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家里多了個小廝
看著病床上那面色蒼白的臉,他艱難得吞咽著食物,巧娘倒是也對他生出了幾分同情。
“夫君喝藥……”
“藥苦,給我去弄點果子蜜餞什么。”
這家伙要求還挺多。這都兩三日了,除了凌云過來看過這個黃畢方,倒也沒人進過這間主臥,就連喜鵲都不能進,這屋子里多的是繡架,這個黃畢方拖著病體也沒停下手里的活。不過這個黃畢方倒學會了黏人,這繡花之余還不忘含情脈脈看著自己,看得巧娘心花怒放。
“有人催貨嗎?那么急趕工。”巧娘說道,她忍不住輕輕在夫君額頭吻了下,他身上那股花香竟然比那些女人還好聞。
黃畢方也是情不自禁……
只可惜袁夏不知趣進來了:“凌府二公子想請公子你過去一趟,說有要事。”
“配婚令下,這些鴛鴦龍鳳的圖最好賣,我這里忙不過來,今日感覺已經大好,所以打算閉門趕工,娘子不必前來了,我怕影響趕貨。二哥如果有事找我就讓他直接來正屋。”
這才身體好點就想趕人,是不是因為自己……不討喜,可是二哥卻可以直接去找他,他似乎對待二哥比對待自己好,想來也是,要說他們以前不認識才怪,說不定他們就是狐朋狗友關系。二哥是顏值控,偏偏黃畢方長得那么好看。
這兩日本借著服侍夫君的機會,與夫君接觸就多了些。自己大概也是顏值控嗎?經常會呆呆望著夫君。他身上那可是無懈可擊,越看越好看,雖說功名皆無,但是就這皮囊實在讓人心動。
“我最近看見娘子新舊慌得很,好像得了心悸,腦子里也竟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不能好好做事。娘子還是請遠離我些,這幾天就不要來我這里了。”夫君說道。不知道為何聽到這句話心里會涼涼。
“有什么不好……”巧娘也裝傻,“這是我家,你是我夫君,是我的人,我為啥不能看。心悸既然是病,就要請大夫看。”
“等我交完貨,我就陪娘子,那時娘子要怎么樣就怎么樣,我配合就是。現在還請娘子出去。”畢方一本正經說道。
刺繡也弄個閉關,不讓自己陪,一定有見不得人的事,證明他沒把自己當知心人,想到這里也似乎是梗。與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難啊,這怎么試呀。
沒什么……就是這幾日真耽誤活了,她巧娘在這里不方便做事,另外接下來兩日恐怕沒時間在此。那件事豈能便宜了楚王,及早處理才是,凌云一直不讓自己說實話,
凌府把女兒嫁給自己而不嫁給楚王,凌云說是父親鎮北公同意的,他家手握軍權,不想站隊楚王,也不想與京中其他權貴聯姻,這本來是好事,可王丞相一向與凌家有間隙,他女兒幼年就定下太子妃的身份,當然也不能被父皇發現自己與凌家聯姻,這回借著黃家兒郎的身份暗地里娶了凌家女兒本就是瞞著人的,何況這黃家小院表面上與宮里一點關系都沒有,本來想利用凌云順水推舟讓這個傻女人偷偷替自己生個一男半女,只不過沒想到凌云送給自己的這個傻妹妹不傻,不僅不傻,武力值也不低,硬來肯定不行,那凌云一句只要凌巧娘的的芳心,這子嗣自然來說得簡單,做做可不容易。這不好不容易巧娘對自己有好感,自己卻要進宮處理事務,故意閉門不讓她來內院,實在有些過分。
“死木頭……不就好看點嗎?”凌巧娘擺起了臉,“我好歹是國公家大小姐,服侍過誰啊,還不是看著你是我名義上的夫君,才低三下四來侍奉湯藥,如今才好些就又絕情了。”
誰都發現巧娘生氣了。那愛八卦的二哥更是第一時間主動關心起她。
“妹子,怎么這個臉色?”
“這不是怪你嗎?給我找什么人,沒心沒肺的。二哥啊,你到處惹桃花,我以為你們男子都這樣,誰知道我家那個男人竟然與你不一樣,什么都不懂,我多努力想讓自己接受他,結果他不接招,也許我們只能做假夫妻了,將來你和嫂子送我個娃就是,我不挑也不……
“那不給。”二哥凌云說道,“孩子再多也是爹娘心頭肉。何況上陣父子兵,兒子越多越好,我家啥時有多余孩子。妹夫是沒開竅呢,不是每個男子都像你二哥那樣會討你們女子喜歡的。”
“你這般沒親情。”巧娘生氣了,“孩子又不是你生的,子衾一定會答應的,她可最疼我。”
“你別整這些沒用的,子衾是我的女人,如今聽我的。”凌云笑道,哪知這凌巧娘一把把他撲倒:“就你那身體,不及大哥,還想生那么多……當心點吧。”
“你別胡說……我哪點不如大哥,我回頭好好教教妹夫,學學如何訓妻,他那個家規沒用……一點都沒把你訓好。”凌云說道,他艱難地翻身推開妹妹,“你……你也太野蠻了,我可不喜歡你,要在這樣以后有事別來找我。”
凌巧娘輕蔑說道:“老娘不稀罕,我過來找我的丫頭楊子衾不行嗎?”
