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脫脫等人的自我介紹，朱瞻坺的眼睛瞇了起來，在曲先衛(wèi)和罕東衛(wèi)兩個指揮同知的身上不斷地掃視著。
知道歷史的朱瞻坺很清楚，這兩貨……不是啥好玩意兒。
哈密衛(wèi)和赤斤蒙古衛(wèi)暫且不說，就目前來說，他們兩衛(wèi)對大明還是比較忠心的，雖然這主要是因為如今大明的實力強大，但最起碼短期內無憂。
而曲先衛(wèi)和罕東衛(wèi)就了不得了。
罕東衛(wèi)屢次縱容其麾下士兵劫掠百姓不說，還打劫過往的商隊，雖然等到宣德朝才是罕東衛(wèi)最猖狂的時候，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略有苗頭了。
而曲先衛(wèi)就更了不得了。
他們不僅打劫過往的商隊，甚至還在洪熙朝時截殺大明的使臣！
不過，朱瞻坺也沒有表露出來，而是選擇了略過。
“行了，這下子明白了。”朱瞻坺伸手入懷，掏出了作為茶馬互市信物的金牌信符。
“你們這太干燥了，本世子有些不太習慣，咱們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
“是……”脫脫等人起身，齊齊伸手入懷，掏出了在他們手中的金牌信符。
金牌信符其實和虎符一樣，是分為兩部分的，每到茶馬互市的時候，大明帶隊的人會帶著上半部分，如果能和關西七衛(wèi)等人手中的下半部分契合，那么茶馬互市就會順利進行。
反之，若是不能契合，關西七衛(wèi)的人可以，也有責任拿下此人，將其送到大明京師。
同樣的，烏思藏都司各部手中也有和關西七衛(wèi)一樣的下半部分。
……
信符順利契合，朱瞻坺將上半部分收入懷中，然后對著身后招了招手，讓朱明等人將載著茶葉的馬車給趕了過來。
“今年的茶馬互市和往些年不太一樣，我先說明一下。”
看著脫脫等人眼中渴望的光芒，朱瞻坺緩緩開口。
“今年，茶價不定，視你們各部前三年的貢獻而定。”
“哈密衛(wèi)、赤斤蒙古衛(wèi)，今年的茶價為一百斤、八十斤和六十斤，阿端衛(wèi)、安定衛(wèi)和沙州衛(wèi)的茶價為八十斤、六十斤和四十斤，而曲先衛(wèi)和罕東衛(wèi)……”
朱瞻坺一邊說著，一邊在鎖南吉剌思二人的臉上掃了一眼。
“六十斤，四十斤和二十斤。”
隨著朱瞻坺的話音落下，脫脫等人頓時便發(fā)出了不同的聲音。
哈密衛(wèi)和赤斤蒙古衛(wèi)是高興的，因為他們今年所享受的價格是永樂七年定下的價格，算是沒有什么變化。
但結合局勢來說，這個價格就已經(jīng)是給他們的優(yōu)待了，不然的話他們就得和阿端衛(wèi)他們一樣了。
要知道，在明朝，茶價經(jīng)過幾次波動，洪武十六年時，茶價為八十斤、六十斤和四十斤。
所謂的八十斤、六十斤和四十斤，就是說用八十斤茶葉換一批好馬，用六十斤茶葉換一批中等馬，四十斤茶葉換一批劣馬。
到了洪武二十二年，茶價變更，變成了一百二十斤、七十斤和五十斤。
大明最后一次變更茶價是在永樂七年，價格就是一百斤、八十斤和六十斤。
脫脫等人早有預料，殲滅了韃靼和兀良哈三衛(wèi)的大明今年肯定會無比強勢，趁機壓低茶價是必然的。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享受兩年前的茶價，這本身就是意外之喜了。
