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中的李顯、張柬之與太平公主等一眾人都沒想到武則天會突然提出要更改年。

李重潤則是快速回想起武則天在位時的年號：大足元年只用了十個月不到，沒記錯的話，武則天是在701年十月份將年號改為長安，長安…

李重潤默念了幾次這個年號。

更改年號這件事歸屬春官，作為春官尚書的武三思當即起身行禮道：“姑姑，更改年號并非小事，乃國之大事，應當商議過后再做決定。”

“柬之，你認為如何！”武則天沒有回應武三思，看向張柬之。

張柬之站起身：“梁王所言甚是，但今日齊聚在明堂之內的無不是朝中重臣，貴族公卿，

雖然此事需要細細商議，但亦可讓殿中之人將心中屬意的年號提出來，拱陛下挑選。”

對張柬之這個提議，武則天還是較為滿意的！

“眾卿先思考有什么好的年號，稍后再當眾！”

她又看向高力士：“奏樂！”

“起樂！”

高力士高喊聲后，原本退了下去的歌姬魚貫而入，回到殿中翩翩起舞，擺弄腰肢。

樂師亦撥動起琴弦，敲擊鐘鼓，余音繞梁。

身為太子的李顯知曉武則天必定會提問自己，但選取年號這一事他心里沒底，生怕說錯話被責罵。

他先是看向無意樂舞，沉思的張柬之、韋安石等人。

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下，這些人無法給到建議。

心中忐忑間，發現自己的兒子李重潤正悠閑的品著葡萄酒，觀賞歌舞，李重茂則是拿著紅豆糕往小嘴里塞。

看著鎮定自若的兒子，李顯想到兒子這些天的所作所為，感覺自己抓到了能依靠的人。

他舉起酒杯，往李重潤那邊靠了靠：“重潤。”

聽到呼喊李重潤轉過頭：“父王有事嗎？”

李顯低聲問道：“對年號一事，你有什么建議嗎？”

他的話讓李重潤眉頭聚攏在一起：也是，我這便宜太子老爹必然會被武則天問到，以他的性子，要是沒給到武則天滿意的答案，被呵斥幾句，必然又惶惶不可終日，

可是問我算什么事！嗯，也不能這么說，這個時候，張柬之他們必然已經幫他想好，只是他不可能在武則天的注視下去詢問。

所以，他才來問我。

李重潤在心中衡量一番：按理說，武則天大概率不可能向我提問取年號這件事，再讓我出風頭。

而且，哪怕我把長安這個年號告訴便宜老爹，我也不愁沒有好的年號應付。

主要一點，從高力士透露的消息來看，李顯目前待我還算不錯。

“長安！取佑我大周年長悠遠，邊疆安穩，天下享太平之意。”

“這…”李顯有些猶豫：“重潤，取‘長安城’中的二字不會引起母后不快吧！”

“兒臣想到的就是這個，父王覺得不合適，可以自己想！”李重潤說完之后不想再理會給了建議還猶豫的李顯。

接過李重茂遞來的葡萄，放入口中。

李重潤的不悅并沒有引起李顯的反感，反而是李顯進行了自我檢討。

在想到李重潤先前或許就是因為‘長安’這個年號才一臉鎮定，忐忑的心放下的同時涌去暖意與自責。

自責是因為想到自己這當父親的，連給兒子婚禮添加婚慶之物都做不到。

暖意是哪怕自身什么都沒有幫上兒子，兒子還將自己想好，足以應付滿朝自己母后的年號贈給自己。

李顯低聲道：“重潤，父王要謝你！”

李重潤心中無聲嘆息，淺笑道：“父王一切安好，便好！”

對于這個回答，李顯很是受用，認為自己這段時間所擔憂都是值得的。

尤其知曉李重潤對自己的確沒有升起厭棄之心后，在聯想到李重潤這段時日的所作所為，認為自己有這樣的應該兒子作為依靠，心中底氣足了三分。

趨近歌舞尾聲。

已經想好了年號討好武則天的朝臣開始觀賞最后的令人沉醉的胡舞。

隨著歌姬退出殿堂。

武則天沒有再詢問會給自己挑刺的阿史那咄悉匍。

“柬之，可想好有無好的年號。”

張柬之即便看見李顯與李重潤有過交談，但作為保太子黨的黨首，在不清楚李顯選什么年號應對盤問，他打算先隨意說一個不上不下的。

留自己想到認為最好的為李顯保駕護航。

他站起身執禮道：“回陛下，‘慶佑’如何，取國之安慶，天佑大周之意。”

“甚好。”

武則天回應后便人張柬之入座。

接連又問了武三思、李旦、韋安石、韋巨源等九卿。

除了沒有人替他做參謀，臨場發揮不佳的武三思被責備了兩句外，其余人回應的不過都差不多。

不過所取的年號武則天都不太滿意，轉而看向太子李顯：“太子，你可想好年號，供諸公品鑒。”

剛被責備的武三思冷哼一聲，并不認為李顯能想到什么好的年號。

李顯想轉頭望李重潤，但想到這樣會讓殿中的所有都知道自己怯場，尤其是武三思已經笑著看著他。

重潤所提，必然是進過深思熟慮的。他在心里這般給自己打著氣，站起了身，挺直腰板舉起雙手行叉手禮，清了清嗓子：

“母后，改年號為‘長安’如何，取‘佑我大周年長悠遠，邊疆安穩，永享太平，亦取母后長壽安康之意。’”

“長安！”武則天低喃了一聲，腦海中勾勒起無數美好的回憶，臉上的笑容不由變得真切，眼皮緩緩閉上。

武三思一時愣住，不敢相信。

張柬之只覺腦海中閃過一道閃電，視線先是落在李顯身上，然后轉到李重潤身上。

心中對一臉平靜的李重潤贊嘆道：邵王殿下竟能讓陛下露出如此姿態，不，或則說洞悉陛下心中之愿。

完全不知李重潤實則在內心暗嘆李顯懂得臨機拍起武則天馬屁。

“好、好、好、太子有心了！”沉醉在過去、現在、未來的武則天接連道了三個好字。

聽到贊賞，李顯才知曉李重潤取這個年號的巧妙心思：“母后，這是做兒子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