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醒后方知仙在旁
- 長生仙道:從拜師呂洞賓開始
- 九月三巡
- 4021字
- 2024-01-04 08:10:00
不過即使是在皇帝的大力支持下,變法一經推出,還是明里暗里受到了許多阻礙。
加上后來邊疆戰事突然爆發,短兵相接之下,乾軍大敗!
一時間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又不得不將新政推遲,又在梁州經略使的強烈要求下,希望姜元初知榆林軍。
姜元初自然領命,大軍開拔之日其一身羽扇綸巾,面對眾多武將文臣和皇帝,從容笑道:
“仰以觀天文,俯以察地理,吾既知幽明,亦曉陰陽,又在吏部為官數年,明了人心,天時地利人和,如今盡在我手,何況區區邊陲兵事乎?”
“元初愿在此立下軍令狀,五年之內,大破敵軍,保我西北邊疆五十年安穩,否則項上人頭任爾取之。”
當然,很多人還是并不看好,都等著在看笑話,以為姜元初是口出狂言。
畢竟,一介儒生怎么會有領兵打仗的本事。
你以為自己是諸葛再世嗎?
可五年之期已定,邊疆戰事又開始吃緊,加上皇帝對其極為信任,誰也沒有敢在這件事情上再使絆子。
可結果往往出人意料,姜元初一上任就改變對敵激進的策略,修筑防御工事,以退為進,以逸待勞,敵疲我追,與異族打持久戰。
戰爭持續四年,異族終究是以小博大,有心無力,向大乾俯首稱臣,姜元初更是親自接受了敵國大王的獻印。
一時間,姜元初之名響徹天下,世稱“姜公”,都說其“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聲勢甚至隱隱將丞相壓了一頭。
姜元初得了皇帝的封賞,封侯賜爵,朝堂上更是更進一步,升任吏部侍郎。
功成遂退,天之道也,他本想要退隱一段時間,卻因為皇帝銳于求治,想要趁熱打鐵,在新政上作出一番成就來,把他強行拖上了臺面。
而后又強行壓下那些反對的聲音,想要從上而下推行新政,以姜元初等人為首的文官團體更是受到了極大的指責。
時間一天天過去,新政始終不成,關于姜元初結黨營私的論調又開始在京城民間蔓延。
言姜公欲竊國!
皇帝自然知道這是朝堂上某些人的離間之計,自然沒有輕信,只是心中也已然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直到皇帝去民間微服私訪之時,聽到百姓“只知姜公,不知皇帝”,臉色大變,他方才知道自己這位好友如今的聲勢之盛。
當日夜晚皇帝整夜未眠,回到宮中后第二天的早朝之上。
任命姜元初為工部尚書!
朝堂之上都是一些老狐貍,哪里看不出來,皇帝這是怕了這位“姜公”的聲勢,想要開始打壓了。
掌管官員任用的吏部誰不巴結一下?
可工部呢?那歷來是六部權力最低,這是完完全全的明升暗降??!
朝堂之上,一時間風向大變!原跟在姜元初身后的其他官員更是個個臉色大變!
唯獨姜元初本人是絲毫面不改色,仍是欣然領命,仿佛不知此事一般。
只是在退朝之時,他望著龍椅上的皇帝,微微嘆了口氣。
君臣之間自此多了一道難以彌補的隔閡。
他對這一天早有預料,卻也幻想過君臣相合的佳話。
但翻開史書,大多都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罷了。
人心啊,人心。
但至此也知道了本就難行的新政此刻已斷送了最后一絲希望,而后的時間,不過是茍延殘喘而已。
但姜元初卻沒有自暴自棄,自怨自艾,亦未對皇帝多有怨言以前如何做的,今日亦如何做。
他是農家出身,又在地方上為官多年,自然知道如今的百姓生活有多艱苦,他亦見到過許多因新政受惠的百姓,便知道只要新政多推行一日,百姓就能少受一些苦,大乾也能多續上一日的命。
大乾是皇帝的大乾,亦是天下人的大乾。
不只是屬于那些穿著錦衣玉袍,餐餐大魚大肉,不知節儉之人,更是屬于無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窮苦百姓的大乾。
后來,一位與姜元初關系極好的友人推行新政時犯了事,被人抓住了中飽私囊的證據。
皇帝大怒!
