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一邊觀察，一邊罵罵咧咧的往外走，沒有走內城區方向，而是往外城區走。

同時，先前在遠處看他的好幾個人，神色都是紛紛一變，背過身，隱秘地拿出對講機。

很快，他們分出一個人跟了上去，與路成保持十多米距離，不增不減。

而后，路成開始繞路，那人便又在后面持續跟蹤。

不多時，他就繞到雷鳥社區，往老劉房子前面一站。

他站住，后面那人也止住。

突然，他轉過身。

“你瞅啥？”他走了過去，“你他媽的，你瞅啥？”

那人愣了一下，隨后臉色一變。

“別他媽看了，當心老子揍你！”路成又回過頭，繼續往里走。

那人皺起眉頭，繼續往里跟。

很快他便看見路成站在垃圾堆前面，似是開始解開褲子，要隨地小解。

“呵……”他冷笑一聲，這玩意可真沒素質。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視野里的路成又突然轉過身。

那人譏諷地笑了起來，“瞅你咋的？”

那人毫不在乎，這種毛都沒長齊，調整都沒有進行過的小年輕，算個屁？

“你他么！”路成揚起手，一巴掌呼過去。

那人更不在乎了，便拉開架勢，打算肉搏制服了，剛好可以帶回去拷打問話！

突地，路成呼下來的手撒出了一堆奇怪粉末。

“石灰是沒有任何……”那人話說一半。

粉末似乎是顆粒，在空中冒煙。

冒煙的顆粒迅速落在他身上，隨后居然黏著在了上面。

黏著在面部、肩膀、胸口的顆粒劇烈燃燒，發出一陣奇怪的味道。

“啊啊啊啊！！！”那人慘叫起來，雙腿胡亂跑動，上半身皮膚都被燒融化了，噼里啪啦地冒油。

路成當即一個掃堂腿，那人便倒在地上，來回翻滾。

根據他的判斷，即便是銅化的人，臉部也比較脆弱，肯定擋不住他只剩一次的小型化白磷噴射器。

這種白磷噴射器就是一個金屬管。

擊發之后，白磷噴出，呈面狀。

原本就是跟‘云龜六式’配套的玩意，實地研習會發一整套，除此之外還有鋁熱劑、硫酸噴霧，但一直沒有使用機會。

且根據資料里說的，萬家比不了神火幫，周蓮那個保鏢綜合指數是6，眼前這人肯定不會更高。

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使用了。

眼前人的掙扎很劇烈，隨時間經過慢慢變小，不多時便被燒死了。

“看來沒有銅化。”他彎下腰，捏著鼻子開始翻找。

很快他找出一個錢包，里面有一些代金，一小疊數量三千多的樣子。

此外，還有工作、身份等證件。

姓名：萬卞。

職務：應急巡邏隊，巡邏員。

路成也不覺得奇怪，治安部已經是萬家的窩，里面一堆萬家人。

估計也就勞累的崗位不是，其余恐怕早被占據了。

他清楚百年家族分支、旁系挺多，但也不好說。

很快，他把人埋垃圾堆里，拿出對講機，開始聯絡吳旋。

“什么事？”吳旋聲音很不耐煩。

路成道：“長話短說，長草流現在被包圍了，你的事情我稍微解釋了一下，老吳也挺理解的，還有點后悔對你吼那么大聲，他就是對你要做帶頭大哥有點不滿。”

“……”吳旋忍不住道：“真的嗎？被包圍了？萬忍干的？”

路成肯定道：“就是他干的，但我突圍出來了。”

