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發養殖企業看上去，似乎是站在錢文真那邊的人之一。

錢文真搞的這種大規格企業，不可能什么業務都做，他們甚至還會把看不上的業務優化掉。

考慮其背靠白陽礦業，路成覺得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邊還有復合觀光梯，你們上去吧，我不體檢，我稍后再去。”錢秘書看了兩人一眼。

路成牽著錢莎莎的柔軟的手，問：“走？”

“嗯。”錢莎莎點了點頭，似乎不怎么想說話。

兩人走上觀光電梯。

這種電梯類似于一個橢圓的玻璃球，中間有一個透明的平臺可以讓人站在上面。

玻璃球既可以平移，也可以上下移動，似乎是會帶人把整個生態園看一遍。

錢莎莎松了口氣，隨著玻璃球進入巨蛋之中，映入眼簾的就是幾千頭豬，互相友好地拱來拱去很是壯觀。

“……”路成整個人都看麻了。

他看了錢莎莎一眼，對方似乎是還在整理情緒。

“灰狼把類似的話跟你說了嗎？”路成問。

錢莎莎點了點頭，大拇指搓了搓路成的手背后道：“就是那天，回去之后我跟老爹說了那件事，之后他就跟我說了，說是……既然接觸到了，就順便告訴你。”

之后她抬起頭，兩只手握住路成的手，放在胸口，迫切地問：

“這怎么辦啊？”

路成目前精神力強大，思考迅速。

如此想了十多秒后，他便道：“這不是得十多年之后么？”

“可還不是要發生？”錢莎莎似乎迫切的想知道點什么。

路成看著她的表情，又想起了之前周蓮說過的話。

——我也想跟莎莎成為真正的朋友。

看樣子，周蓮已經很認真的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沉默持續了數分鐘，錢莎莎一直看著路成的眼睛，路成則是看著她淺灰色的發梢。

他突然笑了一下，開口便道：

“說到底，就是因為太弱了。”

“呃？”錢莎莎愣了愣。

路成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倒是想問你了，如果周蓮碰到這種狀況，她會怎么辦？”

“我……”錢莎莎陷入了一瞬的迷茫，隨后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路成道：“她會驅逐周云升，這樣你們便可以做朋友了。

說實話，你這樣的動搖我覺得很正常，但如果動搖久了，我就會看不起你。”

“……”錢莎莎表情變得驚訝：“真，真的嗎？而且……為什么？”

路成繼續道：“你知道劉大合嗎？”

錢莎莎點了點頭：“就是那戶人家嘛，我讓人調查過，萬家做的的確很過分，這真的有違道義，只剩下他，以及他的侄女了。”

路成耐心道：“劉大合那個侄女，也就是劉麗，還有個母親，叫雷芬。”

“嗯。”

“雷芬跟老劉離婚了，或者說她跑了，她跟著另一個男人過日子去了，對方是水風幫的小頭目，平時幫忙解決一些雜事的那種。”

“這……”

“劉大合那事，周蓮也答應過我，結果還是搞成這樣，后面我又跟那個李管事說了一下，他私人補償了劉大合一筆錢，拿去做了劉麗的醫療費。”

“啊……”

“在這之后，也是人多嘴雜，雷芬知道了這事，就跑劉麗所在的醫院去了，跑去跟她套近乎，但說實話，劉麗原本就這精神狀態，被刺激的精神分裂了。”

“！？”

“日前，我跟我老師，跟他們水風幫矛盾太大了，有個合適的機會，我們就把他們一窩端了。”

錢莎莎怔怔道：“然后呢？”

“劉麗的親生母親，在收尾行動的時候，被劉大合打死了。”路成道：“清空彈夾，我事后有慣例去確認，都認不出來了。”

話到這里沒有結束，路成沉默了十多秒。

給了錢莎莎一點時間，然后重新開口道：

“這就是覺悟，你所欠缺的覺悟，也是一個人成為強者，所必須具備的東西。”

錢莎莎的父親是錢文真，錢文真只有她一個女兒，他臉上那可怕的傷疤，證明他曾經經歷過極其慘重的傷勢。

因此喪失生育能力也不奇怪。

所以，錢莎莎必須成為一個事實上的強者。

別無他選。

“……”錢莎莎張了張嘴巴，手握的更緊了。

“我尊敬劉大合，因為他明明膽小怕死，卻仍舊放棄了自己的肉體，那必然是對某個東西，有著深徹骨髓的執著，不過，一旦當他有了成為強者的覺悟，我只需要給他一些資源，他自己就會成為強者。”

對著一個真心實意愛慕著自己的少女，路成也沒掩飾那么多，便道：

“如果是一個弱者，他一味逃避，哪怕他品德高尚，好事做盡，我也會覺得他是個垃圾，因為那不過是在玩一種叫做過家家的游戲，他在這個游戲里扮演強者的地位，施舍那些比他更弱的人。”

