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軾贛州年譜
- 一蓑煙雨任平生:蘇軾與贛州
- 龔文瑞
- 20406字
- 2023-08-10 16:16:30
景祐三年
景祐三年,丙子(1036),一歲。是年十二月十九日乙卯(公元1037年1月8日),蘇軾生。南宋謝維新在《古今合璧事類備要》中記:“眉山生三蘇,草木盡皆枯。”南宋張端義在《貴耳集》中記:“蜀有彭老山,東坡生則童,東坡死復青。”林語堂在《蘇東坡傳》中記:“這位大詩人背上有七顆黑痣,排狀恰似北斗七星一樣……足以證明蘇軾是天上星宿下界,在人間暫時作客而已。”
蘇軾,字子瞻,又字和仲,行九二,號東坡居士、老泉山人、鐵冠道人,又稱玉局、黃岡翁、坡仙等。南宋孝宗乾道六年賜謚文忠后,人復尊稱以文忠公。
慶歷七年至八年
慶歷七年,丁亥(1047),十二歲。是年蘇軾祖父蘇序卒,蘇洵自虔州游學歸。蘇軾聽蘇洵介紹在虔州天竺寺所見白居易詩。蘇軾《與曾子固書》云:“祖父之沒,某年十二矣。”在虔州作《鐘子翼哀詞》云:“某年十二,先君宮師歸自江南。”
蘇軾2歲時,蘇洵29歲,首次出蜀,赴京就進士試。景祐五年三月與歐陽修、司馬光等同時參加本年禮部試,未中。蘇軾4歲(寶元二年,1039年)時,31歲的蘇洵始游學,同鄉好友史經臣(彥輔)、陳公美皆為旅友。史經臣長蘇洵11歲,《三蘇年譜》載:“與其弟沆子凝皆奇士,博學能文。”蘇軾七歲(慶歷二年,1042年),《三蘇年譜》載:“軾始讀書。”蘇軾10歲(慶歷五年,1045年),蘇轍《軾墓志銘》載:“公生十年,而先君宦學四方。”同行者仍為史經臣,留在家中的蘇軾、蘇轍兄弟由母親程氏(天圣五年嫁與蘇洵)“親授以書,以氣節勉二子”。蘇軾12歲(慶歷七年,1047年),“五月十一日,蘇洵之父蘇序卒”,外游三年的蘇洵七月在虔州得到消息,急促歸蜀。之前,蘇洵應制舉試不中,與史經臣同游廬山逾月,識得圓通禪院訥禪師、景福順公、可倦禪師等;獨游虔州數月,識得鐘棐兄弟,游天竺古寺等。在虔州時,蘇洵本欲往庾嶺游,《三蘇年譜》載:“五嶺在前,欲登玩其間,未遂其愿”,“中途,逢史經臣(彥輔),同行回蜀”。
慶歷八年,戊子(1048),十三歲。《三蘇年譜》載:返蜀后,“蘇洵居喪及居喪后近十年,不嘗習琴出蜀,教二子”。這一年,“蘇軾兄弟亦嘗師事鄉人史清卿”。
皇祐二年
皇祐二年,庚寅(1050),十五歲。“洵幼女適程之才。”蘇軾的小姐姐嫁舅家表哥程之才(程正輔),不料僅兩年便遭夫家之虐而死,蘇軾一家遂與程之才生嫌隙,直到四十二年后,南謫惠州時蘇軾與程之才才冰釋前嫌。這一年的蘇軾,表現非凡,《三蘇年譜》載:“軾奮厲有當世志”“軾好書畫筆硯,嘗手抄經史”“軾少知種松,接花果,讀醫藥書”“軾嘗習琴”。
嘉祐元年至八年
嘉祐元年,丙申(1056),二十一歲。《三蘇年譜》載:“正月,蘇洵作《張益州畫像記》,頌方平治蜀之績”;“春,蘇洵至益州,上張方平書,求汲引二子軾、轍”;“蘇洵攜二子軾、轍至成都,將赴京師。張方平撰書薦洵于歐陽修以六科勉軾兄弟”。張方平成為蘇洵、蘇軾、蘇轍父子三人的入仕引薦人。
嘉祐二年,丁酉(1057),二十二歲。嘉祐二年春,蘇軾與蘇轍兄弟倆同科進士及第。《三蘇年譜》載:“軾、轍應省試,軾所撰《刑賞忠厚之至論》無所藻飾,一反險怪奇澀之‘太學體’。梅堯臣得之以薦,歐陽修喜置第二。省試時并作雜策五首、詩一首。轍同中第。”此后,與蘇軾交往者有章衡、曾鞏、曾布、曾肇、章惇、葉溫叟、林旦、晁端彥、蘇舜舉、蕭世京等。蘇軾南謫惠州時,蕭世京為廣州路轉運使,其弟蕭世范時為虔州通判。同年“四月七日,洵妻程氏卒”,“蘇洵父子三人倉惶返蜀”。
嘉祐四年,己亥(1059),二十四歲。蘇氏父子三人在家鄉眉州守制三年滿。《三蘇年譜》載:“眉州離成都二百里,軾、轍往成都見抃,或有洵之意。”當時眉州屬益州,依慣例,蘇軾、蘇轍當拜訪地方主官。嘉祐四年十月,蘇軾兄弟二人往成都拜訪益州路轉運使趙抃。趙抃長蘇洵一歲。嗣后,趙抃向朝廷積極推薦蘇洵,成為蘇門十分尊敬的另一位重要人物。兩年后,趙抃赴虔州任知州。
嘉祐五年,庚子(1060),二十五歲。《三蘇年譜》載:“八月甲子(初八日),蘇洵為秘書省試校書書郎。以趙抃等之薦也。洵以書謝”,“轍謁趙抃”。《欒城集》卷二十四《太子少保趙公詩石記》:“轍昔少年,始見公于成都,中見公于京師……”京師時,蘇軾當與蘇轍同謁趙抃。
嘉祐六年,辛丑(1061),二十六歲。《三蘇年譜》載:“蘇軾入三等,三介為四等。軾除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判官;知制誥王安石作制。”宋初以來,制策入三等,惟吳充與蘇軾。冬,“軾辭父離京師赴鳳翔任。同行者有馬正卿(夢得)。”當時宋選為鳳翔府知府,對蘇軾甚厚。此行,標志著蘇軾正式走入宦途。
嘉祐八年,癸卯(1063),二十八歲。《三蘇年譜》載:“宋選罷知鳳翔府任,陳希亮代。”“陳希亮以鄉嚴著,有能名,然以鄉里長老自視。其始,軾與希亮不甚葉,作《客位假寐》。”蘇軾不喜陳希亮的態度,兩人生隙。然而蘇軾卻與其子陳慥(季常)交好,終身為友。
治平元年至三年
冶平元年,甲辰(1064),二十九歲。《三蘇年譜》載:“正月十三日,軾與章惇同游仙游潭,為文記之。時惇與蘇旦、安師孟來訪。因與惇游樓觀、五郡、大秦、延生、仙游。是為三游終南山。惇別去,有詩。”蘇軾與前商洛縣令章惇從此開始交往。十一月,“陳希亮招飲凌虛臺,蘇軾賦詩,前嫌已釋”。
治平三年,丙午(1066),三十一歲。《三蘇年譜》載:“四月二十五日,蘇洵卒。”受軾、轍兄弟之請,司馬光為蘇軾、蘇轍的母親程氏作墓志銘,歐陽修為蘇洵作墓志銘,張方平作墓表(即墓碑),曾鞏作哀詞。曾公亮、歐陽修、韓琦、鄭獬、張商英、蒲宗孟等一大批當時有影響力的人物均有挽詞、祭文。鄭獬,虔州寧都人氏,狀元及第,贛州歷史上四名狀元之首。張商英,蜀州新津人,官至為相,號無盡居士,曾游居虔州通天巖。蒲宗孟,蘇軾的堂兄蘇不欺的妻之弟,與虔州隱士陽孝本有密切交往,在《祭蘇洵文》中有“年二十七,始就琢磨,閉戶讀書,不知其他”句,或為南宋《三字經》“蘇老泉,二十七,始發憤,讀書籍”句子的源頭。“洵臨終囑軾完成《易傳》。”蘇軾遵父命,黃州、惠州、儋州三地流貶時陸續完成父親臨終之囑。
熙寧元年至十年
熙寧元年,戊申(1068),三十三歲。《三蘇年譜》載:“春,軾致書曾鞏,求為祖父序作墓志銘。”曾鞏為唐宋八大家之一,江西撫州人。
熙寧二年,己酉(1069),三十四歲。《三蘇年譜》載:“從趙抃(高齋先生、清獻公)游,為本年至明年四月以前事。”《蘇軾文集》卷七十一《書士琴·贈吳主簿》也有載:“謂昔從趙抃游。”同年年末,“軾始識孫立節(介夫),立節不肯繼弟轍為條例司屬官”,故而得罪王安石。