“人呢？”吳旋忙問。

“你說個地方吧。”路成道。

“我在跟灰狼談生意，人就在高新復興區，總算快把這塊硬骨頭啃下來了，他答應在復興區邊上給我們劃一塊自治區。”吳旋道。

路成一臉黑線，什么自治區？

如自？

“那我現在就過去。”他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不知道怎么走，問路就是了。

然后，路成就不斷找人問路，一個人V50，許多人都回答了。

他很快上路，時間過去半個多小時，人已經快到了。

原本外城區，越是往外走，建筑物就越稀疏，但眼前的建筑物居然在不斷密集，樓房也開始出現了。

路上的行人衣衫也不再臟兮兮，而是漸漸體面，還有穿了正裝掛牌子的，手里捏著本子，在建筑工地邊上查看情況。

他繼續趕路，很快便在小跑中看見一個巨大的牌子：復興開發區。

這里有不少卡車、推土機在活動，抬頭還能看見吊機，建設著新樓房。

路旁還掛了橫幅：第二新青石市計劃。

——在錢議員的領導下，我們將建立新的城市，更多的就業崗位，更多的生活機會。

除此之外，最醒目的橫幅就是：讓青石再度復興。

這里居然是一個大型高新開發區的建筑現場，里面到處堆滿建筑材料，擺放整齊，吊機與材料之間持續作業。

搭建出來的，是許多高樓的坯，二十多層的，三十多層的，還有四五十層的。

這些看上去尚且簡陋的坯子，互相之間的工地之上，都掛有大量霓虹led顯示，打出一排排橫幅。

最終，路成在一棟正在持續建造的，高度有七十多層的建筑工地旁駐足。

戴有明黃安全帽，以及識別臂章的建筑工人從他身旁走過，不遠處就是個流水飲食攤子，里面賣了一堆不認識的食物，但都主要是水煮的，他唯一認識的就是薯類，譬如紅薯。

每個人都似有自己的事情，無人理會他這個剛剛結束奔跑的人。

“路成！”有人上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轉身一看，就看見戴安全帽的吳旋站在這里。

“嗯？你小子怎么穿我衣服？”他瞪大眼睛，望著路成身上的破舊衣衫，神色之中有點恍惚。

上面肩膀破了個洞，他記得是在外面被人抓破的。

“先說正事。”路成提示道。

吳旋指了指身邊的大樓道：“這里就是未來的新市政中心，青石也在發展，你跟我說下，那萬忍要干嘛？”

“青石的喪葬習俗你知道吧？”路成問。

吳旋點了點頭：“小三，大六，老九，死小孩喪葬三天，大人六天，老頭九天，實際上都要延一天，這是不成文的規定。”

路成道：“明天就是萬忍兒子的小三，萬忍已經來過了，明說凌晨兩點四十九打擂臺，剛好差不多是他兒子的死亡時間，然后又反悔，這明擺著要動手了，估計是想把你逼出來，而且恐怕，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

趕盡殺絕就是此人的行事作風，否則萬家崛起，血債累累，冤冤相報何時了？

全殺了就不會有這種問題！

吳旋冷笑一聲，道：“萬忍，我調查過了，廢物一個，連銅皮都沒有，依仗的是自己家族里的力量，路成，這青石說得上話的大勢力，都擁有議員席位，他們會在一張桌上決定事情，你看有任何一個議員姓萬？

這就說明，一群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不過也的確是棘手，我的個人裝甲還在營地里，拿不出來，萬家也有裝甲，現在我們手里就一套最普通的S9‘暗影’，你也沒有銅皮，就根本……”

沒等他說完，路成當即舉起胳膊，緩緩用力，肌肉鼓起的同時，一層金屬色澤泛了起來，漸漸濃郁。

“？？？？”吳旋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嗯？”路成一怔。

“早知道你有如此程度，我肯定帶你回去！”吳旋費解道：“但你為什么要隱藏實力？”

有這種程度，高一課程都沒開始，你就開始銅化了，這……

路成很想說，根本沒有，不存在這種事，但根本解釋不清楚，只得斟酌著道：

“先把眼下的問題解決了吧，老吳現在很危險，我已經把監視我的人打死了，恐怕對方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來這邊捉捕我們。