“呵呵,你也知道那是丫頭,你一母同胞親哥哥難道就不如一個丫頭親嗎?我的好妹妹,你不把我當哥哥,我卻是全心全意為你,其實要讓妹夫喜歡你很簡單,但是你不要后悔。我們男人是會吃人的。”
這個二哥真是油嘴滑舌,巧娘聽了很是尷尬,轉身離開,聽見二哥似乎余興未盡:“多好的美男子,妹子可要抓緊了,莫要被狐貍精叼走了。”
夫君故意疏遠自己,什么意思,凌巧娘覺得自己真失敗,不是別的,而是這些人都一個個不是最疼自己,爹從小疼的是大哥,大哥勇猛善戰,自己做得再好,爹都嫌棄自己,原本以為二哥凌云可以最疼自己,哪知道這家伙娶了媳婦忘了自己。這些丫頭更是不像話,楚王妃……突然巧娘想到了楚王妃,她干嘛對付自己一個傻子,是不是那楚王不疼她啊,一定是的,說起楚王也怪,整天懷疑自己裝傻,可自己也沒和他有什么淵源,憑什么說凌家女兒不是傻子。還是去找那個大嫂杜心悅,她一定知道。
“傻妹子你原本是皇上指給楚王的正妃,當年楚王欲娶妹妹,妹妹卻突然瘋了,京城人人皆知,那楚王妃是妾上來的,當然對妹妹有所顧忌,妹妹難道真傻了?”
“我……”巧娘可回答不了,自己一直跟著父兄在邊關,二哥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么。反正那楚王妃不喜歡自己是真的。
推門回黃家,卻看見喜鵲往這邊來。
“小姐……你又跑去二公子那邊了,這不大好吧,我剛才找不到你,有人給你送東西來了,在門房等著呢。”
“是店里送貨的伙計嗎?”
“好像是珍寶齋的。那伙計說是你一年前訂的珠釵,如今打造成了……他聽說小姐你嫁到了黃家,于是直接上門來了黃家。”
“我付過錢嗎?”巧娘說道,“這黃家窮,我現在手頭沒錢。要不退了。我哥那時訂的東西,干嘛找我。”
“這不是凌府只有一位小姐嗎?”喜鵲說道,“那伙計說他花了很多時間來湊齊了材料,按照小姐您的樣子打造的,小姐答應過他什么要求……”
“不就想多弄點銀子嗎?說得比唱的好聽,你借我點錢,把他打發了。”巧娘說道,“我一個傻女人見什么外客,還買什么特別設計的珠釵……這種話明擺是騙人……哎呀……算了這京城討生活也不容易。”
“他出的價我拿不出,錢倒是不要,他說小姐付過工錢,所以只要小姐見面說一句話。”
“這么奇葩的要求?”巧娘驚呆了,“二哥沒說過什么珠釵啊,不會是二哥惹的桃花吧。”
“是男子,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伙計。”喜鵲說道,“眼睛大大的,尖下巴,比我們姑爺還好看。”
“有這種事啊。”就兩三步路而已,巧娘就見到了門房里來送珠釵的小伙計。
“你的確不是訂珠釵的凌小姐。不過和她長得很像,小的看來來錯地方了,叨擾小姐了,小的這就告辭。”那小伙計轉身就要走。
巧娘好奇了,這家伙難道發現什么了。“你憑什么說我不是。”
“人有容貌相仿,但是氣質卻掩蓋不了。”小伙計說道。
“你是干什么的,既然是我一年前訂了珠釵,就算當時不是我訂的,也是我家人訂的,你把東西放下回去交差不是很好嗎?”巧娘的思維也沒問題。
“我要見的是定這珠釵的凌小姐。這是我們的約定。”小伙計說道,他伸出了手,“當年我與凌小姐心意相通,手腕上各紋了一只彩蝶,我就叫她彩蝶。她答應我只要我親手打造出她設計的珠釵,就可以來凌府向她提親。”
彩蝶?二哥的彩蝶是這樣來的啊,關于他在京城坑蒙拐騙的事太多了,有的事爹爹知道,有的不知道,這莫非又是一個受害者,珠釵會不會是他刁難人家用計打發走了嗎?倒是可以從那小伙計嘴里聽聽,
“我有個姐姐臂上有這蝴蝶,他一直不肯說來歷,如果小哥你說得好,我幫你約她出來。”巧娘說道。
“多謝小姐,只是我忙著趕路,現在感到口渴肚子餓,不知是否可以進屋討杯茶喝?”小伙計倒來了精神,“我與彩蝶姑娘約了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希望小姐能成全我們。”
這座宅子真不大,坐在門廳,都可以看到內院,通往內院的門關著,黃畢方閉關做他的繡活呢,這誰都不能進,小伙計卻不停往那里張望:“小姐,這院子看著也不大啊。邊上可是鎮北公凌府的后院?”
