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監察官迦圖

馬爾庫斯·波爾奇烏斯·迦圖（Marcus Porcius Cato），又稱大迦圖或監察官迦圖，其生卒年為公元前234-前149年。迦圖出身于意大利圖斯庫魯姆城的一個平民農家，少時在雷亞特農村務農。公元前217年，也即第二次布匿戰爭（前218-前201）爆發后的第二年，年僅17歲的迦圖便毅然從軍，參加了反對漢尼拔的戰爭。從此，他依靠自己的能力和才干，在羅馬仕途階梯上不斷晉升，歷任財務官（前204）、平民營造官（前199）、薩丁尼亞總督（前198）、執政官（前195）、西班牙總督（前194）、監察官（前184）等要職。迦圖從一名普通士兵開始，逐步躋身羅馬最高統治階層的行列。當時在羅馬把這類出身低微而最后奮斗成功的人稱作“新人”（homo novus），迦圖便是這類新人中的典型代表。

作為政治家，迦圖頑固地支持共和傳統，恪守古風舊制。他視希臘文化為羅馬奢靡之風的源頭而加以抵制，他所喜愛的格言是“快樂是邪惡的主要誘餌；軀體是靈魂的主要災難”。作為一名杰出的演說家和文學家，他在拉丁文學的發展中起到了奠基的作用。他所創作的《創始記》，上起羅馬城建立，下迄公元前149年，是用拉丁散文形式寫成的第一部羅馬史。此外，他還著有《農業志》一書，此書保存完整，是我們研究公元前2世紀中葉意大利經濟變革的重要材料。

迦圖是公元前2世紀羅馬經濟變革時期出現的重要人物，從迦圖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傳統與現實的沖突以及傳統與現實的統一。

1.據說，馬爾庫斯·迦圖這一家族屬托斯坎尼部族。不過，在迦圖從軍和步入政界以前，他已經生活在薩賓鄉村的一塊世襲地產上了。在一般人看來，他的祖先無論在哪一方面都不算知名，只有迦圖自己才把他的父親馬爾庫斯稱作堅強的人和驍勇的戰士。他也聲稱：他的祖父迦圖常因作戰勇敢而榮獲獎賞，他也曾因英勇善戰而從國庫中獲取了由他在戰斗中親手殺死的五匹戰馬。以前，羅馬人常常把那些沒有家族聲望，只是通過自身努力而躋身政界的人稱作“新人”，他們也這樣稱呼迦圖。迦圖自己常說，就官職和名聲而言，他確實是一名新人；但就祖先的勇敢而言，他的資格可算得上是最老的。起初，迦圖的姓并不叫迦圖，而是叫帕利思庫斯。后來，由于他那卓爾不群的才能，他得到了迦圖這一綽號，因為羅馬人常常把那些英明而又謹慎的人稱作迦圖斯。

從外表看，他長有一頭紅發和一雙銳利的灰色眼睛。如同著名的警句作家惡意地讓人知曉的那樣：“他頭長紅色頭發，生性急躁而嚴厲，他那灰色的眼睛總閃現著向人挑釁的目光。帕利思庫斯，哪怕你死后，閻王也不會讓你進入陰間?！?/p>

迦圖自幼勤于耕種，生活簡樸，而且較早參加了軍隊生活，這一切對于他的體質大有裨益，使他的身體結實、強健。同時，他還在鄰里近村實踐和訓練自己的雄辯能力，并視之如第二身體一般重要，因為這是人們擺脫出身低微和生活無聊狀況從而使自己躍居國家要職的敲門磚。他總是盛情地接待那些需要他幫忙的人，并熱情地為他們辯護。因此，他很快就贏得了信譽，被人們稱為熱心的辯護者和杰出的演說家。從這時起，他的影響和為人正直的聲譽就在與他接觸的人中日益傳播開來，人們認為他定能有大成就，將擔任國家要職。

他給別人解決法律糾紛，不僅不要任何報酬，而且從不奢望從中贏得聲譽，他更希望獲得的是在對敵作戰中立功的榮譽。當他還年輕時，他胸前就布滿了光榮的傷痕。他自己說：在他17歲時，也即漢尼拔正肆意蹂躪意大利時，他便首次參加了戰斗。

在戰斗中，他出手有力，步法穩健，表情兇猛，總用恫嚇的語言、粗猛的喊叫攻擊敵人。因為他自己確信并努力使別人相信，這樣做對敵人帶來的恐嚇程度絕不遜于刀劍。在行軍途中，他總是親自肩負盔甲，徒步行進，只有一名侍從攜帶著他野營所需的器物，跟隨左右。據說，當做飯時，他從沒有怒斥或責備過這位侍從。不僅如此，只要沒有軍事任務，他就會親自與侍從一起燒菜做飯。在軍隊中，他所飲用的主要是水，只在偶爾特別饑渴的情況下才要些醋，只有在體力極度衰退的時候才喝些酒。

2.在迦圖的地產附近有一處農舍，是曾3次榮獲凱旋式的英雄馬尼烏斯·庫利烏斯的地產。迦圖經常來這里觀看，狹小的農場和簡陋的小屋使他能夠想象從前的主人那勤儉而樸素的生活。這個人雖然已經成了羅馬人中最偉大的人物，曾經征服了一些最好戰的民族，而且把皮魯斯趕出了意大利，但在榮獲3次凱旋式榮譽以后，他依舊耕種著原來的那一小塊土地，在這簡樸的農場里生活。就是在這里，撒姆尼烏姆的使者看到他正坐在爐邊烤蘿卜，于是便對他說，他們愿意向他饋贈許多黃金，但他拒絕了。他說，能夠滿足于這些食物的人，不需要金子。他認為，占有金子遠不如征服金子占有者那樣光榮。迦圖常常帶著這些回憶，離開這個農場。當重新對比自己的房子、土地、奴仆和生活方式時，這些回憶總促使他勤于耕耘，緊縮多余的開支。

當法比烏斯·馬克西姆斯攻占塔林敦城的時候，迦圖還只是個青年，正在法比烏斯麾下服役，那時他恰好與一位信奉畢達哥拉斯派哲學的名叫尼爾庫斯的人住在一起，這使他很熱望學習這一派的哲學。尼爾庫斯用柏拉圖式的語言表達論點，譴責享樂，說享樂是把人們引向邪惡的最大誘餌，認為肉體是使心靈招致損害的罪魁禍首；要想使心靈得到解脫和凈化，只有用理智去克制，擯棄一切享樂欲望。聆聽這些言論后，迦圖越發崇尚儉樸和節制。不僅如此，據說直到晚年他才學習希臘語，當他能夠閱讀希臘文書籍時，已經年事很高了。然而，他仍能從修昔底德的著作中學習演說術，從德謨斯提尼那里學到的東西可能更多。在迦圖的作品中常常夾雜著希臘人的思想和故事，在他的格言和諺語中也不時能找到從希臘文翻譯過來的材料。