實際上我們也很危險，青石等于是他們的地盤了，實在不行就帶上老吳一起跑！”

“我在高二才有你這個程度！”吳旋有點抓狂了，“而我已經是僅次李德那樣的排名……”

“這萬忍主要目標是你，你打算怎么搞？”路成蹙眉，吳旋還在糾結他的問題。

中遠的個人資料庫里，保存有從小到大的體檢信息，他也不能解釋自己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

那種體檢都是直接分析肌肉等組織，不需要用力擊打就可以摸清楚身體指數。

這些都是無法弄虛作假的。

所以他才打算呆在青石，真回去肯定是不妙。

吳旋思索半天，發狠道：“搞死萬忍就行，萬家這么臟，不會為了萬忍得罪我。”

接著他神色愈發的兇狠：“惹急了，他上至爺爺輩，下至三歲小孩，都是我的襲擊對象，我看他萬家要如何自處！”

路成聽見他這么說，神色凝重起來：“你忘記了青石的治安條約嗎？真這么弄，所有人都是你的敵人，這樣又要讓老吳如何自處？你怎么不肯回去一下？”

“誒……”吳旋嘆了口氣。

剛才他只是一時煩悶而已，察覺到失言之后，他陷入沉思。

“有句話你沒說錯的，只要萬忍死了，萬家自然不會為難你們。”這個聲音突然出現。

兩人往聲音處看去，一個穿青綠色正裝，戴著金絲眼鏡的和煦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灰狼？”路成不確定道，實在是聲音有點類似了。

灰狼面部被灼傷的可怕，眼前這人面相還算不錯。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承認了身份：

“現在我化了妝，不僅有局部的貼皮，還有其他技術支撐，看不出來也是正常。”

“你……”吳旋瞇起眼睛，“算好了這一出？風行復興要策劃什么破壞行動？”

灰狼笑了起來，笑聲漸漸變大，隨后臉色一變：

“放屁！我這可是正規的建筑公司——復興建筑。

我錢文真作為青石的議員之一，為了謀求諸民的福祉而戰，自然打算給你們一點建議。

小吳啊，最后我說一句，我們可不是什么恐怖分子。”

吳旋就當他在說胡話，但路成卻看出點不對勁來。

他現在精氣神高度統一，可以察覺到精神層面的細微變化。

灰狼仔細解釋道：“風行復興，在各個聚集城市都有分部，何等龐大的民間組織？當然就有人想抹黑我們。

這不巧了嗎？你四大企業富得流油，就有人在打你們主意，冒充我們去襲擊，太正常了。

否則我們有能耐在那么多不同地方襲擊？有這能力你們中遠該有五大企業了！

而且，襲擊你們四大企業的隊伍，一般人能干？我們就算能干，我們有那么多人？那些都是百家之人，各大家族的強者，不是一個勢力的，明白了吧？”

吳旋聳了聳肩：“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口嗨你。”

“呵……”錢文真笑了起來：“你還是老樣子啊，我記得那年你是我們這的狀元，我親自給你戴的小紅花，你還說以后必要成為我的左右手，現在就可以，怎么樣？加入我風行復興？”

吳旋同樣笑了起來，也沒否認，轉而道：“合作可以，加入不可能。”

“你以為我為什么愿意跟你上桌談？”錢文真提醒道：“因為你是從我們這里走出去的人，為數不多的，在三十歲之前，就已經成為鐵骨的人才，也就是說……你還可以調整，還可以突破。”

路成聽著，并不意外，吳旋來自于青石，以他的水平來說，在青石肯定是被矚目的天才。

而且，據老吳所言，他還是長草流的大師兄。

最重要的，就是吳旋這種人，幾乎不可能來青石，這邊沒有吸引他們的東西。

但一個疑惑加深了，所謂的‘調整’似乎不止是改造那么簡單，還有諸多限制，包括云龜開拓也是，在自留的學校給出方案，決定最終調整。

也就是說，調整次數只給一次。

“請問。”

