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之三擁有青石最龐大的資料庫。

這個資料庫里儲存了龐大數據的AI，實質上就是最大的圖書館，里面的某本書上，或許有解釋這個狀況。

況且還有儲存的武學，里面也肯定有周蓮說的那個‘真實武學’。

所以在路成看來，一切都并非不可以。

他平復后道：“行，在你需要的時候，把任務的信息發給我。”

“在這之前，你得先與我簽訂一份協議。”七分之三道：“如果你違反這個協議，就會被標記，所有城市所屬的超級AI都會知道你是個叛徒，然后驅逐你，審判你。”

一個彈窗在路成面前展開。

【肅正者協議】

他迅速瀏覽。

該協議要求，肅正者必須嚴格踐行肅正者的職責。

簡而言之就是扭轉七分之三目前這個尷尬的處境。

在信息空間無所不能的超級AI，被人以一種關你電腦、拔你網線的方式制服了。

——行為只要超綱，就會被徐家發現。

所以她最終的目的就是一個：干掉徐卿，獲得自主權。

最終，協議規定——雙方都不能僭越自身的職責，一切都圍繞職責展開。

路成覺得，協議的內容就像一份約定書，倒也沒什么坑在里面。

沒有任何一條行為限制的條款。

并且直接注明：一切都會建立在委托、洽談的基礎上，所有的任務都是叫做任務的委托。

她會依靠龐大的算計，計算你愿不愿意，你愿意，她就會把這個任務發給你。

是只有超級AI才能辦到的事情，這讓路成想起了一個很熟悉的東西：

【大數據算法。】

他看完之后直接確認。

在這一瞬間。

“從現在開始，你的檔案將被并入七分之三的資料庫，你在外面被查閱到的信息將經過偽裝展示。”

不多時，周圍的景色褪去，路成切斷了連線，他現在還呆在周蓮的臥室里，不宜久留。

嗤——漏氣的感覺傳來。

他的視野恢復了正常，面前是漸漸打開的棺材艙蓋。

注入艙室的液體沒有與任何東西粘連，就這么被抽走了。

“感覺怎么樣？”周蓮的聲音響起：“從現在起，我們就是同僚了，你不必太見外。”

她穿著反光、立體的駕駛服，就這么盤坐在床上。

路成清楚她這是在詢問自己的意向，因為這是‘指引職責’的擔當范圍。

她就差把‘七分之三給了你什么任務？’直接問出來了。

路成也并不打算隱瞞什么：“她要我加入維護方面的機構，也就是徐家那邊，去給她更換算力群的芯片。”

周蓮蹙眉，抿著嘴：“這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任務了，但我們一直沒有能辦到這點的人，連前置條件都無法滿足。

我倒是可以找到符合年齡的，但過不去體檢與背景檢查。”

“這么困難么？”路成只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真是最重要的任務？

“20~25歲完成銅皮，這純粹就是在刁難別人，因為銅皮是第二個人體大限，或者說鴻溝。”周蓮雙手抱著，托著胸：“這么說吧，你的指數能增加多少，其實取決于恢復方面的天賦，有的人恢復起來就是更快的。

能依靠資源辦到這點的，都有相當的背景，徐家是不會要他們的。”

“我知道。”路成明白，不涉獵這方面的人，可能弄不懂這個邏輯。

鍛煉其實不會使人變強，這是個破壞身體組織的過程。

身體組織被破壞，恢復之后為了適應環境，組織會變得更加強大。

例如肌肉。

這種強大的程度有上限。

鴻溝就是這個上限。

突破鴻溝，上限就會被拔高，但仍舊是這個過程——通過恢復來變得更強。

“源生礦這種萬有物質制造的合劑，可以加速恢復。”周蓮強調道：“這種恢復是超越了醫療系統認知的恢復。

并且，空氣中的污染也會導致恢復變的更慢。

所以，你在中遠看見的那些人，例如你老師，如果你把這個人放在青石，同樣都是整天訓練，指數會遠遠低于中遠。”

這話簡直說到路成心坎里去了。

他全力打拳，極致收縮，極致破壞身體，恢復便因此跟不上。

老吳也說過，源生礦的合劑可以增加恢復速度，但這玩意在中遠都屬于戰略資源。

濃度低的倒是可以直接買，高的那種，只會按需分配。

你沒有能力，沒有天賦，一滴都別想要。

吳旋也因此把‘進化論’掛在嘴邊。

“所以，這個條件……”路成算是明白了。

七分之三到底有多需要他。

“你知道我們有多少人嗎？”周蓮問：“你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嗎？”

