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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放榜之日

  • 南宋儒圣
  • 璇微子
  • 4173字
  • 2023-10-24 23:59:23

黃權拔出了身上的長劍,在雨中大笑道,

“呵呵,我確是贏了!哈哈哈!”

他收了劍回到屋中,坐在火邊烤干身子,也給傷口做一個簡單包扎。

長劍刺入身體,那股劇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若非咬牙撐著,他就被那一劍刺的脫力了。

那老鬼也真是厲害,他穿著一身甲胄,也能被刺透薄弱處,連護身軟甲都不能防備。

簡單的包扎了傷口,止住了血,他從火邊站起,走出門外,提著劍說道。

“這天下之大,我黃權何處去不得,宋國不留我,正北上投了金人去。”

“如此行徑,圣教豈能容你······”

一聲嘆息自雨中響起,一女子出現在黃權身前。

她站在院中,遮擋了面紗,看不出容貌,只身材高挑,器量宏大。

從廟門前往向下看去,自有一番溝壑在此。

黃權一聽這軟糯的聲音,心中就咯噔一聲。

待他看清楚了雨中的身影,頓時大感不妙,連忙行禮道。

“圣主怎會在此!”

女子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嘆息道。

“你千不該,萬不該,生起投奔胡人的心思……”

黃權提劍在手,環顧了圈四周,笑道。

“若圣教待我不薄,我又豈會投奔胡人。現在我遭逢了劫難,卻不見你們一人來救,可見圣教對我如何了!”

黃權話音剛落,女子還想說些什么,便見一道劍光朝自己飛來。

這道迅捷至極的劍光,落在女子眼中,卻毫不驚慌。

她眼尖腳快,幾個側步便閃躲過去。

見她如此輕松應對,黃權眉頭微凝,卻不再搶攻,直轉身跑向馬匹,幾個大步便翻身上馬,揚鞭欲逃。

馬匹一聲嘶鳴,又踏入了細雨之中,身后卻又是軟糯女聲傳來,猶如亡魂索命。

“我這番前來,本想饒你一命,沒想到你竟生出這等念頭來,我圣教卻是容不得你了!”

黃權還未走出多遠,便聽空中有嗖嗖破空之聲,一堆箭矢從樹林中朝他射來。

他知自己中了埋伏,連忙揚馬回轉,又從墻頭上跳下數人,皆是手持長槍,嚴陣以待。

駿馬在雨中悲鳴,它屁股上也插了幾支箭,一陣寒風吹過,黃權緊了緊手中劍,策馬沖鋒,朝著手持長槍的幾人沖去。

風馳馬疾,長劍凜凜,眼見槍尖襲來,避無可避時,他又急轉馬頭,回身直面箭雨。

那些藏在林中的獵手,為了圍堵他這匹獵物,竟然從林中出來。

他抓得就是這個機會,當即護住臉龐,全憑一身護甲往前沖去。

劍光劈斬,眾人疾避,無人敢擋。

黃權咧嘴笑道,

“給本官等著······”

話音未落,便覺一股劇痛傳來,他卻是離了戰馬,浮到了空中,此時的身體,早已提不起力氣。

只勉強的回頭望去,便見支撐住他那身軀的,是一把將其洞穿的長兵,而手持那武器的,正是那位目光凌然的圣主。

圣主和他對視了一眼,便將其甩在了馬蹄之下。

兩匹戰馬又邁著蹄子,走進了雨中,只留下黃權一人,在雨中腐爛。

再過不久,就會傳出消息來,前漳州通判黃權,伙同賊人,畏罪潛逃,在荒野上為人所殺。

一處尋常的村野,青山夾綠水,草廬列兩旁,此時卻是院中的柿子熟了,一名身著布衣,村婦打扮的少女,用竹竿卡下一個紅柿來,遞給身邊的人吃。

屋外還有幾人正在閑聊。

任誰來看,也只覺得是一番再普通不過的農家場景。

只是那少女雖盡力掩飾,淡妝素裹,仍蓋不住天生的姿色來,尤其是那比蟠桃仙果更為誘人的身姿。

我嘆天公巧造化,如何生得此人來。

正因此實在難以遮掩,若是讓那黃權來此,便一眼能看出這位農家村姑,正是那日縱馬殺人的圣主。

等天黑之后,飛鳥回林,家鴨入戶,黃犬都各自尋得小窩趴了下去,一只只貍貓,卻開始了獵殺時刻。

此處的院落之中,已不是白日那番尋常,卻是正聚滿了人。

那少女居于首位,默然不語的聽著眾人們的議論。

“此番他陳家能改邪歸正,投我圣教,實在好事!”

