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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啊,又做了個奇怪的夢。

栗棲川亞理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來,關掉了鬧鐘。

和平時一樣,這是個真實無比的夢。夢中的自己五感敏銳,甚至難以相信是夢(嚴格地說,她并不是記得那種感覺本身,而是記得“自己如此感覺”)。

不過一旦醒來,一切又會變得模糊。想來果然只是個夢。

倒也不是說記憶變得模糊,而是一切都不再有實感。這跟看電影、讀小說的感覺比較接近。不管體驗如何逼真,總還是能篤定地認識到一個不可動搖的事實——那不是現(xiàn)實。

可是,為什么老是夢見滿世界腦子不正常的人和動物呢?

自己似乎很了解那個世界,卻想不起來它到底在哪兒。而在夢里的時候,自己則從來沒產(chǎn)生過“這是哪兒”的疑問。

哎,反正是夢,不合邏輯也正常。

不過大家都說,夢醒后很快會忘了夢里的事,可我一直記得。雖然不再真實,但夢里發(fā)生過什么,這部分記憶一直在。

這很特殊嗎?

最近我總是做這個夢。說不定每天都是?不會吧。她試著回想昨天做的夢。

昨天也是那個世界的夢。昨天嘛,連續(xù)兩天夢見,也不算奇怪。她又回想前天的夢。

恐怕也是那個世界的夢。不過是碰巧連續(xù)三天夢見罷了。那再前天呢?

好像還是那個世界的夢,雖然沒什么把握。

……

亞理忽然有點不安。這沒問題嗎?應該沒問題吧?雖然不太懂心理學,但聽說重復的夢有特殊意義。那個世界肯定是某種象征,對目前的我非常重要。可能正是因此,潛意識才想提醒我。

那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那個夢的呢?記不清了。好像很早以前就有了,但夢的記憶和現(xiàn)實太脫節(jié)了,所以很難確定年月。

那換個角度看,除了那個夢,我還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夢嗎?

……

什么都想不起來。除了那個夢,我就沒做過別的夢嗎?

不管怎么說這都不可能,只是一下子想不起來而已啦。

亞理咬住嘴唇。夢不夢的,本來應該是無所謂的,但不知怎么就開始在意起來。早知這樣,就該每天寫夢的日記的。

對了,夢日記。不如從今天開始記?寫上日期,記下內(nèi)容,說不定能發(fā)現(xiàn)心理上的什么情況。

亞理拉開抽屜,拽出買來上課記筆記的本子。開頭兩三頁上已經(jīng)寫了什么,亞理沒理會,翻到空白頁開始寫。

五月二十五日

我做了這樣的夢。

白兔在跑。蜥蜴比爾告訴我暗號是“蛇鯊是布吉姆”。蛋頭先生被殺了。

“蛇鯊是布吉姆”是什么意思?啊,不過在比爾說之前,我好像已經(jīng)知道這句話了。難道說在那個世界,這是人所共知的俗語?那樣的話,比爾可真夠蠢的。

不好,都這個點了。我得趕緊去學校,今天好像約了設備。

亞理喂了寵物倉鼠,慌慌張張地跑出了房門。

亞理來到大學研究室時,樓里很奇怪地一片慌亂。平時難得露面的學校員工在走廊里小跑,還有一些生面孔和警察。

“出什么事了?”亞理問高一屆的研究生田中李緒。

“好像是中之島研究室的王子博士死了。”

“啥?!”

亞理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和中之島研究室的博士后王子玉男并不很熟,也就是會在研究會上偶爾聊幾句而已。但聽說昨天還好好的人突然死了,還是讓人大受震撼。

“我也嚇了一跳。”

“突發(fā)急病?”

“畢竟他體形那么圓,連綽號都叫‘雞蛋’,所以大家都以為是糖尿病、高血壓之類的吧?不過其實不是。他是摔死的。”

“摔死?飛機事故?”

“不是,是從樓上摔下去了。”

“難道是自殺……”

“這個現(xiàn)在正在調(diào)查,不過據(jù)目擊者說,看到他坐在樓頂邊上,雙腳晃來晃去。”

“有人看見了?”

“嗯,所以馬上叫了救護車,不過已經(jīng)來不及了……剛才這邊又是救護車,又是警車,亂成了一團。”

最近好像有過類似的事,亞理忽然想起來。是什么來著?

