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異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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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噩夢
肚子好痛啊……
昨天晚上吃的東西絕對有問題……
疼痛感催促著亞里安從昏沉的夢境里醒來。
又冷又餓的亞里安的下腹部很快傳來一陣不適,伴隨著斷斷續續的腸鳴聲,最后變成迫切需要解決的鼓脹,他很快意識到昨晚的食物恐怕是罪魁禍首。
夢里那些看不見,摸不到,留不住的模糊景象飛快褪去。
他嘗試坐起身,或者挪動一下身體,但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已經醒來,身體卻完全沒有反應。
又是這樣,已經是第幾次了……
動不了,不行,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亞里安心中泛起一種恐慌,拼命集中精神試圖掙脫這種滯塞。
然而,發僵的手指只微微顫動,沒有再一點點回應。更確切地說,似乎有某種肉眼看不見的東西壓在了自己身上,操控著他的身體,讓他無能為力。
他微微睜開眼,視野中盡是盤旋的白色輕紗,細碎的光芒在黑暗中游走,像是輕紗般聚攏在頭頂。
它們此時正緩慢地盤旋在昏暗的天花板上,畫面像極了一圈在詭異的旋轉的扭曲樹輪,耳畔傳來聽不清楚的無數呢喃與低語。
那些東西是什么?
我房間里什么時候飄滿了這種東西……
昨天晚上還是沒有的。
這也許是幻覺,也許是再真實不過的現實,但具體是什么,現在的亞里安無從得知。
那種被黑暗籠罩的感覺隨著窗外投來的陽光逐漸被驅逐,觸感正一點點恢復,對身體的掌控也在一點點恢復。
時間還很早,那微弱的光芒只勉強映襯出房間內事物的大概輪廓。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他掙脫了原先的昏昏沉沉的狀態。
徹底的清醒了過來,亞里安猛地直起腰背,睜大眼睛心有余悸的四下張望。
這間房間很小,目之所及除了一張矮桌,幾張凳子,一個衣柜外,幾乎沒什么可稱為家具的東西,墻角的水管半埋在墻壁里,透出陰冷的氣息。
頭頂的電燈早已熄滅,柏油色的墻壁看起來像是被歲月蛀蝕的痕跡。
除了這間狹小的臥室,只剩下一間盥洗室和名義上是廚房實際上連儲物間也算不上的地方。
在確認房間里沒有任何異常后,才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榻。
摸著著涼的肚子,亞里安回味著剛剛發生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體驗類似的遭遇了。
正常來說,這種情況大概會被認為是睡眠癱瘓癥,但亞里安在仔細研究過后摒棄了這一推測。
至少這個答案可以被排除在正確答案之外。
原因也很簡單,這種情況在最近出現的尤為頻繁,那些盤旋著的白色輕紗也屢屢出現在睡夢里。
連續好幾天產生一模一樣的幻覺這種事情,實在叫人難以相信只是單純的巧合。
夢境里的事物往往是現實里的某些東西的反映,心理需求和欲望的折射。
不過亞里安暫時既搞不清楚最近這一連串噩夢的起因,更對是什么招致自己身陷夢魘絲毫沒有頭緒。
眼下唯一能夠確認的事是,自己真的需要立刻去一趟盥洗室。
因為盥洗室既沒有窗戶也沒有門,換氣全仰仗緊靠著臥室床鋪的一扇窄窗,所以亞里安每次“例行公事”的時間都安排在出門之前。
不過這次情況緊急,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手頭拮據,租不起更好的公寓。
對著盥洗池的那面沾滿污漬的半身鏡,亞里安沾濕手指抹了一把,終于看清了自己的臉。
一頭有些油膩的黑發,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發梢的末端黏在一起難分彼此,五官棱角分明,臉部輪廓如同鉛筆描繪的流暢曲線,眼瞼下是濃厚的黑眼圈,中等身材,整體看下來顯然是一副不怎么打理的形象。
多說一句,還有不注重個人衛生。
亞里安擰開生銹的水龍頭,簡單洗漱了下,再用冷水沖洗了下臉龐,打著哆嗦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返回臥室的床邊,亞里安彎下腰撿拾起地上散落的報紙,細心地一一塞回了窗戶的各個縫隙,若不這樣做,凜冽的寒風恐怕會攪擾地他晚上更睡不安穩。
做好這一切,亞里安取下衣架上的外套,伸手放在門把手上,推門走了出去。
沒有忘記關門上鎖,他隨手將鑰匙放進了衣服內側的口袋,雖然房間里并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但姑且還是要防備小偷,畢竟這片街區的名聲是出了名的壞,連惦記自己用來堵窗戶的報紙的家伙都大有人在。
確認門已經鎖好,螺絲沒有松動,插上門上的插銷,他才轉身準備離開。
之所以如此小心也是因為亞里安好幾次回家撞見有人在撬自己隔壁或是附近人房間的門鎖。
對此他也是倍感無奈,王國現在的世道似乎沒有比自己兒時遭遇的大饑荒時期好上多少。
那場末日浩劫已經過去十幾年后的今天,那場災難所帶來的影響依舊沒有消退。
亞里安所在的城市是位于伊達爾特王國西南部的偏僻城市,沙漠之城塞勒姆。