熙寧三年,庚戌(1070),三十五歲。四月,《三蘇年譜》載:“趙抃罷參知政事,知杭州。蘇軾嘗與弟轍論抃于王安石初進用時所行事。嘗應抃之請,為其鄉人處士之居綠筠亭賦詩。”同年,“三月壬子(二十一日),賜葉祖洽進士及第第一。蘇軾嘗奏欲別定等第,不許”。這年科舉考試,李才元、蘇軾定上官均第一、葉祖洽第二,陸佃第二。但最終受上面干擾,擢祖洽為第一。顯然,葉祖洽因此懷怨在胸,故蘇軾北歸途經南昌時,時任洪州知州的葉祖洽譏笑嶺海歸來的蘇軾。
熙寧四年,辛亥(1071),三十六歲。《三蘇年譜》載:“孔文仲過杭,與軾與倡酬。”時蘇軾在杭為通判。孔文仲、孔武仲、孔平仲被譽為“臨江三孔”,孔文仲為孔氏三兄弟中與蘇軾最早會面之人,三兄弟與蘇軾、蘇轍兄弟之后多有交往,元豐三年(1080)孔平仲還在虔州做過知州。
熙寧五年,壬子(1072),三十七歲。《三蘇年譜》載:“在京師時,軾嘗晤惟湜于凈因。”南謫、北歸時,在虔州蘇軾與惟湜多有交集。“乞外補。六月,軾除杭倅。”蘇軾要求下派,出任杭州通判。“孫立節(介夫)使其子勰(志康)來贄所業,蘇軾使與邁同游。”孫立節,時為鎮江軍掌書記,虔州寧都人氏,為人剛直,為阻新法公然得罪王安石,蘇軾南謫北歸時為其作《剛說》。蘇軾倅杭州時,其子孫志康、孫志舉拜蘇軾為師。孫蘇兩代人多有交集,孫勰的墓志銘即由蘇過撰。同年,“軾復自湖至秀,晤錢顗(安道),贈詩并寄其弟惠山老。嘗為顗甥李巨山之女題領巾詩”。錢顗,常州無錫人,《宋史》卷三百二十一有傳。時以金部員外郎、監秀州稅為屯田員外郎,也曾在虔州贛縣做過知縣。惠山老為其弟錢道人。秀,即秀州,包括舊嘉興府(除海寧外的今嘉興地區)與舊松江府(上海直轄市的吳淞江以南部分),錢安道曾知贛縣。
熙寧六年,癸丑(1073),三十八歲。《三蘇年譜》載:“六月六日,軾為蒲宗孟(傳正)所藏燕公山水作跋。”這年,通過李師中,蘇轍認識了吳復古(子野)。“李公人豪也,于民少所屈伏,兒與子野書云:‘白云在天,引領何及。’”吳子野,廣東揭陽人,是蘇軾、蘇轍落難時的密友。蘇轍謫高安、龍川,蘇軾謫黃岡、惠州、儋州,均往之探視。蘇軾北歸時同行,至清遠峽山寺而逝。同年,《三蘇年譜》載:“沈括察訪兩浙,軾與論舊。括還朝,奏蘇軾近作詩皆訕對。”此事成為后來烏臺詩案的潛在起因。
熙寧七年,甲寅(1074),三十九歲。《三蘇年譜》載:“軾晤孫立節(介夫)”,“吾時通守錢塘,往來常、潤間,見君京口”。同年,“見錢公輔子世雄(字濟明,號冰華先生),軾應請為公輔作哀詞”。蘇軾與錢濟明關系甚密,蘇軾北歸滯虔州期間,錢濟明在常州為蘇軾尋房而奔波。這一年,“王朝云來歸蘇軾”,她時年十二歲,杭州人,在蘇軾南謫時一路陪伴,最終病逝于惠州貶所。“九月,軾移知密州。吏民惜其去。”“十二月三日,軾到密州任上,上謝表。”蘇軾知密州期間,孔平仲為密州教授。
熙寧八年,乙卯(1075),四十歲。《三蘇年譜》載:“稍葺所居園北舊臺而新之,弟轍名之曰超然,作賦。自作記。”明嘉靖年間,為紀念蘇軾南謫、北歸經南安軍,大庾城內筑超然臺,與同時期所筑紀念周敦頤的吟風弄月臺、紀念本邑出身的明代名臣劉節的擬星臺(王陽明題字),合稱“南安府城三臺”。后毀圮,2021年大余縣重建超然臺。
熙寧九年,丙辰(1076),四十一歲。蘇軾在密州。《三蘇年譜》載:“八月十五日,軾飲超然臺,次韻孔宗翰(周翰)題詩,時宗翰乞密州。賦《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兼懷弟轍。轍亦賦。”孔宗翰嘉祐末年曾知虔州,筑石樓,繪南康八境圖。有意遷移密州,欲與蘇軾會面。《明月幾時有》一詞,在紹圣元年蘇軾南謫經虔州時重書并序。隨后,“孔宗翰(周翰)將就知密州新任,荊林馬上寄詩,蘇軾和之”。“十二月,孔宗翰來代。軾罷密州,作詩留別。”蘇軾與虔州前太守孔宗翰交接,孔宗翰呈南康八境圖與蘇軾閱賞,并求蘇軾題詩。嘉祐末,孔宗翰曾知虔州,建石樓。
熙寧十年,丁巳(1077),四十二歲。四月,蘇軾赴徐州太守任。《三蘇年譜》載:“青州道上大雪,軾懷密州園亭,寄詩孔宗翰(周翰)。”四月二十一日,“同日,軾到徐州任”。到徐州后,蘇軾與孔宗翰多有詩書往來。“軾和密州孔宗翰、趙庾詩,敘密州時事。宗翰求書與詩,答以詩;為宗翰作《顏樂亭詩》”。這回,孔宗翰為顏樂亭求詩。八月,“孔宗翰(周翰)寄詩與蘇軾,軾和之”。孔宗翰將密州靜觀堂、邸園之五言詩寄與蘇軾,蘇軾作《和孔周翰二絕》。八月,“孔宗翰為京東路提刑,宗翰嘗奏乞召還蘇軾,處以禁近”。即八月罷密州知州,孔宗翰以尚書都官郎中提點京東路刑獄,期間向朝廷上書請求召蘇軾入京。是年冬,孔宗翰再次致信蘇軾,懇請蘇軾為南康八境圖題詩。蘇軾以《答孔周翰求書與詩》婉拒。八月中秋,“十五日,軾賦《水調歌頭》,軾次韻。轍、軾同觀月”。兄弟中秋觀月的情景令蘇軾難以忘懷,十四年后,蘇軾在南謫途中的虔州郁孤臺上想起當年這一幕,再發感慨。是年十月,“朝廷應知杭州趙抃之請,作表忠觀,表彰故吳越國王錢氏。蘇軾作《表忠觀碑》,王安石贊其文”。此乃蘇軾與趙抃的又一次工作交集。
元豐元年至七年
元豐元年,戊午(1078),四十三歲。《三蘇年譜》載:“孔宗翰罷京東路提刑后知陜州,軾有詩送行。為宗翰賦《虔州八境圖八首》。”送行詩乃《送孔郎中赴陜郊》。《虔州八境圖并序》,乃“前年離密州時宗翰求之,今為作”。
元豐二年己未年,44歲。《三蘇年譜》載:“趙抃加太子少保致仕。軾上賀啟。”《欒城集》卷五十中“轍有賀啟”,云“榮歸故里”。同年六月,“軾寄題趙抃(閱道)衢州高齋”。趙抃致仕后,居故里衢州,作別館于東南山麓,名高齋,不與家人相接,但子弟晨昏時至,以二凈人、一老兵為役。“高齋”名取自錢塘州治有高齋也。
同年,“五月,蔡挺(子正)卒”。蔡挺,《宋史》卷三百二十八有傳,嘉祐五年(1060)知南康軍,后改任知南安軍,七年(1062)二月又升為提點江西刑獄,提舉虔州鹽。從大庾嶺以下南到廣州,驛路荒遠,罕有人煙,往來無所庇護。蔡挺兄蔡抗時為廣東轉運使,兄弟倆合謀,教導百姓在道路兩旁種植松樹,修繕古驛道,在庾嶺之巔筑關樓。紹圣元年九月初,蘇軾南謫時過關樓,感嘆人生,發出“浩然天地間”的感慨。