“恐怕不是自殺。”李緒低聲說。

“為什么這么說?”

“他不是會自殺的人,你不覺得嗎?”

“我和王子博士不太熟……”

“那家伙屬于相當漫不經(jīng)心的類型。該說他什么都不在乎嗎?反正坐在樓頂邊上確實很像他的風格,他可能根本不覺得有什么危險。”

“你的意思是,那是不小心導致的意外?”

“我也不敢肯定。總之,今天這狀況是沒法做實驗了。”

“啊?那可麻煩了,我預約了今天的蒸餾設備,錯過今天就得等三個星期了。”

“哎呀,那是挺麻煩的。但是沒辦法,學校下了通知,今天實驗停了。”

“晚上也不行嗎?”

“基本上只接受可以晚上做的實驗申請,你現(xiàn)在申請也來不及了吧?”

“那怎么辦?”亞理可憐兮兮地說,“我要趕不上提交學術會議的論文了。”

“實在不行,和別的約了本周的人商量看看?時間不太趕的人可能愿意讓給你。”

“我試試看。”

亞理查了預約表,挑出幾個可能的人選,然后去了實驗室里轉(zhuǎn)悠。

每個房間里的學生和研究員都在討論王子的死,幾乎沒人在做實驗。也有人在做一些可以手工完成的簡單實驗,但亞理不知道他們是偷偷做的還是學校允許的,她也不想問。現(xiàn)在亞理滿腦子想的都是實驗。雖然有點對不起王子,但她實在沒空哀悼他。

“星期三的蒸餾設備能不能先讓給我?我要準備會議論文。”亞理問另一個研究室的研究生。

“啊,抱歉,我也趕時間啊。別說會議論文了,我連博士論文都快來不及了。”

“那你知道誰可能不急用嗎?”

“不急用?怎么可能……等下……”

“你想到了誰嗎?”

“唔,要說不急可能是不急,不過又好像和不急不太一樣。”

“那到底是急還是不急呀?”

“哎,總之那家伙很怪。”研究生點了點頭。

“誰啊?”

“井森。井森建。你認識嗎?”

亞理知道這個名字。雖然是同一屆的學生,但他是半路從其他專業(yè)轉(zhuǎn)過來的,所以并不是很熟。這么說來,他確實同樣給人一種慢悠悠的不著急的感覺。

“好,我去問問井森。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兒嗎?”

“不好說。那家伙和王子關系很好,好像警方也在找他。”

糟了,必須搶在警察之前找到他。

“啊,那我先不說了。”

亞理匆匆道了別,就去找井森。

她很快就找到了井森,他正在食堂里出神地看著電視。

“井森!”亞理氣喘吁吁地喊了句。

井森慢慢轉(zhuǎn)向亞理的方向,然后歪了歪頭。

“你約了后天的蒸餾設備吧?能讓給我嗎?”

井森又歪了歪頭。

“你的脖子怎么了?”

“我在想事。”

“想什么事?”

“同時想好幾件事。首先是約設備的事,我后天好像確實預約了蒸餾設備。”

“這么不確定?不就是后天的事嗎?”

“誰會關心后天的事啊?今天的事就夠我忙的了。”

“可是你剛才還在看電視啊。”

“對,看電視就是我今天要做的事之一。”

“現(xiàn)在是慢悠悠看電視的時候嗎?”

“有什么緊急情況讓我不能看電視嗎?”

“你的好朋友死了呀。”

井森歪了歪頭。

“怎么了?”

“又多了一件要回想的事。”

“你不用回想,我告訴你,是王子博士。”

“王子?”

“你連王子博士的名字都忘了?”

“不,名字我記得,只是我第一次聽說我和他是好朋友。可能是我忘了吧。”

“那是我誤會了,你們可能只是普通朋友。”

井森歪了歪頭。

“也不是普通朋友?”

“不知道,可能只是我忘了。”

“在你的印象中,你們倆關系怎么樣?”

“就是臉熟吧。不過我想應該比跟你熟一點,至少我在走廊里碰到王子會打招呼。”

“你是說跟我就不會打招呼?”

“我打過招呼?”井森歪了歪頭。

“我也沒印象。”

“那這個問題就困難了。我跟你打沒打過招呼,必須得有個答案嗎?”

