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

聽到這個解釋，智覺很不屑的哼哧了一聲，還以為這少年有多大覺悟，原來全是仗著山神之威。

心中原本升起的敬意也盡皆散去。

慧源聽到這個說法卻是仔細打量著姜元初，良久后，嘆道：“如今時代，能單靠讀書就能將養性功夫做到這等地步，真是難以置信，也難怪山神會選擇你。”

他年輕時也曾向往功名利祿，期望在朝堂之上作出一番事業。

可他天生癡憨，讀書對他來說，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難事。

考了三十幾年功名，也只勉強混成了一個秀才，家業被他敗了精光，最后在窮困潦倒、饑寒交迫之際，被萬緣寺前任住持收入門下。

“下愚而誠敬，從此你便叫‘慧源’吧，希望你能在佛法之下，智慧漸生，最終通達彼岸之源。”

從此聞得佛法之妙，發心禮佛參禪，剃發為僧。

如今的姜元初不知如何回答，敖青是如此和自己說，慧源也是如此，可是他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罷了。

他也并未做過其他什么事情，明明自己身上的一切奇異都是自然而然來的。

更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贊美心生驕傲。

只是淡淡笑了笑。

其中種種，因緣際會，不足為他人道也。

接下來，慧源和智覺跟著姜元初來到了一處山洞之中。

洞中地上，平鋪著一張的黑黃相間的虎皮。

再細看，虎皮已經是疊了好幾層，不然展開來怕是能將地上鋪滿。

智覺見此心中不免一驚。

他光看這虎皮就能知道這老虎到底有多大的身軀了。

亦不難想象其到底有多恐怖，若是自己真與其遇上，師父怕是都不一定能抽出手來保住自己。

下次遇到這種事情，自己幫不上忙，還是讓師父一人前去吧。

姜元初看著二人，回憶著云夢山神的說法，道：

“山神早就想到此妖消息傳出，會造成附近百姓恐慌，所以留下虎皮，讓人帶走，以平民心。”

慧源感受著虎皮上那股淡卻了許多的妖氣，頓時閉著眼睛嘆了一聲“阿彌陀佛”。

姜元初則在一旁感嘆著：“我來時不過對山神行了一禮，山神卻愿意花大力氣救下我們這群客人，自己還因此受傷。”

“山神慈悲智慧，我等便告退了。”慧源深深望了姜元初一眼，說話間就要轉身離去。

姜元初將其叫住，雙手奉上虎皮：“法師莫急，這塊虎皮還是交由您帶走為好。”

他能感受到這位慧源法師乃是真正的修行人，若是交由他帶走，自己也會少了許多麻煩。

臨近三月三，他也不愿多生波折了。

智覺聞言大喜，看姜元初的眼神都要順眼些了，伸手就要去拿其手上的虎皮。

“智覺。”

智覺聽到慧源叫了自己一聲，立馬轉身看過去，卻見其微微搖頭，似乎是在示意自己別拿，跟著自己離開。

“師父？”智覺回頭看了一眼那張虎皮，十分不甘地看著慧源。

慧源不再多言，轉身就走。

智覺見狀咬咬牙也跟了上去，出了山洞很遠之后，他忍不住問道：

“師父，難不成我們就這么白跑一趟？”

“本就非我之物，如何能拿？”

“這小子又沒出什么力，這不都是山神的功勞，那虎皮就放在那里，為什么不拿？若是我們拿到，豈不是寺里翻修要的銀兩也夠了？”智覺還在一旁不停地說著

“住口！”慧源圓睜著雙目，仿佛一位佛門的怒目金剛。

“你啊你啊，為何還是如此世俗，先前還以為你已有了幾分悔悟之心，現在看來，你又是將其拋之腦后了！”

“若是你再生此等貪求之心，我便不再稟告師兄，自作主張收了你的度牒，將你逐出萬緣寺！”

智覺聞言頓時大呼自己錯了，心中卻是又驚又怕，憤憤不平。

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師父你好。

若是拿不出東西，證明我們已經拿下妖虎，豈不是讓全城百姓和寺中僧人們看了笑話？！

而他又還有什么顏面再去縣城之中？

你慧源法師的威名豈不是也損了？

山外。

王升與一眾官兵正在焦急的等待著。

里面到底怎么樣了？過去這么久都沒聽到什么動靜。

總不至于連慧源法師這等人物都敵不過那虎妖吧？

過了一會兒，眾人發現窄口處出現了兩道人影，一時間都在驚呼：

“出來了！出來了！”

眾人歡呼雀躍。

那為首的官兵笑著迎了上去，道：“恭祝兩位法師得勝歸來！”

卻見慧源臉上看不出什么波動，而智覺臉上則是寫滿了失落。

見此，官兵頓時迷惑了，問道：“莫非是妖虎未除？”

慧源看著眾人期盼的眼神，認真回應道：“妖虎已然伏誅。”

“只是非我之功。”

“還請這位大人將這兩匹馬牽回縣衙。”

“我師徒二人告退。”

王升在一旁追問其中細節，是否見到了姜元初的尸體，卻見智覺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撅著一張臉看向了他，眼中似乎有些怒意，但撇了眼慧源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冷哼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見此，他眉頭微皺，實在有點摸不著頭腦，自己一路以來恭恭敬敬，什么時候惹到這位小法師了？

眾人望著兩人就這么簡單地走了，不禁懷疑起來這二僧是不是根本沒有深入青牛山，只是在外圍帶了一陣子就出來了。

實際上那妖虎根本沒有除去。

但又有誰敢去山中探查呢？

就當眾人思緒萬千時，又見一人捧著一張虎皮出來了。

看身材，年歲應該不大，似乎是一位少年？

王升看到這位少年的身影，眼神剎那間凝固了。

他喃喃開口：“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一段時間他夢到最多的就是那頭妖虎和這位救了他們的少年。

明明相識不久，卻始終難以相忘。

少年如今再次在青牛山附近以一種別樣的方式遇到王升等人，他們心中立刻升起了一種恍然隔世之感。

“王大哥！”

“姜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