第8章 覓情見性
- 我竟是公子扶蘇
- 山窮水盡羨逍遙
- 2061字
- 2023-11-24 23:36:16
在送走甘羅之后,扶蘇心性已定,不再自怨自艾,也不再對命定之劫感到憂慮。既來之則安之,如此而已。
況且,優勢在我。
御史,有監察百官之職。所以,在先秦時代通常派遣在軍中行使督察將帥之權。至于單獨設立監軍一職,在秦朝乃至秦國歷史上都是極為罕見的情況。經過甘羅的寬慰之后,這不由得讓扶蘇想到了某種情況。
監軍發展到東漢末年的時候,已經具備兼掌軍務的權力,直至魏晉時代與都督近乎無異,其權任因所加“使持節”、“持節”或“假節”之號而有所不同。
萬事萬物總是慢慢變化的,而每次變化都有其因。扶蘇很是希望監軍職權的變化有自己的因。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有執膰,戎有受脤,神之大節也。
始皇帝緩緩合上裝有虎符的木盒,緊縮的眉頭和抽搐的眼角顯示出內心的極度掙扎。
如今也算是和平年代,不用像《孔叢子·問軍禮》里記載的那般:“天子當階南面,命授之節鉞,大將受,天子乃東面西向而揖之,示弗御也。”加重其權柄,畢竟也不是出征的將軍,只是監軍而已。單單這枚可以調兵遣將的虎符就足夠增強增強長子的威信了。
始皇帝用力的按著盒蓋,指尖的邊緣因此微微發白。
“吁~”
嬴政松開了因為長時間發力而有些僵硬的右手。翻涌的情緒讓他不自主地在宮中反復來回踱步。
扶蘇,扶蘇者,桑樹也。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
想起這個名字,嬴政心中少許柔軟之地受到了觸動。
將仲子兮,無逾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墻,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本想著取用扶蘇,用桑之祈福這對體弱多病的母子,但是沒想到長子倒是健康長大了,而這位對自己又愛又畏的女人僅為自己誕下一子之后便溘然長逝。
伸手撫著窗臺,嬴政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沒有去打掃過當初與她一同種下的桑樹了。
那日,她一邊澆水,一邊笑吟吟地歌唱: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沒想到自己不過十多年,便忘了這一切。
不過君心似海,帝王無情。始皇帝很快收斂起心中僅存的感性:他已經受夠了背叛,他的母親、他的兄弟...他也不會給任何人背叛的機會!
“趙高!”
始皇帝很少直呼近臣姓名,一般這種情況預示著他要交代極其重要的決定。
“將虎符放回去。”
趙高雙手捧著上了鎖的木盒,低頭緩緩退出宮室,官帽陰影下是藏不住的月牙似的嘴角。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自滿則敗,自矜則愚。
長公子啊,長公子啊,切莫以為僅靠長子之位便可高枕無憂。你和胡亥小公子可還分嫡庶,孰登帝位,猶未可知。
漫步走在咸陽宮的甬道內,趙高難抑心中喜悅:
長公子,不知你如何應付來自《論語·顏淵》中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那日告別扶蘇后,他便親自翻閱了典籍,找出了不少有意思的地方,自然也就猜出其意思。
公子你貶謫上郡,遠離中樞,就由不得我落井下石了
呵呵,鄙人可是相當記仇的。
“你。”
趙高隨手一點,尋到一名還算入眼的黃門侍郎。
“過來。”
手指一勾,那名黃門侍郎便帶著恭敬和疑惑來到跟前。
“你去......”
甘羅坐在回宮復命的路上,作為老江湖的他,很快便反應過來,方才談話從一開始公子便設下了話套。回憶著滿臉愁容的公子,一時間竟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哈哈哈,有意思!”
尤其想到當時自己還被其所惑,真情實意地安慰了一番。
這位少年天才不禁扶額。
昔日陛下同先王寄居趙國為質子,受盡磨難,所行無不極端,方得保全性命。
甘羅眼中一向儒雅溫和的公子竟漸漸與記憶中的形象重合——“秦王懷念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如今卻也能與公子貼切。
“本以為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以為長公子或為負屃,沒想到已成山淵之勢。”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他日遇風便可化龍。
“既然如此,我自當助你一臂之力。”
車內響起了甘羅長久爽朗的笑聲,引得駕車的小宦連連側目,不知道這位前上卿突然抽了什么風。
走出房間,來到庭院的扶蘇依靠著桑樹,撫著他日在樹上刻下的文字依舊清晰可見:
定之方中,作于楚宮。
揆之以日,作于楚室。
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升彼虛矣,以望楚矣。
望楚與堂,景山與京。
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然允臧。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
星言夙駕,說于桑田。
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身體點滴的記憶突然不自主地涌了出來。
自淳于越教授《鄘風·定之方中》后,年幼的扶蘇就對這位衛文公產生了莫名的好感。穿越的自己在了解了之后,也對其備生好感,畢竟“仁”的思想早已透徹身扉。
扶蘇撫摸著字跡,口中低語道:“文公初立,輕賦平罪,身自勞,與百姓同苦,以收衛民。
我亦當如此。
輕徭薄賦,約法三章,與民同樂...我要收的不光是衛民,亦是六國之民,更是華夏之民。”
扶蘇將目光投向北方,越過了長城邊墻的疆界線,望向了廣袤無垠的草原。
“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葷粥,居于北蠻,隨畜牧而轉移。皆為我華夏子民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