“沒有也可以。當然,有個答案也挺好,不過還是留到下次再說吧。”

啊,這種顛三倒四的對話總覺得最近在哪兒經(jīng)歷過。

“啊,我想起來了!”井森指著亞理的臉,“你是栗棲川。”

“你一直在想這個?”

“是啊。不過還有一件事必須得想,那個更重要。”

“蒸餾設備的事?”

“那個已經(jīng)想起來了,我確實預約了蒸餾設備。”

“能和我換嗎?”

“很難,因為我還接了其他組的蒸餾任務。如果就我自己的實驗還好說,可這會影響其他人。”

“這樣啊……”亞理垂頭喪氣,“怎么辦啊?這下我真的完蛋了。”

“那倒不見得。方便把你的實驗內(nèi)容告訴我嗎?”

亞理很沮喪,不過她還是簡單介紹了自己的實驗內(nèi)容。

“原來如此,只要形成電極就行了,是吧?”

“嗯,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那你可以用濺鍍。”

“濺鍍也太夸張了吧?”

“夸不夸張無所謂,濺鍍的話應該這周就能用。”

“你不記得自己的實驗預約,卻記得其他設備的預約情況?”

“不是不記得,只是想起來需要時間。”

亞理想了想。確實,如果是做電極,濺鍍應該也沒問題。設備調(diào)試稍微有點麻煩,但她有使用經(jīng)驗,也不是太難。

這樣一來,實驗進度也許就不至于大幅延后了。雖然最初的目標沒達成,但就結果看,找井森商量很可能是對的。

“謝謝,我決定試試濺鍍。”

井森歪了歪頭。

“怎么?還有什么事嗎?”

“還有一件。”

“對喲,你是說了還有件什么事沒想起來。”

“很重要的事。”

“沒想起來,卻知道它很重要?”

“挺神奇吧?”

“是不是那個,和今天那個事有關的?”

“那個事?”

“你連那個事也忘了?”

“不,只是今天事特別多。”

“還有比王子博士的死更重要的事嗎?”

“啊,是說那件事啊。”

“難道還有別的事嗎?”

“比如自動售貨機的可樂賣完了呀,上學時坐過了一站呀,”他直直地盯著亞理的臉,“還有你現(xiàn)在在這兒和我說話呀。”

“這些全都不重要吧?”

“重不重要,這就見仁見智了。”

“我和你說話很重要?”

井森的臉上掠過一絲慌亂。

咦?這是什么?

“是的,是和你有關的事。”

“什么?”

“再過一會兒就能想起來了,稍等一下。”

雖說讓自己等一下,可談話的走向越來越怪,還有點聊不下去的感覺。對了,我來找個話題吧。

“王子博士的死是意外吧?”

“病死的可能性也不是零,但應該概率不大。要么是意外,要么是自殺或者他殺吧。”

“如果不是病死,那基本上就這三種可能性呀。”

“但是非常奇怪。”

“你也這么覺得?”

“他不是會自殺的人。”

“或許人不能光看外表呢。”

“當然了。但沒有切實證據(jù)顯示是自殺,所以就暫且排除吧。然后是意外。什么情況下才會發(fā)生那種意外呢?”

“坐在樓頂邊晃腿的時候失去平衡了唄。”

“老大不小的成年人會坐在樓頂邊晃腿嗎?”

“誰知道呢,人都有自己的情況和喜好吧?”

“當然了。但沒有切實證據(jù)顯示是意外,所以就暫且排除吧。然后是殺人。用什么方法才能那樣殺人呢?”

“聽說有目擊者?”

“嗯,就是我啊。”

“啊?!”

“那時候我快趕不上實驗了,正在往實驗樓跑,王子就坐在樓頂邊晃腿。”

“然后呢?”

“然后也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好危險啊。因為從下面揮手可能會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掉下來,所以我想得通知別人,采取點措施。”

“你覺得他要自殺呀?”

“看起來完全不像要自殺。不過人這種東西,有時候會做出突發(fā)的行為。所以我就躲在暗處,準備聯(lián)系警察或者消防隊。就在那時,王子突然往前倒了。”

“他自己跳下去了?”

“不是那種感覺。看起來他像是在拼命抵抗,但是緊接著他就已經(jīng)掉下去了。”

“被人推的嗎?”

“看上去有點像,但沒看到兇手。”

“你是說,兇手是透明人?”

“不,可能只是因為角度問題看不見。”

“目擊者只有你?”

