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好涼。”許憶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她微微傾身,另一只手覆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試圖焐熱那片冰涼。輸液管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在床單上投下細碎的影子,像誰在無聲地編織著和解的網。
簡辰喉間發緊,目光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那些被淚水打濕的睫毛粘在一起,像雨后垂著水珠的蝶翼,脆弱得讓他心頭發顫。“那天在古城墻上,”他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看見個穿米色風衣的姑娘站在紅燈籠底下哭,背影跟你一模一樣。”許憶的手指猛地一顫。那件風衣是簡辰給她買的第一件衣服,分手時她裹著它在古城上,把眼淚都灑在了青石板路上。
“我不敢過去,”簡辰的指腹摩挲著她手背上的紋路,像在撫摸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我怕...怕看見...”床頭柜上的小米粥冒出絲絲熱氣,混著消毒水的味道,竟釀出種奇異的暖意。
許憶忽然站起身,轉身時帶起的風拂動了窗簾,陽光趁機涌進來,在簡辰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你躺著別動。”她打開保溫桶,盛出小半碗粥遞到他嘴邊,瓷勺碰到他干裂的嘴唇時,兩人都頓了頓。
簡辰順從地張開嘴,溫熱的米粥滑入喉嚨,帶著淡淡的甜意,像極了當年她在機場塞給他的那盒手工曲奇。
“許憶,”他咽下粥,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先把粥喝完。”她打斷他,卻在低頭盛粥時,嘴角悄悄揚起了弧度。陽光落在她發旋上,跳躍成細碎的金芒,輸液管里的藥液還在滴答作響,這一次,倒像是在為誰的心跳伴奏了。
瓷勺再次遞到唇邊時,簡辰故意慢了半拍,指尖輕輕蹭過許憶的手背。她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粥勺卻沒歪,穩穩地送進他嘴里。“燙嗎?”許憶低頭吹了吹勺里的粥,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影。陽光穿過她的指縫落在粥里,漾開細碎的金波,像那年在機場安檢口,她塞進他行李箱的曲奇盒上,印著的鎏金小太陽。
簡辰搖搖頭,目光追著她垂落的發絲。那綹頭發掃過她的鎖骨,帶著洗發水淡淡的梔子香——和當年的味道一模一樣。“那天在機場,”簡辰突然開口,粥勺在半空頓住,“你塞給我的曲奇,我吃了三個月。”
許憶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顫了顫,她記得那天自己紅著眼圈走后,只敢在安檢口把曲奇盒往他手里一塞。
“最后一塊受潮了,”他看著她泛紅的耳根,聲音輕得像嘆息,“我用保鮮袋裝著,現在還在我抽屜里。”粥碗見了底,許憶正想收拾,手腕卻被簡辰輕輕拽住。他的力氣很輕,像怕弄疼她,指尖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執拗。“那年冬天,你在古城門口等我,”許憶忽然開口,聲音里裹著暖意,“奶茶都涼透了,你還說剛買的。”簡辰愣住了。他以為她從沒注意過這些。
“我知道你怕我嫌冷,”她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陽光在手背上織出交錯的紋路,“就像現在,明明手疼得厲害,還攥著我不放。”輸液管里的藥液還在緩緩滴落,滴答聲混著窗外的鳥鳴,在病房里釀出柔軟的回音。簡辰看著許憶眼中閃爍的光,突然覺得這些年的等待和悔恨,都在這一刻有了歸宿。他沒再說話,只是輕輕收緊了握著她的手。陽光漫過病床,將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像一幅被歲月溫柔修復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