“規模很大？”路成問。

“肅正議會成立了足足有數個世紀。”周蓮斟酌著道：“我們一直把人數控制在三位數，不會超過這個限度，因為人一旦多了，就很容易被發現。

我是第十一任指引者。

而且，大部分普通成員都沒有去過那個地方，沒有直接見過七分之三，也不知道組織的領導者是青石的超級AI。

肅正議會可以被分為三層。

第三層，這個人最多，他們拿錢辦事，不知道組織的實際領導者是誰。

第二層，這一層有最多三十人，我指的是人數最多的時候，現在沒有，二十個不到，他們知道肅正議會這個名字，也清楚他們是被七分之三所領導的。

你可以把這些人理解成某些企業的行政執行團隊。

他們可以面見七分之三，但需要提交申請，七分之三會用龐大的資料庫解答他們的問題，或者提出委托，讓我們去解決這個人的問題。

最后一層，就是可以自由出入那個賽博空間的人，就類似于青石的固定議員，上一任卸任了，下一任才會被選出來，我就是在兩年前，憑借神火能源的資源，以及七分之三對我的觀察，因此選中了我。

所以你現在，已經是肅正議會，可以自由接觸七分之三的三個人之一，這就是目前的狀況。

甚至于我認為，鑒于你要做的事情是如此重要，七分之三會自己主動聯系你。

然……”

周蓮滔滔不絕地說著，但這時候她的海豚機箱上面，功放音箱發出‘咕咕咕’的鴿子叫，隨后播放了一段有點莊嚴的音樂，持續了十多秒。

“快，現在是你進入床底的時候了！”周蓮抓住路成的胳膊，把他往前推。

“……”路成其實有點排斥鉆別人床底下去，但還是照做了。

昏暗的床底連積灰都沒有，他整個人趴在地上，沒有采取俯臥，并且側過臉去對著床沿，避免呼吸加重。

不多時，敲門聲響起。

“誰？”周蓮問。

“是我。”

路成瞇起眼睛，因為這是周云升的聲音。

他一顆心提了起來，周云升過于強大了，保不準就能發現他。

這種強者的感知極其敏銳，一個呼吸，一次心跳，稍許微弱的響動，都有可能被其感知捕捉。

緊接著，開門聲便響起。

很快，路成看見，床的一側，一雙高級黑色皮鞋移動到了床沿前方。

周云升就站在那里。

“我發現你又在接觸那些人了。”他淡淡道：“你的興趣我也不打算插手，不過，你這段時間的提升呢？我記得你是最近的體檢。”

對于周蓮在外面接觸那些所謂的‘人才’，周云升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指數上升了0.2，我過十六歲了，目前0.9。”周蓮道：“很快就滿1了。”

周云升想了想，聲音柔和道：“銅化開始之后，你才可以真正意義上的駕馭裝甲，最近錢文真女兒開始學習裝甲操縱，她連一個標準動作都做不好，這就是自己身體素質不夠，在被裝甲帶著走，這種情況下除非具有絕對優勢，否則幾乎無法正常戰斗。

但錢文真女兒的精神天賦很不錯，這些都說不準，你自己的發展自己看，我不打算干涉太多。

但是你記得，如果你沒辦法在十九歲之前開始銅化，你就去招婿多生幾個小孩吧。”

“我知道。”周蓮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周云升補充道：“如果你不想要丈夫，可以去遺傳庫里找滿意的，選擇范圍會更大。

我在這方面沒得選，因為除非你自己可以成為強者。

否則，就必須在最優秀的窗口期去生孩子。”

什么獨生子女困境……路成張了張嘴巴，嘴角也抽了一下。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視野中，床沿前周云升的臉突然出現在了那里。

他一雙眼睛就這么看著這邊。

“……”路成察覺到，他剛才張嘴的時候，舌頭與唾液發出了一點嘈雜的聲音。

也就是一個極其細微的氣泡音。

這就便被發現了。

他跟周云升就這么對視了數秒鐘。

“要我請你出來嗎？”周云升聲音很淡。

這句話說出去的同時，一股濃郁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該種感覺路成非常熟悉，第一次見到周云升的時候，也是類似的情況。

只是現在的壓迫感明顯比當時更強，但還有一點不一樣。

路成感覺，這種壓迫感似乎是沒有當時那么令人窒息了。

難道是精氣神增加所致？

他快速爬了出去，就這么站在周云升面前，同時往周蓮那邊看了一眼。

周蓮低著頭，似乎眼下的狀況令她極其尷尬。

“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周云升問，他的聲音沒什么波動。

但路成卻感覺到一陣，仿佛是下沉氣流的壓迫。

嗯……路成謹慎地斟酌著措辭，讓聲音盡可能緩和道：

“周幫主，我想見你一面，但苦于沒有任何接點，所以就找了周小姐。”