同年,“烏臺詩案”案發。七月,御史臺遣人“二十八日,中史皇甫遵到湖州勾攝蘇軾前來御史臺。罷湖州。先是御史中丞李定、御史舒亶、何正臣等言蘇軾謗朝政,御史臺檢會送到《錢塘集》,乃詔知諫院張璪及李定推治以聞”;“就逮。軾與妻子訣別,留書與弟轍,處置后事。郡人送者雨泣。陳師錫出餞,王適、王遹兄弟送家人赴南都弟轍處”,“軾八月十八日,赴臺獄”,“轍上書乞訥在身官贖軾,不報”。蘇軾蒙冤,弟蘇轍愿以官職保之,朝廷不準。“十二月庚申(二十六日),責授蘇軾水部員外郎、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簽書公事……除蘇轍外,張方平、范鎮等皆上書救之,不報。仁宗之的慈圣光獻曹氏及王安禮、吳充嘗言于神宗,宜釋蘇軾。章惇亦救之。至是得釋。”“轍貶監筠州鹽酒稅。”孔平仲將蘇軾在湖州被御史臺差役逮之落難經歷記載于筆記中。這年,孔平仲以都騎尉(四品)身份赴任虔州知州。孔平仲治虔期間,祈水東嘉濟廟有靈。
元豐三年,庚申(1080),四十五歲。《三蘇年譜》載:“正月初一,軾離京師赴黃州。”蘇軾的第一次貶謫生涯開始。這年,在黃州的蘇軾作書《與王定國》。其中《蘇軾文集校注》中《與王定國四十一首》之六中言及“人皆言西江漸近上水石湍激,崄惡不可名”,第一次提及贛江十八灘之險。同年,孔平仲知虔州。
元豐四年,辛酉(1081),四十六歲。在老友馬正卿的幫助下,蘇軾獲東坡之地,《三蘇年譜》載:“軾營東坡,馬正卿為經紀之,作《東坡八首》。自是始號東坡居士,蓋慕白居易而然。”十二月,“軾為陳慥作《方山子傳》。慥父《陳希亮傳》。當作于是歲前后”。《陳希亮傳》中提及陳在虔州知雩都時的事跡。陳希亮還是蘇軾之父蘇洵的老友,眉州青神人,長蘇洵9歲,卒于治平二年四月,《宋史》卷二百九十八有傳。這年,蘇軾與黃庭堅、孔平仲也多有詩往,時黃庭堅在江西太和(今泰和)任知縣,孔平仲任江州錢監。黃庭堅知太和縣期間,往南安軍督試,途經虔州、南康縣、大余縣等地,留有詩篇。
元豐五年,壬戌(1082),四十七歲。《三蘇年譜》載:三月,“東坡收大麥二十余石,軾乃舂為飯;或雜以小豆,妻王氏謂之‘新樣二紅飯’”。三月,“官制將行,神宗有意用蘇軾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為王珪所沮。”王珪,時為左相。同年七月,作《赤壁賦》、《念奴嬌·赤壁懷古》,十月,“十五日夜,軾復游赤壁之下,作《后赤壁賦》。從游者有道士楊世昌(子京)”。
元豐六年,癸亥(1083),四十八歲。《三蘇年譜》載:“王鞏南遷初歸,賦詩。次其韻。”受蘇軾牽連,王鞏同罪南遷賓州,今年始歸。“十月十二日夜,至承天寺,與張懷民游;同夜,視故人風疾,慨嘆酒色害人。”蘇軾散文名篇《記承天寺夜游》問世。十月,“神宗有旨起蘇軾知江州,為王珪所沮”。
元豐七年,丁丑(1084),四十九歲。《三蘇年譜》載:“(正月)二十五日,神宗手札移蘇軾汝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蘇軾移汝州途中,游廬山,宿當年父親在廬山游學時居住過的圓通禪院,游云居山真如禪寺,往蘇轍貶謫地筠州高安探望,往龍泉(今遂川縣)訪黃庭堅之兄、龍泉縣令黃大臨。龍泉縣與虔州贛縣山水相依,互為鄰縣。這趟龍泉之行,溯贛江而行,為紹圣元年南謫的蘇軾提前做了一次地理功課。從筠州折返時,蘇軾又游廬山白鶴觀、廬山瀑布等景觀,寫下諸多詩篇。同年八月,《三蘇年譜》載:“二十六日,趙抃卒,蘇軾嘗為抃之像作贊。”同年,“軾買莊田于宜興,賦《菩薩蠻·買田陽羨吾將老》”,十二月,“再上《乞常州居住表》”,此舉決定了蘇軾北歸的最終去處常州宜興。北歸滯虔州時,蘇轍邀蘇軾往欒城去,蘇軾最終選擇的仍是宜興,畢竟蘇軾莊園、田產在宜興。十月,“軾回常州”。蘇軾弟弟蘇轍自筠州至南昌,游孺子亭、滕王閣,作《徐鉉墓表》,恰逢孔宗翰知洪州,密州時孔宗翰與蘇軾關系親密,蘇轍上書孔宗翰,“以修治徐鉉墳域為望”。十二月,“轍過都昌,題清隱禪院。晤長老惟湜”。蘇軾、蘇轍南謫北歸時,往返路過虔州,惟湜長老均在虔州,彼此見面,多和詩。
元豐八年,乙丑(1085),五十歲。《三蘇年譜》載:正月,“十四日,轍應南康太守徐師回(望)之請,作《南康直節堂記》”。南康,指南康軍,在星子縣。蘇軾南謫時也經南康軍境。“九月己酉(十八日),蘇軾以朝奉郎除禮部郎中。”十二月“上旬末,軾抵京師,就禮部郎中任。秦觀有賀啟”。標志著蘇軾烏臺詩案結束,重返北宋政治中心。
元祐元年至八年
元祐元年,丙寅(1086),五十一歲。哲宗新位之年。軾在京城。四月,黃庭堅以秘書省校書郎入京師。《三蘇年譜》載:“軾始與黃庭堅相見。”黃庭堅曾在虔州慈云寺住過,作有《次韻君庸寓慈云寺待韶惠錢不至》。紹圣元年八月蘇軾南謫過虔時先住郁孤臺官驛十日,繼而移住慈云寺。同年,《三蘇年譜》載:“王鞏(定國)席上,軾賦《定風波·常羨人間琢玉郎》贈其侍兒寓娘。”王鞏與寓娘從嶺外歸來,闡發“此心安處,便是吾鄉”理念,感動蘇軾,也影響蘇軾晚年貶謫嶺海的心態。“丙午(十八日)轍上《乞罷章惇知樞密院狀》”,“狀謂惇行巧智欲壞差役,以害國事”。辛亥(二十三日),“同日,章惇罷知汝州”。或許后來章惇復出后,狠整蘇氏兄弟與此有關。“九月初一,司馬光卒。”“朝廷命程頤主司馬光喪事,頤泥行古禮,蘇軾每戲之,結怨。”虔州及南安軍,乃程頤受教于周敦頤之地,由于蘇程關系搞僵,蘇軾在南謫北歸時,均未訪濂溪祠。蘇軾與程頤關系緊張,與蘇轍降程頤官也有關系,元祐七年,蘇軾弟蘇轍執政,《三蘇年譜》載:“程頤除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轍言臣入朝未便。頤旋奉祠。”
元祐二年,丁卯(1087),五十二歲。《三蘇年譜》載:“同日,程頤罷經筵,權同管勾西京國子監。”程頤,少年時曾隨任南安軍通判的父親程大中在南安軍,隨司理參軍周敦頤學習。“癸亥(十四日),知泉州林顏知濠州。轍草制。”林顏知虔州時,與隱士陽孝本交往密切,兩人多有詩和,但朝廷對林顏評價不高,知泉州、知濠州,蘇轍代擬的兩次詔書中均對其有嚴厲批評。十月,趙抃卒三年,其子請碑于朝,哲宗命蘇軾為文,“軾奉命撰趙抃神道碑”。同年十二月,“軾與劉安世(器之)有交往,安世嘗箴蘇軾之過”。《邵氏聞見后錄》卷二十:“劉器之與東坡元祐初同朝,東坡勇于為義,或失之過,則器之必約以典故。東坡至發怒曰:‘何處把上曳得一‘劉正言’來,知得許多典故?’或以告器之,則曰:‘子瞻固所畏也,若恃其才,欲變亂典常,則不可。’又朝中有語云:‘閩蜀同風,腹中有蟲。’以二字各從蟲也。東坡在廣坐作色曰:‘《書》稱立賢無方,何得乃爾!’器之曰:‘某初不聞其語,然立賢無方,須是賢者乃可,若中人以下,多系土地風俗,安得不為土習風移。’東坡默然。安世蓋謂蘇軾有‘浮華豪習’。”紹圣元年九月,蘇軾在南謫途中遇劉安世,兩人同往粵境去,過往嫌隙盡釋。在北歸途經南安軍時,在感嘆劉安世貶謫過程中經歷了諸多苦難后,蘇軾贊之“真鐵人也!”
