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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一〇三回:引詩情聯(lián)吟《夏雨》,問冷債俯聽故事

話說于包拯毅然峻厲之執(zhí)行下,將中官世族貪侵惠民河道之建筑盡數(shù)拆毀,徹底疏滌過城河段,整治了每每暴雨就泛濫京城之水患。且時下已至夏令將末,這日,知府包拯,先生公孫策,判官陳希亮、馮浩,推官呂公孺、吳充,少俠艾虎,又馬兵都頭王朝、馬漢等一道步出府衙來。畢竟三伏天氣,空際云層慵懶,烈日赫赫炎炎,更覺酷熱難當(dāng),故人人手把折扇,一路是避日舞扇往去城南。直至那經(jīng)治理煥然一新,雖沿岸垂柳被迫修剪,相鄰桃、梅等枝葉許多有所傷及,翠菊邊緣亦不少踩踏毀壞,如今河道寬闊通暢,兩岸仍瓊樓成列而立,耳畔蟬聲繚繞之惠民河岸查看。

當(dāng)一行人觀視畢,將回轉(zhuǎn)府衙中途,由于諸官吏提請設(shè)宴以示慶祝,此固人情之常。包拯遂心從眾望,并聽取建議擇于就近街市,匾額上特別書以“萃焣酒樓”之名,登樓見是一座臨街傍河之酒肆,置酒饌相慶。

然除卻此前隨同包拯諸人,因相距府衙不遠(yuǎn),即刻有王朝、馬漢差人行動,邀得步兵都頭張龍、趙虎,孔目閻維也毋容錯過。更兼領(lǐng)來一豐儀出眾,衣著樸素,同樣手持一把折扇,年紀(jì)應(yīng)該已而立之齡,面貌生疏之男子而至外,再無他人。經(jīng)張龍、趙龍從旁介紹,那男子忙向包拯作揖言道:

“小可滕萬實,乃岳州平江縣人,今至開封府不為別事,冀知府老爺幫助清理余債?!?

包拯聞言,以為是有漂帳者,便問道:“汝遠(yuǎn)道而來,旅寄在京不易,何人避汝債不還?”

況且皆無甚講究,說話招呼男子入坐,不妨一起用些酒食。于是包拯、公孫策、陳希亮、馮浩、呂公孺、吳充、閻維諸人邀坐一席。滕萬實則與艾虎、王朝、馬漢等就旁桌落坐定,向隨著登樓來見之主事安排,置備好些兒菜肴、酒水飲用罷了。

視主事領(lǐng)同小二去后,趁此空閑,滕萬實轉(zhuǎn)身面向包拯,忙言道:

“并非小可遇人避債,乃于十年前時,小可在京辦事銀兩拮據(jù),適得商賈葛景,字叔祜,不計萍水一面,解囊如救燃眉之急,遂欠下白金一百兩。不意如今景叔已去世七八載了,小可將欠銀償還其子葛有元,無奈葛有元不知有此冷債,堅決不收。故特來懇請老爺,能否受理了卻此債?”

聞此情的確出人意表,竟有債主拒財門外,負(fù)債者耿介至誠,不惜尋求官府協(xié)理還債之事。因而,惹馮浩感慨道:

“此事甚是稀奇,既然債主之子不認(rèn)此債,且汝已將負(fù)債稽延至今,眼下何故來著急?”

見言,滕萬實答道:“曩歲非小可有意拖延,亦情非得已。況負(fù)債當(dāng)還,天經(jīng)地義?!彼f話頓了頓,磊磊落落,將此舊事之情由坦誠以告?!鸪趿舷胧琴Q(mào)易間之拖欠,孰知恰恰相反,卻是另有緣故。

原來,于近十年以前,滕萬實進京謀事,隨友閑入勾欄,暫假床寢,巧遇如今之內(nèi)人芙蓉,時見伊容貌秀俊、儀度嫻婉,心所傾向。況互相言語投合,情意綢密過后,經(jīng)一訴衷腸,獲知伊本是同鄉(xiāng)人,因形勢所迫委于風(fēng)塵,實非所愿。滕萬實有心憐惜,意贖買同歸,廝守終身。可恨攜帶銀兩有限,頗感惆悵無助,適撞見葛景相問之,乃言以因由。葛景為人倜儻好義,慷慨相助,以白金一百兩贐行。使滕萬實事隨心愿,并向其仆從打聽葛景名姓、邸第,以便日后奉還。然此些年一是因家資不濟,二是路途遙遠(yuǎn)久未能動身,遲延至今夏得閑,才特意進京解決此余債。

