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之后幾天前來報名的人絡(luò)繹不絕。

五天過去竟然湊齊了三十余人。

雖然不多，但已經(jīng)達到了呂蘭清和傅增湘預(yù)計的人數(shù)。

呂蘭清很激動：“這樣的話，咱們就可以著手準備開學事宜了！”

呂蕙如笑問：“才三十人，你就這么開心了？”

呂蘭清嘿嘿一笑：“現(xiàn)在三十人，將來可能就是三十位老師，三十人再教三十人，那不就越來越多了嗎？”

呂蕙如無奈：“都還沒開學呢，就已經(jīng)想到那么多年后了！要是開了學，是不是女子解放的偉業(yè)就完成了？”

“夢想總是要有的！總有一天會實現(xiàn)的！”

呂蕙如笑笑沒說話，遞給呂蘭清一份《北洋官報》，道：

“我看今年夏季天津發(fā)生了多起火災(zāi)，咱們學校有做好防火工程吧？”

呂蘭清搖搖頭：“不知道，我從來沒管過這個。這段時間忙，自從學校主體工程建成后，我一次都沒去看過。”

“一次都沒去？”呂蕙如問，“那豈不是學校長什么樣你都不知道？”

呂蘭清反問：“您去了？”

呂蕙如搖頭：“我以為你去過了。那咱們定個時間去看看吧？”

呂蘭清想了想拒絕道：“算了吧，我是教習，又不是監(jiān)督。不管學校修成什么樣，只要有地方能給我上課就行。

“再說了，建筑這方面，我就是個外行，就算去了也看不出什么來頭，反而會讓方若和傅先生覺得我不信任他們。”

呂蕙如一想也是，工作最忌諱的就是外行不懂亂指揮，便也不再提去學校的事。

九月中旬，傅增湘組織籌辦女學的成員開了一次會。

會議上總結(jié)了這兩個月來女學的進展。

校舍已經(jīng)竣工，目前進入了裝修階段，由方若負責監(jiān)管；教材和家具采買全部談妥，裝修完成后便可搬進去；女學招生人數(shù)也達到了預(yù)計數(shù)字，只等正式開學；

師資方面，目前除了呂蘭清、呂蕙如和之后要來天津的呂美蓀，還選定了一個美國教師教授英文，一個德國教師教授美術(shù)。

緊接著，傅增湘又提出了下一步的計劃：

一是要盡快完成校舍裝修，灑掃工地，為開學做準備；

二是要為女子公學多做宣傳，降低天津民眾對女子公學的抵觸情緒，盡可能保證學生們不受輿論影響；

三是要為女子公學開學挑選一個良辰吉日。

眾人紛紛記下，各自選定了自己負責的內(nèi)容，便散會了。

會議結(jié)束，方若滿臉笑容地找到呂蘭清和呂蕙如，道：

“呂小姐，之前您到我家拜訪，是我說錯話了！如今我已知悔改，再不會認為女子學習是為了討丈夫歡心！”

呂蘭清隱晦地退了一步，禮貌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方若點頭，又道：“正是！如今我和斂之都是女子公學的創(chuàng)辦人，將來與您也算是同事，咱們都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把女學建好，您說對吧？”

呂蘭清點點頭。

“既如此，同事之間當和睦相處，咱們過往種種，不如一筆勾銷？從今往后，我再不會看不上女子，你也不能再對我冷嘲熱諷，如何？”

呂蘭清笑笑：“方先生說笑了，我從未對您有惡意，您覺得與我有口舌之爭，不過是因為我時常仗義執(zhí)言罷了。”

呂蕙如見方若變了臉色，立馬笑道：“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哪有這么夸自己的？”

說完，她看向方若，解釋道：“方先生也別太在意蘭清的話，她都是就事論事的，不會因為對方是同事或者朋友就忍氣吞聲。”

方若看了看呂蘭清，又看了看呂蕙如，遲疑道：“可我總覺得呂蘭清小姐對我太過針對。”

呂蘭清道：“這是您的錯覺，若不是因為工作需要，我根本不會見您，更不會針對您。”

方若點頭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他從懷里掏出了兩封邀請函，遞給了呂蘭清和呂蕙如：

“女學已經(jīng)竣工了，開學也已經(jīng)提上日程。我準備后日在飯店里宴請幾位官員，還請二位賞臉與我一同前往！”

呂蘭清最不喜歡的就是與官員們吃飯，小時候她曾同父親到同僚家中赴宴，席間全是客套和吹捧，話里話外又暗藏著呂蘭清聽不懂的暗語，無聊至極。

她正要拒絕，呂蕙如卻一口答應(yīng)下來：“我們必定準時到場！”

方若有點吃驚地看著呂蕙如，笑道：

“那就好！我知道呂三小姐不喜歡這種宴會，原本還準備了一套說辭，沒想到呂大小姐竟然如此明事理！”

呂蕙如笑道：“什么三小姐、大小姐的，我早已嫁了人，現(xiàn)在是嚴家婦。”

方若解釋道：“斂之說，過兩月呂美蓀小姐也要來。到那時，整個女學就有三位呂教習。

“我想著，若稱呼三位的全名未免太過疏離，但都叫呂小姐又不知如何區(qū)分，所以就按照你們?nèi)说呐判衼斫辛恕?

“您不會介意吧？”

呂蕙如和呂蘭清齊齊搖頭：“您只管方便就行。”

方若笑著點頭，又看著呂蘭清叮囑道：

“呂三小姐，宴上的賓客都是天津要員，將來女學若有什么事都得麻煩他們。

“其中有幾位是保守派的人，他們對女學的態(tài)度不大好，屆時您若是聽到了什么不好的言論，還請您暫時忍氣吞聲，莫要誤了大事！”

呂蘭清點頭答應(yīng)下來：“好，我知道了。”

方若放心了些，又遞了一張賓客名單給她們倆，這才辭別。

等他走遠，呂蘭清撇了撇嘴，不服氣道：“哼，我是那種不以大局為重的人嗎，還要特地叮囑我！”

呂蕙如笑出聲：“沒錯，你就是那種人！”

說完，她又道：“方先生說得沒錯，這次宴會關(guān)乎女學將來發(fā)展，你千萬別沖動啊。”

呂蘭清撒嬌道：“哎呀！長姐~！連你也覺得我是沒腦子的嗎？為了女學，我當然愿意忍一忍了！”

呂蕙如笑道：“多大人了還撒嬌？像什么樣子？”

說完，她快步往家里走。

呂蘭清追在后面：“長姐你在回避我的問題！你是我姐姐，我撒嬌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