元祐三年,戊辰(1088),五十三歲。孫勰登李常寧榜進士。孫勰,寧都人,孫立節之子,年幼從蘇軾學,虔州境內唯一正宗蘇軾弟子也。同榜進士中還有周敦頤的小兒子周燾。周燾,出生在虔州,時周敦頤為虔州通判。同年,《三蘇年譜》載:“彭汝礪(器資)為中書舍人,軾有啟來,答啟為賀。”蘇軾北歸時為孫立節作《剛說》,彭汝礪后為之作跋。“是歲,李公麟(伯時)作《西園雅集圖》,繪蘇軾等有姓名者十七人雅集西園之狀,米芾記之。”自此,后世文人雅士在此基礎上衍生出壽蘇詩會,在蘇軾壽誕之日開展紀念活動。
元祐五年,庚午(1090),五十五歲。蘇軾知杭州期間,《三蘇年譜》載:“方勺來杭應舉,得蘇軾薦送。”為此,方勺很是感激,畢其一生精力以記錄蘇軾事跡為事功,著有《泊宅編》《青溪寇軌》。《泊宅編》卷一便詳細記載了此事:“元祐中,東坡帥杭,予自江西來應舉。引試有日矣,忽同保進士訟予戶貫不明,賴公照憐,得就送,遂獲游公門。”方勺,浙江金華人,寓湖州烏程泊宅村,號泊宅翁,徙西溪,名其居曰云茅庵。《宋史翼》卷三十六有傳。
元祐六年,辛未(1091),五十六歲。“軾與錢勰、江公著(晦叔)、柳雍同訪龍井元凈(辯才),題名。公著知吉州,有送行詩詞。”江公著,治平四年進士,建中靖國元年蘇軾北歸時接霍漢英虔州知州,與北歸的蘇軾多有交往與詩和。同年,“軾作《書渾令公燕魚朝恩圖》詩。《東坡集》收詩止此。《東坡集》蘇軾在世時已行世。”蘇軾生前身后均被朝廷禁毀過書版詩碑,但蘇詩已然行世,為人鐘愛,怎是幾道禁令便毀得了的。
元祐八年,癸酉(1093),五十八歲。《三蘇年譜》載:“十九日,軾辯黃慶基彈劾上劄子。”“丙申(二十日),董敦逸知臨江軍,黃慶基知南康軍。”無疑,雙方互相彈劾的結果必定是兩敗俱傷,在董敦逸、黃慶基等人的彈劾下,蘇軾于次年放逐嶺海,董敦逸、黃慶基當年便從朝廷下放到了臨江軍、南康軍。黃慶基如此厭惡蘇軾,兩人自成政敵,次年蘇軾南謫路上,便是在經過南康軍時被奪舟的。同年,《三蘇年譜》載:“劉安世(器之)是歲舉王發賢良。蘇軾稱發之文。”劉安世舉王發賢良,蘇軾稱贊王發文章,亦即此時劉蘇二人關系開始緩和。十月,蘇軾去定州赴任,“過真州,晤劉安世”。宋代從汴州(今開封)至幽州(今北京)官馬大道所經州縣依次為:河南封丘、滑州(今滑縣)……湯陰、相州(今安陽)、河北臨漳、磁縣、成安、邯鄲、永年、沙河、邢州(今邢臺)、內丘、臨城、柏城、趙州(今趙縣)、欒城、真定府(今正定縣)、新樂、定州、莫州(今任丘)、雄州(今雄縣)、白溝、涿州、幽州。蘇軾過真州晤劉安世,緊跟著,十一月“二十四日,軾致知真定府劉安世(器之)啟”,新舊黨交替之際,劉安世與蘇軾都有被政敵打壓的可能,惺惺相惜,蘇軾主動緩和關系。去定州前,“軾與蒲宗孟(傳正)簡,以儉、慈為勸”,“軾此簡箴疑失”。《佚文匯編》卷四中有載:“過孟講奉養,性侈汰。”《宋史》卷三百二十八《宗孟傳》亦如是說。
紹圣元年
紹圣元年,甲戌(1094),五十九歲。青年皇帝哲宗親政后,重新起用新黨。紹圣元年四月,章惇入相,開始對舊黨分子進行瘋狂的報復與迫害,蘇軾等三十幾個舊黨分子成為第一批遭到被降職或貶謫的處分之人。《三蘇年譜》載:“四月壬子(十一日),軾落端明殿學士、翰林侍讀學士,依前左朝奉郎知英州。同時,范純仁上疏乞貨蘇軾,不聽。時宰有加害意。”“甲寅(十三日),軾復降充左承議郎,仍知英州,胡宗愈繼知定州。”“閏四月三日,除命下,軾罷定州任,責任英州。進謝上表。”閏四月,連續三道貶令發下,蘇軾啟程南行。蘇軾《與友人簡》:“某旦夕南遷,后會無期,不能無悵惘也。”并作《被命南遷,途中寄定武同僚》,蘇軾一再提及“南遷”;啟程之初,往途中廟宇祈禱,作《定州辭諸廟祝文》,第一次以“嶺表”之詞提及即將遠赴的嶺南、庾嶺;閏四月初三日,在河北邢臺臨城,幻想如韓愈那樣很快得到返歸的命令,作《臨城道中作(并引)》,引言中又一次提及“南遷”;六月初七日,蘇軾在金陵蔣山,遇雨,作《六月七日泊金陵阻風得鐘山泉公書寄詩為謝》,詩中再次提及“嶺表”。
五月,《三蘇年譜》載:“知潤州張耒(文潛)遣兵王告及顧成奉事軾路途。”王告、顧成一直護送蘇軾至惠州。后來王告還不遠萬里再次受遣往惠州探望蘇軾。
六月,時在金陵、南康軍途中。《三蘇年譜》載:“六月甲戌(初五日),來之邵等疏蘇軾詆先朝,詔謫惠州。”此乃第四道貶令。途中,蘇軾作《憶中和堂》詩,其中提及“六月舟行赴嶺外”;六月,入南康軍境后,見湖口縣李正臣藏石“壺中九華”,蘇軾作《壺中九華詩(并引)》,其中提及“五嶺莫愁千嶂外”,表達對將要翻越庾嶺的憂愁。
七月,“或謂軾在都昌遣侍妾碧桃……”《三蘇年譜》認為此說無據。七月一個整月在蘇軾詩文中被忽略,實屬罕見。十八日,“降授左朝議大夫、知袁州蘇轍守本官,試少府監,分司南京,筠州居住”。蘇軾弟蘇轍也受牽連貶謫筠州。
《三蘇年譜》載:“八月初,軾渡彭澤湖,至吳城望湖亭,有題。旋至豫章。了元(佛印)遣書追至。”《石門文字禪》卷二十七《跋順濟王記》載:“東坡昔自定武謫英州,夜宿分風浦,三鼓矣,發運司知有后命,遣五百人來奪舟。東坡曰:‘乞夜櫓于星江就聚落買船可乎?’使者許諾。即默禱順濟王曰:‘軾往來江湖之上三十年,王于軾為故人,故人之失所,當哀憐之。達旦至星江出陸至豫章,則吾事濟矣。不然,復見使至,則當露寢溆浦。’言未卒,風掠耳,篙師升帆,帆飽,炊未及熟,已渡楊瀾,泊豫章,日亭午。”楊瀾在南康軍潯陽門外,吳城山在隆興府(今南昌)北一百八十里,山有龍王廟,即順濟王廟。
“軾行豫章、廬陵間,賦《江西》。”后來,蘇轍有詩和。“八月七日,軾初入贛,過惶恐灘。”蘇軾以此為詩名。《雞肋編》載:“吉州萬安縣至虔州,陸路二百六十里,由贛水經十八灘三百八十里,去虔州六十里始出贛石,惶恐灘在(萬安)縣南五里。”“惶恐灘”一名,并非得名于此詩,而更早得名于嘉祐六年至七年知虔州的趙清獻之詩,后因蘇軾名頭更大而落移到蘇軾的名下。八月七日,當為蘇軾入虔時間。入虔前,與虔州知州黃元翁有簡。
