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侍匆匆跑進(jìn)來，大聲疾呼。

「陛下，邊關(guān)告急，張恪大將軍戰(zhàn)死，邊部十二郡現(xiàn)已沖破關(guān)口，進(jìn)往大周腹地屏障！」

我的父皇徹底亂了，他召集群臣上了一夜的朝。

他們想出了辦法，他們要把我送去和親。

于是我從冷宮被父皇接出來的第三個月，被父皇送去邊部十二郡和親了。

他們賠上了大量的綾羅綢緞，金絲玉帛還有數(shù)不盡的銀子，比賑災(zāi)時多的多。

父皇訕訕地笑著，他說那是我的陪嫁。

他說大周的女兒有血性，護(hù)得住自己的一身綾羅。

我啐了他一口，徹底心寒。

我在邊部見到了我的夫君阿堯，是個剛過二十的英俊青年。

他笑起來牙白的晃眼，不好意思地?fù)项^把我領(lǐng)進(jìn)洞房。

「你真好看。」

他告訴我，原本要成親的應(yīng)該是他的父親。

「阿娘不喜歡一夫多妻，原要隨便嫁了你，派人打聽了，你也是個可憐人，就留給我當(dāng)妻子了。」

我沒有跟他洞房，他也沒有強迫，只是應(yīng)聲點頭。

「我知道的，等你愿意就好。」

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日子，比跟我娘在一起時快樂多了。

不必?fù)?dān)心餓肚子，不必?fù)?dān)心一覺睡醒就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更不必?fù)?dān)心父皇那千變?nèi)f化的眼神。

邊部跟大周不一樣，他們掌事的是女子，也就是阿堯的娘。

我見到她第一眼就喜歡她。

她微笑著拉過我，問我的飲食起居。

「邊部條件不好，你跟著受苦了，一會兒讓阿堯給你熱碗牛奶，帶你騎馬去。」

她說他們講究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的父皇周明帝還是太子時，為了彰顯自己的勇猛，自己毀約，帶人奪了邊部一半的土地。

「中原就是這樣，虛偽婉轉(zhuǎn)，凈會拿女子抵命。」

我很佩服她，能把邊部治理得井井有條。

她教我讀書，教我策論，教我當(dāng)管理者。

阿堯帶我騎馬，帶我打獵，帶我看日出日落。

邊部吃不上飯的人比大周要多，連日的饑荒，物資缺乏，孩子都餓成了皮包骨。

大周奪的，是邊部三分之二的良田。

我沒有吝嗇我的“陪嫁”，把它全部交給了阿堯娘。

她只要了種子，剩下的全留給我了。

「有地的地方，種子就能活，我們邊部人，本就要經(jīng)受風(fēng)打霜降，這才是我們邊部的血性。」

奪去的良田被歸還，種子長出來，在初春時發(fā)著嫩綠的光。

阿堯死在了嫩綠的良田上。

那本來是我們正式大婚的日子，邊部風(fēng)俗奇特，習(xí)慣把初春種子發(fā)芽的第一個月末作為新年。

他們說，要給我們一個特別的婚禮，只屬于我和阿堯的。

沒有大周和邊部的矛盾，只有阿堯。

我?guī)淼钠蛷睦锘爝M(jìn)了大周的英雄，那是個怯弱的小姑娘，沒人拿她當(dāng)回事。

也是她，一把匕首插進(jìn)了在綠芽田里熟睡的阿堯的心臟。

隨后，大周的軍隊來了，悄無聲息又浩浩蕩蕩地來了。

他們殺掉了所有人，活埋了教我策論的阿堯娘和其他婦孺。

剛生出的綠芽全被毀掉了，連同我的心。

我在那日發(fā)了瘋，搖晃著那個怯弱姑娘的肩膀，我問她為什么要殺掉我的未來夫君。

她啐了我一口。

「我哥哥死在了討伐邊部的戰(zhàn)場上，你要背叛大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