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憶低頭收拾空了的保溫桶，卻瞥到了簡辰手背上的青紫，“你手背上的針孔...”她忽然湊近看，指腹輕輕拂過那片青紫，“護士說得多敷熱毛巾。”簡辰的呼吸漏了半拍。她的頭發(fā)垂下來，掃過他的手腕，像有羽毛在心上輕輕搔刮。

“等我好了，”他聲音發(fā)緊，“帶你去吃古城那家桂花糕。”許憶的動作頓住了。那家藏在巷尾的小店，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老板總多給他們裝兩塊剛出爐的米糕，說這對小年輕看著就登對。分手那天她跑遍了整條街，卻再也沒找到那家店，后來才知道是搬了新址。

“去年路過時，”她把保溫桶放進袋子，聲音里帶著笑意，“看見老板的兒子在看店，跟他爸長得一模一樣。”簡辰的眼睛亮了起來，像被點燃的星火。“那正好，”他試著動了動手指，想更緊地握住她，“等我拆了針，我們就去。”窗外的梧桐葉被風(fēng)掀起，在玻璃上投下?lián)u晃的影子。

許憶忽然想起今早醒來時，他指尖撫過她眉梢的觸感，原來那不是夢。她站起身要去洗毛巾，手腕卻被他輕輕拉住。“許憶，”他看著她的眼睛，目光比陽光還要熾熱，“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輸液管里的藥液剛好滴完最后一滴，護士推門進來換液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男人蒼白的手緊緊握著女孩的手腕，陽光漫過兩人交疊的指尖，空氣里飄著淡淡的梔子香，像誰把多年的等待，都釀成了此刻的甜。

護士換液的動靜驚動了沉浸在情緒里的兩人，許憶像被燙到似的猛地抽回手，指尖還殘留著他手背上微涼的溫度。她垂下眼簾，耳尖紅得快要滴血，匆忙轉(zhuǎn)身時帶倒了椅背上的外套，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我去洗毛巾。”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幾乎是逃也似的沖進了洗手間。冰涼的自來水撲在臉上，才稍稍壓下那陣從心底蔓延開來的燥熱。鏡子里的人眼眶微紅，嘴角卻還掛著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像個偷吃了糖的孩子。

病房里，簡辰看著空蕩蕩的手心，低低地笑出了聲。輸液管里新?lián)Q的藥液正緩緩滴落，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影子，像極了那年她在他筆記本上畫的小太陽。

護士收拾東西時多看了他兩眼，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從進院就眉頭緊鎖的病人，此刻眼底竟盛著化不開的溫柔。許憶拿著溫?zé)岬拿沓鰜頃r，腳步放得極輕。簡辰正偏頭看著窗外，陽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連帶著那道因皺眉而留下的淺淺紋路，都顯得柔和了許多。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輕輕將毛巾敷在他手背上。“燙嗎？”她的聲音比剛才更低了些，目光落在交疊的毛巾與手背上，不敢看他的眼睛。簡辰搖搖頭，指尖悄悄勾了勾她的袖口。“許憶，”他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毛巾下的手輕輕動了動，像是在催促。

許憶的手指蜷縮了一下，終于緩緩抬起頭，撞進他盛滿星光的眼眸里。窗外的梧桐葉又被風(fēng)掀起，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像在為這場遲來的告白伴奏。她沒說話，只是將毛巾又按了按，然后慢慢松開手，轉(zhuǎn)身去倒洗臉水。路過病床時，衣擺卻被他輕輕拽住，這一次，她沒有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