說話間,得酒樓主事未敢疏怠,親領(lǐng)小二布置酒菜上桌來。菜品不過雞鴨魚肉,兼菜蔬等尋常之物,在此無需細(xì)述。

于宴飲不多時,因無意中提及王朝、馬漢二位都頭貫籍乃濠州,緣何謀事于京城開封府來?進而,又勾起王朝、馬漢閑話往事,以打發(fā)飲宴下之無聊。

原來,這王朝、馬漢皆濠州定遠(yuǎn)縣人,出身本為貧寒農(nóng)夫,在職開封府前,還有一段頗戲劇的故事。當(dāng)年,二人韶齡時讀過一些詩書,又都學(xué)習(xí)一身不錯武藝,曾經(jīng)想要出人頭地,于是進京來參加科考武場,謀取一個職事。然考取武舉失利,無力逗留京師,那日二人怏怏不悅的閑步于街市,商量無甚著落,只能憤恨回家,日后再作計劃。

而如今同為開封府都頭之張龍——其乃京城以西中牟縣人,與同趙虎經(jīng)自身努力,時為開封府衙捕快。當(dāng)日,遇張龍、趙虎于街市追捕盜賊,因馬漢身形、衣衫正好與盜賊相像,不免互相糾纏錯拿將之。

比及誤會消除,卻激發(fā)王朝、馬漢滿腔熱血,義無反顧。仰賴他二人不辭勞苦,終于將那已作下許多罪惡,萬分狡猾的盜賊黃三貴緝捕歸案。事經(jīng)審訊得知,那黃三貴自小在京混跡,暗中對京師捕快幾乎面善,兼身懷絕技,擅長逃逸躲藏。故而,官府如同系風(fēng)捕影,久久奈何不得。幸而王朝、馬漢新來乍到,了解情況鼎力助之,并避開諸捕快自行尋訪,令黃三貴猝不及防,方才順利將其緝捕。

最后,黃三貴因盜竊觸犯了在城權(quán)貴,被刺配原州充軍。藉此,使王朝、馬漢結(jié)識得張龍、趙虎,遂引薦獲時任賈知府賞識,同為府衙捕快。又難得他四人品性豁達,意氣相投,論以年齡王朝居長,馬漢第二,張龍第三,趙虎第四,結(jié)為異姓兄弟。于開封府勤勉盡責(zé)多年,如今王朝、馬漢已升為馬兵都頭,張龍、趙虎則任職步兵都頭。經(jīng)此番言語,在坐者從而知曉他四人大致履歷。

此時已酒至半酣,只見窗外是烏云翻騰,突然電閃雷鳴而起。當(dāng)一陣耀眼光芒,緊隨著一個霹靂驚耳的雷聲過后,有王朝隨口吟一句“驚雷炸山巖”,卻別無下文。少頃,同席馬漢有意接得一句“黑云壓巉巉”之語,皆抑或欠缺些許詩句章法。

隨后,得艾虎言道:“在下雖不會作詩,然就格律還是基本懂得一些兒,方才王都頭之句可將‘山’改為‘絕’字,比較適宜?!?

即刻,又得鄰席陳希亮言道:“再將馬都頭之句改為‘沉云壓嶄巉’,此倒是兩句五言詩之不俗起法。況眼前天時人和,諸位不妨就借此兩句續(xù)一續(xù)何如?”

——言及判官陳希亮,籍眉州青神縣人,現(xiàn)年四旬三四歲。希亮幼年喪父,孤單好學(xué),于天圣八年獲中進士,初授大理評事,任職長沙知縣。任滿升殿中丞,調(diào)鄠縣、臨津知縣。在臨津不二載遇母終去官,至服除,遷為開封府司錄參軍;起任房州、宿州、滑州知州。至皇佑初,提舉河北便糴,旋即,又歷任曹、壽、廬等州知州;今歲春初,進京為開封府判官。

陳判官雖身材矮小、面目清瘦,且秉性剛直,不茍言笑。見他言罷,忖了忖,自發(fā)續(xù)得二句曰:

“悶氣浸羅衫。疊浪長簫語,”

于是,有馮浩才思敏捷,轉(zhuǎn)瞬接二句曰:“腥風(fēng)碧柳帆。一池蛙鼓噪,”

既而,忽聞呂公孺應(yīng)是接王都頭之句曰:“急浪不平凡。雨過榴花俏,”

呂公孺方吟罷,坐于其下首之吳充扭頭而視,直言道:“罰酒,罰酒!——敢問呂推官,時已伏月末,眼看將入孟秋,何得石榴花耶?”

——言及推官吳充,籍建州浦城縣人,已故禮部侍郎吳待問次子,今在朝資政殿大學(xué)士、尚書左丞吳育之弟。充現(xiàn)年三十六七歲,少而聰穎,心性沈密,于景佑五年,年僅十七歲考中進士,授任谷熟縣主簿。后入為國子監(jiān)直講、吳王宮教授,除集賢校理、判吏部南曹,改知太常禮院,出京知高郵軍。至任滿,回京擢升群牧判官;于去歲初,調(diào)為開封府推官。

見吳推官之言,呂公孺無可辯解,爽快持酒一飲而盡。于后,吳推官則依其句吟曰:

“邀來夢蝶饞。荷中群繚繞,”

然后,在坐者靜寂一時,得公孫策似接馮判官句吟曰:“四野玉珠銜。江際霓虹處,”

接著,有與艾虎、王朝等同席之滕萬實興致勃勃,吟得一句曰:“離人可信函?”

