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越是往北平走,這流民反而是更多了?這再有一個多月天就要冷了,他們往北邊走,萬一沒進城,豈不是有凍死的可能?”
經過幾天的跋涉,王士元一行人已然遠離了南京城,逼近了北平。
但讓王士元覺得有些奇怪的,是越往北平方向走,他們在路上遇到的流民數量越多。
他是知道之前打了四年的仗,大明境內肯定是會有一些流民的。
但這些流民應該更加向往的是江南之地,而不是北邊一到了冬天但凡你沒有個棉衣或是沒有個屋子都能凍死的北平。
雖說他知道身邊這幾個人應該是沒有能解答得了自己這個問題的,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誰知他這么一說,正在前面的趙龍聽到了,直接就答了一句。
“公子,我在南京城中廝混,倒是也接觸過不少天南地北的流民,自打陛下打進了南京城,的確有不少山東的流民到了南京城,但更多的流民還是想要往北走,去北平,按照他們所說,一旦到了北平,就一定會有容納他們的地方,北平這幾年一直都是當初陛下還是燕王時候的世子主理,百姓們都傳言他是個仁厚之人?!?
趙龍在南京城日日混跡于市井之間,跟一些個進入南京城的流民有接觸,也沒什么大不了。
而他的這番話,也算是解決了王士元的疑惑。
流民往北平去,應該是口口相傳的結果,而這個口碑的積累,還是應在了朱高熾的身上。
說朱高熾是個仁厚的人,王士元是相信的,因為這個結論跟他前世了解的基本是一樣的。
朱棣才剛剛坐上皇帝的位置沒兩個月的時間,自然沒有心思顧念這流民的事。
南京城也因為朱棣的登基,幾乎夜夜宵禁,城防十分嚴苛,也就不會是流民的好去處。
“他是不是仁厚之人,等過幾天咱們到了北平府,就知道了!大興本來就是北平的府治所在,這處置流民,給流民們登記造冊的事,說不定到時候就得落在我這個新任主簿的身上,咱們經過之處,但凡是有流民路過,多少還是要注意觀察一番?!?
“公子放心吧,我隨意跟他們攀談幾次,就知道他們到北平去到底為何了,跟這些人打交道,你就瞧好吧!”
王士元提出來的這個要求,正好算是合了趙龍的心思了。
他自打到了王士元的麾下,總覺得自己不認識字。
除了趕馬車和獵殺食物這樣的體力活,并不能對王士元真正起到什么作用。
現如今終于有除了體力活之外的活計了,而且是可能對王士元到了大興縣主簿位置上有幫助的活,趙龍心里頭比王士元都還得興奮不少。
“行,有能說上話的,你就跟他們嘮一嘮,等我得了空,再看看你都了解著什么消息了!”
把這個任務交給趙龍之后,王士元就又開始自己游山玩水的程序了。
其實他也是想要親自了解一番這些流民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熟讀歷史的他明白,一旦一個王朝的流民太多,四處流竄,不少村落縣中都沒了人口,是絕對發展不好的。
大明現在才剛剛結束了四年多的戰亂和動蕩,正是朱棣應該穩定朝局的時候。
這個時期要是過渡不好,從稅收到他日后的北伐,都是會有十分消極的影響的。
如此又過了幾天,天氣已然是日漸寒冷了。
王士元在夜里睡覺的時候都得穿上雙層的夾襖了,但不管是官道還是小道旁邊的流民,卻是越發的多了。
“公子,咱們再有兩日,就應當能到達大興縣中了?!?
趙龍見王士元越發經常的看馬車外面的情況,以為他心里頭有點著急了,連忙解釋道。
王士元聞言索性就坐在了趙龍的旁邊,接過他手里的馬鞭子,之后沉聲問道:“已經這么多天了,我看你跟這些流民也沒少交談,有什么消息?”
趙龍其實等的就是王士元問他,他的確是問了不少流民,也知道了不少消息。
但他也不能確定這些消息對于王士元日后到大興縣任主簿有沒有用,所以一直就沒有主動開口。
“公子,我是個粗人,大字都不認識幾個,能跟我交談的,也都是粗人,他們說出來的玩意兒,對你有沒有用,我當真是不知道!”
“無妨,你只管說,想到啥就說啥!”
王士元對于外人的確是狠,但對于自己人,卻是連大聲說話都很少。
趙龍見他這么說,當即也就放松下來了,仔細的回想著自己這么多天跟這些流民的交談內容。
“按照他們所說,先到北平的人已然傳回了一些消息,今年跟往年不一樣了,不知道為何,想要進入北平府,得證明自己的身份才行,所以有些走的倉促的百姓,還滯留在城外的荒村之中,如若不然,這里本不會有這么多流民?!?
“從嚴了?難道這北平不還是當初的世子在主理嗎?”
“是世子,那邊傳出來的消息,世子絕不會讓大明的百姓凍死在城外,只是不能證明自己戶口的人,得等到能證明自己戶口的都進去了之后才能進城,進城之前就要登記造冊?!?
王士元聽到這,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再問,而是沉默了起來。
按道理來說,既然朱棣已經登上了皇位,從南京城到北京城之間的戰爭已經沒了。
這些流民將會一定是最后一批。
之前那么多年都已經放了,沒有理由這一批就開始要求這些了。
這里面一定是有了什么變故!
王士元當即就得出了結論,他當即在腦袋里搜刮著自己對大明這個時代的了解。
終于,他想到了一件事,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唯一可能讓朱棣在內心深處忌憚的人。
有些事,在前世里只能在野史中看見,又或者是一些不靠譜的評書和傳言。
但王士元終究還是相信,正史里沒寫的,不是歷史上就沒發生過,而是只是正史里不方便寫罷了。
“這一路上,有沒有什么跟別的流民不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