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破解
- 小鎮怪誕
- 可可cocoa
- 3918字
- 2025-03-10 09:38:11
“哎呀,你們不去審問方靜漪,怎么反倒來找我家靜湫的麻煩?”不用猜,都知道她是誰了,身上的織錦旗袍似是緊了,幾乎要繃不住發福的身材;發髻綰得一絲不茍,遠遠的都能聞到頭油的膩味;耳朵上帶了一對細小的金耳墜子,晃著眼的,不過是折光里那一點點的亮;狹長的眼梢象極了狡猾的狐貍,年輕時大致也美艷過,但此時卻只剩松绔橫肉里流露的兇相。
“周老爺,我還有課,先走一步。放了學我再過來。”莫珦玟見周大善人也來了,不由說道。又不忘交待蕭南卿,“等我回來。”
果然不睬最兇,蕭南卿看著那女人有氣發不出的樣子,淡笑著應道,“我們正好在昨晚的賓客里問問,看看有什么特別的事。”
“莫老師,真是勞煩你了。那你先忙你的。”周大善人雖然心里著急,可也深知不能攔他,方靜漪不去學校,莫珦玟若再不去學校,怕是要亂套。
學校的事,忙到太陽下山,才終于結束。莫珦玟半點不敢耽擱,就往周家去。
“我特別留意的查了,方靜湫的娘,一直和方老爺夫妻方靜沄一起,并無可疑。”蕭南卿見了莫珦玟,急忙上來低聲說道。
“知我者南卿也。”莫珦玟輕笑,卻不想聽蕭南卿又說,“許先生的兒子下午就到了。倒是他反過來寬慰周老爺,說他爹早已病入膏肓,今次遇害,雖是突然,但也算逃過了病重最終的折磨,未嘗不是一件幸事。還問,周老爺可否知道,他父親此番前來所為的未了之事,究竟是否圓滿?”
“未了之事?”莫珦玟本不想見這些閑雜人等,可聽蕭南卿這么說,倒是有些猶豫,這未了之事,會不會是許先生被害的關鍵?更何況此人做事通情達理大氣沉穩,倒讓人很想結識一番。
“剛才人多,我也不及細問。這下我們可去聽他講個究竟。”蕭南卿最近真是周全了不少。
許陵游所住的房間,正是許先生先前住的另一個隔壁,只見他清灰色的長衫還挽著袖子,似乎剛忙完什么,眼鏡也摘了放在桌上,見有人來,才擦了擦眼睛,邊站起來邊帶上眼鏡。
“節哀順變。”莫珦玟見許陵游神情悲傷,眼角紅腫,倒也不好直接了當的自我介紹。
“多謝!”許陵游憑蕭南卿的衣服能看出他是個警察,可對莫珦玟的身份倒有些不好確認。
“在下莫珦玟,是方老師的同僚。”莫珦玟也看出了許陵游的遲疑。
“莫老師?剛聽周伯伯說呢,他特意請了你來幫忙查我爹的事。”許陵游立馬拱手,眼圈泛紅,“我爹的事,要煩勞莫老師了!”
