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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鼓隊”·賠鋼筆
母親去世時,我剛滿十二歲,還在楊輝中學讀初二。天天腰纏著白紗布、右臂別著黑紗去上學的我,周圍滿世界都是憐憫和同情。也不乏個別調皮的同學當面叫上一句“‘腰鼓隊’來了”,讓我瞬間認命般的手足無措、情緒低落。
這還不算完哩。一次課間十分鐘休息,我剛要起身上廁所,坐在桌后的我班特有名的搗蛋鬼建平這家伙,左手正鉤在我后背的白布條上。我的猛然起身,把他拉了個趔趄。巧不巧把他右手握著的一支鋼筆碰落到了地上。教室的地是水泥地,盡管裂縫密布,但還是硬地呀。巧不巧鋼筆正脫著帽,巧不巧掉下去時筆尖向下的,普通蘸水筆當即“物理加工”成彎頭筆了。
我慌里慌張地拾起筆,拿在紙上劃拉,還好,還能寫,只是筆畫明顯粗細不均了。后來的我才知道,類似這樣筆頭的水筆就叫“美工筆”,寫出的字可粗可細、有棱有角,特別有韻味,人家想覓都覓不到呢。
往常對瘦小羸弱的我一直蠻照顧的建平同學,那天不知怎么了,可能這支筆對他也是格外的金貴、不同凡響吧,顯得特別盛氣凌人,對著我一陣嚷嚷,“筆頭彎掉了,你賠我鋼筆!”“還好寫呢。”“我不管!馬上賠一支!”
七角呢!看著他氣勢洶洶的樣子,我蔫了。對一個身無分文的人來說,一角都是巨款,何況七角呢?你不拽我身上的白布會有后面的事嗎?和這樣驕橫跋扈、到處橫著走、老師見了都頭疼的頑主,瘦小、懦弱的我說不過、橫不過,更打不過,只有認栽的份。
——“驕橫跋扈”也可以叫“武橫操勢”發音“武旺操思”。
最終怎么陪的,記不得了,反正是賠了。賠的是同款的筆還是等價的錢,賠付的筆或錢怎么來的,都沒啥印象了。只記得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憤恨、委屈、不甘一直在我心里交錯盤旋著,無助、卑微的頭更是難以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