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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靈魂在半半之間

  • 刺桐城
  • 芊芊菀茉
  • 3175字
  • 2023-09-16 06:53:18

從海邊回家后,蘇家姐妹個個都累極了,雖然人還睜著眼,卻早已在夢中,終究顧不上任何事情,便回房倒頭睡下。

困頓中蘇如鴻不知起了多少次喂洗弟弟,如今帶著弟弟累得全身散架,才知道以前母親帶她們有多辛苦,才知道母愛是多么偉大。

她其實可以把弟弟交給花花和保姆帶,但她不想,就想自己手把手學著,不懂就問她們。

除了花花,家里做事的用人都是結過婚的婦女,孩子都是有好幾個,但她們帶孩子很隨意,沒有那么多過程。

她們都會和如鴻說,她們懷孩子的時候,每天照樣到田里干活,然后到快生的時候也沒有停下來,就在田里不知不覺生出來了,什么醫藥費也不需要,也沒有怎么做月子,月子期間也是要邊帶著孩子邊煮飯的,等孩子帶到會走路了,就讓他們自然生長下去。

怎么說呢?雖然平時她們做事會偷懶,會耍點小聰明,會笨手笨腳的,看著會叫人偶爾生氣。但蘇如鴻還是覺得她們有著最樸實的堅強,同時很是同情她們的方方面面。

幾個妹妹起來上廁所時,看到大姐在給弟弟換尿布,她們一個個半夢半醒地抓抓頭打著哈欠問,大姐要不要我做什么?

蘇如鴻低頭忙自己的回,不用,你們去睡吧。

如顏還是會說,大姐,把弟弟直接交給花花帶就好了,你這么累干嘛。

蘇如鴻說,你不懂,去睡吧。

如顏好奇說,我不懂什么,大姐不是也沒有生過孩子。哦哦哦,我知道了,大姐這是把弟弟當試驗品,將來好帶自己的孩子。大姐老實說,將來,你想生幾個?

如煙上完廁所,走出來就罵如顏,生什么生?大姐現在照顧我們都沒有時間了,還生孩子,你哪來那么多廢話,睡覺去,睡覺去。

弟弟被吵到了,哇哇的哭起來。蘇如鴻這個時候真不想理妹妹們,但還是說了一句,你們都快去睡覺吧。

如顏不懂,明明是關心大姐來著,怎么就成這樣。過一會兒,她才意識到家里不一樣了,所以大姐也跟著不一樣了,她突然懂了,眼淚就自己流下來,這個時候真不該和大姐講這些話。

誰知如秋也被吵醒了,走出來哭著和大姐說,我夢見阿媽了,但阿媽就是不肯和我說話,不肯抱我,也不肯再看我一眼。大姐,是不是我平時經常惹阿媽生氣,才做這樣的夢。

蘇如鴻說,不是,夢都是反著,阿媽最愛你了。

如秋繼續哭著說,我要大姐陪我睡,我害怕。

如顏馬上一手搭在如秋肩上說,走,三姐陪你睡,不要吵大姐。

蘇如鴻也沒有理她們,繼續忙著哄弟弟。

二妹如嬌果然是最體貼的好妹妹,每次如鴻起來,她都要跟著起來打下手,還從廚房端來人參雞湯叫大姐喝下補充體力。

后面如嬌哼著軟軟的搖籃曲,從大姐手中抱走弟弟,哄著弟弟一起抱到自己的房間睡。

蘇如鴻就坐在如嬌床邊,為她們蓋好被子后,再起身輕輕放下藕粉色蚊帳,便走到梳洗間,以手做瓢舀在天青色窯盆里,反復捧起冰涼的水洗著臉,只為給自己保持警醒。

但即使這樣,她還是難掩倦容。

蘇如鴻移來竹節式博山香爐放在梳妝臺上,燃焚一盤沉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伴著溫和甘美的香氣在心中慢慢填滿,好似塵世所有的煩惱都遠離了。果然是好香!

蘇如鴻常聽母親說如果是各種悅意之香與增長福業所生,稱為好香。如果是不悅意之香與增長各種罪業所生的,稱為惡香。

借清香之煙蘇如鴻來到前廳,那里供奉著祖先和各種神明,最經常拜的是閩南十分普遍而信仰的土地公,桌上還有母親留下來的沉香水加的少量龍腦香,制成的涂香供養著神明。

恍惚中,蘇如鴻忽然不由自主的縹緲起來,就像有人用絹扇在扇一樣,把持不住自己一樣。

來自內心本能的沖動她點來線香,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將香拿穩,其余三指合攏,又將香平舉至眉齊,退半步跪在土地公面前,在心里默默央求,土地公神仙啊,我一定要找到仇人黃大為,為我阿爸翻案,拜托拜托,你一定要保佑我阿爸平平安安的,讓我們全家有機會團聚。

正虔誠中,忽然如嬌抱著弟弟憂心忡忡走來說,大姐,不好了,弟弟一直哭鬧不止,還有點咳嗽起來,喂他吃奶粉舌頭一直吐出來,就是不肯吃,還是一直哭,哭得全身汗水漉漉,拉的便便也不正常了。我們家接連出事,我們都受不了,更何況弟弟,大姐,你說,弟弟會不會有事。