莫珦玟急忙扶住許陵游的臂膀,說道,“不必多禮。不管是許先生,還是方老師,我們最終要的是真相。你放心,我一定盡力。”
“許醫生,你可知道你爹這次來,到底是為了哪個未了的心愿?”蕭南卿見這兩人沒完沒了的不說正事,忍不住插嘴。
“想起來了,剛才我和周伯伯說起這事的時候,你也在。”許陵游道。
“我叫蕭南卿。”蕭南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看我,光顧著說話了。來來來,兩位快請坐。”許陵游招呼兩人坐下,又倒了茶,這下挨著坐下來,“既然你問了,那我就來說道說道。我爹是我爺爺的小兒子,資質平平但醫術倒也過得去,可最終讓他突然決定停止自家醫館的原因,是方靜泓的夭折和方靜沄的失語。自此他就去我大伯的醫館幫忙,很多年都不回這里。可前不久,周伯伯家辦事,他居然應允到場。我當時也覺得奇怪,他卻說,他得了結多年前未了之事。”
“多年前的事?”蕭南卿疑惑。
“我當時也是這么問我爹,他并沒有明確的回答我。只說方靜沄失語后,給他看畫了張畫,可到他現在還沒想明白畫的是什么”許陵游說道。
“難道你父親的遇害,真的與方家有關?”莫珦玟皺起眉來。
“不知道。但不管我爹心里對方靜泓的死有怎樣的猜測,他此次來,大概是為了方靜沄。”許陵游后悔當時怎么不問問清楚。
“我們這就去找方靜沄問個明白。”蕭南卿著急道。
“等等,我與你們同去。”許陵游說,“雖然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如果她會寫些字,那倒也能有些眉目。”莫珦玟對許陵游說。
“真是的,我都忘了,她不會說話。”蕭南卿有些懊惱自已魯莽的急燥了。
方靜沄慘白而纖瘦,臉上始終是不食人間的恬淡,似乎是在聽他們三人與父母的對話及問詢,但連點頭搖頭的回應,都沒有。
“抱歉了,小女自從得病,就不曾開口說過話。現下年紀大了,越發悄無聲息了。”方老爺不好意思的說。
“那我再問最后一句,我聽說你小時候生病,也是許先生來瞧的,他倒是記得,你當時在畫畫,畫的是什么?或者你可以再畫給我們看看?”莫珦玟試探著問。
方靜沄的臉上,泛起些許紅暈,可神情并沒有任何波動,倒讓莫珦玟覺得,是夕陽西下的折光映照出的錯覺。
無功而返。
“我父親的死因也是明了清晰,也不便停在周家太久,因而打算盡早了結,怕是脫不開身。查兇手的事,只得懇請莫老師和蕭警官了。”臨告別時,許陵游拱手道謝。
“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只希望我能不負托負,早日還許先生一個公道,還方老師一個清白。”莫珦玟急忙扶住許陵游,說道。
天日昭昭,人心灼灼。
許陵游一走,莫珦玟的眉頭就皺起來了,“我想再去許先生的房后那甬道看看!”
“如果兇手從窗戶進出許先生的房間,那應該就是園子里的人。”蕭南卿思?道。
“從來沒有過這么強烈的直覺,可如果不能實實在在的證實,那就只是我心中的成見了。”莫珦玟冷笑。
兩人到的時候,戲班子都收拾停當了,正把箱籠鑼鼓往外搬著。莫珦玟也不理他們,一徑的走到雜院的邊門口,拿出懷表說道,“南卿,我記得茅廁邊有個窄小的空隙,那方靜湫與你體形相近,側身定能擠過去。你試試往許先生院子里去,翻進房間再原路返回,我要看看,會用多少時間!”
“嗯?”蕭南卿一愣,原來莫珦玟跟自已懷疑的是同一個人。
果然,這一進一出花不了多少時間。“如果跟著許先生一起離開戲園子,他從雜院翻進去,自然是會比許先生早到房間里作埋伏。然后再原路返回,假裝吃壞肚子,回出來時翠兒正回到雜院門口等他。”
“茅廁到那個院子,是有一道門,從里往外栓住,但如果原路返回,那就象從來沒有人打開過了。”
“但這里有個很大的僻漏,他約翠兒是早上,可許先生約方老師,卻是在晚上大席時。”
“這么一說,的確不通順。”蕭南卿也覺得腦殼里亂得理不清。
“但如果這之前,他就計劃好了殺許先生,早已勘探過路線,甚至想到了雜院只要有人,就是他逃脫罪責的見證。那么方老師赴約,會不會是個意外,誤打誤撞的成了他嫁禍最合理的對象。而翠兒的出現,只是讓這一切變得更加無可挑剔。”
“可是動機是什么?雖說許先生與方靜湫是舊識,可多年前,他不過是個孩子,能有什么仇恨,非到殺人不可的地步?”
“不要低估人性的惡,有些人,生來就是惡魔。”莫珦玟并不確定,方靜泓的死,方靜沄的啞,是一切的根源?