“哼,那陳家只不過是想要利用我等罷了。”

“還有那幾處寺廟,往日里都稱我等為邪魔外道的。”

“那群禿驢,實在不是東西,敢誣蔑我等是食菜事魔。”

一位樸實模樣的大漢聞言也是憤憤不平,開始怒罵道。

“世人對我輩多有誤解,往往污蔑我等是那邪魔之輩,可我看他們那才是不做好事的臟東西!”

等眾人議論了完畢,少女才開口說道。

“這次有如此多人與圣教合作,卻是我們以前從未想過的天賜良機,就算他們存了利用我們的心思,并非是真心歸我正信,我們也不是不能反過來利用他們!”

“我等圣教,自立教以來,便總是被世人誤解,被朝廷打壓,如此抓住此次良機,正可一飛而起。”

“諸位定要謹記教誨,莫要生出不軌之心,最后和那黃權一樣,難歸極樂凈土!為神明所棄!”

眾人聽了她這番言語,都神情凌然,恭肅著說,

“大尊說的正是,弟子必定謹記圣教教誨,圣火昭昭,永不熄絕,魂歸凈土,極樂萬年。”

見眾人這番態度,少女微笑開口,那軟糯的嗓音極其好聽。

“我對眾位,都是信得過的。殺那黃權,也是他背棄圣教在先,眾位在那里,可皆是都聽得見。這番支持我們的,可也不只是陳家一個,臨安之中也有人,我們圣教多年的夙愿,此番倒是可能要實現了!”

“圣主英明!弟子謹遵教誨!”

“那漳州太守朱熹,是世人所謂的天下儒宗,此人最為可惡,瞧我們不過,這次我們到漳州去,一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圣主,漳州之地,也有圣教的據點,我們先前已經派人去聯絡過,只是之前,就已經被朱熹命人清剿過一次了。”

“······”

“他們是為了清剿一些地痞流氓,沖撞到了圣教頭上!”

“嗯,那此次,正好新仇舊帳一并算了。”

就在黃權身死,魔教眾人云集之際,漳州城中卻是一副喜慶之象。

漳州州試的放榜之日到了。

一匹高頭大馬在前,一群衙役在后,后面還跟著一群圍觀的觀眾,他們見這些人喜氣洋洋,出了衙門,往城中放榜之地走去時,哪還不知道有熱鬧看了。

都連忙跟著其后,想去見識一番熱鬧,回去以為談資。

這人便越聚越多,到最后竟排起了一條長龍,遠遠的跟在后面。

雖然過了州試,不意味著就能做官,可這畢竟是成功的第一步,而更多的人,就連這一步的大門,都無緣踏進去。

參加考試的學子們,也早都等的心焦不已了,雖然那日考試的題目實在離譜,他們都痛不欲生,但是回來又想想,難也又不是自己一個人,是大家都難,既然大家都難,那運氣的成分,就占比很大了。

萬一自己出門踩到了狗屎運,洪福齊天呢?

如此想來,不少人都又萌生了斗志,想要去打探一番。

這么一來,放榜之處,也早就圍滿了人。

孔禮己也是其中的一個。

他正蹲在前面,懷中還抱著一只會拉屎的公雞。

這只雞他已經養了兩年半了,看上去十分神駿。

昂首挺胸的,那姿態,比他看上去都有信心考上這次考試。

他早早的趕來這里,卻低眉順眼的,看上去沒有一絲喜悅,他臉上甚至還帶著一個巴掌,那是家里人打的。

“我早聽說這次考試題目甚難,要全憑運氣,你這倒霉的東西,也妄想吃起天鵝肉來?”

“那天鵝就算是扔了,被一群瘌蛤蟆給吃了,分干抹凈了,就剩下一堆碎骨頭,也輪不到你這只懶蛤蟆上去嗦她兩口!”

“你趕緊歇了這心思吧!自從你不抄書以來,這家中就連吃飯的米都沒了!你還要去科考!”

“科考,科考!你把人都餓了吧!“

“考你個笨狗!你這蠢笨東西,就不是那塊料子,還不拿著這只雞,去換了做飯的米來!”