馮浩聞此,直視他叫道:“亦罰酒,罰酒!誰使汝作以結(jié)句來?”

那滕萬實性情豪爽,遂自己斟了酒,滿滿的飲上一盞。之后,有包拯懶懶的就吳推官句相續(xù)之曰:

“宇下兩呢喃。只我依窗顧,”

移時,公孫策以一句“霓虹嶺上嵌?!笔罩m(xù)詩便就此作罷。唯馮浩有心,忙喚得小二取筆墨紙硯來,遵照適才大家所吟之句,擬《夏雨》為題,得五律二首,見其“一”曰:

“沉云壓嶄巉,悶氣浸羅衫。

“疊浪長簫語,腥風(fēng)碧柳帆。

“一池蛙鼓噪,四野玉珠銜。

“江際霓虹處,離人可信函?”

見其“二”曰:

“驚雷炸絕巖,急浪不平凡。

“雨過榴花俏,邀來夢蝶饞。

“荷中群繚繞,宇下兩呢喃。

“只我依窗顧,霓虹嶺上嵌?!?

眾人閱覽一番,雖不見得有多少意蘊,卻感情尚可玩味。

而且,這一場雷電交加之暴雨,足足下了半個多時辰。待雨勢停歇,已是黃昏時分,包拯、公孫策等一行人步出酒樓來,街市上未有見大量積水,再度驗證得此番整治河道之功效。就此,滕萬實于街市便相辭離去,包拯、公孫策等一同回轉(zhuǎn)府衙,諸官吏也都各各告辭回居舍歇息,自不在話下。

翌日,包拯差人去喚葛有元,已故債主葛景之子至府衙來,領(lǐng)入都廳吩咐坐定??雌淠挲g應(yīng)當(dāng)十五六歲,生得容貌端好,衣裳楚楚,乃一方正持重之翩翩少年。包拯打量其少時,好奇問道:

“汝父雖已長逝,但往年余債,今借債人遠(yuǎn)道來還,汝為何不收?”

見問,葛有元即起身施禮,答道:“據(jù)小生所知,亡父在世時放債記有賬簿,卻并不曾借過白金一百兩與遠(yuǎn)客,因此小生不能收取。”

面此直誠之語,包拯無可言詞,在坐者亦相對無話。遂緩了緩,包拯轉(zhuǎn)而問道:

“想來汝父葛景逝時正當(dāng)壯年,因何而卒?”

對此,葛有元先是聽從示意,復(fù)又落坐。其想了想,并無所避諱,從容不迫地講述道:

“于七八年前,家父與陶叔,如今小生之繼父兼岳丈陶興,曾一起出外生意。后來陶叔先回轉(zhuǎn),母親問及家父為何不同回來?據(jù)陶叔言家父很是好事,行至郊外遇著相知,邀請飲酒樂此不疲。陶叔不耐煩,故帶銀兩先回家交付收之,想必就回。

“誰知過去三四日,仍不見回,杳無音信,自覺心下惶惶,預(yù)想不好。果不其然,就聞城外汴河上有一人溺水而逝,陶叔先得知,去看衣著疑是家父,回來相言,母親聞聽痛哭幾絕。忙攜了家人前往辨認(rèn),似乎面貌不像,腐爛難辨,唯腰間系一錦囊,此物母親所制,父出入常帶不離,逝者是家父無疑了。然一方玉佩卻不知所蹤,或父酒后遺落,或掉入河中難覓,或當(dāng)時慌亂被旁觀路人順手竊取去了,均無從證實。人既已歿,舉家哀傷,乃告請親鄰前去用棺木盛殮回,作超度功果安葬訖而已。

“事后,母親念及陶叔多有撫慰,況時年小生年齡尚幼,又得他勞費殯殮亡父,又對店鋪給與照拂打理,不至家業(yè)敗落,甚感恩德。然陶叔之妻撇下一女,時已亡故數(shù)載,卻一直推托無心另娶。過不二年,陶叔遣老嫗往家商議,母親思想良久,感念于自家父去世,二年來陶叔靡微不周之幫襯,亦為能杜絕街坊鄰舍的閑言碎語,母親索性允諾,再嫁陶叔,使兩家合為一家,數(shù)年來其樂融融。至去歲冬,陶叔先前亡妻所生之女陶菊,已過及笄之年,遂將其女嫁與晚生為妻,才分割家室,晚生與妻歸自家葛宅居住,自營亡父生前家業(yè)?!?

然而,聞其所述,終竟已經(jīng)多年舊事,近乎無甚可疑之處,自是不去計較。而就如今此冷債一事,不僅遠(yuǎn)道送白金之滕萬實耿介至誠,拒收白金之葛有元更是方正無邪。包拯無意勉強二人,直言今互相交識實乃緣分,只將其二人夸獎一通,各辭謝自去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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