“當然還有另外的好幾個人。他摔下去的時候響起了好多慘叫聲,不過沒有我認識的。”

“然后呢?”

“我們幾個就跑到他摔下來的地方,畢竟是從五層樓的樓頂摔下來的嘛,我想幾乎是當場死亡吧。也許是落地的時候關節(jié)斷了,他的四肢和脖子都很奇怪,看起來就像七零八落的尸體。”

“七零八落的尸體?”

“準確地說,是像摔壞的東西。”

“人偶一樣的感覺?”

“不是人偶,而是什么東西摔壞了的感覺,像玻璃杯啊,雞蛋啊。”

“雞蛋不是由王子博士的體形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嗎?”

“這倒也不能否認。”

“你認為是謀殺?”

“沒有切實的證據(jù)。不過,我確實有種非常奇怪的印象。”

“你對警察說了嗎?”

“嗯。不過,警察好像并不怎么重視。唔,這也正常吧,畢竟只是我的印象。”

“其他人也有同樣的印象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不認識其他目擊者,而且調(diào)查開始前讓目擊者們交流意見,從調(diào)查的角度來說也不合適吧?”

“為什么?”

“因為可能會對各自的印象產(chǎn)生影響,導致記憶發(fā)生變化。”

“可調(diào)查已經(jīng)結束了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還在調(diào)查呢。”

“不過應該已經(jīng)有幾個人結束了,調(diào)查結束的人交流意見就沒關系了吧?”

“說的也對。不過剛才我也說過,我不認識其他人。要找到他們,問他們的看法也很難吧?”

“去網(wǎng)上找一下呢?”

“為了什么呢?”

“當然是為了探明真相啊。”

“不好意思,這個辦法找不到真相吧?不管感覺是意外還是謀殺,畢竟都只是個印象。不管問多少人,都解決不了問題。”

“說不定有人看到了兇手呢?”

井森搖了搖頭。“我應該是現(xiàn)場看得最清楚的人,除非有人是在樓頂看的,或者在空中俯瞰。”

“說不定有呢。”

“是說不定有。可他的話是真是假,你怎么確定?”

“有了證詞,就可以找證據(jù)了呀。”

“那是警察的事兒,或者也可能是媒體的事兒。”

“那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做呢?”

“因為顯然會妨礙警方調(diào)查啊。”

“那好吧,這件事到此為止,拜拜。”亞理準備離開。

“等等,你對這件事有興趣?”井森叫住了亞理。

“唔,怎么說呢,不是完全沒興趣吧。”

“考慮到身邊有人死亡,你這反應倒也不算特別奇怪,不過……”

“不過什么?”

“總覺得這事和你有關。”

“等一下,你這話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你是說,我和王子博士的死有關?”

井森點點頭。

“你有什么證據(jù)嗎?”

“應該有,我好像就快想起來了……”

“什么呀?你是說我和王子博士的死有關,而你知道我的秘密?那你自己也與此有關了?”

“我想是的。”

“這是胡思亂想吧?”

“你要這么說,眼下我也確實不能反駁……”井森的眼神突然飄移了一下。

咦?感覺有點可怕。

“怎么了?你沒事吧?”

井森回過神來。“沒事。我終于想起來了。”

“關于案子?”

“唔……這個還不清楚。”

“關于我?”

“沒錯。”

“和你也有關?”

“沒錯。”

“你的意思是,關于我們倆的關系,你想起了什么?”

“沒錯。”

“也就是說,我跟你之間有某種關聯(lián)?”

“沒錯。”

“這我倒不知道。”

“不,你恐怕也知道。”

“那你證明給我看啊。”

“嗯,好啊。”井森直勾勾地盯著亞理的眼睛。

這個人果然很可怕。

井森慢吞吞地說:“蛇鯊……”

亞理如遭電擊,寒意竄過全身。

她的嘴像被凍住了一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井森靜靜地看著亞理。

不可以。如果回答了,感覺一切將無法挽回。

不,是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平靜的人生已經(jīng)一去不返了。

預感撲面而來。

井森看著亞理,眼神里滿是確信,沒有絲毫不安。他相信,亞理能給出正確答案。

就算這話會毀了整個世界,我也不管了。

畢竟世界一開始就是這么運作的,是吧?

亞理下了決心。

“布吉姆。”

世界驟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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