“九日,軾評孔融(文舉)、陶潛(淵明)詩。”當夜,“宿萬安縣造(皂)口,聞夜雨,軾賦《木蘭花令》寄弟轍及張庭堅(才叔)”。造口,乃后來辛棄疾作《書江西造品壁》處。在今萬安縣西南六十里,有皂口溪,水自此入贛江。
八月十日,過黃泉灘與石人灘時,經過贛縣湖江下釜古村。當代邑人戚齊杰《客家人南遷第一站——深邃的夏府》中有蘇軾《戒珠寺》詩。
八月十一日,蘇軾抵達虔州。居郁孤臺驛館十日。其《郁孤臺》詩中有“故國千峰外,高臺十日留”之句。
八月十五日,蘇軾在郁孤臺,中秋夜。蘇軾作《重書彭城觀月詩》,并跋記之:“余十八年前中秋夜,與子由(弟蘇轍字)觀月彭城(徐州州治),作此詩,以《陽關》歌之。今復此夜宿于贛上,方遷嶺表,獨歌此曲,以識一時之事,殊未覺有今夕之悲,懸知有他日之喜也。”
八月十七日,蘇軾往天竺寺游。《三蘇年譜》載:“十七日,游天竺寺,書白居易詩贈韜光禪師,軾并賦詩。”清代王文誥《蘇文忠公詩編集成總案》中有注:“十七日,書白居易寄韜光詩。”即這一天,蘇軾訪天竺寺,既書白居易原詩,且題《天竺寺》詩并引:“四十七年真一夢,天涯流落涕橫斜。”后人鐫石刻之。《太平寰宇記》卷一百八《江南西道六·虔州》中有載:“天竺山,在縣西四里。唐元和初,僧韜光自錢塘天竺卓錫于此,故名。”(天竺山在北宋時或位于“縣西四里”的山林中,南宋或元代毀圮后遷往水東,如此才符合當天游過天竺寺即往通天巖訪陽孝本這一情況。)
八月十七日,往通天巖晤陽孝本。北京大學圖書館藏《宋學士陽公玉巖像贊》拓本中有載:“道不二,德不孤。無人所有,有人所無。世之所寶者五……紹圣元年八月十七日,翰林學士蘇軾書。”
八月十九日,蘇軾與虔人同游石樓(八境臺),重書《虔州八境圖詩》,并作《八境圖后序》記之:“……時孔君既沒,不忍違其請。紹圣元年八月十九日。”清代方于谷則親眼見過八境臺上的“東坡石刻”。《蘇軾書法史料集》一書中收輯了《稻花齋詩抄》卷二中的《登八鏡(筆者注:當為“境”)臺讀東坡石刻》詩。《三蘇年譜》也載:“十九日,應虔州士大夫之請,書舊作《虔州八境圖》八首,以便刻石,軾為跋。”
八月二十一日,有虔人來郁孤臺訪蘇軾,互有詩和。蘇軾作《郁孤臺》詩:“八境見圖畫,郁孤如舊游。山為翠浪涌,水作玉虹流……”八月二十一日,時在郁孤臺驛館寓居滿十日,蘇軾一行遷居慈云寺。慈云寺,今章貢區厚德路小學,仍存北宋慈云塔。
八月二十二日,“軾與顧臨(子敦)簡”。《三蘇年譜》載:《郁孤臺法帖》卷六有“子敦龍圖兄閣下。八月廿二日”。法帖雖僅存此一行字,但也是彌足珍貴的史料。
八月二十三日,與陽孝本、李存等同游祥符宮乞簽。《記真君簽說》(又名《題虔州祥符宮乞簽》):“八月二十三日過虔州,與玉巖翁同謁祥符宮。”二十三日夜,與陽孝本在廉泉夜話,留《廉泉》詩。
在虔期間,《三蘇年譜》載:“在虔州,軾自題出穎口初見淮山詩”(詩見《佚文匯編》卷五);“在虔州,軾作《馬祖龐公真贊》”;“在虔州軾與通判俞括入崇慶禪院,晤惟湜,觀寶輪藏。括以詩文求教,答簡論為文之道”。蘇俞兩人游崇慶禪院后,蘇軾《答虔倅俞括奉議書》:“……資深使君閣下。前日辱訪,寵示長重箋,及詩文一編,伏讀數日,廢卷拊掌……”;“與方子容(南圭)相遇贛上”。《晚香堂蘇帖》:“《與方南圭》:廢逐之余,始獲傾蓋贛上,歡逾平生。”稍后,方子容也移惠州任職。陳川云的《蘇軾交流定量分析》一文中也記載了俞、方與蘇軾會面事。
八月二十四,蘇軾離開虔州城。《三蘇年譜》載:“八月二十三日,軾尚在虔州。自以下八月二十八日軾與仙尉葉君簡‘野次竄逐’句言之,簡作于離虔州途中(年譜分析是在虔州到惠州途中),作簡之地距離虔州當有一二百里或略多。如此種推測尚能成理,軾離虔州約在八月二十五日或二十六日。今姑據此系之。”筆者認為,《三蘇年譜》關于蘇軾離虔時間與地點的推算或有誤,不應該是八月二十五或二十六日,而當是八月二十四日離虔;不是離虔后往惠州去的路上,而是往上猶小邏口去——八月二十八日與葉君告別,如此有整整四天,正好夠得去小邏口一個來回,具體分析見下面八月二十七日條述。
八月二十四至二十七日,《三蘇年譜》載:“軾過上猶,傳賦詩。”此出處或依清康熙三十六年《上猶縣志》,其中有載蘇軾隨陽孝本同往陽孝本之家鄉上猶縣小邏口(今安合鄉蓮花井村)一事。即蘇軾八月二十四日離開虔州后,即往上猶小邏口去了。清乾隆年間,邑人刻立蘇東坡小邏口垂釣碑。
八月二十七,返至南康。過南康,經田氏水閣,題獨秀峰。過浮石,食賢女鋪,訪顯圣寺。清同治《南安府志》載:“銀渡館,在縣西三十里……銀渡,似即今賢女潭。”
八月二十九日,舟溯章江,繼續南下,至南安府城。
九月上旬,寓居在寶界寺,游歷了觀音寺、千佛閣、東山真覺寺等名勝處。依同治《南安府志》卷七記載:“宋劉器之先生安世,忤章惇謫置南安軍,奉母、夫人寓寺中。”即先行貶知南安軍的劉器之一家也在寶界寺寓居過。另,《三蘇年譜》中載“道經南安,傳于一寺壁作竹石”,此點有誤,北歸時蘇軾才在南安城作畫。
九月上旬,離開南安城,《三蘇年譜》載:“過大庾嶺,軾題詩龍泉鐘上。”蘇軾過梅關,留《過大庾嶺》詩:“浩然天地間,惟我獨也正。”“度嶺,傳軾訪二道人。”據《清波雜志》卷五載:“東坡南遷,度嶺次于林麓間,遇二道人,見坡,即深入不出。坡謂押送使臣:‘此中有異人,可同訪之。’既入,見茅屋數間,二道人在焉,意象甚瀟灑,顧使臣:‘此何人?’對以蘇學士。道人曰:‘得非子瞻乎?’使臣曰:‘學士始以文章得,終以文章失。’道人相視而笑曰:‘文章豈解能榮辱,富貴從來有盛衰。’坡曰:‘何處山林間無有道之士乎?’”
