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本就對秦幼裳非常放心的方奕,現在變得更放心了。
痛快地將秦幼裳拋到腦后,隨手拿起了折疊鏡。
“這家伙身上會不會隱藏著什么關鍵?”
方奕自言自語,拿起折疊鏡對著舞女。
他仔仔細細地從腳到頭,再從頭到腳,越看臉上的陰霾越多。
“竟然沒有什么異常,這……”
鏡子里的笑容和鏡外的笑容一模一樣。
那張透著濃濃詭異的臉,一直朝向他。眼睛死死地盯著方奕,看得他心頭發毛。
方奕的視線落在對方的嘴角處,那勾扯著的嘴角,一邊朝下,一邊朝上,仿佛在哭泣,又仿佛在微笑。
這種常人難以做出的表情,顯得分外滲人。方奕深深地吸了口氣,借著折疊鏡繼續觀察。舞女的身后也沒有什么異常,他轉動鏡子,環顧左右。
令他感到無奈的是,鏡中呈現的世界,和眼前的環境一模一樣。
突然,他愣了愣。
“如果說鏡中和現實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
方奕的視線落在鏡中的自己臉龐上。
準確地說,是落在自己的左眼上。
他無法看到現實中眼睛里有沒有這三片蓮花花瓣,但鏡中的自己,卻有著蓮臺似的蓮花。
三片淡粉色的蓮花瓣隨著眼珠活動而顫動,隱約之間,似乎在旋轉著。
“蓮花……”
方奕與鏡中的自己對視著,喃喃自語,“蓮臺……佛門蓮臺……”
他眉頭越皺越緊,思緒如同陷入桎梏,忽然,心中若有所覺,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舞女,“佛門……超度?!”
“之前的表演中,這位被選中的舞女似乎遇害了?!?
方奕低聲自語,不知是不是錯覺,在看著舞女時,卻發現對方眼睛里仿佛有一抹期盼。
“原本期待著幸福,卻沒想到遇到了那不可名狀的陰影……心中生起怨忿,是這樣嗎?”方奕若有所思,凝視著舞女那一眨不眨的眼睛。
“也許模仿舞姿本就不是正確解法。
“而是要解除舞女心中之怨,將其超度。
“但要是超度,又該如何超度呢?我又不是什么佛門高僧,對佛法更無多少了解……”
方奕嘆了口氣,若是讓他念佛經,無異于強人所難,比模仿舞蹈還難。
畢竟,他所知道的佛經,也就僅限于寥寥幾句——“離一切相,即一切法”……
這樣的句子,還是穿越以前偶爾看到《楞嚴經》時記住的,什么“千二百十人俱,皆無漏大阿羅漢”……
從佛經入手肯定是走不通的。
方奕收起了折疊鏡,站在原地思考片刻:
“試試其他方法呢?”
想了想,方奕運轉起‘觀神術’,結合著‘人間看客’,準備仔仔細細地觀察對方。
但剛進行到一半,又覺得不夠,干脆連降龍之‘意’都招了出來,反正后者也有增強感知、乃至是預知的功能。
這般死馬當活馬醫似的操作后,方奕左眼瞳孔里的三片蓮花瓣,輕輕搖曳了下,竟似又旋轉起來……而就在這一瞬間,方奕心中靈光一閃,下意識地看向舞女的背后!
漆黑、詭異、不斷扭曲,宛若一條毒蛇的陰影,死死地纏繞在舞女身上!
那狀若眼鏡蛇頭顱般抬起的陰影,壓在舞女的頭頂,隱隱約約地,方奕甚至以為這詭異的陰影在觀察著自己……
“狗東西,不管什么佛不佛了,老子現在給你來個物理超度!”
一想到之前別別扭扭模仿舞姿的樣子,方奕心中涌起一股無名火。
罵了一句,當即暴起,身子如離弦之箭,一腳朝著舞女踹了過去!
“嗯?”
一腳踹出的瞬間,方奕只覺腦海中一片空靈。
左眼三片蓮花瓣徐徐轉動。
‘神’與‘意’在這一刻達到了奇妙的相合,讓他舉手投足間,渾身透著說不出的輕松愉悅。
仿佛在這一瞬,他已然參透這凡塵種種,萬事萬物,一眼便可見其始末。
嘩啦!
方奕鼓蕩起自身‘神韻’。
‘神韻’從自身朝外綿延而去,宛若潮水,又似初冬早晨溫暖和煦的陽光,給人一種暖洋洋、直教人昏昏欲睡的舒適感覺。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身畔空氣的流動,能清晰地感受到秦幼裳那邊的打斗聲,能感受到四周血色光影仿若在燃燒的‘滋滋’聲……但下一瞬,這些感覺都消失了,他的心靈變得無比的通透,眼神里凝聚著一抹柔和。
蔓延而出的‘神韻’,也似被柔和感染,剎那間竟綻放出了一抹金光!
逼人的金光!
宛若佛光普照!
“啊啊啊!”
原本詭異地盯著方奕的舞女,瞬間露出狂亂、猙獰而憤怒的表情,她嘶聲尖叫,聲音沙啞難聽,宛若指甲在黑板上反復地刮擦著。
她背后的陰影如云霧般翻騰不休,不斷地蔓延。
很快,舞女的頭頂仿佛壓著一片黑云,形狀越發恐怖,仿佛一只從十八層地獄里逃遁而出的惡鬼,由于歷盡了種種刑罰,早已變得無法描述,不可名狀,充斥無邊懣怨……
扭曲翻涌的黑霧,驅使著舞女擺出一個起手式,接著雙手如鷹爪,狂亂地朝著方奕撲過來!
“滾!”
方奕眼神清明,沒有理會那扭曲駭人的模樣。
他冷冷一喝,聲音里竟充溢著佛法的威嚴,仿若洪鐘大呂,震人發聵!
“?。。?!”
渾身黑霧繚繞的舞女,嘶聲撲了過來,兩只手死死抓住方奕的手臂,她身后的陰影緩慢地蠕動著,仿佛要鉆入方奕的身體……
砰!
一腳踹出,正中舞女胸口。
后者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如斷了線的風箏,重重地砸在了遠處的地板上。
地板發出沉悶的響聲,濺起一片煙塵。
待煙塵消散,方奕看著一個圓乎乎、骨碌碌朝著這邊滾來的東西,心中沒由來得嘆了口氣。
“解脫了么……”
方奕看著腳邊的那顆雕刻著舞女面容的人偶頭顱。
她的臉上已經不見了詭異癲狂的笑容,轉而代之的是一抹純凈的微笑。仿佛她已經掙脫了陰影的束縛,已經重獲自由。
“唉……”
一想到之前目睹的種種,方奕搖了搖頭。
抬頭的剎那,眼中的憐憫消失不見,他冷漠地看向舞臺深處——那一片不可名狀的陰影緩慢地蠕動著,仿佛一條受傷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