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剛還在談論為何十二子朱柏會說此案另有隱情。
現在就直接找上門來了?
這一次,三人各自內心都有自己的打算。
呂本是本案的直接參與者,最大受益者,他自然是最危險的存在了,所以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也是最凝重的。
云奇,他是朱元璋身邊的人,要是被朱元璋知道他和呂本等朝廷命官交往密切,那么對于他來說也必將是災難。
他在朱元璋身邊做事那么多年,不會不知道朱元璋的性格,他是寧可殺錯也不會放過的人。
另外,長孫薨逝這件事,他也提供了一些幫助,如果朱柏有證據,那么他也是沒有辦法脫罪的。
而韓國公李善長,他并沒有直接參與,就好像之前的胡惟庸案一樣,他還對呂本等人進行過規勸,可是最終他還是妥協,抱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
不參與也不加入。
當年胡惟庸拜他為老師的時候,李善長就勸過他,讓他低調一些,朱元璋可不是一個好忽弄的人。
胡惟庸不聽,最后慘死。
現在,如果呂本再出事,那么他這個韓國公也會受到很大的威脅。
朱元璋不會不知道呂本和自己的交往密切。
之前,胡惟庸案,朱元璋念在他的功勞已經手上的丹書鐵券,沒有牽連到李善長這里。
現在胡惟庸案過去了僅僅一年多的時間,要是自己身邊的人再出事,那他恐怕也只有告老還鄉了。
況且,這一次的事件比起胡惟庸案還要性質惡劣。
胡惟庸案,雖然表現是定性為謀反,但實際上是朱元璋不滿宰相制度,他不放心權力過于集中在宰相身上,因此,找了一個理由。
當然,胡惟庸自己也是不干凈的,才會被朱元璋誅殺。
而皇孫一案,這性質就不一樣,在金陵城中,天子腳下,居然有人敢對皇家子孫下手,這簡直是挑戰天家威嚴。
別說他朱元璋了,就算是他韓國公李善長自己,也接受不了有人會威脅到自己的家人頭上。
現在朱柏求見,三人都有些擔心。
表面上一言不發,實際心里早已是波濤洶涌了。
門口,韓國公府的奴才,沒有得到李善長的回復,再次敲了敲門。
“老爺,你在里面嗎?門口,湘王求見!”
李善長知道,躲是躲不過去了,已經堵在門口了。
還是早些見面,免得給人落下個怠慢皇家的名聲。
李善長準備起身,呂本卻出言問道:“是湘王一人,還是帶來了官差?”
“只有湘王一人!”
“好知道了,你讓湘王進屋稍坐,老夫馬上就到!”
“是!”
李善長打發走了下人。
下人剛一走,呂本馬上激動地就從座位上面站了起來。
“韓公,這小子到底還是嫩了點,一個人就敢來問罪?
要不咱們就....”
呂本在用手做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云奇連忙勸道:“此事萬萬不可啊,短期之類死一皇孫,再死一皇子,這金陵城怕是要地震哦,好日子不想過了?
再說,皇孫出宮來到韓國公府,卻出了事,那這事怪誰?
要是陛下殺紅了眼,咱們恐怕都活不了了。”
“可是這小子要是真的壞了我們呂家的好事,那我們之前的努力不是白白浪費了嗎?”
“浪費了,可以再找機會,你還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有什么證據呢?
要是真有直接的證據,恐怕來得就不是他而是刑部大理寺了吧!”
云奇此言倒是讓呂本冷靜了下來。
李善長也覺得云奇所言有理,他作為主人,此時自然是要他做主才算的。
“好了,都不要爭了,老夫這就去見一見這位湘王吧!他的外公胡美與我交情不錯,實在有什么情況,還可以找胡美賣個人情嘛!
咱們三個歲數加起來都兩百歲的人了,還怕拿不住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嗎?
如果真有什么鐵證,那么陛下恐怕早已派人拿捉拿我等了。
但是他的到來,也足以證明一點,陛下對于趙文海的說辭產出了懷疑,他不認為長孫之死是意外。
他派一個小皇子來,或許是來套話的,待會兒出外相見,可要注意言辭啊!”