在早朝之上將切切實實的證據拍在了金鑾殿上,對姜元初等人更是一頓痛斥!
姜元初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是這么來的,于是與一眾推行新政的文官自請流放,皇帝準許。
一時間朝堂之上,少了許多反對皇帝的聲音,多了許多贊頌皇帝豐功偉績的聲音。
新政歷時八年,也正式宣告失敗。
此時已經兩鬢斑白的中年人立在懸崖邊上,衣袍在風中翻飛,略顯滄桑的眸中倒映著一片大好河山,神情悵然,只是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走吧?!苯跖牧伺呐惆樽约憾嗄甑膼垴R。
這匹馬乃是皇帝御賜,當初膘肥體壯,一日千里,如今卻年老力衰,瘦骨嶙峋,跟著自己饑一頓飽一頓。
他此次赴任之地乃是一處極為荒涼偏僻之地,不過三個月,就生了一場幾乎垂死的大病,于是上書希望自己能改知豐州。
到了豐州,姜元初一改常態,不再一直上書,而是沉下心來鉆研自己的學問,期間遍讀儒釋道三家之說,補足自己原有學說的不足之處。
最后親自開辦了一所書院,招收賢才。
之后身體愈漸差了起來,做起事來更是力不從心,三年后便請求乞骸骨還鄉。
歷時四十多年,兜兜轉轉,姜元初終于回到了宜州的小鎮上。
鎮上的百姓見到如此大的排場都躲在角落觀望交談。
“這位大人是誰???坐著馬車,身后還跟著這么多的隨從,還都帶著刀兵,殺氣凜凜的?!?
“還能有誰,當然是名震天下的姜公回鄉了啊!我聽我爺爺說當年姜公年幼之時,就有神童之名了,當年還和姜公有同窗之誼呢?!?
姜元初揮手,讓那些監視自己的所謂隨從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獨自一人坐在滿是塵灰的板凳上,看著那顆與記憶中無出一二的古松。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姜元初回想起這幾十年的經歷,心中早已沒有了悲喜,也談不上后悔。
他捫心自問,自己已盡人事,只是天命如此,弗難違也。
只希望自己那些學問流傳下去,能對后世之人有些作用吧。
恍惚間。
姜元初心中升起一陣明悟,過去數千年那些為國為民的古圣先賢,他們當時的心情和我現在又有幾分異同呢?
在外等待的隨從們從大日當空等到月明星稀都不見姜元初有什么動作,直到三更時分,他們聽見元初忽然大笑,連呼數聲“吾道不孤”,連忙趕進去卻發現其已經氣絕身亡。
消息傳出,無數理學學子痛哭,姜元初曾經治理過的幾個州郡更是家家白綾縞素,那發自內心的悲哭聲更是自數里之外都能聽到。
皇宮之內,同樣已經蒼老的皇帝坐在這全天下人夢寐以求的龍椅上久久無言,只是眼中的疲憊怎么也掩不住,金色大殿內空空蕩蕩,皇帝想尋人傾訴,卻發現那些能陪自己說上話的人都已經因為自己的猜忌心全部被自己親手貶謫了,或病或死,或告老還鄉。
尤其是見了從姜元初身上搜出的長達萬字的《絕奏》后,其中言辭真摯,一心為國,皇帝看完之后更是當場痛哭,噴出一口鮮血,隨后大病不起……
半月之后,帝崩。
新帝繼位后,力排眾議,議定姜元初謚號為文成。
姜元初的神魂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其身后跟著兩位來自陰間的使者。
兩位陰差恭敬道:“姜先生,時辰到了?!?
姜元初苦笑道:“敢問二位,來世的我還是我嗎?”
“是,也不是。
不過先生于眾生后世有大德,來世必有成道之機,若是修行到高深處,宿慧覺醒,縱覽古今亦非難事?!?