3.在羅馬，有一位出身高貴、德隆望重的人，名叫瓦列利烏斯·弗拉庫斯（Valerius Flaccus）。他既具有識別千里馬的能力，又具有對千里馬大力扶植、直至把他培養成才的美德。瓦列利烏斯有一個農場與迦圖的毗鄰，他從迦圖的奴隸那里獲悉迦圖勤勞節儉的生活方式。他聽說迦圖常常在黎明時分步行到市場，替需要迦圖幫助的人辯護，事情處理完后，又返回農場，與奴隸們一起勞動。這讓他十分驚訝。他還聽說，在冬季，迦圖總是穿一件寬大的工作服，夏季則常常光著上身，與奴隸們在一起，坐下來吃同樣的飯，喝同樣的酒。除此以外，奴隸們還向瓦列利烏斯講了許多有關迦圖公正和仁慈的其他事例，引用了迦圖的各種精辟說教。于是，瓦列利烏斯就遣人邀請迦圖與他共進晚餐。此后，通過與迦圖本人的交談，瓦列利烏斯發現他具有溫文爾雅而又有教養的品行，像一株茁壯成長的樹木，需要扶植，需要有成長的環境。瓦列利烏斯就苦口婆心地勸說迦圖，并最后說服他到羅馬去從事公共事務活動。迦圖來到羅馬后，由于熱心為人辯護，很快就結識了許多景仰他的朋友，而瓦列利烏斯的支持又給他帶來了更大的聲譽和影響。他先是被任命為軍事保民官（Military Tribune），而后又被選為財務官。這樣，迦圖開始了他一生卓越而輝煌的事業。隨后，他與瓦列利烏斯共同擔任了具有最高榮譽的執政官。最后，他還擔任了監察官。

在所有老政治家中，迦圖最崇拜的是享有最高聲譽且具有最大影響力的法比烏斯·馬克西姆斯。但他更重視的是法比烏斯的品行和生活方式，他時常把這些作為自己效仿的最好榜樣。正因為如此，他也毫不猶豫地反對法比烏斯的年輕勁敵、嫉妒法比烏斯的大西庇阿。當迦圖以財務官的身份被派往非洲與西庇阿一起作戰時，他發現西庇阿用錢浪費、開支驚人，對戰士慷慨賞賜毫不吝惜，于是便大膽地提醒西庇阿說，錢財支出并不十分可憂，而可憂的倒是西庇阿那正在改變戰士原先儉樸生活的行動。因為當士兵們所得的錢財超過他們的實際需要時，他們就會使自己沉溺于縱情享樂和奢侈之中。西庇阿對此卻回答說，當他傾盡全力從事戰爭的時候，他不需要吝嗇的財務官。他還說，人民所期望的是他的勝利而不是金錢。迦圖于是便離開了西西里。他和法比烏斯一起在元老院會議上譴責西庇阿浪費錢財，指責西庇阿像青少年一樣在角斗場和劇院里消磨時間，好像西庇阿并不是戰爭的指揮官而是度假的主人。為此，元老院便派了數名保民官前往西西里對此事進行調查。如果證據確鑿，他們就可將西庇阿帶回羅馬。然而，西庇阿卻使保民官們相信，戰爭的勝利取決于戰前的準備。同時，他也承認，當他有空的時候，他十分樂意與朋友來往，但從沒有因社交活動而忽略自己的重任。隨后，他起航到阿非利加去進行決戰。

4.迦圖的演說技能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聲望，人們甚至稱他為羅馬的德謨斯提尼。然而，他的生活方式更為人所津津樂道，并且傳到了城外。因為他的演說技能只不過為青年人樹立了一個奮斗目標，很多人已在奮力追求；而像他那樣樂于按父輩的生活習慣躬耕田畝，以清茶淡飯、簡樸衣服、卑陋住房為滿足，不愿沾染奢侈生活的人，在當時卻已經寥寥無幾。另外，由于國家的擴大，對廣大領土和眾多種族的統治帶來了廣泛的風俗和習慣的融合，國家已無法保持原先的生活習慣，不得不采納各種混合的習俗或新的生活方式。正因為如此，當人們發現許多人因勞累而衰弱，因縱欲而體力下降時，迦圖卻強健如初，無論是在朝氣蓬勃的青年時代，還是在擔任執政官和舉行凱旋式以后的皓首老年，都沒改變。所以，人們都非常贊賞他。他也像有些著名的體育運動員一樣，始終堅持自己的一套鍛煉方法。

迦圖自稱，他從來沒有穿過價格在100德拉克馬以上的衣服，他與奴隸喝的是質量相同的酒，即使在擔任財務官和執政官時也是如此。至于魚和肉一類，他每次從公共市場上也不過購買30阿司左右。即使這個，也是為了羅馬國家的利益，為的是不使自己單純靠面包為生，可以更好地增強自己的體力。為準備服軍役，他把曾經從祖宗那里繼承來的一件繡織精致的巴比倫長袍都賣掉了，他擁有的房屋每一堵墻都沒有粉刷墻灰，他也永不花超出1,500德拉克馬的錢購買一名奴隸，因為他不注重外表的嬌嫩漂亮，而只挑選像趕車人和牧人那樣身體健壯的勞動者。他認為，當奴隸變老時就應該出賣他們，既然已無用，就不必繼續豢養他們。總之，他認為一切不必需的東西，無論多么賤，也不便宜。而凡是需要的東西，哪怕只賣一個錢也是好的。他只買那些能夠生長谷物、牧養牲畜的土地，而不買那些需要噴灑草坪、清掃甬道的地。

5.有人把這些事歸結為小氣，但也有人對這些事非常贊賞。他們相信，他之所以這樣儉樸地生活，完全是為了糾正和改進世人的浪費之風。但就我個人而言，我對他把奴隸當做牲畜對待，并最大限度地剝削他們，在他們老年之時又趕走他們、出賣他們的行為十分不滿，我認為這是他品德低下的標志，因為他不承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而只承認需要與不需要之間的關系。而且我們知道，仁慈比正義有更廣泛的內涵。人們把法律和正義自然地只應用于人，但慷慨和仁慈這種發自善良的感情，卻像泉水一樣匯流成河，可涉及不會說話的動物。仁慈的人總是十分關心自己的馬和狗，無論是在它們的幼年時期還是在它們體力衰弱和需要飼養的老年時期，都是如此。

雅典人在建造帕特農神廟的時候，就常常讓那些一向持續辛勞服役的牲畜（騾子）在公共牧場上自由吃草。他們說，在這些動物中，有一動物自愿地參加了服役，它一會兒在那些往衛城運輸物資的騾子旁邊奔跑，一會兒又跑到它們前邊領路，看上去好像是在勸說和鼓勵它們前進似的。為此，雅典人便通過了一項法令，規定：該動物只要活著，就必須以公費撫養。西蒙則更仁慈，他親自把那幾只曾幫助他在奧林匹克比賽中3次奪魁的母馬埋葬于自己家族墳墓的附近。狗，這種人類最親密的友伴，也常常被光榮地埋葬。老卡薩底普斯（Xanthippus）曾把在雅典人撤離雅典時跟隨他的船游往薩拉米斯島的狗厚葬于山頂。就是到了今天，人們還把這一地方叫做狗山或Cynossema。

我們不應像對待鞋子、盤子和鍋一樣對待有生命的動物，在破舊和無用時就丟棄它們。如果沒有其他原因，那么我們應當在對人類仁慈的同時，也溫柔仁慈地對待動物。就我本人而言，我絕不會為了少量的錢財而出賣一位老人，如逐出國境似的把他驅逐出長期居住的地方和已經習慣的環境，尤其是這位老人對買者和賣者都不會有用時更是如此。而迦圖卻不同，他似乎對這種事很感興趣。他曾自豪地說：為了不向羅馬要求運費，他把自己當執政官時的坐騎都留在了西班牙。這到底算是精神崇高還是心靈狹隘，讀者可自己發表意見。