“方靜湫的那個媽,也是生得一副兇相。”蕭南卿想著,都覺得不喜歡。
“得,咱再去會會這位母夜叉!”莫珦玟完全沒有要放過蕭南卿的意思。
“怎么是你們?”這位遺孀方太太開門見是這兩人,顯然吃了一驚,自然不會給好臉色,“搞七捻三的,怎么又到我這來了?”
“方太太,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下,方靜沄,也就是你未來的兒媳,許先生這次幫她看了病,可有對癥良藥?”莫珦玟淡然的說。
“要能治,也不會啞這么多年了。”方太太嗤之以鼻,“那許郎中以前呢只是醫術平平,多年不見,竟搞些神叨叨的。我聽大嫂子說,許郎中問靜沄,小時候生病時畫的畫還記得嗎?這孩子本就不是好好的孩子,話都不會說,能記得些啥?真是笑掉下巴,到底是在看病呢還是打算畫符呢?”
“這么離譜的事,想來你也不定會倒豆子般說給你兒子聽吧,他作何反應?”莫珦玟半含笑的問。
“靜湫倒是只嘟噥了一聲,他為什么要有反應?”方太太順著莫珦玟的問題順口說道,說完了才覺得莫明奇妙,不由冷哼道,“若沒什么別的好問,那就請回吧,我可沒這閑心兒回答你些顛三倒四的事兒。”
“打擾了。”莫珦玟心平氣和的作別。
“哎,你?”蕭南卿幾乎要跟不上莫珦玟的健步如飛了,“你就這么無關痛癢的問幾句,這到底是個什么理?”
“我實在沒有想出來前因后果,可能真的是我在搞七捻三?”莫珦玟第一次這么懷疑自己的直覺。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老師,莫老師!”突然有人在后面氣喘吁吁的喊他,居然是許陵游。
“莫老師,剛剛方老爺親自送來了這個。”許陵游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小心翼翼的遞給他們。
似乎畫的是兩個人,一個躺著哭,站著的那個,手里拿著尖細的一樣東西。
“方靜沄畫的?”莫珦玟問。
“是,你看這個躺著的,五官潦草,卻畫了幾滴眼淚;四肢幾筆帶過,卻特意畫衣服撩起來露著肚子,還點了一個黑點作為肚臍眼。”許陵游指著給莫珦玟他們看。
“許醫生有新的想法?”莫珦玟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可否見見方靜泓的姐姐?我需要確認一些事情!”許陵游說道。
方靜漪這大半天不知是怎么挨過來的,飯也不吃水也不喝,也不覺著什么,靜默的坐著,直至這天光,漸漸的暗下來,隱滅在濃厚的云層里。可瞬間漏著一絲金紅的云的縫隙,卻似乎執意要撕開這沉悶的暗黑,努力的把明媚,留到最后一刻。
“方老師,這位是許先生的兒子,許陵游。”莫珦玟介紹道。
“你好!”方靜漪有些不知所措,本該慰悼幾句,可沒有洗脫嫌疑的自已似乎身份尷尬。
許陵游看著眼前的女子,頭發雖然凌亂可神情柔和;眼角還有著淚痕,愈發顯得眼眸清亮。這么恬淡而又平和的人,怎么可能會是兇手?許陵游還在考慮著要不要把方靜沄畫的畫給方靜漪看,只聽莫珦玟說,“方靜沄畫了一幅畫,你看你能想起些什么來嗎?”
方靜漪看了半天,說,“靜沄那時不過五六歲,如果她的失語源于靜泓的死,那么,她可能看到了隱秘的真相。現在想起來,靜泓有一段時間,總是有意無意的捂著肚子,問他是不是吃壞了,他又搖頭。到最后,他也是捂著肚子,不知是不是因為痛,人都蜷縮起來;喂藥的時候,牙關緊咬,幾乎都無法撬開。”
“我父親有本疑難雜癥手札,方家兄妹那一頁夾了書簽,上面記著方靜泓全身沒有外傷,除了肚臍眼有些發紅。”許陵游說道,“如果他的傷口是在肚臍眼里面,那似乎就推得出死因了。
“什么意思?”蕭南卿不懂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