“來世,成道……”
姜元初緩緩閉上眼睛,跟著陰差入了陰間,穿過一層又一層的地獄,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片迷霧,迷霧之中隱約能瞧見一座橋。
橋頭有碑,上面有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只是任他怎么樣也看不清上面寫的什么,只是離橋越近,仿佛忘得越多。
橋上站著一人。
“這就到了傳說中的奈何橋嗎?”
“你就是孟婆嗎?”
迷霧中卻傳來一陣男性笑聲。
“非也,非也。”
姜元恍恍惚惚,竟覺得這個聲音莫名的耳熟,好似自己認識這道聲音的主人。
剛要上橋,就忽覺自己好似一腳踏空,墜入了萬丈深淵,從背后升起一股駭人的冷意,卻又仿佛有一道彩光將自己托住,減緩自己的墜速。
他隱隱聽見橋上男子高吟道:“會期仍不遠,只在三月三,仍從離處遇,橋邊了萬緣?!?
少年頓時清醒過來,雙目圓睜,直到嗅到一股未散的酒香,發現自己還出了一身冷汗,他才發現自己還在鎮上的小屋里,不由地坐起來,怔怔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元初才回過神來,苦笑道:
“此間種種,如此真切,竟只是一個夢嗎?”
姜元初揉了揉自己的頭,看著自己的手,不似夢境中那般蒼老,年輕健碩,心中頓時滋味萬千。
即使名揚天下,聲傳千古,也依舊逃不脫生老病死、愛恨別離。
“成道。”
“修行?!?
夢中他也接觸過這些,只是實在無人敢授他法門,他非強取豪奪之人,自然也知道這是天意,是命。
姜元初起床穿衣,卻尋不到老者的身影,高聲呼喊也沒有收到回應,最后只在家背后的一塊大石頭發現了一封信。
姜元初將信拆開,頓時盯著信中的狂草移不開眼睛了。
全文一氣呵成,行云流水,只是短短一頁紙,卻盡顯恣意縱橫和那股逍遙灑脫之意,即使是夢中那京城中最善書法一道的人也似乎不如。
恍惚間,姜元初仿佛看見老者潑墨揮毫,最后飲酒離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回過神來,才想起看這封信到底寫了什么。
片刻后,姜元初有些傷感地嘆了口氣。
信中主要說了老者對姜元初這段時間照顧的感激,請自己原諒他這次的不告而別,最后說他看似無家,實則是天地之間處處為家,乃是一等一的逍遙人,叫自己不必尋找,如有緣分,兩人必將再見。
最后看著老者留下的落款。
“原來他叫吳心昌嗎?”
先前姜元初也只知道這位老者姓吳,如今才知道老者完整的姓名。
姜元初想著自己與老者好歹也相處了半個多月,卻是連個送別的機會都不給他,于是下意識地悻悻道:“吳心昌,還真是個無心之人?!?
正準備將信收好,姜元初眼前里忽然靈光一閃,又將信拿起,狐疑道:
“吳心昌,昌若無心,豈不是一個‘呂’字?”
“而這信又放在一塊大石上面?!?
姜元初頓時脫口而出二字:
“呂巖!”
姜元初目光微縮,他被自己得出的推論駭住了。
他自幼也是聽著街坊鄰居們口中的故事長大的,各式各樣的神仙鬼怪層出不窮。
這傳說中八仙之一的純陽子呂洞賓他自然是聽聞過的。
呂巖,盛朝年間進士,得鐘離權傳法成道。
但他自幼學的是圣人之言,對鬼神之說敬而遠之,之前也沒往這方面想過。
難怪了。
一個老人,身著一身單衣,卻不懼嚴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談論起儒釋道三家經典也是信手拈來,又寫得這樣一手好字,絕不可能是默默無名之人。
而這塊石頭上又是青苔,又是露珠,信卻沒有被浸濕分毫,好似有什么東西一直護持著。
而老者先前也只言自己六十了,現在細想,怕不是六十年,而是六十紀。
一紀十二年,距今已經七百多年,那時候剛好是盛朝。
那日向他賣酒的人他也記不起樣貌。
飲酒之后,他又做了一個真實至極的夢……
“如果是神仙手段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姜元初瞇著眼睛,眺望遠方:
“三月初三。”
“橋邊了萬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