6.在其他方面，迦圖的自我節制能力確實值得高度贊揚。例如，當他指揮軍隊作戰時，他和侍從每月的口糧從不超過3阿提卡摩底，他的馱畜每天的食糧（大麥）也不會多于1.5摩底。他受命治理撒丁尼亞行省時，生活簡樸，和他的前任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他的前任總督們總是把建造帳篷，購置床帳、被褥和服飾的錢都記入國家的賬內，把大批奴隸和朋友的費用、慷慨和豪奢的宴會支出都加在行省人民頭上。而迦圖則不然，他從沒向國庫索取過任何物品。他經常步行巡視各城市，只允許一名公職人員伴隨，幫助他攜帶祭祀用的衣服和酒杯。他對自己轄區的居民一向十分溫柔、愛惜。但在另一些事情上，他又表現得非常莊重嚴峻，在代替國家進行審判時，他是無情的；在推行政府的法令時，他又是苛刻和認真的。正因為如此，羅馬人的統治從來沒有像在迦圖統治下那樣能引起人們的恐懼，但同時又激起人們的喜愛。

7.迦圖的許多類似特征還反映在他的演說詞中。在這里，我們既能發現謙恭有禮的言辭，也能找到強有力的行動；既能發現內心的歡樂，也能看到銳不可當的氣勢；既能發現滑稽可笑的想法，也能找到嚴肅認真的作風；既能發現簡潔的格言，也能了解好斗的性格。他給人們留下的印象很像柏拉圖筆下的蘇格拉底，外表上顯得粗魯笨拙而又放蕩，但在內心里卻充滿著熱情，貯藏著許多催人淚下、動人心弦的話題。有人認為迦圖的演說風格十分近似呂西阿斯的作品，但我還不知道他們所指的具體意思，這個問題只能由那些更能辨別羅馬演說術的專家來鑒定。這里我只想報道一下他的某些著名格言，我深信，從言論中表現出來的人的本性比從外表上能看出來的要多得多。

8.他曾想說服羅馬人不要不合時宜地分配谷物。他總是用這樣的話來開始他的發言：“公民們，與肚子爭論是很難辦的事，因為它沒有耳朵?！彼€指責在公民間流行的奢侈和浪費之風。他說：“要拯救這樣一個城市，即一條魚的價格遠遠高于一頭牛的價格的城市，這是很難辦的事?！彼€說：“羅馬人好像一頭山羊，不可能一個一個地被說服，而只會整群盲目地追隨其首領?！彼运f：“作為個人，你們不屑聽從某些人的勸告，但當你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容忍他們的領導?！痹谡劶皨D女權力方面，他說：“異國的男子統治著他們的妻子，我們又統治著這些男子，但我們卻受到我們妻子的統治?！边@一說教可能是從特米斯托克利斯的說教中轉譯過來的。因為特米斯托克利斯發現自己常常得按兒子的命令辦事，而兒子的命令又來源于他的母親。所以他說：“妻子，現在是雅典人統治希臘人，我統治雅典人，而你統治著我，你的兒子又統治著你。所以不要讓你的兒子濫用他的權力。因為雖然他還年輕，但他掌握著主宰希臘人的大權?！?/p>

迦圖說，羅馬人不但規定了染料的市場價格，也制定了人們的行為標準。他說：“洗染工最喜愛討人喜歡的染色，同樣，年輕人也必須學會能贏得你們贊揚的東西。”他勸說那些通過勇敢和節制而成為顯貴的人，不要向壞的方面轉化。他同時也勸說那些通過無節制和不道德的方法變成顯貴的人，應該向好的方面轉化，因為通過這些方法已經使他們夠富貴了。對于那些渴求高位的人，他說：“他們似乎不熟悉道路，常常要由利克多爾（Lictor）來領路，好像離開了指引，他們就要誤入迷途似的。”他也指責公民們一次又一次地選擇同一個人擔任行政官員，他說：“你們既沒有考慮官職的重要性，也沒有調查還有許多人能勝任這些官職。”他指責自己那些私敵中過著下賤而又荒唐生活的人，他說：“這個人的母親希望他長壽的愿望，與其說是虔誠祈禱，不如說是邪惡的詛咒?！彼肛熌莻€已經出賣祖宗留下來的那份位于海邊的地產的人，假裝稱贊這個人比海還強，他說，這人已經毫不費力地吞下了大海都難以沖走的田產。

當優美納斯國王訪問羅馬的時候，元老院以隆重的禮儀迎接他，羅馬城的主要人物也爭相陪伴。但迦圖卻顯然對他持有懷疑和警惕。有人曾告訴他“國王一定是位杰出的人物，是羅馬人的朋友”。迦圖說：“不管怎樣，通稱為國王的動物是決不會改變其食肉本性的。”他強調說，人們所贊賞的國王之中沒有一個人能與伊帕密濃達[1]、伯利克里[2]、特米斯托克利斯[3]、馬尼烏斯·庫利烏斯或哈米爾卡 [4]（綽號為閃電）相比。迦圖過去常常說，他的敵人之所以恨他，主要是因為他總是在拂曉以前起床，并放棄自己的私人事務把時間全部用在公共事業上。他常說，他寧愿做一件好事而得不到感謝，也不愿做一件錯事而不受到懲罰。他常常寬恕別人的錯誤，但對自己卻相當嚴格。

9.羅馬人曾經選派了3名使者到比提尼亞去。其中有一名是痛風病患者，另一名也是痛風病患者，第三位則被認為是一個傻瓜。迦圖諷刺地說，羅馬人選派了一個沒腳、沒頭又沒心的代表團。西庇阿由于波利比烏斯的緣故，曾為阿卡亞的流放者返回故鄉的事向迦圖請求過援助。元老院對這一問題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有人贊成，有人反對。迦圖于是站起來說：“我們整天坐在這里，無休無止地爭論幾個希臘老頭是葬在羅馬還是葬在阿卡亞這一無聊的問題，好像我們沒事做似的?！苯Y果元老院表決，允許阿卡亞人重返故鄉。不久以后，波利比烏斯等又提出了另一建議，要求元老院恢復這些流放者在阿卡亞從前的地位和聲譽。對此，波利比烏斯等人請教了迦圖，迦圖笑著說：“波利比烏斯，你好像是第二個奧底修斯，竟為了遺忘在獨眼巨人（Cyclops）洞里的帽子和皮帶而不惜再入此洞。”

迦圖還說，聰明的人往往能從傻瓜那里獲取很多好的東西，而傻瓜則不盡然。因為聰明的人常常能避免傻瓜的錯誤，而傻瓜卻不能模仿聰明者的成就。他說他喜歡看到年輕人面色羞紅，而不愿看到他們慘白的臉容。他還說，他不喜歡那些在行軍時揮舞雙手、在戰斗時動用雙腳、其鼾聲大于作戰時的喊聲的戰士。他也指責那些身體發胖的騎士，他說：“這些從咽喉到股溝各個部位都被肚子占去的人怎么能為國家服務呢？”當一名享樂主義者希望同他結識時，他推辭說，他不能與那些味覺靈于知覺的人一起生活。對于墜入情網的人，他說，那些人的心靈深居于心上人的體內。對于懺悔，他說，他一生只有三次，第一次是當他把一個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透露給他妻子的時候。第二次是乘船到達某一目的地而沒有步行去。第三次便是當他忙了一整天而沒有處理任何事務的時候。對于那些罪惡深重的老人，他說：“老年本身就夠不幸的了，不要再給他們增加惡劣行為的恥辱吧！”對于一個曾被指控使用毒藥、現在正努力通過一個毫無意義的法案的人民保民官，他說：“年輕人啊，我真不知道飲你的混合劑好還是通過你的法案好。”而當他遭到一個生活放蕩的無賴辱罵時，他說：“我與你進行的是一場不平等的論戰。你對于不堪入耳的謾罵可以無動于衷，而且隨口說出的也都是這些下流的穢語，而對于我來說，這些都是說不出口和極少聽說的?！?/p>