九月十二日,入英州境,游圣壽寺,遇劉安世,同游。
九月十三日,經清遠,游峽山寺。九月二十六日,至羅浮,游羅浮山。
十月二日。蘇軾一行抵達惠州。
紹圣二年
紹圣二年,乙亥(1095),六十歲。是年,蘇軾在惠州。
上年末或本年初,俞括來信,蘇軾復之,作《與俞奉議》。五月,俞括辭官,病逝于歸途中。
正月,《三蘇年譜》載:“二十四,軾與兒子過、賴仙芝、王原、僧野穎、行全、道士何宗一同游羅浮道院及棲禪精舍,次過韻,并寄邁、迨。原、仙芝自虔州來。”即二十四日之前,虔州贛縣鶴田(今田村)秀才王原(字子直)、道士王正彥、布衣賴仙芝三人來到惠州蘇軾寓居的寓居嘉祐寺松風亭,共留七十余日。
三月,《三蘇年譜》載:“四日,軾應(惠州知州)詹范請,與王原、賴仙芝游白水山佛跡寺,和陶《歸園田居》;接陳慥書,答之。”同行的還有博羅知縣林天和。蘇軾有詩《題白水山》。
四月,《三蘇年譜》載:“四月初,王原(子直)歸。軾贈詩。賴仙芝或同歸。”在惠州七十余日后,王原、賴仙芝返虔。已移住合江樓的蘇軾來到嘉祐寺松風亭為之告別。有《別王子直題嘉祐寺》:“虔州鶴田處士王原子直,不遠千里,訪予于此,留七十日而去。”《斜川集》中也有蘇過《贈(王)原詩》。
寓惠期間,蘇軾聽賴仙芝說黃損的故事,筆錄下《黃仆射得道》:“虔州布衣賴仙芝言……”。
五月二十七日。南謫惠州期間,蘇軾得知虔州俞括棄官,“卒于道”,作《虔州崇慶禪院新經藏記》追記相游崇慶禪院之事:“……俞君博學能文,敏于從政,而恬于進取……紹圣二年五月二十七日記。”《三蘇年譜》載:“二十七日,軾作《虔州崇慶禪院新經藏記》。”恐為誤。
八月一日,蘇軾妻子王閏之祭日。三兒子蘇過為其母手書《金光明經》四卷,蘇軾為之作跋《為幼子過書金光明經后》:“……‘故親書《金光明經》四卷,手自裝治,送虔州崇慶禪院新經藏中,欲以資其母之往生也’……過再拜稽首,愿書其末。紹圣二年八月一日。”
紹圣三年
紹圣三年,丙子(1096),六十一歲。是年,蘇軾在惠州。
正月,《三蘇年譜》載:“二十三日,軾與方子容(南圭)簡。時子容將知惠州。”紹圣元年八月,在虔州見過方子容,兩年后,方子容將赴惠州知州任。蘇軾簡曰:“軾啟。使至,伏辱賜教,眷待有加,感慰無量,仍起居清勝。治行有日,并增欣抃。軾蒙庇如昨,既獲所依,愿受一塵而氓矣。余非面莫究。漸暄,萬萬若時自重。謹奉手啟上謝,不宣。軾再拜南圭使君閣下。二月廿三日。”
六月,《三蘇年譜》載:“六月八日,軾與方子容(南圭)簡,企望來惠。”同月,“軾長子邁授韶州仁化令,擬九月或冬中挈家來”。蘇軾得知長子蘇邁授仁化縣令職,早早便在籌劃入惠之事。
八月,《三蘇年譜》載:“方子容來惠,詹范罷。”新朋友詹范將離,老朋友方子容又來。
紹圣四年
紹圣四年,丁丑(1097),六十二歲。是年,蘇軾在惠州。
正月,《三蘇年譜》載:“月末,邁自宜興挈兩房赴惠,抵贛上。過往循州相迎。邁之來,為就仁化令任。”
二月,蘇軾寫信給博羅知縣林天和,說及大兒子蘇邁一行將于閏月上旬到此。《與林天和長官》:“承問賤累,正月末已到贛上矣,閏月上旬必到此也。”“兒子往循州已數日,賤累閏月可到此。”其實,蘇邁一行三月還才至虔。
二月,《三蘇年譜》載:“與虔州通判蕭世范(器之)簡,軾求借白直數人助子邁運送家人及什物。”時蘇邁率兩房大小二三十口將到惠州,計劃是到了虔州換小舟,然后溯桃江經龍南至方口上岸。為此,蘇軾一方面派小兒子蘇過去循州接應,一方面與虔州蕭朝奉去信,請他幫忙安排舟船送行方口事。《與蕭朝奉》:“兒子邁般挈數房賤累,自虔易小舟,由龍南江至方口出陸至循州,下水到惠……”白直,唐代用詞,泛指官府的額外差役,在官當值無月薪的小吏。蕭世范接蘇軾信后,十分上心,特意安排了數舟,及數十人做纖夫,一路溯貢水、桃江至龍南方口,才與蘇過交接。
同時,蘇軾還與廣州知州王敏仲寫信,告訴他二月十四已遷白鶴峰新居。蘇邁已到虔州,到了惠州后,將來廣州拜訪他。《與王敏仲》:“長子邁將家來,已到虔,近遣幼子過往循迎之。”
謫惠期間,江西詩人謝民師(又名謝舉廉,宋政和年間,出任南康知縣)改蘇軾詩句“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為“來年好景君須記,還是橙黃橘綠時”,并致信蘇軾,自此蘇、謝二人訂交。
謫惠期間,虔化(寧都)人孫志康(孫志舉之兄)與蘇軾多有書信往來。蘇軾復之,作《與孫志康三首》。
紹圣四年(1097),朝廷又一次大規模追貶元祐黨人。閏二月,“十九日,軾責授瓊州別駕,移昌化軍安置”。蘇轍則責授化州別駕、雷州安置。
四月,《三蘇年譜》載:“十七日,軾得瓊州別駕、昌化軍安置告命。惠守方子容告命來。”而就在前一日,與蘇軾交好的呂大防在南謫路上,病逝于虔州信豐境內。“十九日,軾與過離惠,與家人痛苦訣別。李思純之子光道送行。惠人盛贊蘇軾浩然之氣。”
五月,《三蘇年譜》載:“五月十一日,軾與轍相遇于藤州,自是同行至雷。在藤,為江月樓題榜。共食湯餅。”“六月五日,軾與轍同至雷州。”“轍子遲遠同行至雷。至雷后,遲北歸,遠留。”這是蘇軾、蘇轍兄弟倆的最后一次相聚。
元符三年
元符三年,庚辰(1100),六十五歲。是年,蘇軾由儋州北歸。
二月,《三蘇年譜》載:蘇轍“量移永州安置”,“是月,以徽宗登極恩移軾廉州安置”。四月,“庚戌(十四日),徽宗元子生。辛亥(十五日),赦天下”;“丁巳(二十一日),以生皇子恩,詔授軾舒州團練副使,永州居住”,“同日,授蘇轍濠州團練副使、岳州居住”。蘇軾、蘇轍的厄運有所改變。
蘇轍離開循州后,經梅嶺至虔州,又得新命。《三蘇年譜》載:“轍歸至虔州,被岳州新命,有謝表。”《欒城集》卷十八《移岳州謝表》:“臣轍言,昨于虔州,準告授臣濠州團練副使,岳州居住。”蘇轍南謫,與其兄蘇軾一樣,兩次過虔州。期間與鐘子棐一家及惟湜禪師多有交往。
六月,蘇軾與蘇過,以及前來報訊的吳子野一并渡瓊州海峽北返。《三蘇年譜》載:“離儋,儋人至饋,軾不受。遂與過及吳復古行。父老送于舟次。”
六月,“至雷州,軾晤秦觀、歐陽獻(元老)”,“二十五日,軾與秦觀別。觀自作挽詞”。七月,“十二日,秦觀卒于藤州”,“至白州,得秦觀兇問”,“軾作《追薦秦少游疏》”。
十月,在廣州與從惠州趕來的蘇邁、蘇迨所率的全家人聚合。《三蘇年譜》載:“至廣州,軾與邁、迨及孫簞、任等會。得錢世雄(濟明)簡”,“時程懷立約以轉運使攝知廣州事,王進叔為部刺史,孫鼛(叔靜)為廣南東路提舉常平,蕭世范(器之)為廣州通判”,“與鼛及蕭世范有唱和”;“謝舉廉(民師)來見,軾有詩示之。子過有次韻舉廉詩”。