路成出聲之后，等兩人看了過來，確認沒有任何問題，他這才問道：

“不提書上寫的，調整是什么？”

兩人沉默下去，似乎都不清楚如何具體形容。

灰狼咳嗽一聲，指著邊上正在建造的大樓，問：“我造一棟樓需要什么？”

“工人？”路成試探著道。

灰狼搖了搖頭：“如果要把建筑造的更高，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真正的需求不是工人，而是技術。

人我可以用錢雇，但更好的技術錢買不到，一定要有人研究出來，拿最新的裝備來說，投入再多錢，也只能試錯，不能保證一定有。”

他話鋒一轉：“那么現在真正的問題來了，技術是什么？”

讀了書的路成理所當然道：“書本上說，技術是一種生產的資料。”

灰狼點了點頭：“那么，核心的生產資料，你會分享給別人嗎？”

路成搖了搖頭，當然不會，他又不傻。

灰狼繼續道：“那些真正核心的生產資料，特殊的，最核心的調整就是其中一種，但卻被四大企業共同持有，這是中遠市政最高指導者的意志，所以你問的問題……

我們也不知道答案。”

吳旋搖頭道：“拿銅皮來說，綜合指數5就完成了，但下個階段的鐵骨，卻需要……綜合指數50。

不接受調整，這是一件辦不到的事情。

要接受，就必須去中遠，大概率就留在那了。”

“所以青石才是這幅樣子么……”路成往內城區看了一眼，城市的人才流失太嚴重了。

就如同灰狼剛才說的一樣，有錢也沒用，需得有人才開拓道路。

不是賺錢的才能，而是開拓道路的才能。

他如果要到50的話，可能需要很多種不同武學，其他人就必須要調整了。

突然，他想到點什么，是日前老吳說的話。

接著他便趁著兩人在，問道：“這種調整是用來突破人體鴻溝嗎？”

“積蓄階段。”灰狼豎起一根手指：“第一個人體鴻溝是十六歲，跨越過去就是銅皮。

完成銅皮之后，5~50的綜合指數，就是第二個人體鴻溝，跨越過去就可以接觸到鐵骨。”

吳旋適時地補充道：“每一道人體鴻溝，都會卡住許多人，所以它才叫鴻溝，在武師這邊，它叫大限——人體的大限。

拿李德來說，他當時測試是1.6，他的大限，或者說鴻溝臨界指數就是1.6，他的綜合指數提升到1.6之后，直接卡住不動了，接下來等到他度過16歲生日，他的綜合指數才會繼續上漲。

你的情況……比李德高一點，你是1.8，也許就可以讓你不需要調整，在二十歲之前完成銅皮，然后你們兩個去調整，一個完成了銅皮，一個沒有，那調整效果，肯定天差地遠。”

灰狼抽了抽嘴角，然后不等路成回復，便打斷道：“差不多得了，你們兩個擱這軍火展示呢？想斡旋我，讓我替你們解決萬忍？

以為我沒看出來嗎？在我面前說相聲？”

吳旋大聲道：“你不是為百民的福祉而戰么？萬家對百民動手了，你就只是看著？難道被萬家玩弄、折磨、侮辱，就是百民的福報？”

灰狼聳了聳肩：“首先我是議員，不是議長，其次我當然在做了，我創造就業崗位，我拓寬所有人的生存空間。”

他探出手，指了周圍一圈：“你看我要不要避免沖突？你吳旋可以東偷襲一下，西偷襲一下，挑軟柿子捏，他萬家不行？

而且，你當我是誰？我開建筑公司的，什么我都要管？”

路成斟酌著道：“工人住得起他們蓋的房子嗎？”

“你……”灰狼瞪大眼睛，就這么看著他，隨后抓狂道：“我看見你這臉就煩！”

吳旋捂住臉，我好歹打算去談，你這是要掀桌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