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瘟疫之源
- 大明:從工業系統開始
- 藏真
- 5536字
- 2023-11-22 09:02:30
黎明時分,京兆的大雪像是鬧了一整夜的孩子,終于歇下來了。
朱厚熜一夜無眠。
賀蘭山大捷,延綏鎮大捷,韃靼接連吃了兩場大敗,右翼三萬戶僅存的部眾只剩下一個俺答。按理說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朱厚熜絲毫高興不起來。
延綏鎮大捷之后,他給俺答留了兩條路,一條路是回韃靼,被阿拉克汗殺死,一條路是奇襲京師,被朱厚熜領的浙軍和兩京備倭軍降伏。
對于朱厚熜來說,前者是中策,后者才是上策。
朱厚熜兀自地想:“我會在北京城下,親自擊穿俺答的意志。自此役之后,連戰三捷,韃靼右翼三萬戶的士兵見了我的旗幟會望風而逃,韃靼右翼三萬戶的幼兒聞我名號不敢夜啼,韃靼右翼三萬戶的后世子孫都將臣服在我的威名之下,不敢仰視?!?
被朱厚熜降伏的俺答將會成為大明北部最忠誠的狼犬,替朱厚熜牽制阿拉克汗。朱厚熜后續準備了一系列挑撥離間的計劃,在韃靼左右兩翼之間播種互相仇恨的種子,讓韃靼右翼三萬戶世世代代與韃靼左翼三萬戶為敵。這樣一來,韃靼將永遠無法統一,韃靼右翼三萬戶則會成為大明實際意義上的附庸,替大明鞍前馬后。
可是,這一系列的計劃被京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打亂了。
浙軍主力無法及時協防北京,而俺答將率領剩下的部隊,發起比前兩次更加瘋狂的戰斗。屆時,朱厚熜面對的不再是一個韃靼的首領,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舍命相搏的戰爭瘋子。
朱厚熜推開乾清宮正殿的大門,冷風一擁而入,幾個隨從太監取來棉布大衣給他穿,。曙光把地上的雪涂成了金色,他看向只有幾步距離的乾清宮的廂房,邁過門檻,緩步走了過去。
沈雨婷恰好推開房門,打了一個哈欠,見皇上走來,便原地行禮。
朱厚熜笑了笑,走進廂房。
沈煉靠近廂房墻壁的床上躺著,不知是沒睡醒,還是在閉目養神。他的氣色好了不少,這些日子已經可以正常說話了,可畢竟是受了開膛破肚的罪,要想完全康復還需要不少的時間,身騎烈馬沖鋒陷陣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的。
朱厚熜看向沈雨婷問道:“李時珍呢?”
沈雨婷還沒來得及梳理發髻,有幾縷散亂的頭發垂在她的額前,她撥開頭發,露出潔白如玉的額頭和朦朧的惺忪睡眼,輕聲答道:“回皇上的話,李太醫這幾日都沒來。他說,我兄長只要一直靜養就好了,然后開了幾副藥給我,吃夠了日子,他再來給傷口拆線?!?
“這個李時珍……”朱厚熜感慨。天才總是這樣不羈,天才總有極度的自信。
沈雨婷撓了撓后腦勺,說道:“我感覺……”
“有什么難言之隱大可以跟朕說說。”
“我感覺李太醫最近神神叨叨的,我那幾天聽他嘴里一直念著什么,至正四年,天下大饑疫,太祖高皇帝一家相繼歿……”
朱厚熜一聽便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于是解釋道:“李時珍說的是,太祖高皇帝十七歲那年,太祖高皇帝一家因為饑荒而死。他怎么突然想起這個?”
“李太醫說不是饑荒。”
朱厚熜愣了一下,問道:“為何不是饑荒?”
“他說,書上寫的是錯的,根本不是饑荒造成的,而是跟老鼠有關?!?
“老鼠?”朱厚熜宛若悶在一團云霧之中。
跟老鼠有什么關系?幾百年前的事情跟現在又有什么關系?自從讓李時珍解剖了邵道長的尸體,李時珍似乎對動物的身體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解剖活人不像是他會做的事,難道他開始解剖老鼠了?
