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癌癥發病率到底多高？

美國的癌癥真的比我們少嗎？不見得。

很多人會有這樣的想法，為什么我們身邊的人總在得癌癥？現在的癌癥為什么越來越多了？好像周圍朋友親戚同事當中，幾乎都在不停地得癌。那么問題來了，癌癥的發病率真的越來越高了嗎？美國人吃得好、醫療條件又好，是不是不像我們得癌的這么多？

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國家癌癥中心赫捷院士，全國腫瘤登記中心陳萬青教授等于2016年1月25日在CA Cancer J Clin雜志上發表了2015中國癌癥統計數據。另外，2018年美國又再次發表了每年一篇的學術報告，羅列了美國截至2018年的癌癥發病率、死亡率的變化。我們把兩個研究進行對比，看一看我們到底和美國存在怎樣大的“差距”（見圖1-1）。

圖1-1是美國人的癌癥發病率和死亡率情況，縱坐標提示的是每10萬人有多少人得這種腫瘤。可以看到美國人的癌癥發病率到2015年大約為450/10萬，也就是4.5/1000。同時我們也能明顯觀察到，男性的發病率自21世紀以來出現了滑坡式降低。那么，同在2015年，中國人的癌癥發病率又是怎樣的呢？（見圖1-2）

從上圖我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對于我國來說，癌癥的整體發病率為200/10萬，整體上還要低于美國的1/2。因此，我們不必抱著錯誤的觀念妄自菲薄，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污染嚴重、癌癥發病率居高不下的國度。

然而，我們也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問題。

首先，美國人均壽命長。目前對于美國人來說，一生當中患癌的比例，男性是39.7%，女性是37.6%，這個數字是非常驚人的。也就是說，每3個美國人一輩子當中就有1人可能會得1次癌（也就是平均每個家庭都會有1位患癌者）。（見圖1-3）但是研究也非常清楚地體現，這些患癌的人群主要是年齡在70歲以上的人群。目前只有大城市人口的平均年齡達到了72—74歲，大部分農村和偏遠山區的人口壽命可能還達不到癌癥的好發年齡，所以從數據上看，我們的癌癥發病率似乎更低一些。

另外，美國的檢查手段更普及，因此癌癥的發現概率會更高。我國在農村地區也許有很多病人直到去世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疾病，因此從癌癥發病率的統計角度來看，我國的發病率還應該比目前的數據更高一些。

更重要的是，美國的癌癥發病率目前處于每年下降的趨勢，特別是男性。這點我們從更細節上的數據可以看到，美國肺癌的發病率大大降低，這與美國大力推行戒煙是密不可分的。

而反觀我國呢？癌癥發病率其實一直處于緩慢上升的趨勢，再加上一個龐大的人口基數和逐漸老齡化的社會結構，這就導致我們國家每天有1萬人被確診為癌癥，也就是平均每分鐘就有7個人會被告知得了癌。據報告，中國2015年估計有429.2萬例癌癥新發病例，281.4萬例癌癥死亡。2016年估計有406.4萬例新發病例，每天有超過1.11萬人被確認癌癥。而國際癌癥研究中心發布的2020年全球最新癌癥負擔數據顯示，2020年中國癌癥新發病例457萬例，其中男性248萬例，女性209萬例，而死亡病例數有300萬。統計的視角和方法不同，但是總體的結論非常明確：在中國，癌癥的發生率還是逐步上升的。而且別忘了，中國目前的人口結構正在加速進入老齡化倒金字塔狀態，癌癥的發生將可能成為一種常態。

我們無法理解癌癥成為常態，正如上個世紀的人從不期待能活到80多歲。長壽是社會演化的一個標志，但同時也帶來了太多副產品。日本有一本著名的科幻小說叫做《百年法》，講的是人們在未來某個時刻發明了某個神奇的病毒，注射病毒之后，人可以一直活著，不會衰老。這導致全日本的人蜂擁而上，注射病毒，結果卻發現整個社會的倫理、人際關系、社會運轉受到了長壽的巨大威脅。

說起癌癥，死亡率和發病率反映的是不同的側面，發病率更多體現的是人種、環境和生活習慣的影響，而死亡率更多體現的是治療水平、早篩水平，也就是來自醫學的防御力。對于中國人來說，雖然男性所有腫瘤發病率在2000年至2011年間略顯穩定（年增長0.2%），女性增長顯著（年增長2.2%），但是男性和女性癌癥死亡率從2008年以來出現顯著下降（分別年降低1.4%和1.1%）。癌癥死亡率開始下降了，這總是好事吧。

那我們再來看看美國的數據是怎樣的。美國在過去20多年，總體死亡率已經下降了25%，超過210萬人避免死于癌癥，其中最重要的三個因素是控制煙草、推廣篩查和開發新型療法。

控煙方面，美國自60年代開展控煙運動，吸煙人數40年持續降低，而且公共場合全面禁煙。通過幾十年的努力，得到了顯著回報。從1990年到2014年，美國男性肺癌死亡率下降了43%。著名雜志《柳葉刀》曾發表研究稱，如果我國再不開始強抓戒煙工作，也許將有1/3的年輕人會死于吸煙。

但是這里也要講一個小八卦。其實在阿姆斯特朗登月之后，美國的尼克松總統“膨脹”了，他簽署了癌癥治療法案，決定在幾十年內消滅癌癥這種疾病。可是幾十年過去了，為政府發聲的專家學者們從一開始的慷慨激昂，逐漸修正了言論策略，把一切努力的方向放在了“提高癌癥的早期發現率”上。在這之后，美國的癌癥發生率提高了一些，確切地說，是“發現率”提高了一些，但是額外增加的部分，都是容易治療的早期癌癥，死亡率自然就下降了一大截。

北京、上海兩個城市人口的癌癥發病率都不低，但是可喜的是，死亡率卻相對低很多。例如北京從2000年開始就有一批人開始了防癌篩查，通過CT發現了早期肺癌病人。但不幸的是，從外地趕來的病人當中，我們能夠收入院手術的比例不到20%，大部分都已經到了癌癥的中晚期。我國有85%的肺癌病人一旦確診就是晚期，因此我們的死亡率當然要比晚期肺癌的比例只有一半不到的美國要高得多了。因此如果能把癌癥篩查普及開來，我國的癌癥死亡率將會進一步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