而對于阿端衛(wèi)等來說，八十斤、六十斤和四十斤的茶價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哈密衛(wèi)和赤斤蒙古衛(wèi)都是通過功勞才得到優(yōu)待的，他們這三年對大明沒有任何貢獻，不被打壓已經(jīng)是好的了。
而曲先衛(wèi)和罕東衛(wèi)自然是不愿意的。
“世子殿下，這不妥當吧？”鎖南吉剌思當即站了出來，語氣很是不忿。
“歷年來，茶價雖然屢次變更，但從來都是一視同仁，從未出現(xiàn)過不同價的情況。”
“世子殿下此舉是否有稟明陛下呢？陛下若是知道了世子殿下如此做，又會有如何反應呢？”
“哦？”朱瞻坺聞言很是興奮，眉毛都笑彎了。
“你是在挑釁本世子嗎？”
緩步上前，朱瞻坺在鎖南吉剌思的面前停住，表情也從滿臉笑容，慢慢的變成了冷冰冰的面無表情。
“去年，爺爺就將茶馬互市交給了我趙王一脈，并且言明，此后茶馬互市一事皆由我趙王一脈做主。”
“怎么，你有意見？”
“還是說……”
說著，朱瞻坺招了招手，剎那間，十幾騎從隊伍中飛奔而出，馬背上的護衛(wèi)虎視眈眈地盯著曲先衛(wèi)和罕東衛(wèi)的人。
“別以為你們做的那點兒屁事兒本世子不知道，朝廷不管，那是沒時間搭理你們。”
“但是，本世子來了。”
“正好，本來我就因為不得不就藩而感到憋屈，你們最好再過分一點兒，那樣我就有理由動手了。”
說著，朱瞻坺勾了勾手，那十幾個護衛(wèi)立刻從腰際掏出了火折子并且吹燃。
……
一瞬間，不僅是鎖南吉剌思，就連脫脫等人也感覺寒氣直冒。
這個時代，雖然交通落后，傳遞信息的方式和速度也落后，但不代表消息就不會傳出來了。
永樂七年，朱瞻坺出塞接回大明的十萬大軍，并且殲滅福余衛(wèi)和泰寧衛(wèi)伏兵一事，早就傳到了關西七衛(wèi)的耳中。
同樣的，那不燒盡不罷休的詭異手段也被關西七衛(wèi)所得知。
眼下，看著那十幾個護衛(wèi)掏出火折子，再看看那十幾個護衛(wèi)懷中抱著的圓球，脫脫等人瞬間就想到了朱瞻坺那被人傳得越來越神乎其神的詭異手段。
也就是在浙江沿海殲滅倭寇的消息還沒傳到關西七衛(wèi)，不然的話……他們怕是會更害怕。
“世……世子殿下言……言重了……”鎖南吉剌思連著咽了兩口唾沫，才將一句話說全。
“既是朝廷定價，那自然是有原因的，我等自是沒有異議。”
“沒有最好。”朱瞻坺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但還是擺了擺手，示意護衛(wèi)們將火折子收了起來。
“如今的大明不再是以前被四方蠻夷所掣肘的大明了，你們應該懂得審時度勢。”
“另外，提前告訴你們，以后的茶價會暫時穩(wěn)定在八十、六十和四十，和今年一樣，有功者，茶價可提，有過者，茶價也會降。”
“至于所謂的功與過……”
朱瞻坺頗有深意地掃視了幾人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是……”雖然是如鯁在喉，但無論是脫脫還是鎖南吉剌思，他們都不得不捏著鼻子忍下，畢竟形勢比人強。
別覺得二十斤的茶價差距并不多，要知道，這個價格已經(jīng)可以說是歷史最低了。
在北宋末期，據(jù)宋神宗年間的記載：良馬上等者每匹折茶二百五十斤，中等者二百二十斤，下等者二百斤。
如今的茶價，雖然較之前兩年的變化不大，但向下且能夠由大明自由制定的茶價已經(jīng)說明了大明是占據(jù)主動的。
這，是朱瞻坺在草原上用馬刀一刀一刀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