十一月,在英州得到提舉成都玉局觀詔命。與老友寫信《與孫叔靜》,書中提及將“渡嶺過贛”(嶺,指庾嶺;贛,指虔州)。
十二月,在南雄過除夕。
《三蘇年譜》載:“北歸途中,與孔平仲(毅夫)相遇。”哲宗末,孔平仲也受罰,“責惠州別駕、安置英州,徽宗立,復朝散大夫,召為戶部、金部郎中”。相比蘇軾、蘇轍兄弟,孔平仲此回的命運相對更好,朝廷安排了一個實職。北歸途中,蘇軾與孔平仲多有書簡。
建中靖國元年
建中靖國元年,辛巳(1101),六十六歲。是年,蘇軾北歸。
正月四日,過梅嶺。《三蘇年譜》載:“軾發南雄州,至大庾嶺,抵龍光寺,留詩珪首座。贈嶺上老人詩。嶺上梅已開過,賦詩。”“《總案》以至大庾嶺為四日事。”“至嶺巔,軾次前所題龍泉鐘韻,寓召用之望。過嶺,作詩。弟轍、李之儀、張耒、道潛有詩。”蘇軾過庾嶺有詩《過嶺至南安作》(又作《過嶺》《南還》)《贈嶺上老人》《度梅嶺寄子由》《北歸度嶺寄子由》《予昔過嶺而南,題詩龍泉鐘上,今復過而北,次前韻》《嶺上紅梅》等。
次日,《三蘇年譜》載:“五日,至南安,軾書《石鐘山記》之末。蘇軾入南安府城。全家人仍寓居寶界寺。南安軍司理參軍吳君有訪,展其收藏的蘇軾舊作《石鐘山記》,蘇軾題《跋石鐘山記后》:‘……建中靖國元年正月初五日,自海南歸,過南安,司法掾吳君示舊作所《石城山記》,復書其末。’”
《三蘇年譜》載:“七日,軾賦詩。”卷四十八《雅安人日次舊韻二首》,“雅”乃“南”之誤。次舊韻者,次《詩集》卷四十三《庚辰歲人日作時聞黃河已復北流老臣舊數論此今斯言乃驗》之韻也。
正月初九日,蘇軾走訪常樂院,作《南安軍常樂院新作經藏銘》。
《三蘇年譜》載:“在南安,軾遇劉安世(器之)。時已精力不濟,鬢發盡脫。”依據《施譜》:“正月,先生自韶至南雄,度嶺,經行南安,與劉安世器之之遇。”兩家人相攜北歸,滯虔期間,“約劉安世(器之)山行訪玉版長老,至廉泉寺食燒筍,軾作詩戲安世”。其詩《器之好談禪,不喜游山。山中筍出,戲語器之可同參玉版長老,作此詩》。
南安軍停留期間,《南安府志》記載,蘇軾登樓,寫梅,畫竹,作銘。在譙樓,蘇軾題“大江東去幾千里,庾嶺南來第一州”聯,淳熙年間改建譙樓時,以此句為聯鐫刻于樓;蘇軾在寶界寺壁題有“鐵人”二字(清《南安府志》作“鐵漢”,《蘇軾文集》作“鐵人”),以贊劉安世;在千佛寺畫竹石圖。
正月初十日,或之后某日,蘇軾離開南安軍,順章水北歸。《三蘇年譜》載:途中“簡陳縝(公密),軾報“已度嶺”。
正月十四日,大庾縣至南康縣途中,清《南康縣志》載:“至浮石,軾留題顯圣寺。重經田氏水閣,望獨秀峰,留詩。”在南康境內的浮石賢女鋪,蘇軾上岸,再訪顯圣寺,會住持元師禪師,共飲蕉溪茶,留詩《留題顯圣寺》(又名《舟次浮石》:“浮石已干霜后水,焦坑閑試雨前茶。”期間,訪賢女祠。南康現仍有小地名“蘇訪賢”,數年前尚有一“蘇訪賢公路收費站”。在南康城,蘇軾再訪田氏水閣六經堂,仍不見田辟,在壁上題《獨秀峰》詩并引:“予初謫嶺南,過田氏水閣,東南一峰,豐下銳上,里人謂之雞籠山,予更名獨秀峰。今復過之,戲留一絕……”并作詩《過訪田氏園林不遇》。后人把“六經堂”稱作“蘇步坊”,旁邊那口古井稱作“蘇步坊井”。明代列南康縣八境時,為“蘇步名坊”。隨后,蘇軾離開南康城,繼續北歸,
正月十二、三日,孫志舉自虔化縣來虔州候蘇軾。
正月下旬,蘇軾一家至虔州。《三蘇年譜》載:“下旬,軾抵虔州。以贛水不足,乃少留。與錢世雄(濟明)簡,商議于常州買房或僦房。”《贛州府志》:“軾自南海至虔以水涸不可舟,逗留月余。”蘇軾《與林天和長官》書曰:“……正月末已到贛上矣。”因贛水涸滯,蘇軾在虔州實際逗留時間兩月有余。蘇軾一家三十余口寓居在當年父親游虔時的水南鐘家。《三蘇年譜》載:“晤父洵之友鐘棐(子翼)之子志仕等,軾為棐作哀詞。”即《鐘子翼哀辭》也。
正月下旬,蘇軾與孫志舉見面。蘇軾贈詩《和猶子遲贈孫志舉》《用前韻再和孫志舉》。遇孫志舉外甥崔甲,贈詩《崔文學甲攜文見過,蕭然有出塵之姿。問之,則孫介夫之甥也。故復用前韻賦一篇示志舉》。孫志舉代兄孫志康共請為己父孫介夫撰寫傳記。
正月底,尚未離任的太守霍漢英與許朝奉請東坡燕集(宴飲聚會)郁孤臺,蘇軾“答所和”。蘇軾留《虔守霍大夫、監郡許朝奉見和,復次前韻》《用前韻再和霍大夫》《用前韻再和許朝奉》諸詩。熱情之極的許朝奉,盛邀蘇軾共游塵外亭,夜月而歸。并題詩《塵外亭》。此詩被山人鐫刻在石上,直至清代尚存。后人從《塵外亭》詩中擷取“一憩”“云端”“馬駒”(轉化成駒巖),用來命名新建成的亭子。
二月,《三蘇年譜》載:“登郁孤臺,軾賦詩。知虔州霍漢英(子侔)、虔倅許朝奉有和,復次前韻。”蘇軾再登郁孤臺,又作《郁孤臺》(又名《郁孤臺,再過虔州,和前韻》)詩。二月,老友江公著接任虔州太守,蘇軾與之多有唱答。作《次韻江晦叔二首》《次韻江晦叔兼呈器之》。
二月二十四日,《三蘇年譜》載:“孫勴(志舉、志同)來訪,軾為其父立節(介夫)作《剛說》。和侄遲贈勴詩,并有其韻贈立節甥崔甲。”蘇軾在虔州見孫志舉及崔甲,孫志舉懇請蘇軾為其父孫介夫作文。二月二十四日至三月二十四日之間,蘇軾完成《剛說》一文,贈與孫志舉。
二月二十八日,《三蘇年譜》載:“王箴(元直)自蜀遠道來訪,卒于夔州途中。”蘇過在《斜川集》卷五《王元直墓碑》中有云:“先君(指蘇軾)之遷于南也,平昔親舊,屏跡不敢問安否者七年,舅氏慨然奮不顧身,曰:‘公盛時在朝廷,典方面,則往見之,今厄窮瘴之地,吾等乃畏避形跡,非夫也。’率同往者,無一人。遂獨浮江而下,將自洞庭、桂嶺而南。會先君有詔北還,而舅氏遇疾于涂以卒。卒年五十三。”
二月底,《三蘇年譜》載:“與蘇堅(伯固)簡,軾報弟轍已歸穎川;報江公著(晦叔)為虔守,云《春暉亭記》未作。有《寄題潭州徐氏春暉亭》《次韻江晦叔》。”
三月,《三蘇年譜》載:“三月一日,軾書蘇庠(養直)《清江曲》,贊其詩有太白風。蘇軾嘗贈庠端硯,并為銘。”
三月,《三蘇年譜》載:“四日,軾作《南安軍學記》。同日寒食,與劉安世(器之)游南塔寺寂照堂,有詩。”正月在南安軍學參觀后,南安學子一路追隨求書,至此方成。
在虔州期間,《三蘇年譜》載:“在虔州日,軾常漫游市肆、寺觀,施藥于人,并為人書字。”《贛州府志》載,蘇軾從水南“入郡城攜一藥囊,遇有疾者,發藥并疏方示之。每憩寺觀,好事者多設佳楮墨疊置案上,楮尾各書姓名,拱立以俟。公笑視,略無所問,縱筆揮染,隨楮付人,至筆倦,則笑謂曰‘日暮矣,恐小書不能竟,或作齋名及佛偈,幸見語也’。人人欣躍謝去”。