呂本和云奇對于李善長的分析很是佩服,看來最懂朱元璋的,還真是這位連劉伯溫都能擠出朝堂的韓國公李善長啊。
三人這才邁步走向前廳,參見湘王朱柏!
“老夫參見湘王殿下!”
“下官呂本參見湘王殿下!”
“老奴云奇參見湘王殿下!”
朱柏本來是來找云奇的,聽說他在韓國公府就趕了過來。
卻不曾想,他最懷疑的對象吏部尚書呂本也在這里。
看樣子,他和這兩人關系還很不錯!
太監云奇之前在武英殿門口,就聽到了他說‘長孫之死,另有隱情!’
那么是不是可以認為,云奇來這里是來商量對策來了?
朱柏眼睛認真地掃過正在行禮的三人,想從他們的表情中讀出一些信息。
李善長是十分冷靜的,他那張老臉,加上一嘴胡子,也實在看不出什么來。
太監云奇,雖然也在拱手參拜他,但他的眼神和神態,實在難掩厭惡。
看來,他還真是生氣了,就因為先前在武英殿門口自己罵了他一句?
朱柏當時其實沒有惡意,只是剛剛穿越把一些脾氣也帶了過來,就輕視了一個太監。
以后還要注意與人相處之道啊,這一次自己還將有求于他,錦衣衛的各項開支少不了還要經常與他打交道,得找個機會緩解這個關系才行。
另一人,是呂本,此人是一張笑面虎的臉型,朱柏的記憶中,與他也見過很多次面了,每一次他都是客客氣氣,嬉皮笑臉的。
而現在的他,表面上也是一副笑臉,但其神態眉宇間倒有一股殺氣,朱柏心里一震。
他曾經在大學的時候,在心理學老師的帶領下,進入過催眠狀態,對于一些氣氛感知,還是比較敏感的。
每個人身上都有磁場,有些人你站在他身邊就很舒服,而有些人你站在他身邊就會渾身不自在,這其實就是氣場論。
現在朱柏能夠感知到呂本對他的不友善。
之前,他和呂本之間是沒有任何過節的,除非.....
朱柏很容易就把這些事情聯系到了一起。
因此,進行了一個簡單的推理。
“首先,云奇在武英殿聽到我說長孫之死另有隱情,然后來找李善長和呂本商量對策;
那么可以反向說明這件事和真我想象的一樣,長孫之死的確另有隱情。
其次,三人在得知我的到來之際,一定在商量應對之策;
這才出來得這么慢,但見我是一人前來,想必憑他們的智商,必是猜到了,我還沒有拿到鐵證,這才出來迎接。
最后,三人應該都是局中之人,李善長有丹書鐵券或許牽扯不深,因此表現從容;
云奇則是因為先前矛盾,怒形于色,呂本則是怕夜長夢多,想一不做二不休,殺害我以絕后患。
看來他們三人并沒有完全齊心,那我只要稍加利用,離間他們,這就會達到我的目的了。”
朱柏分析了之后,臉上天真的笑著,回禮道:“韓國公,云公公,呂尚書,快快免禮!”
他要利用自己只有十三歲這個優勢。
李善長讓朱柏上座,云奇和呂本坐在旁邊。
“韓國公,坐就不必了,我來是找云公公的!”
“何事?”
“陛下口諭,讓我創立錦衣衛,繼續調查長孫一案,一應開支由內務府負責,我來就是找你撥款,購置府衙,配備裝備及人員月俸的!”
聽到朱柏此話,三人喜憂參半,臉色陰晴,喜的是果然如他們所想,朱柏沒有任何證據,也不是來抓他們的,憂的是成立錦衣衛,專門查長孫案?
看來朱元璋到底還是有所懷疑啊。
朱柏看在眼里,而他故意傻傻地直接說出來,就是讓他們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孩,毫無城府,可能就是鬧著玩的,因而輕視他,這樣對于之后自己去查案,會免除很多障礙。
而云奇此時嘴巴卻動了動,仿佛在說:“你也有求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