“算了,不管他了?!敝旌駸邢肫鹫聛恚敖裉斓乃帲妥寘畏颊覂蓚€太監幫你熬吧,你拾掇一下,待會兒陪朕出宮轉轉。”
“出宮?皇上要去哪?”沈雨婷詫異地問。
朱厚熜答道:“西直門。”
少頃。
呂芳偷偷摸摸地安排了一架十六人抬輿,將朱厚熜送到了紫禁城的神武門。朱厚熜喊停了抬輿,為了掩人耳目,紫禁城以外的路,他想自己走。
呂芳湊上前來,臉上的焦急更深了幾分,他這一路跟著抬輿小跑,心里也急,腳下也急,額頭上掛滿了黃豆粒大小的汗。
皇上出宮非同小可,最要命的是,皇上一點征兆也沒有,以至于他絲毫沒有準備,目前除了他以外,無人知曉,在他看來,這純屬是皇上臨時起意,作風倒有幾分像武宗毅皇帝。
“皇上,此舉太過危險,要不稍稍等一兩個時辰,奴婢把一切安排妥當了……”呂芳在朱厚熜的耳邊說道。
“普天之下,除了你們,誰知道我是皇帝,誰見過皇上長什么樣?”出宮這事,朱厚熜想了半夜,運籌帷幄和紙上談兵是不一樣的,他必須得出去看看,“朕大約三個時辰之內就會回來,錦衣衛那邊已經在百姓之中安插了人手?!?
聽皇上這么說,呂芳才安心了一些。
朱厚熜繼續說道:“你在宮里給朕打好掩護,人多嘴雜,朕不想聽文武大臣的那些閑言碎語。百姓愛戴朕是他們說的,百姓刺殺朕也是他們說的,豐衣足食是他們說的,餓殍遍野也是他們說的,好話壞話,朕聽得已經夠多了,朕現在要看一看?!?
如果非要有人阻塞圣目,呂芳希望是朝中大臣,而不是他的司禮監,誰都可以瞞皇上,唯獨他不能。
呂芳緩緩答道:“奴婢領命?!?
京城被皚皚白雪覆蓋了,呂芳的擔心是多余的。出了紫禁城,街道上行人稀少,吆喝聲,叫賣聲,狗吠聲,盡數都被大雪掩埋了,各家落門謝客,偶有幾家賣布的鋪子還開著。朱厚熜路過幾處雕梁畫棟的府邸,屋檐上結著駭人的冰槍,大門前還堆了雪球,雪兔子,沈雨婷忍不住上去摸一摸,給上面添一些新的物件。
第一次踏足內廷以外的地方,朱厚熜對這個世界彷佛又有了不一樣的感受,根本沒有人認出他,與興奮,好奇相比,他更多是感覺腳下如履薄冰,他快步向前,沒有時間參觀瀏覽。
“當真是瑞雪兆豐年了嗎?”
走在道路上,他的視野中總有兩到三個穿著常服的男子,視野之外的地方可能還有更多,他知道這是錦衣衛的人。
京城以西,也有兩處門。一為西直門,走水車,一為阜成門,走煤車。跟著第一批浙軍入城的,還有滿載白磷水桶的馬車。浙軍從西直門,德勝門,安定門進,馬車從阜成門進,軍隊從通州帶來的糧車則從東邊的朝陽門進。
藍道行站在阜成門下,親自監著一批又一批白磷運進京城。
朱厚熜和沈雨婷走上前去,藍道行回頭瞥了一眼,三雙眼睛互相撞了撞,藍道行才反應過來,大吃了一驚。
“皇……”藍道行正要行禮。
朱厚熜箭步向前,一只手把藍道行的身子架住,一只手捂住藍道行的嘴。藍道行即刻明白了,對著朱厚熜點點頭,朱厚熜緩緩松開了手。
兩個城門守衛見了這奇怪的光景,晃著腰間的刀走過來,喝道:“哪里來的?干嗎呢?”
朱厚熜覷了一眼兩個守衛。一直在朱厚熜視野里的三個錦衣衛便上前把那兩個城門守衛圍住,錦衣衛亮了亮藏在長袍里的北鎮撫司牌,城門守衛的臉色倏地比城墻最高處的雪還要慘白,立馬躬身退了回去。
“還有多少野火?”朱厚熜看車從身邊走過的馬車。
藍道行一五一十地答道:“這是最后一批了,從貧道那天領命之后,頭三天煉出來的量出奇的多,而后就不行了,每天依舊只有一點點。曾尚書那天帶走了一大半的存貨。這些天,貧道調整了一下各項材料的分量,還試了一些新的材料,比之前的尿和沙子稍好一些,但也不多?!?
