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宇文銘成婚那日，父親為我備下了幾車的嫁妝送到府里。

拜堂的時候，宇文銘滿臉不悅地開口

「成個親而已，你用如此奢靡的嫁妝，可曾想過現在窮的流離失所的百姓？」

我的婆婆尖酸刻薄地給我擺架子，試圖讓我在祠堂跪半個時辰。

他青梅竹馬的表妹進了府里，聲稱沒地可去，當著我的面和宇文銘眉目傳情。

宇文銘不知道，他的五品官位是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分給他的，只為了讓他能夠配得上我。

他更不知道，我其實是皇上寄養在宮外的親生女兒，是擁有皇室血統的公主。

01

我從出生開始就身子骨弱，太醫費了好大的勁才讓我安然長到了五歲。

因為體弱多病，父皇常去禮佛的寺廟里的住持曾說，這位公主殿下不能養在宮里，否則會被沖撞到。

于是皇上把我寄樣在了他一起長大的兄弟魏國公膝下，并為我取名長樂，希望他能撫育我安然長大。

我的養父養母很是疼我，把我視作親生，一有空他們就會帶我進宮，讓我去見自己的親生父母。

就這樣，我借著魏國公嫡女的身份平安長大，眼看就要到了嫁人的年紀。

此時，算命先生又說，我不能配富貴人家，否則命里會帶煞氣。

于是魏國公和皇上一合計，直接把今年科考中了進士卻出身寒門的宇文銘指給了我。

他們看中了宇文銘生性忠良老實，便速速替我定下了婚約。

02

出嫁那日，爹娘都抱著我哭得很傷心。

我寬慰地拍拍他們的肩膀。

「沒關系，女兒以后定然常回來看你們。」

養父母都不是什么文臣，養出來的女兒自然不拘小節。

母親拉著我的手說了好久的話，兄弟姊妹們也戀戀不舍地來門口送我。

我卻不覺得這事多么值得悲傷的事情，反正我要回娘家，婆家還能攔著不成？

直到坐上喜轎，母親和父親都眼含熱淚地朝我招手。

我很是不理解，為什么出個嫁就跟要把女兒徹底送走一樣。

明明當初皇上賜我府宅時，為了讓我更方便回家，就把府宅定在了和魏國公府只隔著一條街的南邊。

回個娘家，也就一會的事。

坐在花轎上，卻能把周圍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人都說這位宇文進士真是好福氣，能夠得魏國公青睞，把自己的掌上明珠給嫁給他，光是嫁妝就一輩子都花不完了。

還有人說，這位嫡小姐還很是受當今圣上的喜愛，皇上親自賜了府宅，待遇跟公主有的一拼了。

而我披著紅蓋頭，在晃晃悠悠的花轎中，只想睡覺。

03

為了讓宇文銘能夠配得上我，皇上給了他正五品的官職。

宇文銘大概是覺得是自己的才華才讓皇上刮目相看，聽說飄飄然了好幾天。

也罷，現如今沒幾個人知曉我是皇上的公主，皇上的確不可能因為一個普通的管家小姐要嫁給他就貿然提拔他，所以在他眼里，他自然以為是自己爭氣，才得了皇上青睞。

被提了官職的他很快就來提親了，大婚這日，皇上給足了顏面，流水一般的東西往我們的府里送。

拜完堂后，宇文銘掀起我的蓋頭時，卻是滿眼的不悅。

「成個親而已，你用如此奢靡的嫁妝，可曾想過現在窮的流離失所的百姓？」

「我如今在朝中被委以重任，又被皇上如此看重，你們沈家實在是太過招搖！」

我滿眼疑惑。

這位仁兄是怎么做到如此自信的？

看著他肆無忌憚地拿鼻孔對著我，用傲慢的語氣對我如此說話，我面無表情地把蓋頭扔開，自顧自地坐到了梳妝臺邊伸手要卸掉頭上的首飾。

宇文銘見我不理他，心里更是來氣「沈長樂，為夫在跟你說話！」

「那些名貴的古玩和首飾，我都可以再叫人搬回魏國公府，不過我記得這府宅好像也是我的嫁妝，你若是覺得招搖，那大可以搬出去住。」

宇文銘被我的話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離開了廂房。

我的貼身丫鬟蘭花來報，他去了偏房別院。

新婚之夜，夫君去了偏房，簡直就是在打我這個正室的臉。

我對宇文銘并無感情，自然也沒想過同他圓房。只是他居然如此輕視我，這樣打我的臉，我自然不會輕易罷休。

此時的我已經卸下了繁重的頭飾，只用一根金釵挽住了頭發。

「走，去把這位新郎官給綁回來。」

04

別院住著宇文銘的表妹唐婉。

他對我說，唐婉初來京城，無依無靠，只能來投靠他們，于是便讓她住進了府里。

女人的直覺讓我在見到唐婉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宇文銘和她之間不同的氛圍。

如今他新婚之夜到唐媛的偏房去，心思已然昭示。

在偏院門口，宇文銘便出來攔住了我，生怕我沖撞了他弱不禁風的表妹。

「你來做什么？」

他的語氣很不好，仿佛我壞了他的好事。

「你說呢？洞房花燭夜，你把我一個人丟在房間？宇文銘，你就是如此不給魏國公府面子的？」

宇文銘的臉色變青了幾分。

「在這府里，我才是當家之主，你今日惹我不高興了，我歇在偏房又如何？反正婉兒以后都會成為我的人。」

我挑了挑眉「哦？你的人？這么說，你是想讓她當妾了？」

「是又如何？婉兒本就是會嫁給我的，若不是你父親母親看中了我，硬要我娶你為正妻，今日同我成婚的，該是婉兒才是！」

我幾乎是要被氣笑了「我父親挑中你時，是你自己親口說你沒有婚約，更沒有通房丫鬟，我父親看你家世清白，又中了進士，才會挑中你來當我的夫君，如今倒成了是我父親逼你娶我的？」