上面便是迦圖的著名說教。

10.迦圖和他的親密朋友瓦列利烏斯·弗拉庫斯一起當選為執政官。期滿后，他被分派到羅馬人稱之為近西班牙的行省管理事務。在那里，當他正在用武力征服一些部落，同時以外交手段誘降另一些部族時，許多野蠻人向他發動了進攻。迦圖和他的士兵們始終都處于被敵人逐出西班牙的危險之中，為了擺脫這一困境，他便急切地籠絡克爾特鄰邦，把他們拉入自己的聯盟?？藸柼厝艘罅_馬人付給他們200塔連特的酬金作為援助條件。迦圖的部下對此議論紛紛，認為羅馬人決不能用金錢來獲取野蠻人的援助。但迦圖卻認為這樣做并沒有什么可怕的，因為如果他們在戰斗中取得勝利，他們就用不著動用自己的錢財，只要使用戰利品就能付清這些酬金；如果他們戰敗，那么也不會有人去付或要這筆錢。結果，他完全贏得了這次戰役的勝利。這次戰爭的其他戰役也取得了輝煌的成功。波利比烏斯報道說：只有一天的工夫，倍利斯河（Baelis）這邊所有城市的城墻—城市為數甚多，其中充滿好戰的民族—就完全被他夷為平地。迦圖本人也說，他所占領的城市已經超過了他在西班牙逗留的天數。這不是自夸，因為被他占領的城市確實有400座之多。

在這次戰爭中，他的戰士獲得了許多戰利品，另外，他還給每人發了一鎊銀子。他說，讓許多羅馬人帶銀回家總比少數人帶金回家要好些。而對他自己，他說，除了吃的和喝的，幾乎沒拿任何東西。他解釋：“這不是說我對那些想用戰利品致富的人抱有不滿，而是因為我寧愿同最勇敢者比勇敢，而不愿與最富者比財富，不愿同貪婪者比賽誰更渴求。”他不但努力使自己廉潔奉公，而且盡量要求自己的侍從清白正直，不多拿任何東西。在戰場上，他常與5名侍從相隨，其中有一名叫帕庫斯的人曾從戰俘營中購買了3個男孩，但他發現迦圖已經注意到這筆交易，便不敢去見迦圖，竟上吊自盡。迦圖于是出賣了這些男孩，并把這些錢上交給公共財庫。

11.當迦圖在西班牙取得一系列勝利的時候，迦圖的私敵大西庇阿就出來阻撓他，希望剝奪他在西班牙掌握的行政大權，設法使自己接替迦圖獲得治理該省的任命。于是，大西庇阿立馬出發，結束了迦圖在西班牙的統治。迦圖對此也不肯示弱，在卸職回家的時候，他帶走了5個軍團的武裝士兵和500名騎兵，把他們編成警衛隊。一路上，他征服了萊愛踏尼（Laeetanian）部落，處死了600多名解送來的逃兵。大西庇阿對此大為震怒。迦圖卻輕蔑地對他說：“羅馬人只有在出身高貴的人拒絕把勇敢的桂冠讓給低等級平民，而這些出身低微的平民又努力在這方面同那些享有較高出身和聲望的人競爭的時候，才能變得更強。”同時，元老院也作出決定，讓大西庇阿繼續執行迦圖已經制定和安排的政策，所以，大西庇阿在西班牙的統治一直處于無所事事和政績平平之中。這樣，實際上貶低了大西庇阿自己的形象，而對迦圖的聲譽卻毫無影響。從西班牙回來后不久，迦圖便舉行了一次凱旋式。在羅馬，一般人都比較重名聲而輕德行，他們一旦享有擔任執政官和舉行凱旋式這些最高榮譽，就立即改變過去的生活方式，過上了悠閑自在的享樂生活，對公共事務不加過問。但迦圖卻不是這樣，他沒有放棄對美德的追求，而是像第一次參加公共服務的人那樣，全力追求榮譽和聲望，隨時準備為他的朋友和公民服務，無論在廣場上還是在戰場上都一樣。

12.迦圖曾經作為執政官的使者幫助執政官提比略烏斯·塞姆普羅尼烏斯征服了色雷斯和多瑙河地區的居民，他也以軍團長的身份隨主帥馬尼烏斯·阿西利烏斯前往希臘與安提奧庫斯作戰。據說，安提奧庫斯給羅馬人帶來的恐慌遠遠超過了漢尼拔以來的任何一個人，他幾乎重新恢復了從前塞萊古斯·尼克多爾在亞洲所占領的全部領土，使許多好戰的野蠻人俯首稱臣，而且正渴望與羅馬人作戰。安提奧庫斯認為，只有羅馬才是唯一能與他匹敵的對手。因此，他便以解放希臘這一貌似有理的口號作為其發動戰爭的借口，進兵希臘。實際上，當時的希臘并不存在解放這一問題，因為它最近已經依靠羅馬人的正義行為從腓力普和馬其頓的統治下解放和獨立出來了。安提奧庫斯的入侵，馬上又使希臘這一被那些奢望從國王手中得到好處的鼓動家所腐蝕了的地區重新變成動蕩不安、風波迭起的大海。為此，馬尼烏斯馬上派人前往一些城市，這些城市中的大部分人都對雙方持猶豫和觀望的態度。提圖斯·弗拉米尼努斯輕而易舉地制止了他們，并使他們安定下來。但科林斯、帕特萊和愛琴海等城還是通過迦圖的說服后才轉向羅馬的。

迦圖在雅典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據說他向雅典人發表演講的講稿還流傳于世。在這次演講中，他稱贊古代雅典人的美德，并且對自己能有幸看到這座美麗而又偉大的城市感到高興。其實這是不符合實際的捏造，因為他雖然可能已經能直接與雅典人對話，但他在處理雅典事務時總是通過翻譯來完成。他始終堅持羅馬人的方法，嘲笑那些整天稱贊希臘事物的學者。例如，他曾挖苦波斯圖米斯·阿爾比努斯，這位學者曾著有一部希臘史，并要求閱讀者對它發生興趣。迦圖說：如果他是在安菲克底尼克（Amphictyonic）議會 [5]的強迫下來寫這本書的，那么讀者可能會對他的著作感些興趣。此外，迦圖還說，雅典人對他說話的敏捷性和尖銳性感到非常吃驚，他講的短短一句話，翻譯往往要用很長的句子把它表達出來。而且他認為，從總體上講，希臘的語言只來源于他們的嘴，而羅馬的語言則發自他們的內心。