正如同吳旋曾經對他的評價一樣。

不需要吳旋去說什么，路成自己幫他把話說了。

我是個廢物！

路成抬起錢莎莎的手，放在鼻尖，聲音平和道：

“一切恐懼都是因為力量不足，只要有了強大的力量，你便不會再繼續感到恐懼。”

“……”錢莎莎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

話說起來簡單，真牽扯到實際要去做的事，那就太多了，多如牛毛。

路成伸手放在她的臉上，錢莎莎柔軟的臉蛋被往中間擠壓，看上去還有點可愛。

“你干嘛啊……”她嘟囔著道。

路成看著她。

改變會在無聲無息之間進行，不斷被周圍的一切注入力量，并且推動，直到必須做出決定的那個點。

這件事就會發生在一瞬間。

就如同一朵在清晨短時間內綻放的花。

“所以說……”他把錢莎莎的臉往外拉了一下。

“嗯？”錢莎莎的臉看上去好奇怪。

“你聽明白了嗎？”路成問。

“嗯。”錢莎莎點了點頭，握住路成的雙手。

路成把手松開，后退了半步，點了點頭。

灰狼的囑托，之前他刻意去做，效果似乎也不太好。

現在無心插柳，倒是把事情往前推動了一點。

觀光電梯進入了另外一個生態區，這里是幾萬只雞在跑來跑去，大量的全自動化機構在搜集著雞蛋，十多個模塊圈里，每個模塊都有上萬只雞。

這個之后又下個，則是大量的鵝，從大小與造型來看與獅頭鵝類似。

錢莎莎笑著向路成介紹著這邊的設備、動物，兩人看上去就像在旅游。

豬、雞、鴨、鵝、牛……各類牲畜過去之后，顏色的景色為之一轉，一塊純粹的植被生態圈顯露于眼前。

在這塊植被生態盡頭，數個穿著生化服，把全身都遮住的人在對這邊揮手。

錢莎莎指著最前面那個人：“就是那個胸口掛著黃牌子的，她是我的專屬醫生，等下她給你體檢，駱醫生不僅是一位生物領域的研究者，也是爸爸曾經的學生，你可以叫她駱博士。”

路成點了點頭，在中遠那邊，生物與地質礦物是一體的，因為他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亞生種與人類，原本毫不相關的東西，被珍貴的原生礦勾連在了一起。

觀光電梯向前，然后停下，駱博士便走上前，伸出手與兩人握了握。

握手的時候，她同時道：“現在的身體檢測已經不需要驗血了，波會解決一切。”

她往后略作示意，便帶兩人從側面盡頭的白色大門進入，又對路成道：

“莎莎是知道流程的，你我聽說是中遠過來的，既然你沒有到高二階段，理論上應該沒有接觸過這個。

這種檢測方式在大規模檢測里效率是極其低下的，對于沒到銅皮的人來說，也不能查出什么必要的獨立數據，所以中遠在這之前，也不會采用波檢測。”

路成看見了六個房間，廊道兩側，互相之間隔著有十多米。

在廊道盡頭則是：駱駝生態生物研究所。

“博士，波檢測能查出的東西有多少？”路成問。

駱博士道：“事無巨細，它是從物質的分布模式，運動傾向，等等來進行的，然后這里有個特殊的點，恐怕也是你最在意的。”

這個時候，錢莎莎已經被帶去體檢了，但路成還沒有。

“真實精神力？”路成問。

駱博士點了點頭：“它嚴格上來說，不算是物質，可以被人的認知所發現，但機器發現不了，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對比直接觀測數據，以及機器觀測數據，就可以得出結論：你目前有沒有真實精神力。

實際上，無論是錢老師，還是周先生，亦或者是我本人，我們都在關注這個問題，所以這里的攝像頭，目前與神火能源的總裁辦公室連通了。

一般，我們認為，銅皮或者銅皮之前，是不可能有真實精神力的，如果你有的話，就說明這是一件超乎常理的事情，那兩位似乎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辦。”

“我知道。”路成道。

在他看來，無論是周云升，還是錢文真，目前主要的對頭都是徐卿。

所以這件事一定與徐家有關。

“你怎么看上去沒壓力？”駱博士有點奇怪。

說話之間，路成進入了其中一個門，駱博士的聲音是通過房間內的儀器響起的。

門內的房間毫無平仄，整體是灰色，但有數個露出的‘探頭’。

或者說是發射器。

“那種東西除了阻礙你前進還有什么用？”探頭輕微震動，檢測似乎是開始了，他同時道：“撲面而來的壓力，襲向自身的危機，這些都是狀況的一種。

人面對這種狀況感到遲疑，他就會有壓力。

他遲疑之后還不行動，停在原地，危機就來臨了。

難道不是么？”

