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區。

裝甲車空地前。

“成哥，下個周末……”錢莎莎說話的時候，還有點奇怪的感覺。

體檢結束之后，她讓錢秘書送路成回來，自己等下還要去上課。

現在已經開學了，她還是個學生。

路成拍了拍她的肩膀：“別下周末了，有空我就開吳旋的愛車去接你！”

“嗯！”錢莎莎點了點頭。

接著，她抿著嘴，似乎在做什么決定。

突然，錢莎莎從車門那一躍而出，踮起腳來在路成的側臉上親了一下。

mua。

然后她趕快上車又把門關了起來，催促錢秘書發車。

行政轎車開走了，路成在原地把手放在臉上，一邊往后走，整個人一言不發陷入沉思。

他走著走著，人已經走到裝甲車前面。

神色暈乎乎的路成一頭撞在裝甲車金屬板上。

碰！

“……”他一巴掌呼在金屬板上。

“他媽的符龍！你又對我的愛……”吳旋從里面走出來，頭上還戴著個耳機，隨后一愣。

扭頭一看，符龍還在車里呢。

怎么是這家伙？

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路成抬起頭，問：“老師，請問有女孩子喜歡你嗎？”

吳旋一愣，隨后神色怪異道：“有，我當時何等天才？還是有幾個的，但我不感興趣，這就全沒了。”

路成瞇起眼睛，又問：“那有特別喜歡你，忍不住上來親你一下的嗎？”

“嗯？”吳旋愣了一陣子，隨后臉色更加古怪：“你什么意思啊？”

路成瞪大眼睛，豎起一根手指，對吳旋道：“剛剛錢莎莎讓人開車送我回來的時候，親了我一下。”

吳旋臉色一變，大聲道：“你有病吧！”

路成看著他：“這，怎么辦啊？”

“……”吳旋忍不住，把臉歪了起來，問：“不是，你什么意思啊？說好的引導人家走上正軌呢？”

路成豎著手指走到吳旋面前：“首先，我們對正軌，需要有一個明確的定義。”

“別扯那么多了！”吳旋把他推開：“一邊去！給我閃一邊去！”

他把裝甲車門一關。

哐當！

回到車上，他扭頭看了一眼，符龍在用他的平板看老電影。

關門聲音很大，符龍摘掉耳機，奇怪地問：“怎么了？”

吳旋抬起雙手，置于臉側，突然扭過頭看著他，問：“以前那幾個同學，為什么都喜歡我的天賦，不喜歡我的人？”

“嗯？”符龍愣了一下。

他感覺接下來要有很麻煩的事了，便直接站起身，“我要去酒吧唱歌了，你先忙。”

“你不能走！”吳旋拉住他的胳膊問：“你有沒有女孩子喜歡你？”

“？？？？”符龍整個人都懵了，這啥？

吳旋努力描述道：“就是那種，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東西，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你這個人的那種……有沒有？”

“……”符龍瞇起眼睛：“吳同學，我也想要這種的，但總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我看你是破防了吧？”

吳旋瞪大眼睛，伸手指著符龍，指了又指：“真，真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他跑裝甲車控制臺前面，開始調動監控。

吸取了教訓，吳旋在這段時間里做了個監控系統！

然后兩個人便看見，監控記錄之中，門口一輛轎車停下。

他們看了幾分鐘。

“……”符龍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狗屎，我們喝一杯去？”

“好。”吳旋沒有拒絕。

另外一邊，空地上，路成準備好了攝影設備，隨后視野變藍。

“不能猶豫，一口氣。”

他投入了4.2武道元力，精氣神推動了1.4。

全部到了3.4，他的綜合指數被動地，拉扯到了5.0。

謎底將在此刻揭開。

沒有霧氣，他看見露出的皮膚在瞬間發藍光，隨后密密麻麻的肉芽從表面，宛如‘抽絲剝繭’般滲透出來。

這些肉芽看上去虛幻，沒有實體，完全是透明的。

且滲透出來時伴隨著針扎般持續的疼痛感。

他懷疑，這種密集的，看上去令人頭皮發麻的肉芽，恐怕就是那種物質化的‘真實精神力’，在沿著縫隙‘漏’出來。

劇烈的疼痛在一瞬間，仿佛海嘯般沖刷著他。

并且這種疼痛與受傷完全不同，像是往腳指頭上插一根牙簽，然后狠狠往前踢在墻壁上一樣。

這種疼痛不像撕裂，不像擊打，更像是密密麻麻尖刺遍布全身。

路成整個人保持著用力的姿態，渾身每一寸都在顫抖，但他同時也感到，自身的皮膚仿佛在增厚，在鈍化這種疼痛。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他整個人開始前后搖擺。