13.安提奧庫斯派遣軍隊封鎖了位于溫泉關附近的小路，并在自然屏障和險要的地方擴修了許多壕溝和城墻，派專人駐守。國王 [6]認為他完全能夠控制希臘的戰局，羅馬人根本無法通過這一防守嚴密的通道。然而，迦圖卻想起了波斯人從前走過的繞道，于是帶上一支人數相當的軍隊，乘夜尋找。但當他們爬到山頂的時候，他們的向導（他是一名戰俘）卻迷失了方向，他們一直徘徊于絕路或懸崖之間。眼前的一切馬上就使戰士們產生了沮喪和害怕的情緒。面對當時的處境，迦圖一面命令戰士們就地休息，一面親自帶領一位叫路契烏斯 ·曼利烏斯的登山專家，不顧路途的疲勞和生命的危險，在漆黑的夜里，在野橄欖樹和巖石嚴重妨礙視線的情況下，繼續探路。最后，他們終于找到了一條小道，他們斷定，這條小道一定能通向敵營。于是，他們便在屹立于卡爾里特羅姆斯山（Callidromus）的一些顯眼的懸崖邊設立路標，然后再回去找正在休息的戰士。戰士們順著已經設立的路標找到了迦圖所發現的小路。他們在這里稍作休息，但當他們繼續前進時，卻發現這條路也不見了，展現在他們眼前的則是深谷陷窟，戰士們再次陷入了絕望和恐懼之中，他們并沒覺察到他們要找的敵人近在眼前。但是過了不久，東方吐出了一絲魚肚白，有人說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一會兒，他們看到了建筑于懸崖下的希臘崗哨。于是，迦圖就讓戰士就地待命，自己則召集親信（Firmum）舉行秘密會議，因為他認為這些戰士是信得過并樂于為他服務的。迦圖就對他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從敵人中活捉一個俘虜，從他那里了解一下他們這支部隊的前哨是些什么人，他們到底有多少人，他們的主力部隊準備用什么裝備和陣形來對付我們?！薄暗牵@項工作需要迅速和勇敢，應該如獅子撲向受驚的動物那樣撲向毫無防備的敵人?！卞葓D的話音剛落，他的親信就開始了行動。正像他們所希望的，當他們剛來到山邊就遇上了敵人的哨兵，他們便出其不意地對其發動了襲擊。這一突然的進攻，嚇壞了不知內情的敵人，他們紛紛向別處逃跑。迦圖的親信便乘機活捉了一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并把他帶到迦圖跟前。從戰俘口中，迦圖獲悉：敵人的主要兵士都布置在道路兩旁，由國王親自指揮；負責警戒山上襲擊的分遣隊只有600名士兵，他們都是從埃托利亞人那里挑選出來的精兵。迦圖對于這一人數不多而又粗心草率的部隊根本不放在眼里，決定與敵人作戰。隨著軍號聲和沖喊聲，迦圖第一個拔刀沖向敵人。面對這一突如其來的沖殺，敵人個個不知所措，紛紛向主力部隊所在地逃去。而這一逃跑又一下子擾亂了安提奧庫斯的其他兵馬，整座軍營都陷于混亂和無秩序的狀態之中。

14.與此同時，山下的馬尼烏斯也出動了全部兵力向正路沖殺，猛攻敵人的堡壘。突然，一塊石頭打中了安提奧庫斯的嘴巴，打掉了他的幾顆牙齒，痛得他無心戀戰，策馬便跑。而他的軍隊也同他一樣，在羅馬人強大的進攻面前顯得毫無辦法，只得逃亡。雖然逃亡對于他們來說也只是一條死路，因為無論是滑還是跌下去，都逃不出深得可怕的沼澤和陡峭的懸崖，但他們還是成群地往那里奔跑，結果都擁擠在一起慘死于羅馬人可怕的刀劍之下。

迦圖對自己總是不吝贊美之詞，他常?？浯笃湓~地宣揚自己的偉大成就。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夸大自己的豐功偉績，說那些當時看見他窮追并砍殺敵人的人，一定會相信，并不是羅馬拯救了迦圖，而是迦圖拯救了羅馬。他還說，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執政官馬尼烏斯，因為戰爭的勝利，也顧不得兩人身上的汗水，長時間地擁抱了他，并驚喜地叫道，所有羅馬人民和他自己都無法報答迦圖給他們帶來的恩情。戰后不久，迦圖就被作為勝利的使者送往羅馬，他順利地渡過了亞德里亞海，在布隆度辛登陸，一天后來到塔林敦，此后又連續步行了4天多，終于在登陸后的第5天到達羅馬。在那里，他第一個向羅馬人民宣布了勝利的消息，羅馬人民為之振奮，整個城市都沉浸在歡樂和祭祀之中，他們得意地認為羅馬城將成為世界的主人。

15.這可能是迦圖的軍事生涯中最燦爛的一章。在政治方面，他總是把對罪犯的指責和控告作為自己要完成的主要任務。對于那些不合理的事，他除了親自訴訟外，還幫助別人甚至鼓勵別人向法庭提出訴訟，像佩底利烏斯對西庇阿 [7]的起訴便是如此。但這次訴訟沒有成功，因為西庇阿憑借著高貴的家族和自己崇高的心靈，對他們的誣陷根本不加理睬。迦圖在找不到足夠的證據后，也只得撤銷這一指控。然而，他和別人一起對西庇阿的兄弟路契烏斯的指控卻獲得了勝利，法院對路契烏斯判了一大筆罰金。路契烏斯因為不能提供這筆罰金，只得以流放替代。最后，在保民官的極力調解下，他才獲得釋放。據說有一位年輕人，他在對已故父親的敵人的訴訟中取得了勝利，法庭剝奪了被告的公民權。審判結束后，這位年輕人路過人民廣場時遇見了迦圖，迦圖握著他的手向他表示祝賀，并對他說：“我們向已故父母獻祭的祭品，應該不是羔羊，而是他們的敵人的判決和眼淚。”在迦圖的政治生涯中，雖然沒有受到大的損害，但還是給他的私敵留下了許多可以攻擊的把柄，所以他一直處于受控告和可能被判刑的困境之中。據說，他至少有50次被人控告，最后一次發生在他86歲的時候。在這次受審當中，他說了一句值得紀念的話。他說：“在這代人之間生活的人，要在另一代人面前保護自己是很不容易的事?！北M管這樣，他還是沒有放棄他的法庭斗爭。4年以后，即當他90歲時，他還彈劾了塞爾維烏斯·加爾巴?？梢哉J為，迦圖的一生及其一生的行動也像納斯托爾（Nestor）[8]一樣，已經跨越了三代人。因為如上所述，他參加了與大西庇阿的政治斗爭，以后也一直沒有退出政治生涯，直到小西庇阿（大西庇阿的養孫、佩爾修斯及馬其頓征服者埃米利烏斯·鮑魯斯的兒子）時代為止。[9]

16.在擔任執政官后10年，迦圖被選為監察官。這一職位是最受人尊敬的，在某些意義上說，它又是一切官職的最高層。它掌握著很大的權力，其中包括對公民生活和風俗習慣的監視。因為創立者們認為，不能讓人們在婚姻、生育、日常生活和娛樂方面自行其是，沒有檢查，沒有監督。而且他們還認為，一個人在婚姻、生育等方面所表現出來的真實本性往往超過了在公眾場合所能發現的。于是他們就設立這一官職，選舉官員去監督、勸告和懲罰那些習俗的違背者，使人們拋棄那種奢侈腐化的風氣，而繼續按自己的習慣生活。擔任這一官職的官員有兩名，一名從貴族中選舉出來，另一名則從平民中選舉出來，他們被稱為監察官。監察官握有降低騎士的地位、把生活放蕩而又目無法紀的元老驅逐出元老院的大權。他們也可以修改財產的估計數，按照公民的社會和政治地位排列公民順序。除此以外，還有許多其他的權力與這一職位有密切的關系。