宇文銘被我說的啞口無言，正惱羞成怒地想要反駁些什么，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

「在這吵鬧什么？你一個剛剛嫁進我家的新婦，就敢對我兒夜里歇在哪里指手畫腳？」

我聞言回頭，看到宇文銘的母親正一臉不滿地看著我。

「你自個兒留不住夫君，怎好意思在這里吵吵嚷嚷？哪里像婉兒，溫柔又乖巧，誰會不喜歡？」

「今兒我就做了這個主，把婉兒賜給我兒作妾！」

我料想過我未來的婆婆會很難纏，但是卻沒想過這么難纏。

我沈長樂長到現在，還從未在身邊遇到過如此尖酸刻薄的人。

05

「哦？母親做主？這么說，她做妾不需要我這個正室來點頭是么？」

婆婆的表情愈發不屑「我兒的事情，自然是我說了算！」

還未等我開口，唐婉就從房間里走出來，一臉柔弱地靠在門邊咳嗽了幾聲。

「姐姐，姐姐莫要生氣……是婉兒，婉兒的身子不爭氣，在這京城中無處可依，只要能永遠留在姑姑和表哥的身邊，婉兒甘愿為妾，求姐姐成全！」

說完，她就要柔柔地跪下去，被宇文銘滿眼憐惜地扶住。

婆婆看著自己的侄女這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看向我的目光更是憤恨了起來。

我視而不見，只是自顧自地走到唐婉面前。

宇文銘一臉警惕地把她護在身后。

我嗤笑著開口「你若真想做側室，我也沒辦法攔著你。不過尋常人家的側室要怎么進門，不知妹妹是否知道。」

「要給正室敬茶，還要日日到正室面前請安。」

「對了，在京城里，妾室是通買賣的。說白了，你做了妾室，就是這府里的一個物品了。如此，你也愿意？」

唐婉的臉色白了白，宇文銘卻再次把她護在了身后。

「沈長樂，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宇文家已不同往日，不是你魏國公府輕易能夠欺壓的！」

「我顧念著許下的承諾，還愿意給你正室之位，已然是很看得起你了！」

簡直是震驚我全家。

我活了十幾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這哪是嫁人啊，我這是踏進了一個火葬坑啊！

若是父親母親還有父皇母后知曉我在新婚之夜竟然被這樣對待，準是要從宮里殺過來把宇文家的骨灰給揚了。

06

新婚之夜，我一個人在溫暖的喜床上睡了一晚。

還沒人跟我搶被子，自在的緊。

第二日，我應該梳洗好去向婆母請安。

過了昨晚的插曲，想必她應當會好好為難我一番。

果不其然，我進門請安時，她擺著婆婆的架子，說我昨夜不尊敬長輩，沖撞了她，要我去祠堂罰跪。

我很是無奈。

本來我就被捧在手里長大，就算幼時再怎么調皮，也從未被父親母親罰跪祠堂過，頂多就是口頭教育幾句。

婆婆見我沒有動身的意思，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如此不尊重長輩，還真是沒有教養！」

我淡淡地回話「教養，是面對同樣有教養的人才會顯露出來的。婆婆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罰我，我自然是不服的。」

她氣得臉都紅了「你……你不要以為你是魏國公的女兒，就敢如此放肆！我告訴你，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

我臉色猛地一沉。

07

她以為說準了我的心思，便開始洋洋得意起來。

「你不過是他們收養的女兒，仗著自己的家世在這里豪橫什么？我告訴你，無論如何，收養的都不如親生的好！」

聽到這里，我已然是滿眼冷意。

我的身世本就不是秘密，但父母的朋友親戚都是很疼愛我的，從未因為我不是親生而薄待我，即使他們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其實是皇上的女兒。

我對出身鄉野的人并沒有惡意，但婆母這樣口出狂言的的粗人，我定然不會真心尊敬。

她以為這樣就能壓住我，以為我原本的身世并沒有這么高貴。

她不知曉，我本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殿下，難道還會在意她的挑撥？

如果說，昨日的鬧劇我只是覺得可笑，今日我便真真是動了怒了。

我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便帶著蘭花離開了廂房。

留下她氣急敗壞地在背后吼叫「你這個沒有教養的野種！就算被魏國公府收養了又如何！你原本也是配不上我兒的！」

我只是默默在心里記下這筆賬，心里想著，總歸是要算的。

畢竟，來日方長。

08

宇文銘帶著他的好表妹來問罪了。

我正在我的房間里和我的丫鬟們打葉子牌打發時間，宇文銘便一臉怒意地沖了進來。

「沈長樂，你對我母親做了什么？她被你氣的胸口疼了好幾個時辰！」

唐婉在一旁楚楚可憐地幫腔「姐姐，你怎么能對婆婆這樣呢，她總歸是表哥的親生母親，我們該敬著她才是啊。」

宇文銘有些欣慰地看了她一眼，接著便開始繼續數落我。

「你既然嫁過來，就應該有點人婦的樣子！多像婉兒學學，她比你溫柔賢良得多！」

「你來興師問罪，是否有了解過事情的始末？」

我喝了口茶，冷冷地抬眸。

「身為一個區區正五品官員的母親，也從未得過誥命，竟敢隨意編排魏國公府的私事，我難道不該出言阻止你那好母親？」

「身為一家之主，你不分青紅皂白，便把過錯推給了我，當真是一點都不可靠。你既然娶了我，就該有點人夫的樣子，多像別的夫君學學，人家比你有擔當的多。」

我把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并冷漠地補充一句。

「宇文銘，愚孝是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