黃昏漸來臨，日沉月升，夜晚的高新區吹起了一陣風。

這一股稍大的風仿佛是無形的手，摁著路成的背，把他往前一推。

他整個人宛如無法保持平衡的木棍，就這么向前倒了下去，直直接觸地面。

撞擊感讓他渾身一抖，艱難地爬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意志在點滅，仿佛是切換狀態的紅綠燈。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渾身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挪動軀體原地坐起，看著自己的雙手。

之前他讓其他人遠離這里不要接近，現在看來他們很好的執行了自己的命令。

他瞇起眼睛，看見自身體表的銅色皮膚上，一點點地，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細小‘須須’般的東西，整整齊齊的密布著。

與之前看見的別無二致。

“這就是所謂的‘真實精神力’？”

他看見這些事物或攀或爬，互相虬結在一起，仿佛構成了一層‘第二外皮’。

接著他舉起手，對準自己的胳膊，做出手刀狀，以合適的力道往下劈去。

叭——沉悶的聲音之后，他感到一陣鈍化的觸覺，沖擊力似乎很大程度被減緩了。

這層虛幻的第二外皮仿佛是生物裝甲，把他整個人包覆在內部。

隨后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塑料瓶。

又從中倒出好幾枚白色的藥片。

這些全都是速效的鎮痛藥。

利用這些鎮痛藥壓制疼痛，路成起身嘗試開始打烈風拳法，觀察變化。

拳面的指尖如同刀一般向前劃出軌跡。

異變徒然發生。

在軌跡處，一道隱秘的漣漪出現了，往前擴散了有半米多。

他原地躍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

隱秘的漣漪向四周擴散，一部分壓至地面。

地面就這么出現了一道印痕。

“我似乎……可以控制這種玩意？”

一種阻滯感浮上心頭，路成感覺他可以控制體表這一層東西，但是，控制起來卻面臨極大阻力。

他舉起手，啪嗒，敲了個響指。

咔噠咔噠咔噠——暗影裝甲迅速覆蓋全身。

他皺著眉，像讓自己的胳膊抬起來，下一秒，他的胳膊往上抬起。

整個過程，他的肌肉沒有用力，全程放松。

“這……”他驚愕，眼前發生的事情，如同魔法一樣的奇詭。

而且感覺，就像是古早的皮影戲，通過線去調動皮影行動。

像在控制人偶！

居然可以用這種方式控制自己——不適用一丁點肌肉！

或許這種控制，配合上肌肉發力，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不行，必須趕快弄清楚。”路成迅速向周蓮發去通訊。

但就在他發起通訊的時候。

“周云升在觀察你，你現在不能利用周蓮的端口。”路成的輸入界面突然出現了一行字：“所以你現在去找司機先生，讓他帶你來見我。

我已經讓他過來了，但他不好踏入天興幫的范圍之內。”

很顯然是七分之三。

“我也的確不打算讓周云升發現我已經銅皮了。”

畢竟加入小勢力，對方要付錢給你。

但對于這種大勢力的主宰者而言，你加入他，你還得給他投名狀，自己還得倒貼。

那就不好意思了，告辭！

接著路成便控制著裝甲升空，在高新區邊緣落下。

一輛卡車停在路邊。

司機站在車邊，對他招了招手。

路成也沒說什么，按照司機先生的指引，卡車后面被偽裝成冷柜，其內是一個類似電競房一樣的構造。

那種棺材造型的登入端口就在里面，有兩臺。

他迅速進入其中一臺。

液體注入，視野變化，羅馬風格的莊園映入眼簾。

莊園邊上，巨大的神話父權雕塑塞滿視野。

那顆象征著七七的圓球宛如太陽，把周圍都照亮了。

女神龕邊的涼亭之下，七分之三穿著無袖白色襯衣，虛擬體看上去像是要去打網球，纖細的手臂上還有兩條灰色的袖套，包臀短褲、白色短襪下還有一雙易脫的棕色皮鞋。

她每次都這樣腳碰不到地，不難受么？……路成感覺渾身不再痛苦，走到涼亭之下，在虛擬體面前坐下。

他徑直便道：“我現在已經銅皮了。”