孔禮己一大早便被揍了一頓,又被痛罵了一頓,心中哇涼哇涼的,滿是悲憤之情,只渾渾噩噩的呆站著,又被往懷里塞了一只雞,把他推出門來。

他這有家不能回,便只能在這漳州城中瞎晃,先是晃去了菜市,賣雞的看見他抱只公雞,想上去搭話,卻見孔禮己愛答不理的神情,也唾了一口痰,罵道。

“沒長眼睛的東西,大早上的抱著只雞,不知道,還以為這是自己剛生出來的呢!”

“呸,晦氣!”

這番嘲諷的話聲音頗大,周圍人都看向孔禮己,有些人皺眉,有些人指著他大笑,把他當傻子來看了。

可這些人的表現,卻全然都沒落入到孔禮己的眼中,他依然是那副視而不見的模樣,魂不守舍的走著,他甚至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自己這輩子,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什么都做不了!真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孔禮己就這樣來到了放榜之處,看到這里那些比自己年輕的公子們,這些人意氣風發,談笑自如,互相之間吹捧起來。

還有人與他們湊不到一起,卻也是不卑不亢,昂首挺胸,眼中似有一團火焰在燃燒,那副姿態,讓人看了都不免生出幾分敬重,暗道莫欺少年窮!后生可畏啊!

孔禮己看到了他們,眼中又生出一絲陰霾,時間恍如過隙,不久之前,他還也是這樣,意氣風發,眨眼之間,自己可卻老了,再也和他們站不到一起了。

想到這里,孔禮己就不免覺得憋屈,只把頭深埋在雞背部,流起了眼淚來。

他這邊伏雞痛哭,那大公雞卻是揚起了腦袋,看著遠方走來的一只奇怪生物。

此物四只蹄子,卻沒有牛角,甩著尾巴,嘀嗒走來,那姿勢,那神態,真是好生威風。

只是公雞沒有什么文化,說不出“大公雞當如是,彼可取而代之”的話來。

卻說此雞眼中的生物,正是那放榜衙役們身前的一頭駿馬,按往常慣例此馬,正是為那名列第一之人準備的。

等放了榜單,便可等那人來,騎上這匹馬,在這漳州城中游街賞玩,看見春樓之花,秋亭之果,此日這漳州城中的一切,都為其免費開放,任其游玩。

衙役們滿臉喜慶,走了上前,周圍圍著的學子們,連忙為其讓出了一條位置來,然后又擠在身后,抬眼望著,心中忐忑不已,生怕看不到名次,生怕又看到名次。

這可不比后世,錯過此次機會,便又要蹉跎三年了。

林登此時卻是一臉淡然的站在其旁,他從州衙中走來,自然早就被告知了名次。

可今日無事,來此體驗一番也是挺好的,畢竟這樣的機會,一生中可實在不多。

眼見那衙役把一張榜單貼在了上面,任林登早知了結果,此時卻也是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等衙役們轉身露榜之時,人群頓時喧鬧嘈雜,有人驚呼道。

“林登第一!”

“是林登第一!”

“林登是誰?”

“可是那朱子高徒林登!?”

“不該啊,我娘去廟中上了香,此次怎么不中!”

“嗚嗚嗚!又是三年啊!何時輪到我中啊!”

一瞬之間,眾人的吵鬧便匯聚到林登耳中,他這時聽著眾人的贊嘆,也不由得揚起了嘴角,難怪人常道,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只是一個州試第一,就已經如此快樂,他已經不敢想接下來中了進士,會該有多開心了。

幾位衙役也是早有準備,連忙道著恭喜,前去巴結于他,將他帶上了馬。

他剛跨上高頭大馬準備游街之時,人群中又是一陣驚呼!

“救人救人!”

“此人是誰!怎么倒了!”

“掐他人中!”

林登轉頭望去,便見一只大公雞翩翩而飛,努力振翅飛到了旁邊的紅樓之上,上面一群鶯歌燕燕的小姐姐,向其招手揮袖。

見他望來,群鶯們手帕揮舞的更用力了,活像一群彩蝶翻飛。

這真是年少春衫薄,滿樓紅袖招啊。

林登微微淺笑,又看向一旁公雞飛起的地方,那里早圍滿了人群,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卻是能望見其中是誰。

那人卻是個老熟人,便正是孔禮己。

他想起那榜單上的名字——孔禮己第二。

便瞬間明白了事情緣由,不由得搖頭苦笑起來,這竟是個樂極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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