蘇如鴻軟著腿接過弟弟摟進懷里,輕輕搖動,伸手輕輕摸摸弟弟額頭,發現弟弟燒得很。以前聽老人家說過沒有滿月的孩子生了病,若不多加注意,會要命的。

來不及多說,蘇如鴻趕緊左手抱著弟弟,右手拿起奶瓶水往門口走,要帶弟弟去醫院,哪想弟弟拉稀起來,拉得滿褲子都是,拉完接著又拉了兩次……

蘇如鴻只能將弟弟再抱回來清洗,又叫花花去隔壁小賣部買根老冰棍上來。

接著如嬌急急從水瓶倒出熱水來加了些冷水,如鴻拖過張竹椅坐下給弟弟清洗便便,洗著洗著她小聲說了句,以后姐姐保護你,你可要好好成長。

過了十來分鐘,花花氣喘吁吁買回來了冰棍,如嬌就將冰棍包在毛巾里頭,敷在弟弟額頭上降溫,可是弟弟始終沒有怎么降溫下來。

蘇如鴻想了想,小時候她們姐妹發燒,母親都是用后院自然生長的機仙草治好她們的。

于是她從里間房的小門出去,到后院的荔枝樹下摘了一株機仙草。

清洗干凈后放入水中燒著,燒完第一次因怕有植物體雜質,倒掉重新燒了第二次。她盛起一小碗,先微嘗一口覺得合適,便輕輕吹著緩緩給弟弟一點一點喂著。

如嬌不由有些擔憂。弟弟才出生幾天,大姐居然就這樣放心大膽給他用這種方式治高燒。

蘇如鴻抿一抿唇說,機仙草是清熱解毒,祛痰止瀉,不怕,都是純天然的草藥,比醫院的藥水強。

弟弟服用之后就睡著了,期間姐妹倆不停給弟弟量體溫,換冷毛巾敷在額頭上。弟弟中途醒來,蘇如鴻又繼續給弟弟喂著機仙草,隔了幾個小時,她們又摸摸弟弟的額頭,果然退了燒,姐妹倆齊齊放心下來。

如嬌這才悄悄輕聲輕腳,自己回房繼續睡。

蘇如鴻輕輕捏了一下弟弟的小臉,忽然弟弟本能沖她一笑,很快弟弟又咬著奶嘴睡了。這一笑好像告訴姐姐,現在你們都和我一樣哦,都是新生兒哦。

漸漸的蘇如鴻也睡著了進入夢中,她夢見背著弟弟騎著白馬在大海上,看見遠處有一只大船,船中有母親和外公外婆,他們要去菲律賓。

蘇如鴻想在夢里叫阿媽,卻叫不出聲,母親只是回頭看著她的神情。于是她在海上奔跑追著,浪來了躲過,正漂近一座廟時,卻看見是父親上了另一只船,到處在找她母親。不料父親的船碰到海盜,被霸占,最后父親打不過海盜,被拋進大海漩渦著。

她在夢里一直喊,不要,不要,不要傷到我阿爸。

迷迷糊糊中突響人聲喊著“如鴻”,她倏然驚醒了,卻見花花剛從菜市場回來,手里還提著大袋小袋的菜滿臉哭著說,如鴻啊,不好了,不好了,我剛剛在門口遇到郵遞員送來法院的信封,你快看看是不是你阿爸出事了。

蘇如鴻撕開信封來,是父親的案子判下來了,父親被判了八年,并且帶到龍巖的監獄關了起來,龍巖離刺桐城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她還是不信,將信封一遍遍看,看完,還讓花花念給她聽,花花一字一字笨拙的讀。

蘇如鴻越聽越害怕,半個身子靠在眠床上,心中背負痛苦難言,咬牙雙手用力按在眠床邊上,仿佛硬生生要按出指痕來。

花花說,外面也早已流傳著她們家的故事。

還說她在菜市場,還聽到很多事。人們還舉起了以前賴家做走私的例子,說主犯被判了無期徒刑,還剝奪終身的政治權利,沒收個人財產。

說主犯的違法行為又讓家族所有人員也都跟著惡化了,就此形成了慘不忍睹的局面,病死的病死,消失的消失,家族未婚男子成了無人敢嫁,未婚女子成了人人可羞辱的下場……

據說他們受不了后面的生活,一個推著一個往海里跳,跳到最后一個,卻沒有勇氣跳了,只能茍且偷生活著......

花花的話把家里所有做事的用人嚇壞了,她們立馬聚在雜物房,商量著要離開蘇家。她們越看越害怕,越想越害怕,以為走私罪也會牽連到她們身上,那可不得了,回到農村要被傳得很難聽的。別為了拿這么點工資,把一家子也搭進去,那麻煩可就大了。

于是做事的用人們急急忙忙收起東西,一個來和如鴻說,如鴻,我不是有意在這個時候要說離開的,實在是家里有事要回去。

一個說,如鴻,我婆婆病了,需要我回去照顧。

一個說,如鴻,我兒子發燒了,我也得回去。

一個說,如鴻,我家也有事,我也得回去。

蘇如鴻都看明白了,也沒有什么可說的,就把工資給她們結算清,讓她們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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