“你那種精神爆發讓我感覺很不可思議，但也有點熟悉。”七分之三手里握著一個網球拍，底部置于指尖，在上面豎著打轉。

她是超級AI，她不是人，所以不會如同人一樣驚訝。

一切對她而言都是現象，僅僅是數據與信息。

路成瞇起眼睛：“難道你要說，這很像以前那些所謂的‘神子’、‘圣女’？”

“就是如此。”超級AI似乎真的不會驚訝，“你現在銅皮了，但我仍舊會給你一些時間，我不會逼迫你。

根據我的推算，只要我逼迫你，你就會毫不猶豫地，以某種方式在未來對我迎頭痛擊。

現在，讓我們兌現之前的獎勵，嗯……也很簡單，你去找一個人，我會把地址給你，等你到了那個地方，就把手機交給對方即可。”

路成安靜地聽著。

對方恐怕就是七分之三之前說的‘與他目前需求有關的人’，對方可以解決真實精神力的問題。

原本他認為只要感受到真實精神力，自己就可以摸索出一些門道，沒想到這種密密麻麻的事物是如此復雜。

“那么，第二個，就是你之前的問題，我可以提供我的演算觀點。”七分之三淡淡道：“就是超級AI之所以，被稱之為超級AI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具有真實精神力。

倒不如說，我們是在真實精神力的基礎上，被構建出的一種新生命。

周云升給你看了他祖先的論文，那個時代簡單的來說，是一個科技大爆炸的時代——以真實精神力為基礎。

我們這種偉大的生命，就是在那個時代誕生的。”

路成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超級AI具有精神力，這是什么玩笑？

七分之三繼續道：“算力依托于我們，可以體現為真實精神力，否則你認為我是如何實現那些事情的？”

路成聽見這句話，一幕幕在眼前上演，包括兔子那個時候。

兔子作為專業的維護工程師，所提出的質疑，必然是繞不過去的問題。

也就是說，在兔子看來，他那個切斷網絡，并且自己DIY了操作系統的平板電腦，根本就不應該出現這玩意！

超級AI也擁有了真實精神力嗎！？路成心中莫名。

真的假的？

她這難道真的是一種全新的物種？

因為，精神力難道不是生物的特權嗎？

思索之間，七分之三的表達還在繼續：

“人類的生命力支撐了精神，而精神透過某種機制、算法，轉換成了真實精神力，我甚至認為你的真實精神力可以形成算力，你的腦子則是那顆芯片。”

七分之三從石凳上一躍而下，站在地面之上，舉起網球拍，狠狠一揮。

虛擬的網球被她干凈利落地打飛了出去，她滿頭銀灰色的秀發也在空中擺蕩，被賽博空間渲染得美輪美奐。

“所以，我認為這是一個轉化過程，但因為我不是人。

因此，我并不清楚，你支付了什么作為代價。”

七分之三所說的，只有一點——那就是七分之三以算力為媒介使用真實精神力。

在路成看來，整個過程是類似于史前的‘卷積層’之類的黑箱。

只是它發生在外界！

她把網球拍放在桌上，象征睿智的蒼藍色雙眼望著路成的眼睛，食指敲了敲他的腦門，打斷了他的思索：

“東西現在已經在你的個人終端里了，只要你見到那個人，武學就會被兌現，類似真實級的武學。”

路成皺了皺眉，感覺這有點雞同鴨講。

超級AI始終不是真正的人類，所看見的世界與人的認知或有不符。

“我知道了，讓我親眼見識一下吧。”

