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這是怎么了？”王升在一旁問道。

“是那妖魔在暗中窺探我等。”慧源臉色變得鄭重起來，朝智覺使了個眼色。

智覺當即會意，對著王升等人道：“諸位施主，這妖魔兇惡，我等還不知是否可敵，若是到時爭斗起來，我師父一人之力有限……”

智覺還沒有說完，王升就明白了其意思，于是笑著開口：

“在下既然不能盡綿薄之力，也不會給兩位法師拖后腿，我們只送法師到青牛山口，不會深入。”

世上哪有那么多連好壞輕重都分不清的蠢人。

他們于那頭妖虎，無異于蜉蝣撼樹。

怎么會覺得自己因為能力不足而被瞧不起了？

行走江湖，要是都抱著這種心態，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掌管鏢局多年的父親曾對自己說過：“與人交談，最重要的是說話的內容，而不是語氣，禍從口出，說任何的話之前都要先思考半息時間。”

接下來的路程，慧源于馬上靜坐，仿佛坐在一塊平地之上，無論馬蹄之下的路如何顛簸，都沒有任何搖晃之感。

顯然是在養精蓄銳。

一個時辰后，眾人看到約莫有幾十位披堅執銳的兵士將整個路口封死。

為首的軍官遠遠瞧見眾人，立馬拔刀，厲聲呵斥道：

“來人止步，前方乃是青牛山，有妖盤踞，吾等奉令把守此處，不許任何人通行！”

不必慧源多言，智覺已經從懷中掏出來了榜文，將其展開，高呼道：“我師父乃是萬緣寺的慧源法師，今日揭了榜文，已會過知縣大人，現在要進山降妖！”

幾人走近，軍官接過榜文一看，本來高高在上的臉上忽然綻開了笑容，將手中的刀收回刀鞘，樂呵呵地迎了上來：“慧源大師？我們這里的兄弟可都等你這位除妖高人許久了，這里要什么沒什么，可把兄弟們待得蛋疼了。”

“放行！”

士兵們拉開拒馬，讓出一條通道，所有人不約而同看著馬上盤坐的老僧人，眼中充滿了敬意。

王升想起那妖虎的恐怖，還是忍不住叮囑道：“敵暗我明，兩位法師一定要小心謹慎。”

老和尚沒有說話，只有智覺一人向眾人一一點頭示意，眼中決絕，頗有種一去不復還的氣勢，落在眾人眼中，是真有高僧風范！

“不愧是萬緣寺的高人啊。”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對付那頭虎妖。”

師徒二人在青牛山的窄道入口處下了馬。

踏入青牛山的地界，智覺似乎能感受到周遭恐怖的氛圍，嘴里不停地低聲念叨著：“佛祖保佑，佛祖保佑”，眼睛也不停的亂瞟，他總感覺下一刻那妖虎就要從一處黑暗中跳出來，將他撲倒。

甚至一度撞到了正在慢悠悠行走的慧源。

“啊啊啊，別吃我！！”智覺捂著眼睛，聽到周圍沒什么動靜，才慢慢睜開，發現自己跟前的不是妖虎，頓時松了一口氣，反而問道：

“師父，怎么不走了？是發現了那妖虎的蹤跡了嗎？”

“在哪？！”

慧源也是實在沒好氣道：“如你這么一驚一乍，就算沒有妖虎，為師都要被你嚇個半死！”

不多時，兩人已經走到了一片空地。

“師父，山神廟！王升施主他們說了，他們就是在這里遇到的虎妖！”

慧源半瞇著的眼終于完全睜開。

即使修為如他，面對一個不知深淺的妖虎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走進山神廟內，神像完好無損，貨物也原封不動的放在那里。

慧源運氣，對著神像道：“貧僧乃萬緣寺慧源，因伏虎一事而來，煩請云夢山神現身！”

沒有動靜，更沒有感知到。

看來是不在青牛山。

慧源以佛法從周邊生靈得知，原來包括青牛山在內的十座大山，盡歸一位名為云夢的山神管轄。

不過凡人不知此事，在許多山頭都立了神像，模樣不一，神名不一，這就給了許多妖邪可乘之機。

所以像那種荒山小廟，神像中住的不一定是神，也有極大可能是妖邪！

但大多數妖邪因為香火的緣故性情也會慢慢變得平和，不會輕易傷人。

慧源猜測或許是云夢山神一時不察，讓那虎妖盜吸了其中的香火之力，壯大其精氣神，不然他不可能感受不到其的妖氣。

妖鬼精怪之流，天生氣息有異，修行中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除非其修煉的是香火神道，或是只吐納天地之間的日精月華，又或者是正統的佛道二教的修行功法，方才能有此效力。

所以定是這廝吸久了香火之力，有了一絲神性，才讓他無法感知。

“嘩嘩嘩。”

樹林之中，憑空起風。

智覺見此心中一顫，立馬躲到了慧源身后。

慧源將手腕佛珠一翻，緊扣在手，又以手指在胸門口輕點六次。

天眼，開！

修行人之天眼，諸多妙用，但出現的位置卻各有不同。

有人在額頭眉心，有人在胸前，有人在腋下，肩膀，背后，乃至其他位置，難以枚舉。

慧源同時施手屈指，手心朝外，置于胸前。

正是佛門之無畏印。

大慈大悲，無所畏怖，令眾生心安，方稱“無畏”！

慧源朝著一處灌木叢大喝一聲：“妖孽，還不現身！”

“沙沙。”

從中竟是現出一道人影來。

“是你？”

慧源看著這位曾令他心驚的少年出現在此地，十分詫異。

“你為何出現在此？”

少年只是淡淡說著自己的名字：“我叫姜元初。”

智覺心中本已經略有平靜的嫉妒之心又燃了起來：“誰管你叫什么。”

下一刻，智覺和慧源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你說你叫姜元初？！

那個舍身飼虎的少年？”

“王升可是親眼看見你被那妖虎帶走的，你怎么還能出現在這里。”

“是山神，是云夢山神救下了我，之后我便一直在甘河鎮養傷，至于為何我能到這里來，自然也是因為云夢山神。”

慧源皺眉問道：“可否細講？”

少年回憶著云夢山神對自己講好的說辭：

“那妖虎來日已久，但修為卻與云夢山神不分伯仲，那日我和鏢客們遇上這妖虎，山神發覺這是一個機會，便傳言到在下耳中，言先跟這妖虎前去，他會暗中出手，之后我僥幸逃出一命，妖虎之后雖被云夢山神斬殺，但云夢山神也受傷離去閉關修養。”

智覺則是橫眉冷對，問道：“那里足足有十幾個人，山神為什么唯獨選了你？”

少年思索了一下，并未因為智覺的態度生氣，反而微笑說道：

“或許是因為在下以前是一個讀書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