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捉賊入府衙,受恩京尹堂。
- 南宋儒圣
- 璇微子
- 3000字
- 2023-11-22 23:50:40
那人被林登捆縛了手腳,押在前面,往衙門處走去。
這一前一后的怪異場景,立刻引來了一群人看熱鬧,或駐足圍觀,或跟在后面指指點點的。
這個賊人被人看的有些畏縮,想要找個地方鉆進去,可剛轉過頭去,就對上了那雙冰冷的眼睛,他雖然心中百般不愿,但還是不得不挪動了腳步。
沒辦法,此人之前那些手段,實在是神鬼莫測,太嚇人了,誰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假的?
若他說的是假的,自己也必不能幸免。
若他說的是真的,那比起在他中受魂魄之苦,還不如到衙門里等著挨刀子來的痛快!
腦袋掉了,碗大的疤!
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兩人各懷心思,就此前行,毫不顧忌路人的視線。
臨安實際上為南宋的都城,其城市格局,自然與其他地方不同。
鳳凰山麓是原來的杭州州治,可在南宋皇帝南遷后,便改原先的州治為行宮,作為皇帝的居所。
因而這一城之中,最為重要的地方,自然是皇宮大內。
但那個地方,是天下的中心,不是處理城中事務的地方。
總不能直接去找皇帝斷案吧?
府治,這種在別的地方便是一城之核心的地方,在臨安城中,卻卑微了起來。
南宋時期臨安府的治所,在后世的杭州市上城區一帶,總面積超過了百畝。
林登押著賊人來到臨安府衙時,這里還掛著燈火,尚且有人值守。
告明了來意之后,他和那賊人,都被帶入了府衙之中,在廳堂中等候。
這是一處用印花方磚鋪地的正廳,上面的變形寶相花清晰靈動,若有仙氣一般。
尤其是分布在邊緣處的那幾處小花,粗略看去,宛如祥云。
林登暗暗感慨,真是好大的手筆,不愧是都城臨安的府衙,就是與其他地方不同。
這是一間前后兩進,面闊三間的廳堂,南北長三十多米,東西寬十五米。
他剛剛從旁邊過的時候,還注意到長條形的青磚連著一處西廂房,這處廂房有近百米長,有若干個房間,每間房都至少面寬五米,進深十米。
想來這處應該就是府衙的“員工宿舍”了吧?
按理說臨安府尹,應該也住在府衙之中才對。
畢竟臨安城中房價高昂,有了白嫖的機會,又怎么能夠錯過呢?
臨安府署掌管畿甸事,管理戶口稅賦禁令,任職官吏眾多,這地方又這么大,有誦讀書院等諸多劃分,能住在這里也是不錯的。
雖然能夠被派來知臨安的,都是宗室和帝王親信,甚至也包括了太子,卻也有些為官清廉,自己又出身寒微的。
甚至說這種人在南宋應該算是大多數,畢竟宋代與之前朝代相比,最大的一點不同,就在于其普遍化的科舉制度,其一改往日里世家當政的格局,變為寒門為主,可以說如今朝堂上的官僚中,是真的吃過苦中苦的。
但如今的臨安府尹,卻是一位不差錢的主。
有人生來就在羅馬,既承受了祖輩的蔭蔽,又生活在父輩盛名的陰影之下。
提起他們,往往就要先提他們那有名的老爹。
此時的臨安府尹,便是歷史上知名的坑貨——張浚,他的次子——張枃。
張浚雖然自稱是西漢留侯張良的后代,帶兵打仗,卻總因為部下不和,屢戰屢敗。但他氣節頗佳,多次擔任要職,扛起反對秦檜,主戰抗金的大旗。
縱觀張浚的一生,那真是一言難盡啊。
他曾誤過國,也曾救過國,努力拼了一輩子,到頭來仍舊是滿眼的遺憾,帶著不甘死在了貶謫路上,在他留下的那句遺言中,甚至都不敢奢望和祖先葬在一起。
“吾嘗相國,不能恢復中原,雪祖宗之恥,即死,不當葬我先人墓左,葬我衡山下足矣?!?
向來毒舌的朱熹,便這么評價過張浚。
“魏公才極短,雖大義極分明,而全不曉事,扶得東邊倒了西邊,知得這里忘了那里?!?
這句話也被他的學生記錄在了《朱子語類》里,為后世所熟知,就是不知道張浚的兒子張均,聽到這句話會是個什么心情了。
光宗皇帝即位之初,張枃便是權刑部侍郎,兼知臨安府的官職,今年從權刑部侍郎升為了刑部侍郎,仍然是臨安府尹。可見皇帝對其的器重,這和張枃的父輩清望,恐怕也脫不了關系。
張浚雖然坑,畢竟被評價為中興以來,一人而已。
光是宋高宗趙構,就給其疊加了不少buff。
——若孜孜為國,無如浚!