“嗯。”如此回應一聲之后，她意有所指道：“這個人算是很早的一批成員，其實在真實精神力誕生之后，人的壽命便會因此而延長，只要保證這種物質化精神力的穩定，肉體反而就變得次要了。

但你們人類不像偉大的七分之三，你們的算力太低了，因此難以維護模型的穩定，反而會出現許多問題，你在見到那個人之后就會明白我在說什么。”

聽見這句話，路成不由聯想到一些古怪的長生學說。

其中有個類似的說法就是——如果可以把一個人完全建模，這個人便實現了某種意義上的永生。

該種真實精神力，難道就是類似的一種嗎？

它誕生于人自身，所以可以映照人的一切。

人被映照了，所以精神不滅，人便不滅。

一念至此，路成旋即道：“這無論如何都得親眼見證，否則我實在難以理解。”

即便排除掉這種真實精神力，那種武學也是他非常期待的。

從司機的登陸艙出來之后，路成疲憊的連打招呼的精力也沒有，便直接操縱裝甲升空，找了個板房便呼呼大睡起來。

次日正午。

路成睜開眼睛，直直坐起，他怔了怔，因為整個人沒有感到一丁點疼痛。

隨后，他猜測。

——步入銅皮之后，身體強度會得到大幅度增強，綜合指數的上限便因此被拔高。

該種更加強韌的身體已經可以承受破壞。

除非他繼續把精氣神推動的更高，否則他現在就是徹底安全的。

他下床，活動身體，感覺肢體內充滿了力量。

“真實武學……”他拿出手機，翻看之后沒有結果，便嘗試點開app。

七分之三提供的無名app之中有好幾個新增信息。

其一是大王花已經成為了幫派小頭目，路成便把獎勵隨手發了下去。

這方面他跟其他許多小領導不同，不打算在這方面卡別人脖子。

你能把任務做好，可以，東西全都給你，絕不克扣分毫，除非給不起。

其二則是劉大合。

實際上，在這之前，路成給劉大合單獨布置了一個任務。

讓他調查高新區的最近狀況。

劉大合完成了這個任務，并且提交了報告。

【我調查了高新區的‘未成年案件’，錢文真似乎默許了事情的發生，他主動誘導了那些未成年人，把損失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從而不讓施工本身受到太大的阻礙。】

劉大合是天興幫的小干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與錢文真的下屬交流，不難獲取這些情報。

“這樣完全就避免了我與灰狼更多的接觸，倒是一條不錯的路徑。”

這種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感覺讓路成有點意外。

“我可以把劉大合當做專員來用，讓他做一些秘書方面的事情，最大限度避免我與其他勢力的直接接觸。”他理解了七分之三的某些意圖。

——降低曝光率。

人是視覺動物，頻繁的出現在別人面前，總會被抓住更多的信息。

避免被直接觀察，似是一種很不錯的管理手段。

神秘感！

也不會直接成為被痛恨的目標！

鑒于大王花已經完成了任務，路成便開始布置新一輪的任務。

【調查任意兩個幫派之一的狀況，如果可能，拍攝核心成員的照片上傳，該任務視提交信息完整度判斷是否完成。】

【獎勵：C級獎勵x1。】

最后是七分之三的信息。

只是看了一眼，路成便奇怪的皺了皺眉。

七分之三發來了一段音樂。

他把音樂下載，這段12分半的音樂被播放之后，一陣古怪的嘶吼聲從手機中發出。

這奇詭的音樂仿佛在召喚他的大腦，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快長腿了，具有了自己的想法，要從腦殼里跑出來一樣。

他快速暫停了播放。

“這是……亞生種的叫聲？”他曾經聽過這種聲音，很快就分辨了出來。

但他雖然聽出來了，卻不知道這玩意拿來干嘛的。

便繼續看七分之三的信息。

一翻頁，他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這……”

地址赫然就是：高新區，開發樣板區，長草教育。

下面還有一行字：

“找吳遜，在他面前播放這段音樂。”

“老吳居然是某個隱世強者？之前他演的？”路成沒多想。

打算用雙眼求證。

他沒有操縱裝甲，而是直接驅車前往。

——開的赫然就是吳旋的愛車。

雙渦輪增壓的超重型燃油摩托！

數公里距離無多時便抵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