朱厚熜抬頭看向城墻高處,按照他發給兵部的口諭,第一批浙軍和兩京備倭軍入京之后,即刻把帶來的發熕炮和子母炮布上四處城墻。朱厚熜初步估算了一下,算上子炮,前后有大概三百門炮,另外,還有機動性較強虎蹲炮約八十架。
藍道行看出了朱厚熜的心思,說道:“皇……真君,貧道已經估算過了,若是將這些野火都制成炮彈,城墻之上的炮可射五輪,城墻之下虎蹲炮還可再射三輪?!?
朱厚熜暗自盤算了一下,如果打得夠準,這些白磷彈也許夠用。
他的心中還有一些忐忑,于是,他叮囑道:“有人知道你把野火運入京城了嗎?好好保存野火,要是把我的皇宮炸到了天上去,那我朝可就真成天朝了?!?
“回真君的話,請真君放心。此事只有貧道知曉,為了掩人耳目,這些貨里絕大多數是煤桶,載有野火的桶暗藏其中。至于野火的保存,貧道相信,在這世上,除了真君以外,無人比貧道更了解了?!?
朱厚熜滿意地點點頭。
沈雨婷狐疑地看著周圍的一切,明明接連兩場大捷,而且一個在西北,一個在東南,皇上卻在內陸的京師布起了城防,這到底是為什么?
“雨婷,你知道這世界上最厲害的兵刃是什么嗎?”
“是人的意志?!?
沈雨婷忽地再次想起昨日皇上的話,一陣思索,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俺答要進攻北京?”
“這就是最后的大考嗎?我可以嗎?”
這個即將滿十六歲的姑娘忍不住問自己,從未上過戰場的她永遠也無法回答自己。
她看向周圍嚴正以待的城墻,又看了看朱厚熜堅實的側影。他看見了一個與兄長不一樣的男人,這個男人會讓她臉紅發熱,讓她心跳加速,甚至讓她說不話來,她就這樣看著朱厚熜,眼神怎的也挪不開。
忽然,一個雪球飛來,沈雨婷正思索到深處,忘了閃躲,雪球徑直砸中了她的面門。
“你看著我發什么呆?”朱厚熜一邊說,一邊又捏起一顆雪球,準備丟過來。
沈雨婷一下被打回了現實,她吐出嘴里的雪,眉毛一夾,嗔道:“為上不尊,為上不尊……”
她還忘記了一點,這個男人有時候吊兒郎當的,而且唯獨對她吊兒郎當。
“咕噥什么?”朱厚熜一陣莫名其妙,“你站那么遠,護衛什么?你怎么不站到南京去?我告訴你,你這個試用期,到現在為止,分數很低。”
沈雨婷咬著牙,無從反駁,只能老老實實地向朱厚熜走去。
一個站在五步開外的錦衣衛牽過兩匹馬來。
“去哪?”沈雨婷問。
“大興縣?!敝旌駸蟹砩像R,跟沈雨婷學的第二節課就是騎馬,“沒多遠,騎快些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一個錦衣衛騎馬在前面引路,朱厚熜和沈雨婷緊隨其后,兩人半里開外的后方,還有幾個錦衣衛騎馬跟著。
一行人到了大興縣,目力所及之處卻是另一番光景。全然不似京城那般寧靜祥和的模樣,到處彌漫著肅殺和死亡的味道。
大興縣城外的村落里,設了三四座粥棚,一座粥棚里連鍋都沒有,空有一個架子。正燒著的三口鍋里煮著跟清水一樣稀的粥。粥棚前,幾乎沒有人排隊,倒不是難民們挑三揀四。人們或躺著,或坐著,實在沒有力氣從雪地上站起來了。
地上躺著些許死尸——連竹席都沒有裹。幾只瘦脫了相的老鼠,膽大地從朱厚熜腳下竄過去,抱著一個尸體的半張爛臉就開始啃。
大興的縣令倒好,穿一身毛皮大氅,架著一把椅子,坐在那沒有鍋的粥棚里烤火,三四個衙役鞍前馬后的伺候著,儼然一副土財主的模樣。
朱厚熜率先翻身下馬,本能捂住口鼻。沈雨婷和錦衣衛們也緊隨其后下了馬。
大興縣令使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眼色:“老王?!?
衙役們互相看了一眼,而后結伴走上前來。
牛高馬大,體形健碩的王捕頭走在最前面,他朝著地上甩出一條綠色的鼻涕,說道:“哪里來的?看著不像本地人,有路引沒有?”