——朕得浚,何愧王導!
——天生此人,為朕中興之佐!
——朕與卿父,義則君臣,情同骨肉!
兩代人都受到宋朝皇帝的器重,張家在這臨安府中,自然有自己的家宅。
這樣他也就不用和那群租房的可憐鬼宰相,或者連房子都租不起的底層官吏搶地方了。
臨安府衙中雖然為府尹留出了一處上房,可也大多數時候都是空置,張府尹只會心血來潮了,再來此處住下,體恤一番“民情”。
林登眼見要自己苦等一夜的架勢,便暗中打點了小吏,讓其為自己尋得一處閑地休息。
直到下午時,“忙碌”許久的張府尹才回到府衙之中,林登的這起命案才引起了他的重視。
他不慌不忙的詢問身邊的小吏。
“昨晚又出了一起命案?”
“相公,又是那處鬧鬼的兇宅!”
“哦?”
張府尹的臉色這才凝重了幾分,似是想了想,看著身邊的小吏,問道。
“可是城西那處西娘子宅?”
“相公猜的不錯,正是那里。”
張府尹的聲音里面帶了幾分怒火。
“呵呵,真是荒唐!這都城之中,竟然還有這種鬼怪作祟的場所,到底是鬼怪作祟,還是人作祟?爾等有沒有去認真查探?這已經是第幾起了?”
眼見張府尹已經動怒,小吏額頭上浮現了細密的汗珠,強自回答道。
“回相公,這次卻不是妖魔,是賊人作祟!”
“哦???”
張府尹眼冒精光,明顯是來了興趣,身子前傾問道。
“莫不是幕后真兇露出馬腳來,終于藏不住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細細說來!”
這個困擾臨安多年的禍患,似乎有真相大白的機會,張府尹明顯是開心了起來,府吏察覺到上司情緒的變化,面色也從容了許多,便把事情的經過,開始一五一十的向張枃道明。
張府尹聽完后,沒有作聲,以手指靜靜的敲擊著桌面,沉吟道。
“你剛剛說那人是誰?”
“是臨安府中的一位莊戶牙子,人稱范娘子,現已經消失無蹤,不知去向?!?
“不是,我是說,那殺了五名賊人的趕考書生是誰?”
“哦!那人姓林名登,字扶搖,是福建漳州人士,看上去卻也不勇武,誰知竟如此了得!他可不止是殺了五名賊人,還生擒了一位押到衙門里。現在他正被安排在西廂房中休息,聽候傳喚?!?
張府尹閉幕深思,微笑點頭,沉吟著說。
“林扶搖?果真了得,不愧是只身入賊營的猛士,一入京城,竟就做出如此事來,真是了不得?!?
小吏頗有眼色,看到張府尹這般表情,便諂媚問道。
“張相公,您若是想見他,我這就去傳喚他過來,他已在西廂房歇息一天了,想來無事?!?
見他便想動身,張府尹抬手阻止道。
“不,還是我親自去一趟為好。他不僅有勇有謀,又能被朱元晦看重,著實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我應該親自去見一見,不應失禮。”
說完后,他便命府吏去準備了禮品,準備親自前去見林登。
林登這時候正在廂房中休息,斟茶而飲,忽然聽到外面有聲音傳來,他連忙起身穿衣,這時屋外已有衙役稟報的聲音,說是臨安府尹前來拜會。
知是府尹親至,林登也有些驚訝,卻不好再讓人多等了,連忙去開了門,此時頭發尚有些凌亂。
此時衙門里的官吏已隨這位府尹大人同至,他們把這個身材中等的男人簇擁在中間,令林登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位京尹,連忙見禮。
張府尹親切回禮,先是一頓吹捧。
“當年辛幼安孤身入賊營,擒得賊首,至今傳為美談,沒想到過了數十年,我宋朝又出現這么一位人物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林登見其客氣,也是一頓彩虹屁吹了回去,連連稱贊其家世顯赫,家風正直,累世勛貴,皆是國之棟梁。
幸好張浚也是一位名人,不缺可吹的東西,林登歷數起張府尹父輩當年的功績,也令張府尹頗感受用,他對林登的觀感,又好上了那么幾分。
這年輕人不僅有文武之才,還頗熟知國朝典故,想來也是下過一番功夫的,在這時代,這種人才真是少見了。
他張枃在這臨安府中混跡了多年,所見多庸碌之輩,紈绔子弟,早已厭煩,此時見了林登這等青年俊杰,生出了愛才之人,想要拉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