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馬家，孟花還算是清楚的。

只是她支支吾吾的，想說又不敢說，像是怕得罪了馬三似的。

當然，臉上帶著明顯的不安這不光是是李重潤看得出來，堂上的其他也看得出來。

李重潤語氣平和道：“孟娘子莫怕，這件事我記在心上，如果擔憂說馬三的的事情被馬三報復，盡可來劭王府告知我！”

在這世道，李重潤分得清什么人該和善，什么人該用自己的身份壓人。

至于被自己欺壓的人在背后罵！他是一點都不在乎，他很清楚，哪怕他不用身份欺壓這類人，這類人也不會贊頌自己，只會在背后說“那個誰、誰、誰是王爺又怎么樣，還不是要買我的面子！”

他說完便換上冷峻的目光，看向馬三。

前一刻對自己還和顏悅色，下一刻便冷言相向，這令馬三心中打顫：“不…草民不敢！”

孟花得到李重潤的承諾后，又見到馬三如鵪鶉那般，這才開口道：

“馬三郎與我家阿郎一樣，都是勤勤勉勉的老百姓，只是馬元。”她側(cè)頭看向馬三正前方的尸體：“馬元他好賭成性，在南市的好幾個賭坊都欠了錢。

時不時便有賭坊的浮浪子上馬家討債，倒不是民婦說馬三郎與他兒子的不是，而是父子的確時常因這些爭吵。”

李重潤看著馬三問道：“是這樣嗎？”

馬三仍有些害怕，但也沒有否認：“是。”

“因為你的兒子欠了很多錢，你家里過得并不好是嗎？”

“嗯！”

“所以你們一家人上街搶花錢，是為了填補家中的窟窿，繼而撿花錢比其他人更加激進是嗎！？”

馬三點了點頭：“沒錯！”

“不過，馬元當時口口念念著撿了錢，就去賭坊拼一把，你一怒之下，將他推倒了，父子二人因此掐了起來，陳杰前來勸架，才引起了騷亂，最后導致馬元與陳杰雙雙摔到地面上，被人踩死，是嗎？”

“是…”馬三又急忙搖頭：“不…沒有！”

楊元琰看出李重潤是在用話術套話，眉頭微蹙：“殿下，您這是在猜測，胡謅吧！”

“嗯！”李重潤看向楊元琰，大方承認：“不過，這幾乎接近于事情經(jīng)過。”轉(zhuǎn)頭看向馬三斥道：“是嗎？”

牛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馬三感受到無形的壓力，最后點了點頭。

李重潤整了整神色，右手微握輕捏住下巴：“所以，這次騷亂是你引起的，你算是殺人兇手！”

“不，不是我！”馬三有些慌了！

“那兇手是誰！”李重潤不給馬三喘氣的時間，直接發(fā)問。

“那...”馬三猛得反應過來：“那...那是意外！”

牛山心里松了一口氣。

李重潤篤定道：“撒謊！”

“草民沒有！”馬三拔高了聲量！

作為在深宮長大的高力士，見慣了這些蠅營茍且，已察覺出其中韻味，開始在腦海中思考是誰要對付李重潤！

“沒有！？”李重潤點了點頭：“好，暫且信你。”頓了頓：“不過，既然你兒子因為與你爭執(zhí)才倒在地面上，你兒子死因是因為你，不是因為本王，本王不做賠償，這五萬錢理應收回。”

說著便走到馬三跟前，將他攬在懷中，裝著銀錢的木盒搶回。

馬三將沉甸甸的木盒抱得很緊：“不。邵王殿下，我家郎君是因為你們?nèi)龌ㄥX才被人踩死的，要賠...要賠的...”

李重潤拒絕道：“你的過錯，本王不買賬，不賠，本王沒理由替你家償還賭債！”

說完便奮力一拽，跪在地面上死死抱著木盒的馬三整個都被帶起。

而木盒也因此騰空，里邊的銀錢飛灑，落在縣衙大堂擺放著的兩具尸體、李重潤、馬三、孟花等人以及空地上！

馬家的人知道這是賠給自家的銀錢，馬三率先伏地，伸出雙手將地面上的銅錢撥回自己懷里，馬家人也伸手去撿地面上的銅錢。

此外，陳家的人也偷偷伸手去拾落在身側(cè)的銅錢。

“這不是賠給阿郎的錢！”孟花出言制止了陳家的人。

陳家的人只好將拾到的銅錢擺回地面上。

“這是賠給我的錢...我的錢...”馬三邊低喃邊伸手去取落在死者馬元、陳杰身上的銅錢。

對于這一幕，李重潤沒有制止。

他對發(fā)愣，負責記錄的文吏擺了擺手，道：“將次情形記下！”

文吏回過神來，提起筆撰寫。

李重潤對堂上的眾人道：“諸位可看見了！撿錢的人是看著地面，哪怕錢落在其他人身體上，也只會去撿，怎么會去踩！”

伏地的馬三愣住，伸手往馬元身上撿錢的手停滯在半空中，略有發(fā)抖。

李重潤看向孟花：“孟娘子，再問你一句，你們撿花錢的時候，彎著腰能走動嗎？”

昨日才發(fā)生的事情，孟花自是記憶猶新，點頭道：“能！能走動！”

一直在一側(cè)旁觀，沉思的李隆基已然反應過來：“王兄是說，馬元與陳杰是被人故意趁亂踩死的！“

李重潤看向楊元琰：“楊將軍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對堂上發(fā)生之事看得一清二楚的楊元琰開口道：“馬元有賭債，還不上，有被人報復的可能。”

李重潤看向張宏瑜：“張縣慰，當時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將馬元、陳杰拖出來的是誰！”

愧疚了一夜，一直在心中暗罵自己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帶著衙役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而是最后才姍姍來遲的張宏瑜執(zhí)禮道：“是牛頭！”

隨著張宏瑜話說出口，李重潤、李隆基、高力士等人的目光看向牛山。

牛山上前兩步，行禮道：“回稟殿下，我們趕到時，已經(jīng)盡最快的速度將倒在地上馬元、陳杰拖出，不一會兒，楊將軍便帶人趕到。

我等雖然有失職，但這一點，我們并沒有做錯。”

李重潤蹲下身，再度細細檢查起兩具尸體，伸手在馬元身上撿起一枚銅錢，仔細端詳?shù)溃骸笆菦]錯，還是失職，又或是沒照顧好傷者，使其喪命？”

牛山道：“陳杰是受傷過重，不治而亡的，這一點卷宗上有記錄，想必邵王殿下很清楚，而且將馬元、陳杰尸體抬起記錄的是陳將軍。”

李重潤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