幾個錦衣衛看著這么多凍餓而死的難民,本來憋著一肚子火,又被王捕頭囂張的氣焰激了一下,恨不得立刻就撲上去,把他撕碎了。
朱厚熜即刻伸手攔了,面不改色,對著王捕頭笑道:“京城來的。”
王捕頭臉上忽明忽暗,他看朱厚熜氣度不凡,穿一身棉布大衣,以為朱厚熜是外地來的商人,便想要借路引敲他一筆竹杠,可京城到這里不過五十多里地,去一百里地開外才要路引,這筆錢眼下是討不著了,再者,從京城來的,又是這般打扮,萬一是某位達官顯貴,要是得罪了后果不堪設想。
王捕頭側過身,把路讓開,看向大興縣令,說道:“堂尊,京城來的?!?
大興縣令終于從那椅子上站起來了,王捕頭心里的買賣,他自然一清二楚,他不動聲色地說道:“幾位貴客來此地到底有何貴干?”
朱厚熜冷眼看著,說道:“我來此地,是要狀告一人。”
大興縣令與各個衙役面面相覷。
縣令狐疑地問道:“你要告誰?”
“告你。”
“告我?”縣令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衙役們哭笑不得,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朱厚熜。沈雨婷看著那幾雙譏諷的眼睛,兀自皺了眉頭。
大興縣令冷笑一聲,問道:“那你因何狀告本官吶?”
“你身為朝廷命官,朝廷托付子民與你,你卻玩忽職守,尸位素餐,路有凍骨而不知庇,涂有餓莩而不知發!如此瀆職,該當何罪?!”朱厚熜一字一句吐出來,越說越憤怒。
大興縣令對朱厚熜不屑一顧,回懟道:“本官怎么沒庇,怎么沒發?這棚子不是本官搭的嗎?這粥不是本官帶來糧食施的嗎?這些人身上裹的席子,不是本官給的嗎?”
“你這粥清湯寡水,你這粥棚也搭在荒郊野外,徹夜風雪,你不就是想讓百姓凍死嗎?”
“我說這位貴客,這災情賑不賑得了是一回事,賑與不賑又是一回事,你就說本官賑沒賑吧?”
“賑不了?你敢把賑災的賬簿拿來給我看嗎?我就不信朝廷沒撥賑災的銀子?!?
嚴世蕃從鹽商那里搞來的第一批銀子,正好被朱厚熜拿來賑災了。朱厚熜猜也猜到了這班蠹蟲從中吃了多少。
大興縣令臉色驟變,但好歹也是六品的官,怒道:“你是何人,憑啥給你看?”
“你……”沈雨婷怒不可遏了。
“好?!敝旌駸腥讨?,淺笑著點頭頭,“那我現在讓你,把大興縣里的縣衙,縣學,廟宇道觀,一些大戶人家的空房騰出來,讓難民住進城里去,你肯定也不愿意辦了?”
“你到底是何人?”大興縣令越發嚴肅。
“我問你,辦與不辦?明白回話?!?
縣令昂起下巴,說道:“本官不辦又怎么樣?”
“就等你這句話。”朱厚熜負手而立,看向側翼,“錦衣衛聽了,按大明律法,忤逆當今圣上旨意,該當何罪?”
一位錦衣衛抱拳道:“回皇上,一切由皇上定奪,輕則革職充軍,重則株連九族,乃至十族?!?
幾個衙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看著朱厚熜這氣勢根本不像是假的,幾人兩股顫顫,幾乎要跪下去了。
那縣令仍不死心,高吼到:“你嚇唬我?我乃朝廷命官,你竟然敢假冒當今圣上,王捕頭把他拿了!”
王捕頭哪里敢動。
幾名錦衣衛紛紛亮了北鎮撫司的牌子,為首那錦衣衛說道:“堂尊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大興縣令難以置信地一一掃過錦衣衛的牌子,這才像一灘爛泥似的,軟了下去。王捕頭見狀,領著衙役也跪了下去。
朱厚熜說道:“將朕剛剛與這位縣令大人說的話,記錄在案,連同這位大人的人頭,發北京附近諸縣通覽?!?
讓村民住進縣城里去,既可以躲避雪災,還可以躲避即將到來的俺答。
“遵命。”眾錦衣衛抱拳道。
朱厚熜翻身上馬。
【叮!】
工業系統徐徐地在朱厚熜的眼前展開來。
【李時珍通過解剖老鼠,發現了黑死病!】
【檢測到已完成目標任務:“這只老鼠曾經殺死了歐洲三分之一的人!”】
【任務獎勵:昊天(一柄長刀)】
【工業點數加800點】
【工業點數】:-6005
“黑死???”
朱厚熜不由地想起了那只啃食人頭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