哪怕在幾十年前沙漠化還沒有的后來那么嚴重,這個名號在那時就已經廣為流傳,所以即便近幾年的環境有所好轉,沙城也仍然是這個地方的代名詞。
要不是處在某條貿易線路的重要轉折口,這里的城市規劃可能會更簡陋些。
沒人愿意來這里旅游,人們一提到塞勒姆,只會聯想到一望無際的沙漠,貧瘠的土地和惡劣的天氣。
摩挲了幾下手掌,亞里把凍的有些發紅的手揣進褲兜,穿過沒有盡頭的公寓走廊,踩在咯吱作響的木制地板上徑直朝著樓梯口走去。
離開廉價的馬賽公寓1627號,他很快走到了大街上,低頭看了看手表上面顯示的時間是早上七點零三分。
這塊看起來就很便宜的手表是前段時間從地鐵站撿來的,亞里安還記得自己在原地足足等了一個多鐘頭也無人來認領,最后干脆留給自己用了。
不過這塊表的時間總是不準,重新對過好幾次鐘,但每次要不了多久就會和正確的時間差上很多。
后來亞里安索性也就不管這事了,只能顯示個大概的時間也總比沒有要強。
望了望街角,那家經常去的店鋪看起來還沒有開張,可又不想直接回去,亞里安決定先在街上逛逛。
一個戴著豬肉派帽,身穿寬領深色風衣的男人敏銳的嗅到了什么,不動聲色地跟在了亞里安的后面。
兩個小時以前,王城下城區紅玫瑰房的一間豪華包廂內。
一頭褐色長發的,長著雀斑的女人正一臉煩躁的搭腿坐在墊著靠枕的天鵝絨沙發上。
她穿著一件雙排扣長黑色禮服的,脖子上打著一個紅色的領結,內襯衣服的下擺沒有整理好的松垮搭著,五官平平無奇,屬于看一眼就會忘記的類型,女人的臉頰上有著一道黑色印痕,一個半圓形的混沌之團和數條無序之線組成的印記。
那雙黑色的眼眸不時望向墻壁上的掛鐘,看起來似乎非常在意現在的時間。
“洛伊德又遲到了!”
褐發女人壓低聲音暗罵一句,捻熄了夾在指縫的一根香煙,隨即把目光投向窗外。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低沉的腳步和拐杖敲擊點地的聲音。
腳步聲走到門口戛然而止,接著傳來門把手擰動的聲響。
一個身材瘦削,面容憔悴,眼窩凹陷,長著一雙呈現淺灰色眼眸,留著一頭油膩的黑色長發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他身披一件正面深黑色,反面淺黃色的絲綢披肩,披肩的兩側各繡有繁復的,象征混沌之團和扭曲之線的花紋。
男人腳步不算快也不算慢,他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握著一根鑲銀的探路杖,很嫻熟的邊探路邊拄拐前進,看起來雙面失明久矣。
反手虛掩房門,似乎察覺到對方準備起身,他伸手示意褐發的女人坐下,接著略顯尷尬的開口道。
“我想我來的應該還不算太晚吧,茱莉亞女士。”
“確實不算,洛伊德先生,您也就是比預定好的時間慢了半個多鐘頭而已。”
茱莉亞故作隨意的回了一句,但因為有更要緊的事情,所以也未就這個話題深入。
“看來我根本沒必要把見面的時間安排的這么早。”
洛伊德自嘲般笑了笑,說著取下了披肩掛在門口的衣架上,關好房間的門,走到對面的沙發坐了下去,才剛剛落座,茱莉亞立刻開口道。
“沒人跟蹤你吧?”
“沒有。”
“他們今天應該會緊盯‘重生日’的幾個最為重要的會場,而不是不在游行范圍的下城區。”
重生日是后世的人們為了紀念七百年前推翻舊王國建立新國家的那一天,換言之,是慶祝舊的王朝覆滅新的秩序誕生,每五年一次的,舉國歡慶的特別節日。
一般會連續舉行三天,各個城市都會舉行盛大的宴會。
舊王國的歷史車輪恰好停止在1000年,出于對過去劃清界限的考慮,徹底撇清那段愚昧,殘暴的過去,在那之后的時間被學者統稱為新王國歷,兩個時代的歷史研究也被劃分為不同的區域,新王國不承認對舊王國的繼承關系,也不認為舊王國的歷史屬于自己。
舊王國的一切遺產都被埋藏在那些動蕩的歲月里。
現在的時間是新王國歷713年,算上舊王國的歷史也就是王國歷1713年。
“那就好。”
望著松了一口的茱莉亞,洛伊德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聯系了幾個還留在王國的成員,但他們都不愿意現身。”
“艾森巴赫也不愿意來嗎?”
茱莉亞端正了下坐姿,眉頭微皺道。
“他……”洛伊德搖頭,隱約的無奈讓女人默然不語。
“你也知道,十三年前的事件幾乎摧毀了我們的組織。”
雙手支靠著桌子,洛伊德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們之間的信任比以往更顯脆弱。
“現在還愿意留下的人寥寥無幾,正神教會的打壓下,‘混沌之子’名存實亡……”,他的聲音低沉而無奈,回聲在房間中回蕩。
“這點我們都知道。”茱莉亞隨手點燃一支香煙,臉上的冷淡仿佛將她與周圍的壓抑隔絕開來。
空氣陷入短暫的安靜,見洛伊德沒有接話,茱莉亞正打算再說些什么。
“所以,別浪費時間了,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我有一個委托。”
洛伊德身體后仰,沙啞著嗓音道。
“什么委托?”
“幫我找一個人,這不僅對我,對‘混沌之子’的未來都至關重要。”
他的聲音中透出難掩的急切。
茱莉亞瞪大了眼睛,神情瞬間一變,似是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誰?”
“亞里安·安格勞斯。”
洛伊德簡單回答,伸手遞給她一張照片,迅速轉身離開,仿佛不想再多停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