“你喝你的水,怎么長了暗探的眼睛,來別人宅子里能亂瞧嗎?”喜鵲說道。
“沒關系,讓他看唄,我們這個院子能看出什么?沒錯,我們院子邊上就是凌府。”巧娘正覺得無聊,回京后自己一直被關在這一片小天地,框人解悶呢。
“如果彩蝶是小姐的姐姐,我說不定將來是小姐的姐夫……你們府上的糕餅不錯……”那小伙計喝著水吃著喜鵲端來的茶點說道。
“如果我沒有姐姐……只有哥哥,”巧娘盯著這個長相俊秀的小伙計,不知為何總覺得他身上帶著一絲脂粉味,那耳垂上分明有孔,還整整有三組,她吸了一口氣:“你不會是女人假扮的吧……”
“小姐,小的絕對不是。”小伙計急了,“看我耳朵做什么,這都是幼年時怕養不活扎的。”
喜鵲湊了過來,“小姐,我也看她好像是姑娘。”
“女兒家只有一對耳洞,他太多了,有趣。”
“你們凌府二公子不也扎了耳洞……”小伙計說道。
“我們是黃宅不是凌府,我二哥有耳洞怎么了,你不是找彩蝶嗎,怎么不去隔壁?”巧娘喊道,“張叔,送客……”
小伙計慌了,站了起來,就往內院跑,巧娘和喜鵲緊跟在他身后,只見他直接推開內院門進去后還推開了北房門,屋子沒人。他直接坐下,拿起桌上那茶壺,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眼睛卻往邊上看。這分明是在找什么。
“你這人怪,跟你說了這不是凌府,我想你要找的人應該在隔壁凌府。”巧娘說道。
“我現在找凌家了,你夫君叫黃畢方,對嗎?京城第一繡,我改了主意,想拜他為師。”小伙計說道。
“敢問小公子你是誰?誰敢收你這樣的徒弟?”巧娘問道。
“我叫王仁,從小愛學這些東西,所以我拜京城第一珠寶行的李大師為師,學了三年珠寶打造,沒想到這里是天下第一繡的家,我當然要學刺繡。”
“學珠寶打造不錯,這公子已經有手藝,學什么繡花……”里屋有人說話了。黃畢方走出了房間。
“我的爺啊……原來您果然在這里……我擔心你,看到你我放心了。”那王仁上去一下子抱住了畢方。
“這是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收徒的。”畢方說道,“讓你別來找我,你還是摸上來了。”
“爺……留下我好嗎?我只想拜師學藝。并沒有非分之想。我會好好服侍您的。”
黃畢方尷尬地對巧娘說道,“這家伙的確是我舊識,還是個……硬脾氣的,不過人不壞。”
“你……誰……你不是來喝口水嗎?”喜鵲慌了神。
“他一定有點問題,夫君。”巧娘說道。
“我要留在這里當小廝。”那王仁說道,“否則我不想活了。”
“你……你不是與彩蝶約了生生世世在一起,彩蝶都沒死,你要活要死做什么。”巧娘說道。
“你要死死外面去,別臟了我辛苦打掃的地面。”喜鵲說話真不留情。
“凌小姐啊,我再那么仔細一想,彩蝶未必是男女定情之物,也許它象征著友誼,兄弟情。”王仁說道。
“不會是姐妹情吧……”她也不知如何形容這個人了,這個人熟悉二哥,也認識夫君,不過此君更像個無賴,袁夏……人呢?干脆讓他亂棒把這人打出去就是了,這個小廝長得漂亮但是莫名其妙,滿嘴胡說,自己不喜歡。
“你要留在這,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守規矩。我這里如今剛好缺人了,袁夏如今成親了,放在邊上伺候不方便。你有空過來幫忙也不是不可。”黃畢方說道,竟然答應了這人留下。
“你就住在內院,暫時服侍我,不準去夫人住的側院,也不能亂走亂說。只要你敢進側院,我就把你趕出去。”畢方說道,凌巧娘倒是滿意了,這側院藏的秘密,夫君沒忘。這外人怎么也要防備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