正因為如此，當迦圖出任這一職務的時候，幾乎所有最有名和最有影響力的元老都聯合起來反對他。其中出身高貴的人，他們嫉妒他擔任這一職務，因為他們認為，如果讓非貴族出身的人擔任這一聲譽最大、職位最高的職務，那么他們就會被踩入泥潭。而那些已經干了下賤活動且又背離祖先習俗的人，卻害怕迦圖的嚴厲，他們相信，在行使權力方面，迦圖是嚴酷無情的。于是他們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商量和準備，決定推選7位候選人與迦圖競爭。他們用迷人的諾言來討好公眾，企圖以此獲取大眾的支持，好像人民喜歡的僅是辦事寬容而又溫和的政府。迦圖則相反，他沒有在人民面前顯示各種殷勤，在演講中，他直言不諱地警告那些吃喝玩樂、生活放蕩的人，他公開宣稱，城市需要來一次大的清洗。他勸告人民說，如果他們是英明的，那么就不要挑選最令他們愜意的醫生，而應該選擇最熱忱為他們服務的醫生。他說，他和貴族出身的瓦列利烏斯·弗拉庫斯就是這樣的醫生。他相信，如果他能與瓦列利烏斯·弗拉庫斯一起擔任監察官，那么他定能為羅馬人民做一些有益的事，剔除和消滅當時流行的奢侈和好色之風。至于其余的競選者，他認為他們竭力想擔任監察官的目的，就是不認真執行這一職務，因為他們害怕那些準備認真執行監察官職務的人。但羅馬人民是偉大的人民，他們應該配有偉大的領袖，他們絕不會害怕嚴厲和孤傲的迦圖，他們一定會拒絕那些總想千方百計取悅于民心的候選人，而選舉瓦列利烏斯和迦圖為監察官。羅馬人民傾聽迦圖的演講，覺得他似乎不是一位競選者，倒像一名已經就職、正在發號施令的監察官。

17.迦圖在當選為監察官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同僚和朋友路契烏斯·瓦列利烏斯·弗拉庫斯列為第一元老。然后他清除了一批元老，其中包括路契烏斯·昆圖斯這位7年前曾擔任過執政官的人。他的兄弟提圖斯·弗拉米尼努斯是腓力普國王的征服者（這給他帶來的聲譽遠遠超過了他擔任執政官時的聲譽）。他被逐出元老院的主要理由是：“有一位年輕人，在幼年時期，他就受到了路契烏斯 [10]的喜歡。路契烏斯一直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即使在戰斗時也不例外，而且常常授予他比路契烏斯的朋友和親屬更大的榮譽和權利。路契烏斯曾被選為執政官、行省的總督。在擔任總督期間，他舉行了一次宴會，在宴會上，這個年輕人也像往常一樣斜靠在他的身邊，并開始對他講捧場話。（要知道，一個人喝醉酒的時候，是很容易被別人駕馭的。）”年輕人說：“我很愛你，即使在羅馬舉行我從未見過的角斗表演，我也不會離開你，盡管我很想看一下殺人的場面?！甭菲鯙跛孤犃诉@話后，馬上回答說：“這個，請不必憂慮，我很快就能補救它。”于是他立即命令手下把其中正要處以死刑的一名罪犯帶到宴會廳，同時命令侍從帶一把斧頭站在他的旁邊。然后路契烏斯再問那位年輕人是否愿意看殺人。年輕人說他很想看，于是路契烏斯就命令侍從砍下了那名罪犯的腦袋。

上面就是大部分作家對這件事的描寫，西塞羅也在“論老年”的對話里引用了迦圖自己對這件事的敘述。但李維卻認為，被殺的是一個高盧逃兵，殺他的也不是侍從，而是路契烏斯自己。而且李維說，上述材料是迦圖在一次演講中自己敘述的。

路契烏斯的兄弟對迦圖把路契烏斯驅逐出元老院非常不滿，他請求人民敦促迦圖陳述路契烏斯被逐的原因，迦圖確實也這樣做了。但當迦圖敘述這件事時，路契烏斯卻矢口抵賴。只是到迦圖提出要對這一案件進行正式調查時，路契烏斯才開始緘默。這實際上也就默認了對路契烏斯的處罰，但人民對他還是比較同情的。有一次，戲院里演戲，路契烏斯也去了。他經過元老的座位，并在離其較遠的地方坐了下來。人民對此非常憐憫，他們喊叫著，迫使他調換了自己的座位。這樣，也就在可能的范圍內彌補了他在不久前所發生的不幸。

被迦圖逐出的另一位元老是馬尼利烏斯（Manilius），人們都認為他很有希望當選下年度的執政官。他被逐的原因是，在白天當著女兒的面擁抱了他的妻子。至于迦圖自己，他說，只有在雷聲隆隆的時候他才擁抱自己的妻子。所以，他曾打趣地說，只有在打雷的時候，他才稱得上一個幸福的人。

18.由于對西庇阿的兄弟路契烏斯的處理，迦圖遭到了人們對他的嚴厲指責。因為他不顧路契烏斯榮獲一次凱旋式的榮譽，擅自把他逐出了騎士等級。人們認為，這是迦圖有意侮辱西庇阿·阿非利加 [11]的一種表現。但迦圖最被他的大部分敵人所討厭的是他剔除生活上的奢侈。對于這件事，他發現不可能直接處理，因為在當時，大部分人已經受到了奢侈風氣的影響和侵蝕。所以，他采取了別的方法，轉彎抹角地進行改革。他規定，人們擁有的服飾、化妝品、珍寶首飾、家具和金銀餐具等，凡價格超過1,500德拉克馬的，一律按其價格的10倍估算，這樣試圖用高估財產的辦法使所有者納高稅。他規定，每占有1,000阿司的財產，就得付3阿司的稅。這樣就可以使這些納稅者看到，那些同他們財產相等的人，由于過簡樸和節儉的生活，就可以少交稅，從而用此來改掉其奢侈浪費的習尚。這一措施，馬上就激起了那些因過奢侈生活而不得不向國家交稅的人和那些因為要征高額稅收而不得不放棄過奢侈生活的人的憤懣。大部分人認為，不讓他們擺設東西，實際上就是剝奪他們的財產，因為人們的富裕程度往往表現在剩余物的多少而不是必需品的多少。據說，哲學家阿利斯通（Ariston）最驚訝的就是這樣的事實：只有那些占有生活多余物的人才算得上幸福的人，而那些提供生活必需品和有用品的人卻不是。有一位名叫斯科帕斯（Scopas）的帖撒利人，他有個朋友曾向他要些對他無用而又不是必需的東西，他對此回答說，他的財富和幸福恰恰依賴于這些無用而又多余的東西。從上可知，對財富的要求并不來源于人的自然本性，而許多是受外部世界那種錯誤意見的影響。

19.迦圖對他的譴責者并沒有心慈手軟，而是更加嚴厲。他切斷了用公共水源來沖洗私宅、灌溉花園的管道，摧毀或拆除了建立在公共土地上的各種建筑，并且把公共建筑的費用降低到最低的限度，而把公共土地的租價提到最高的數額。當然，這些措施也引起了人們對他的憎恨，提圖斯·弗拉米尼努斯帶頭發難，他帶領一部分親信用維修建筑神廟和公共建筑物對國家毫無好處的理由，勸告元老院取消迦圖已經同意的撥款。他們還煽動保民官中最勇敢的人召迦圖到人民面前清點賬目，并對他罰款2塔連特。元老院本身也強烈反對迦圖用公款在人民廣場修建位于議事廳之下的波爾奇烏斯大會堂。

然而，人民對他工作的贊美卻達到了令人吃驚的程度，他們為了向他表示敬意，就在健康女神的神廟里給他立了像，并在塑像下面刻了一段銘文。銘文中既不是記錄他在軍事指揮方面的成就，也沒有報道他獲得凱旋式的光榮，而是這樣寫的：當羅馬國家處于搖搖欲墜、瀕臨崩潰的時候，他被選為監察官。由于他的循循善誘、英明決策以及深刻教誨，羅馬才重新獲得了新生。在他被立碑以前，他常常嘲笑那些非常喜歡這種榮譽的人，他說，他們不知道他們的自豪只不過依賴于雕塑家和畫家的創作，而他的最精美的影像卻藏在人民的內心深處。當人們發現有些沒有聲譽的人設有塑像而像他這樣有聲望的人卻沒有，并對此感到不解時，他說：我寧愿人們問我為什么沒有塑像，而不愿人們問我為什么有塑像。總而言之，他認為，一名好的公民就不應允許自己受到別人的表揚，除非這樣做對國家有益。

