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8年，嘉祐三年，小王江東刑獄任滿返京述職，這個時候估計也應該知道即將提任新職。組織部門應該提前找本人談過話或者考察過相關事項。

在這種人事敏感時期，一般的官員都會低調行事，順順利利走完規定的述職程序。一來怕高調引人注目，導致不必要的麻煩；二來干事創業難免會得罪人，有些甚至還不是得罪的，而是有才或有前途遭人妒嫉，背后受不實舉報或散布不好言論，進而導致晉升泡湯。

小王沒顧及這些，上萬言書，題目叫《上仁宗皇帝言事書》。奏折的內容也不是自己在任內干得如何出色？而是大談現在國家有哪些弊政？有哪些危險？

典型的問題有：財政日趨緊張，社會風俗日益變壞；官員在上面尸位素餐、貪污腐化，小吏在下面狼狽為奸，侵害百姓利益；真正的人才不被國家所用而沉廢伏匿在民間；外敵則環伺四周，隨時準備入侵中原……（王安石《上仁宗皇帝言事書》：“顧內則不能無以社稷為憂，外則不能無懼于夷狄，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而風俗日以衰壞，四方有志之士，讠思讠思然常恐天下之久不安……臣嘗試竊觀天下在位之人，未有乏于此時者也。夫人才乏于上，則有沉廢伏匿在下，而不為當時所知者矣……而一切能使民以修其職事者甚少，而不才茍簡貪鄙之人，至不可勝數……朝廷每一令下，其意雖善，在位者猶不能推行，使膏澤加于民，而吏輒緣之為奸，以擾百姓”）。

接下來應該如何解決上述病癥？

小王的藥方是改革。

小王知道一說改革，趙禎肯定要罵了。

前面范仲淹在慶歷四年要搞改革，反對的人一大堆。但咬咬牙還是支持了，給錢給官給人，結果搞了個半吊子工程，兩年不到就溜了，自己收拾了老半天。

現在還搞？

小王說這個我知道，但還是要改革，不改革沒有出路啊，但要吸取老范的教訓，減少必要的阻力。

改革的理論依據不需要另外創設，只要在先王那里找就行了。

我們的口號是“法先王之意”，下面的大臣是不敢反對先王的，這樣阻力就減輕了不少（王安石《上仁宗皇帝言事書》：“方今之法度，多不合乎先王之政故也……然臣以謂今之失患在不法先王之政者，以謂當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囂天下之口，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政矣……變更天下之弊法，以趨先王之意，甚易也”）。

我們的改革不但不需要裁撤官吏，還會增加官吏來推進改革。現在的官吏薪水還是太低，如果家里人口一多，往往就捉襟見肘，導致不少官吏鋌而走險走上貪污腐化的道路（王安石《上仁宗皇帝言事書》：“方今制祿，大抵皆薄。自非朝廷侍從之列，食口稍眾，未有不兼農商之利而能充其養者也。其下州縣之吏，一月所得，多者錢八九千，少者四五千，以守選、待除、守闕通之，蓋六七年而后得三年之祿，計一月所得乃實不能四五千，少者乃實不能及三四千而已……故今官大者，往往交賂遺、營貲產，以負貪污之毀；官小者，販鬻乞丐，無所不為”）。

因此要增加官吏薪資，通過高薪來養廉（王安石《上仁宗皇帝言事書》：“由此等而上之，每有加焉，使其足以養廉恥而離于貪鄙之行”）。

但國家財政本來就捉襟見肘了，現在又無故增加一筆大的開支，錢從哪里來？

小王的方法在于理財，增加國家的財政收入（王安石《上仁宗皇帝言事書》：“誠能理財以其道而通其變，臣雖愚，固知增吏祿不足以傷經費也”）。

小王確實比老范聰明。老范解決財政不足的途徑在于節流，減少支出，主要是裁員減薪，所以大家普遍反對。

小王吸取了老范的教訓，變節流為開源，通過理財的方式來增加財政收入，官吏還有加薪福利。

對于這樣的妙招，估計大家都拍手歡迎吧。

辦法雖是極好，但趙禎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