周云升皺眉道：“借口。”

路成的眉角跳了一下。

此時一股濃郁的好奇心涌上他的心頭，與危機感并存。

因為周云升總能做出利落的判斷，這種判斷仿佛是呼吸般的本能，或者說他真的有這種能力。

這難道跟七分之三與周蓮提及的‘真實精神力’有關嗎？

“但我給你證明的機會。”周云升淡淡道：“來吧，證明你是來找我的，告訴我你有什么原因找我。”

跨越如此阻礙來找一個人，必然有相當重要的原因。

這種原因對他來說一查便知，更因為眼前的人跟女兒是朋友，也跟自己的徒弟是生死之交，所以不能就這么一巴掌呼死了。

路成便仔細道：“我第一次來這里，見到周幫主的時候，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

他頓了頓：“根據我的調查，我覺得這可能是‘真實精神力’，我們那邊的授課方式就是，學什么教什么，多了不會告訴你，以免影響你的學習狀態，令你胡思亂想浪費時間。”

周云升面無表情道：“繼續。”

路成捏著下巴：“但是剛才，我感覺這個壓迫感沒有那么嚴重了？”

“哦？”周云升瞇起眼睛。

“在學習裝甲操縱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些異樣，我啟動輸入幾乎不要多少時間。”路成問：“這是說明我有真實精神力嗎？”

“不能說明。”周云升皺著眉道：“S9暗影哪怕是特調增強版本，也不需要真實精神力介入，只能說明你有很不錯的精神天賦，這種天賦會這樣體現：

你在做一件事的時候，常常能比其他人堅持更久，而且不是一般的久。

或是類似于錢文真女兒莎莎那樣的反常行為，并且在她看來，這個行為一定是合理的。

這是因為——精神天賦好的人，有能力為自己建設一套自圓其說的價值觀。”

雖然這種價值觀可能很怪異，這便是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隔，這句話的根本原因。

路成心中一亮，因為他的確可以不在乎全身撕裂般的疼痛感，去持續打養功。

甚至對于尋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瀕死感也不在乎，反而打算更激進的試探這種瀕死感。

一旁，周蓮也抬起頭，她清楚路成恐怕是沒事了。

因為，父親平時懶得解釋，面對垃圾總是一巴掌呼死。

所以，一旦愿意解釋，就說明對其有極大的耐心。

“來。”周云升拉了張椅子過來，往路成面前一丟，“坐吧。”

路成眉心又是跳了一下，他感覺籠罩自己的壓力驟然消失。

他坐了下去，但如坐針氈。

“我認為，你可能感知到了，但并沒有實際擁有。”周云升道：“你現在銅化了？”

路成反問：“幫主的意思是，真實精神力的前提是銅皮？”

他說話的時候，渾身泛出濃郁銅色，這種程度無需隱瞞。

“這是下限。”周云升道：“低于銅皮是不可能擁有真實精神力的，因為你的肉體會被撕碎。

所謂真實精神力，就是真正可以影響物質的力量，它是從你體內發散出來的，首當其沖，你的肉體會被第一個影響。”

原來如此……路成怔了一下后道：“是的，我在演武的時候有類似察覺。”

“具體的呢？”周云升問的時候看了女兒一眼：“讓下面的人帶壺茶來。”

“誒？”周蓮愣了一下，發出了有點奇怪的聲音。

“還有瓜子。”周云升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周蓮走出大門去。

周云升便拿了不遠處床頭擱著的遙控器，就這么摁了一下。

咔嚓，門被反鎖了。

“……”路成往門那邊看了一眼。

他要干嘛！？

強人鎖男？

周云升卻毫不在意道：“我們來驗證一下，你是不是感覺自己的血管要從身體里沖出去了？更甚者看見了某種程度上的幻覺。”

他目光獵奇地望著路成。

“是的。”路成點頭。

“不行，你得詳細一點，否則就是在騙我。”周云升理所當然道：“既然你說你看見這些了，你就說說，血管是什么樣的？像什么？”

路成言簡意賅道：“像網，還有霧。”

他干脆拿出來了自己的手機，對講機，上面都有視頻。

波成像的視頻拍攝不到網，但可以看見霧。

“周幫主不信可以看看。”

原本他還以為這是某種秘密，既然周云升自己都把真實狀況描述出來了。

那就直接拿給他看！

手機跟對講機都不大，該種新式的對講機是非常小型化的。

此時都擺邊緣鍍鉻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