迦圖也大肆宣揚自己的功德。他告訴人們，那些做錯事而受到責備的人常常說：我們不應受到指責，因為我們不是迦圖。他說，就是元老院，也常常把他看作是危難時期的舵手。在處理重大問題時，只要他不在場，他們就會推遲處理。他的這些自夸也確實被其他的證據所證實。因為他在羅馬極負威望，無論他的生活、演說和年齡等都備受尊重。

20.迦圖也是一個好父親、體貼入微的丈夫和精明的家庭管理者，他并不把這些看作微不足道的小事或不重要而不予以應有的重視。我認為，我有必要在這些方面給以適當的例子。他娶了一位出身高貴而并不富裕的妻子，因為他認為，雖然出身高貴和富家的婦女都具有傲慢和盛氣凌人的特點，但出身高貴的人更恥于干壞事，因而她們的丈夫能把她們引上正途。他常說，毆打自己的妻子或兒子的男人是用褻瀆之手傷害最神圣的事物。他還說，作一位好丈夫比當一位出色的元老更應受到贊揚。對于哲學家蘇格拉底，他最欣賞的是蘇格拉底對他那潑辣的妻子和愚蠢的孩子所表現出的耐心和仁慈。在他的兒子出世以后，除非事關公務，否則任何其他事情都不能阻止他親眼察看妻子給嬰兒洗澡和用襁褓包裹孩子。迦圖的妻子也親自給兒子喂奶，她還常常給奴隸的嬰兒喂奶。因為，她認為這樣做就可能在她的兒子與奴隸們的兒子之間培養親密的感情。兒子懂事以后，迦圖就親自指導他閱讀書籍，雖然他有一位學識淵博的奴隸在教他學習。這位奴隸名叫契羅（Chilo），曾擔任過學校教師，教過許多小孩的課。迦圖認為，讓兒子因閱讀緩慢等而遭到奴隸的訓斥或拉耳朵是不對的，他也不敢把教育兒子這樣重大的事完全委托給奴隸去做。正因為如此，迦圖既是兒子的讀寫教師，又是他的法學教師和體育教練。迦圖教兒子扔標槍、用盾牌作戰、騎馬、拳擊，也注意對他進行忍冷耐旱能力的訓練，并親自領他到巨浪滔滔的第伯河中強渡。迦圖還親手用大字寫了一部羅馬史，以便兒子不出家門就能了解和熟悉自己的祖先以及他們的習慣。迦圖宣稱，在他的兒子面前，他就像在維斯塔貞女面前一樣，非常注意講話的方式，盡力不講下流話。他還說，他永不與兒子一起洗澡。這似乎是羅馬人的習俗，就是岳父在洗澡的時候也得避開自己的女婿，因為他們羞于裸體相見。但后來，他們從希臘人那里學到了裸體自由，又反過來用更放蕩的做法影響希臘人，即使有女人在旁也毫無顧忌。

迦圖努力以培養兒子的德行、誘發兒子的興趣、使他的精神與美好的自然本性相一致為己任。但他發現兒子的身體比較虛弱，無法忍受艱苦的生活。所以，迦圖允許在生活上給他照顧，不讓他過著像自己那樣的苛刻生活。然而，迦圖的兒子雖然在體質上不如別人，但還稱得上是一位剛強不屈的戰士。在反對佩爾修斯的戰斗中，他在埃米利烏斯·鮑魯斯的領導下作戰勇敢。在這次戰斗中，他的劍不知是由于不慎還是由于劍柄潮濕而滑落于地，對此，他十分痛心，立即請求同伴給以援助。在同伴們的掩護下，他再次沖入密集的敵群。在長時期的殘酷戰斗以后，他終于成功地清除了這里的敵人，并在無數的武器和死人堆里（這里既有朋友的尸體也有敵人的尸體）找到了自己的寶劍。為此，指揮官鮑魯斯曾給予他高度的贊揚。在迦圖給兒子的一封信中，迦圖高度贊揚了兒子舍身找尋寶劍的高貴熱情。以后，這位年輕人與鮑魯斯的女兒即小西庇阿的姐姐特爾契阿（Tertia）結了婚。這一結合與其歸功于他自己的美德優行，倒不如歸功于他父親的正確引導，這是他父親十分注意兒子的教育所結出的累累碩果。

21.正當他步入老年的時候，從雅典來了一個使團。這個使團由柏拉圖學派的加爾納阿特斯（Carneades the Academic）和一名斯多噶派哲學家組成，他們的任務是懇求羅馬人撤銷對雅典人課以500塔連特罰款的判決。這是由俄羅普斯（Oropus）人起訴、在雅典人缺席的情況下由斯克奧尼（Sicyonian）人作出的宣判。他們一到羅馬，就受到了城里好奇青年的歡迎和跟隨，這些青年經常懷著欽佩的心情傾聽他們的演講。尤其是那位具有無窮魅力、名聲遠揚的加爾納阿特斯，他的演講常常能吸引大量的聽眾，并博取他們的陣陣喝彩。他們的聲譽像巨大的狂風吹遍了城市的每個角落。于是遠近傳開了，說一位有才華的希臘人用他能說善道的魅力，幾乎征服了所有反對者，引起了羅馬年輕人對他的喜愛，使他們放棄了自己的享樂、愛好和消遣，都去追求哲學家。別的羅馬人對此都非常高興，他們為年輕人掌握希臘文化并與這樣令人欽佩的人在一起而感到興奮。而迦圖對這股像潮水一樣傾注全城的希臘語言熱一開始就感到非常憂慮，他害怕年輕人將雄心引到這一方向后，寧愿追求知識上的聲譽，而不要軍事上的成就。正當來訪的哲學家的聲譽日益增高的時候，元老院舉行了第一次聆聽他們演說的大會。蓋烏斯·阿西利烏斯，這位出身高貴的人自告奮勇地擔任他們的翻譯。迦圖決心用某些體面的借口，把他們全部趕出羅馬。他在元老院發言，指責行政長官沒有采取措施把這些能夠輕易地說服人民的人早點打發走。他說：“我們應該，盡快對希臘使者所提出的問題作出決斷，以便他們能迅速回到他們自己的學校，去給希臘孩子授課。羅馬的年輕人又可以像以前那樣傾聽自己的法律，服從自己的行政官員的命令?！?/p>

22.迦圖之所以這樣做，絕不是像有人所認為的，是出于對加爾納阿特斯本人的不滿，主要是他討厭那些缺乏愛國熱情的希臘哲學，他嘲笑希臘的一切文化和訓練，他曾舉例說：“蘇格拉底這位偉大的空談家，他為了奪取國家的最高權力，就不惜用廢除國家習俗、唆使公民反對法律的方法。”他諷刺伊索克拉特斯（Isocrates）學派，說伊索克拉特斯的學生終身都與伊索克拉特斯一起孜孜不倦地從事研究工作一直到老，好像他們要在到地府中見到米諾斯的面時才開始從事藝術和法律活動。為了使兒子們對希臘文化抱有成見，他曾用與其年齡極不適合的輕率態度，以預言家或占卜者的口吻宣稱，羅馬城一旦充斥了希臘字母，羅馬人也就失去了他們自己的帝國。但以后的歷史恰恰表明，他的這一不祥的預言完全缺乏足夠的證據，因為羅馬人在進入帝國的全盛時期以后，幾乎完全接受了希臘的學術和文化。

