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善坊，京藝堂。

亥時。

一間十五平方左右大的房間內。

房間擺設簡單，紙糊的格子窗戶下是一張一米二左右、六十寬的長桌，長桌帶三個抽屜。

一張高背椅。

右側還有一張一米二寬的木窗，床上擺放著深藍色的被子。

此時桌面上一盞油燈正靜靜燃燒著，散發出橘黃色的光芒。

桌面上擺放著紙張。

李重潤坐在高背椅上，一手執筆、一手挽袖，在紙上書寫一個又一個單詞。

寫滿了整整一頁，他將紙張拿了起來，輕輕吹干。

聽到外邊開始收拾東西的聲音，便知曉林氏夫婦他們訓練小五的時間結束了。

少了吵鬧聲，蟲鳴開始傳入他的耳中。

他將寫滿文字的紙張輕輕放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出了門，便看見站在火盤旁邊，正背對著他，抬頭望月，雙手按腰，左右扭動，腦袋也在轉動，以此緩解一天疲憊感的林恒。

“林當家。”李重潤輕喊道。

林恒的動作受到條件反射般停了下來，轉身看見是李重潤：“喲，沈郎君，先前是不是影響到你休息了。”

李重潤房間里一直亮著燈光他是知道的。

李重潤晃了晃腦袋：“沒有，聽著你們訓練，在下倒是想到老師以往說過的一些沙場老將的故事，不知道在你有沒有興趣嘗試表演一下。”

林恒聞言吸了一口氣，畢竟現在他們表演的都是廣受大周（唐）百姓喜好的。

如果突然更換表演，需要顧慮的地方可不是一點半點。

如果可能百姓不喜歡看，收不到賞錢，那對戲團將是致命的打擊。

畢竟望云院每月都要收足三萬錢的場地租金。

有時當月獲得的賞錢不夠的時候，他只能拿出積蓄來墊付。

至于不交，那是不存在的。

望云院的‘護衛’可不是用來擺設的。

“這個...沈郎君...”一時之間，林恒想拒絕，但又想答應。

如果新的表演受觀眾喜愛，在外邊其他戲團偷學去之前，戲團的收入便會在短時間內會迎來好的轉變。

李重潤看出了他的心思，含笑道：“在下知道，突然讓林當家接受是有點難，這樣，在下先告訴你具體是什么戲，你先聽聽，

覺得可能讓觀眾喜愛，便嘗試演出一兩場，效果不好，便不要演了，嗯...當然了，那一兩場的損失在下無法補償林當家，

如果表現良好，收入可觀，林當家看著分在下一些便好。”

對于李重潤身上沒有多少錢，林恒是知道的，有這樣的要求并不感到意外。

思考了一陣，林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這邊請，我們坐在說。”

二人一同走到八仙桌坐下。

李重潤開始憑借記憶，開始對林恒說起“岳飛”的故事。

林恒聽著聽著，便入了迷。

花了近一個時辰，李重潤才籠統的將岳飛的故事講完。

本以為岳飛臨死前會有反轉的林恒拍桌而起：“這狗娘養的秦檜，就該殺千刀。”

“林當家，這是故事。”

當然，對你而言，這是故事。李重潤心里補充了一句。

林恒這才意識到自己過于投入，尬笑了兩聲：“那個...我這人，讓沈郎君見笑了。”

李重潤揮手不在意般的哎了一聲：“林當家覺得如何，對于觀眾的喜歡，在下不太懂，還得你來判斷。”

林恒站起了身，來回走了幾步：“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最后岳飛的結局需要改。”

對此李重潤沒有什么疑問：“這得看林當家。”

林恒點了點頭：“明日吧，等與慧兒商量過后，我們得先排演過。”

結果李重潤早有所料，應了一聲，起身往房里走去，將先前撰寫好的一部分“岳飛傳”拿了出來。

他將一疊字張遞給林恒。

林恒雖然識字有些，但岳飛傳三字是認識的。

“這又是要干什么。”林恒不解問道。

“林當家應該有認識書鋪吧。”

林恒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沈郎君是要將岳飛傳寫成書籍，再賣出去。”

李重潤點了點頭笑道：“明日讓小五拿去書鋪，想必書鋪的老板是個有眼光的，他不會放過這樣的故事。”

當然，他的手稿是需要收回的，哪怕字跡他做了改動，可是原主的習慣擺在那里，始終有七八分，乃至九分相似。

而他上輩子又沒練習過毛筆字，用握鋼筆的姿勢又寫不了。

“可是...”林恒有些顧慮。

李重潤知道林恒是在顧慮這書給到外邊，一旦全本內容賣了出去，其它戲團很快便能照樣畫葫蘆，將里面的內容全部演出來。

林恒就做不到先慢慢表演，一旦外邊根據書中內容全部表演出來，林恒便無法分成一段一段的進行表演。

“單靠來京藝堂觀看的客人傳頌，遠不如書鋪賣書快捷，況且，在下平日里需要溫習，以備明年春闈，

而林當家是已經知曉岳飛的全部故事，至于后邊的事情，林當家自行安排便是，當然，按照在下原本的意思是，

讓書鋪的人去賣書，幫忙宣傳，林當家也只表演到書中內容，又或者往后邊不算太多的地方，

等時間差不多了，再推進下去。”

隨著李重潤將這其中道理講明白，林恒這才恍然大悟。

嘿嘿撓頭笑道：“讀書人就是不一樣，腦子就是靈活。”隨即覺得自己這樣很失禮，對著李重潤行了個叉手禮。

在后世，這叫打廣告，不過在這個時代，這樣操作是免費的，李重潤心里回了一句。

......

第二日清晨。

天蒙蒙亮。

京藝堂戲團的林恒、小五等人便已經起身。

李重潤也不例外。

剛打開房門，便看見在用毛巾擦臉的小五以及他師兄弟。

“沈郎君，你也起的這么早。”在他的觀念里，有地位的人應該都是睡到太陽出來才會起來。

其余幾人也紛紛對李重潤問好。

李重潤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沈先生，早啊！”剛從房里來到后堂的林恒恭敬喊道。

“先生？”小五低喃了一句，隨即想到昨夜晚飯時李重潤承諾的事情，明白過來是怎么樣回事，同時也想到昨夜吃的肉塊，咽了咽唾沫。

李重潤望向不太精神的林恒，便知曉昨夜他因為“岳飛傳”的事情沒睡好覺。

很快，一通徒弟被他吩咐去準備早餐，獨留下小五。

林恒將那疊字張遞給小五后便吩咐起來昨夜商量好的事情。

最后，李重潤鄭重道：“小五，原本的記得拿回來，萬一被在下的好友看見，你明白的。”

小五嗯了一聲，點頭承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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