“那你意志力真強大，可以看得出來，你的確可能已經誕生真實精神力，因為只有物質化的精神，才可以對抗實際的情況。”駱博士似乎在為了放松而進行話療。

這是醫療人員的慣用手法。

路成也反應過來了，便不再回應。

他認為自己需要的不是堅定的意志，而是有力心臟跳動泵送而出的鮮血，支撐起的迅捷行動。

‘嗡嗡’聲持續了數分鐘，那是隱藏在墻壁之外的設備發出的聲音。

“好了。”駱醫生道：“我會把分析結果整理成報告單，你現在可以去錢秘書那了。”

植物生態園，石凳之間。

路成坐在錢秘書面前的時候，也有點好奇，錢文真考慮這么久，要用他來做什么。

空中有許多蜜蜂在飛舞，路成探出手指，其中一只便落在他的指尖。

然后，蟄了他一下。

他的手指泛出銅色，蜜蜂沒能蟄進來。

錢秘書手里捧著一個平板，兩人就這么坐了數分鐘，他便把平板展示了出來。

“你的報告已經來了，紅色的是高于基準值的，綠色的是低于基準值的。”

路成聞言便瞇起眼睛，仔細看著自己的報告單，然后伸出手往下滑。

好家伙，居然有幾百條參數。

其中紅色更多，綠色比較少，說明許多指標都有點超綱，與他整日劇烈運動有關。

這些東西如果在地球上檢查，怎么也要好幾天才能全做完。

此刻，整個過程，半個小時不到就全解決了，下面還有駱博士寫的幾條建議。

總三條：

【1：你的平均炎癥水平居高，需要注意。】

【2：你的身體正在進行高幅度的合成代謝，需要補充大量水分。】

【3：我觀察到了明顯的物質對抗過程，說明你可能具有真實精神力，也可能沒有，這可能在持續損傷你的身體。】

【總結：整體狀況71分，說不上壞，但絕不算好。】

根據周云升說的，真實精神力第一個影響自己的身體。

這種影響肯定會顯示為：對抗過程。

精神會與肉體對抗！

持續的對抗，就是持續的損傷，就會持續愈合，反復愈合就是炎癥。

但是因為對抗沒有出現結果，所以很難直接觀測。

如果是周云升那種，路成感覺自己可能已經見識過對方的真實精神力了。

就是那種不言自明的真實壓迫感。

“來了。”這個聲音響起。

路成手里的平板換了個畫面，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周云升出現在其中。

“我們有一個計劃，不知道你是否感興趣。”周云升淡淡道：“這是合作，不是命令，你也可以拒絕，我們也可以調整其他的計劃。”

居然是……合作？

路成心底驚訝起來。

“沒什么好吃驚的。”周云升道：“我真的很不想變成自己討厭的那種人。”

更驚訝的是錢秘書。

他從沒見過周云升用這種語氣說話。

“你可能比我走的更遠，只要不被人揍的只剩下半個就行。”周云升道：“在我看來，青石的其他家族，都是沒有底蘊的，我堂堂周家，到我這里，族譜延續了上千年，我不指望這群膚淺的人可以理解我的考慮。”

路成心底愕然的看著他。

這個語氣中有一股子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傲氣。

神火能源的掌舵者，必然是穩重并且手握大權的。

周云升的下一句話讓路成感覺合理了起來：

“不成功就是一具尸體，成功了便能令人高看一眼。

你死了我幫你收尸。”

“周幫主還是直接說事吧。”路成微笑著說，“漂亮話說多就沒有意義了。”

周云升想了想后道：“我們需要一個人進入內環，也就是1~2環區域，幫我們做一點事，當然，最好是可以加入裁定機構。

至于報酬，干了就有，不干就沒有，我只能告訴你：很豐厚。”

他說完便等路成的反應，但路成沒有什么反應，看上去就是一副沒興趣的樣子。

他早就猜到對方會提這種要求了。

但是你都提這種要求了，總得來點實際的東西吧？

這種‘我看好你’之類的大餅，這什么也不是啊。

“你們搞個20歲出頭的銅皮不難吧？”路成問。

“銅皮的確不難。”周云升道：“但具備真實精神力，這就很難了。”

路成奇怪道：“真實精神力，到底有什么特殊之處？”

周云升瞇起眼睛道：“因為真正困難的是，隱瞞超級AI七分之三，而真實精神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她的觀測，因為她的算力不夠，她的算力群都被徐家拆掉一堆了。

而且，一千年前的最高算力芯片，即便沒有民用，比現在的手機芯片好一些，但也極其有限。

也正是因為徐家這么做……或者說他們不得不這么做，所以，我們有了這個機會。

當然，不急，他們恐怕會在一年后去拆第二個算力群，在那之前你可以考慮。”

可能七分之三根本就不會揭露我……路成蹙眉問：“也就是說，下個算力群拆掉的時候，我就得得出結論，而且下個算力群會在一年后被拆掉？”

周云升點頭道：“正是如此。”

路成陷入了沉思，恐怕七分之三自己也不清楚這件事。

他感覺面前出現了一把雙刃劍，可能砍向他自己，也有可能被他握在手中，砍向別人。

既然如此……

路成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

或許可以看情況，把錢莎莎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