迦圖不但憎恨希臘的哲學家，也懷疑在羅馬行醫的希臘人。他似乎已經聽說了希波克拉特（Hippocrate）在波斯皇帝答應給予他大量費用，并向他求教某些問題時的態度。希波克拉特說，他絕不愿意為那些與希臘人為敵的野蠻人行醫和服務。迦圖說，幾乎所有的希臘醫生都立下了和希波克拉特同樣的誓言，所以他力勸子孫們謹防這些人。他還說，他親自寫了一本有關醫藥處方的書，他就用這些處方來醫治家人的各種疾病。他不允許病人不吃東西，經常要他們吃些綠色蔬菜、鴨、鴿子或母兔等。他說，對病人來說，這樣的飲食是容易消化的，唯一的不足便是它們容易引起夢囈。他說，由于使用這些方法，所以他的身體一直很好，他家人的身體也很健康。

23.就迦圖自身而言，這樣的推論似乎并不完全正確，因為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然而，他自己的身體卻非常健壯，精力也很充沛，并沒有出現因年事增長而衰退的現象。即使到了花甲之年，他的性欲還很旺盛，他重新娶了一位妻子，而當時他的歲數已經遠遠地超出了一般人的結婚年齡。這件事的經過是這樣的：在第一個妻子死后，迦圖為兒子娶了鮑魯斯的女兒，她是小西庇阿的姐姐。而他自己由于失去了妻子卻變成了鰥夫，只得與一個女奴私通以尋求快慰。但他們居住的房屋不大，而且里面還住有一位年輕的主婦，所以，這件事很快就被別人發覺了。有一次，這個女奴還當著他兒子的面大模大樣地來到迦圖的臥室。年輕人見到后，雖然沒說什么，但看得出，他對她相當憤慨。老人覺察到了兒子的不滿，但并沒有責怪他，只是不聲不響地走出家門，并像往常一樣，由奴仆陪同前往廣場。在前往廣場的路上，他大聲地呼喚與他同車的薩羅尼烏斯（Salonius，這人原先是迦圖的副秘書），詢問對方是否已經給女兒物色好了一名合適的丈夫。薩羅尼烏斯說還沒有，他不想在不征求主人的意見的情況下，擅自為女兒的婚事作主?！澳呛茫卞葓D說，“我已經替你找到了一位合適的女婿，唯一的缺陷就是他的年齡稍大一些，其他方面幾乎是沒有什么可挑剔的。”薩羅尼烏斯立即表示，他愿意把女兒的婚事托付給迦圖，只要迦圖看中的，什么人都可以，因為他是迦圖的仆人，需要主人仁慈的關照。然后，迦圖就毫不猶豫地說自己愿意娶他的女兒為妻。起初，薩羅尼烏斯對這一突如其來的求婚感到非常驚訝，因為他認為迦圖的年紀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婚齡，而他自己也遠沒有與這位享有執政官尊嚴、凱旋式榮譽的人聯姻的條件。但后來，看到迦圖一本正經的樣子，他也就高興地接受了迦圖的求婚。到達人民廣場后，他們就公布了這一喜訊。

婚期將到，迦圖的兒子就帶著自己的朋友找到父親，詢問他是否因為兒子惹他生氣，才給自己找一位繼母。“啊?。√彀?！我的兒子，”迦圖叫道，“我對你和你所干的事幾乎找不出任何毛病。我之所以要再娶，就是想多些兒子，給我們國家多添些像你這樣的公民?！睋f，庇西特拉圖，這位雅典人的僭主在娶第二個妻子——阿爾戈斯（Argos）的提摩納斯薩（Timonossa）——時對他那成年的兒子就是這樣說的。通過這次結婚，提摩納斯薩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名叫伊奧弗（Iophon）和帖薩努斯（Thessalus）。迦圖也同樣，婚后，他便得了一個兒子，他們仿照其外祖父的名字，給孩子取名為薩羅尼烏斯。同一時間，他的大兒子死于財務官的任職期間。迦圖在他的著作中經常談到他的大兒子，稱贊其是位勇敢而又高尚的人。據說他對待這一損失幾乎像哲學家那樣平靜，他沒有因此而忽略了對公共事務的關心。另外，他也不像后來的路契烏斯·魯古路斯和麥鐵路斯·庇烏斯那樣，因為年事過高而衰弱，不能為公眾服務，把為國服務視為繁重的義務。他也不像西庇阿·阿非利加那樣因為對人們的嫉妒損害了自己的榮譽，而對人民的事情不加理睬，不聞不問地度過自己的余生。迦圖認為，正像人們勸說狄奧尼修斯時所說的那樣，只有死于治理國家的人，才稱得上死得其所。因此，他認為老年人應該忙于公共事務，這才是他們最光榮的。在迦圖有空的時候，他常常以寫書和農耕消遣自己。

24.在一生中，迦圖編寫了許多題目各異的演說稿和通史。在他年輕和家境貧窮的時候，他常常熱衷于農耕，因為在當時，他只有兩種方法獲取錢財，一是農耕，一是節約，但到了晚年，農耕卻變成他消遣的場所和研究的課題。他寫了一本有關農業的著作，書中他特別論及了制糕和保存果實的技術。他熱望精通各種事務并在這些方面比別人更有發言權，在鄉村，他常常設豐盛的家宴，邀請那些意氣相投的鄉村鄰居，與他們一起談笑。因為他經歷豐富、見識廣博，所以他能跟別人講述許多有趣的故事。為此，老人們和年輕人都把他當做愜意的伙伴。迦圖自己也把吃飯的桌子看作是結交朋友的最好場所，他們在這里常常談到那些有榮譽而又高尚的公民，但很少提及那些卑鄙而無恥的人，因為迦圖不允許他們輕易地評論這些人的優點或缺點。

（譯自普魯塔克的《迦圖傳》，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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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伊帕密濃達（Epaminonadas），公元前4世紀希臘底比斯聯盟的首領。他曾率領底比斯軍隊多次擊敗斯巴達軍。—中譯者注

[2]伯利克里（Pericles），古代希臘著名的政治家。公元前443年，他被選為雅典首席將軍，并連任此職務多年?！凶g者注

[3]特米斯托克利斯（Themistocles），古代雅典將軍，曾帶領雅典海軍于薩拉米斯海灣擊敗波斯海軍?！凶g者注

[4]哈米爾卡（Hamilcar Barca），迦太基大將，著名將領漢尼拔的父親，曾參加了第一次布匿戰爭。—中譯者注

[5]安菲克底尼克議會為古代希臘安菲克底尼克聯盟的最高權力機構。—中譯者注

[6]指敘利亞國王安提奧庫斯?！凶g者注

[7]即大西庇阿（Lucius Cornelius Scipio）。—中譯者注

[8]《荷馬史詩》中的英雄。據說他活得很長?！凶g者注

[9]小西庇阿為鮑魯斯之子，但他被過繼給西庇阿家族，為大西庇阿之子的養子?！凶g者注

[10]指路契烏斯·昆圖斯（Lucius Quintus）。—中譯者注

[11]指大西庇阿，他帶領羅馬軍隊在阿非利加擊敗了漢尼拔，取得了第二次布匿戰爭的勝利，被羅馬人尊稱為西庇阿·阿非利加?！凶g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