在虔州期間,約二、三月間,《三蘇年譜》載:“廖正一(明略)來簡戚戚于既往,軾答簡以復見天日為幸,廣其意,贊其守常政績。”答簡見《蘇軾文集》卷五十三,有二簡。元祐六年,廖正一充館閣校勘,通判杭州,之后十年蘇軾未見廖,遂有“俯仰十年”一說。
在虔州期間,《三蘇年譜》載:蘇軾“游景德寺湛然堂,為僧榮顯賦詩。”蘇軾見顯榮大師,作《書贈榮師》,并留《虔州景德寺榮師湛然堂》詩及《靈感觀音偈》。《輿地紀勝》卷三十二《贛州》謂景德寺乃虔州當時第一大剎,堂在寺內。
在虔州期間,《三蘇年譜》載:“晤王原(子直),軾作詩留別。過慈云寺,戲贈長老明鑒。呂倚(夢得)借示古今畫一軸,作詩代跋,燕示明鑒。”“虔人王正彥饋茗布領抹,軾簡謝。”惠州一別,蘇軾父子與贛縣道士王正彥又見于東勝禪院。王正彥送衣物與蘇軾一家日用。蘇軾有詩《答虔人王正彥》。
在虔州期間,《三蘇年譜》載:“江淮荊浙發運使程之元(德孺)專使饋時服寢衣,軾簡謝。南華明老專使來,答簡。”期間,蘇軾與李之儀(端叔)簡,得知秦觀之逝的消息;與黃師寔簡,得知章惇貶雷州事。
在虔州期間,《三蘇年譜》載:“贈陽孝本(行先)詩。軾嘗訪孝本,為號曰玉巖居士,作真贊。孝本嘗以《登真隱訣》見借。”筆者以為,蘇軾與陽孝本早在紹圣元年便有見面,還一同游祥符宮乞簽。北歸時蘇陽再見,真贊或此次作,書或此次借。
在虔州期間,《三蘇年譜》載:“蘇軾作詩,贈術士謝晉臣。”蘇軾在虔州遇算命先生謝晉臣,拒絕卜卦,反有詩《贈虔州術士謝晉臣》。
在虔州期間,蘇軾遇逸士呂倚。《三蘇年譜》載:“蘇軾作《畫車》詩,盛贊所畫運水入城之車。”贈并詩《虔州呂倚承事,年八十三,讀書作詩不已,好收古今帖,貧甚至食不足》。見呂倚《瑞金東明觀圖》而作詩《瑞金東明觀》。
在虔州期間,蘇軾再往崇慶禪院,與惟湜長老多有詩和。《三蘇年譜》載:“乞數珠崇院,軾贈長老惟湜詩,惟湜和不已,復作。為惟湜作真贊及《清隱堂銘》。”蘇軾為惟湜賦詩及贊、銘、詩七則:《長老真贊》《乞數珠贈南禪湜老》《再用數珠韻湜老》《明日,南禪和詩不到,故重賦數珠篇以督之,二首》《南禪長老和詩不已故作六蟲篇答之》,另為崇慶禪院作《清隱堂銘》。
在虔州期間,“蘇軾用和猶子遲孫勴(志舉)韻再和虔守霍漢英(子侔)”;“蘇軾用《郁孤臺》韻再和許朝奉”;“蘇軾用和猶子遲贈孫勴(志舉)韻再和勴”。“在虔,作水陸道場,薦孤魂滯魄,軾作疏。”即《虔州法幢下水陸道場薦孤魂滯魄疏》。
在虔州期間,蘇軾發明贛州名菜“炒東坡”、玉版(竹筍)。
在虔州期間,《三蘇年譜》載:“蘇軾與朱服(中行)簡,報二月末乃發虔州。”“宋子房(漢杰)來簡話舊,軾答簡。”宋子房乃宋選之子,宋選乃蘇軾初入仕時的風翔知州。此外,蘇軾與友人李之儀、錢濟明、南華寺華明長老、李亮工、黃師寔、程德孺等均有書簡往來,說明已到贛上、正在候水與求舟,或商議其他事宜。
在虔州期間,蘇軾又遇秀才王子直。贈詩《王子直去歲送子由北歸,往返百舍,今又相逢贛上,戲用舊韻,作詩留別》。
在虔州期間,蘇軾與孫志舉多有書信往來,作《與孫志舉三首》,其中一簡邀孫志舉來吃素食羹及分享好茶。三月下旬,《三蘇年譜》載:“將發虔州,軾簡孫勴(志舉、志同)。”蘇軾明確表示,不同意孫志舉隨舟送行;分別時,來舟邊告別即可。
三月二十一日,在虔州聽得供奉官儂沔誦讀秦少游當年過虔州時寫的詞后,蘇軾作《書秦少游詞后》。
三月下旬。《三蘇年譜》載:“軾與劉安世(器之)發虔州。遇謝舉廉(民師)舟中。”江中兩家舟船聯鎖,以保持穩定。舟中蘇軾寫信給借了舟船的漕使錢志仲,作《與錢志仲二首》,說明贛江水漲,一路平安,并說及將盡快完成錢志仲要的烏絲欄書道。遇謝興廉于舟中或不準確,更多史料表明謝舉廉是在蘇軾游南塔寺時出現的。當是從廣州罷歸的謝民師先行回故里,得知蘇軾離虔時間,特意從從吉州來南塔寺作途中迎的。過吉州永和鎮清都觀,劉安世取道湖南赴新任而別。觀中有謝道士自言丙子生九十歲,求詩,為賦一首,及為作贊,并寫“清都臺”三字。
四月初,過吉州、豫章。與剛剛分手的劉安世寫信,與之商量給錢志仲寫烏絲欄書,究竟寫什么內容一事。《三蘇年譜》載:“至南昌,軾晤葉祖洽。”葉祖洽時為洪州知州,乃章惇死黨,懷恨蘇軾,見面時戲謔蘇軾怎么還在人間。在南昌,蘇軾沒有留下詩文。
四月八日,舟行至豫章彭蠡之間。《三蘇年譜》載:“得孔平仲(毅夫)寄到弟轍家訊并平仲簡。軾答簡贊劉安世(器之)為鐵人。”蘇軾《答孔毅夫二首》中,說自虔州、吉州、江州,一路盡是孔平仲的舊跡。《三朝名臣言行錄》卷十二《諫議劉公》引《言行錄》:“昔有與蘇子瞻論元祐人才者,至公,則曰:‘器之真鐵漢,不可及也。’”蘇軾贊劉器之為鐵漢或鐵人,或始于北歸南安時,或始于北歸豫章時。
四月,在南康軍境,《三蘇年譜》載:“錢彀(志仲)以烏絲欄求書蘇軾,軾乃書《廣成子解》以報,簡劉安世(器之)服其事。”
四月,在南康軍境,作《與程德孺運使書》,感謝之前在虔州時收到其送來的衣物等資助。
五月初一,至金陵。過真州。
六月初三,蘇軾患急性痢疾。六月十二日,至鎮江。六月十五日,至宜興顧塘橋畔的孫氏館寓所。(蘇軾曾在此置洗硯池一方,又于館內東北隅親手栽下一株紫藤和一株海棠,孫氏館因此得名“藤花舊館”。)
七月二十八日(公歷8月24日)卒于常州。遵兄蘇軾之遺命,蘇轍作《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銘》:“予兄子瞻謫居海南。四年春正月,今天子即位,推恩海內,澤及鳥獸。夏六月,公被命渡海北歸。明年,舟至淮、浙。秋七月,被病,卒于毗陵。吳越之民相與哭于市,其君子相吊于家,訃聞四方,無賢愚皆咨嗟出涕,太學士數百人,相率飯僧慧林佛舍。嗚呼,斯文墜矣,后生安所復仰?”(《欒城集》卷二十二)蘇軾的門人李廌在祭文中云:“道大不容,才高為累。皇天后土,鑒平生忠義之心;名山大川,還千古英靈之氣。識與不識,誰不盡傷?聞所未聞,吾將安放!”
蘇軾病逝的消息傳到虔州,景德寺顯榮禪師開設祭壇,供虔人祭之。
紹圣四年(1097)三月,白鶴峰新居成。紹興初(具體指1132年),虔寇謝達陷惠州,民居官舍焚蕩無遺,獨存公故居,烹羊致奠而去。(《夷堅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