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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魯國歸還成邑于杞國,鄭卿子產再訪晉國

魯昭公七年(公元前535年),昭公一行在楚國游覽、參訪了小半年,直到九月份才回到魯國曲阜。孟僖子對自己不能精通禮儀深感慚愧,回來后認真學習禮儀,后來在臨去世前(孟僖子于魯昭公二十四年去世,是十七年以后了),召集手下的大夫,叮囑道:“禮儀,是人的主干。沒有禮儀,則不能自立。我聽說有一位賢達之人名叫孔丘,將來必成大器,他是圣人之后,其家族滅亡于宋國。他的祖先弗父何(宋前閔公嫡長子)本來應該即位卻讓位于弟弟宋厲公。弗父何的后代(曾孫)正考父輔佐宋戴公、武公、宣公,三次接受任命擔任宋國上卿而更加恭敬,因此他的鼎銘寫道:‘一命低頭,二命躬身,三命深深彎腰。沿著墻快步而走,也沒人敢欺壓我。用這鼎煮稠粥,用這鼎煮稀粥,用來糊我口。’他是如此的恭敬!臧孫紇曾說:‘圣人有明德者,如果不能作國君,他的后代必將顯貴!’這說的就是孔丘吧。我死之后,吾兒何忌(孟懿子,孟氏宗主)、說兒(南宮敬叔,孟懿子同母弟,當時兩人十二歲)要拜孔丘為師,侍奉他,向他學習禮儀,來穩固他們的地位。“孟僖子死后,孔子正在魯國開辦私學,孟氏宗主孟懿子和弟弟南宮敬叔果然拜孔子為師,可見孔子的影響力,魯國三桓之一,孟氏宗主都是他的學生。

魯昭公七年(公元前535年)四月初一,天空中又出現了日食。晉平公很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六年之前他得了一場大病,鄭卿子產和秦國宮廷醫官醫和都委婉地暗示他沉溺女色,不加節制,會有性命之憂,他還是從齊國連娶了兩位絕色美女,這次日食,他召來大夫士文伯問道:“日食災禍會應驗到誰的身上?”

士文伯一聽,就知道國君在擔心自己,于是寬慰他道:“從天象上看,衛國和魯國將會遇到兇險,衛國的禍事大,魯國的禍事小。”

晉平公聽后松了一口氣,問道:“為什么呢?”

士文伯答道:“日食的時候,太陽離開衛國的分野諏訾而到達魯國的分野降婁,衛國將有大災禍,魯國也會有災禍。衛國的國君和魯國的上卿將會承擔吧。”

晉平公又問:“《詩》曰:‘彼日而食,于何不臧’(那天發生日食,是什么地方不好?)講的就是這個意思嗎?”

士文伯回答:“說的是不能辦好政事。國家無道,不用善人,在日月的災禍時會自找倒霉,所以政事是不能不謹慎的。致力做好三件事就行了:一是選擇人材,二是依靠百姓,三是順從時令。”

果然,八月二十六日,衛襄公去世;十一月十三日,魯國執政季武子去世。

晉平公得到消息后,再次召見士文伯,稱贊他的博學睿智,問道:“愛卿所言日食之事,現在都應驗了。看來可以經常通過日食來預知未來了?”

士文伯答道:“不會的。六種事物不相同,百姓心志不統一,事情輕重不相類,官吏好壞不一樣,開始相同而結果相異,怎么可以經常這樣預測呢?《詩》曰:‘或燕燕居息,或憔悴事國’(有人舒舒服服地安居休息,有人精疲力盡地為國操勞。)因此結果是不一樣的。”

晉平公問:“六物是什么?”

士文伯回答:“歲、時、日、月、星、辰。”

晉平公疑惑地問:“很多人跟寡人說起‘辰’,但意思都不一樣。‘辰’到底指什么?”

士文伯簡潔地答道:“日月相會稱為‘辰’,因此用它與日相配。”

晉平公越聽越迷糊,干脆就不往下問了,士文伯也就不再多言,向國君行禮后退出了王宮。

日食之后,晉國派官員來到魯國,要劃定杞國與魯國的邊界。九年之前(魯襄公二十九年),晉國大夫司馬侯(女齊)來魯國要求魯國歸還先前所獲杞國的土地,魯國礙于晉國的壓力,歸還了一部分,但沒有全部歸還。晉國此番派官員再次來魯國劃定魯國和杞國的邊界,目的就是迫使魯國歸還全部的杞國土地。孟氏采邑成邑正好位于杞國的土地范圍之內,季武子就想將成邑歸還給杞國。此時魯昭公還在楚國訪問沒有回國,孟氏宗主孟僖子也因陪同國君魯昭公而不在國內,孟氏無人做主。這位季武子經常干這種壞事,上次叔孫豹去參加虢城會盟,季武子占了莒虢的鄆城,結果叔孫豹差一點回不來;這次孟氏陪國君出訪楚國,他又要將孟氏采邑歸還給杞國,全然不顧孟氏家族的利益,已經是卑鄙無恥至極了。季武子經常是趁國君在國外,擴大自己家族的利益,侵占城邑;排擠叔孫氏和孟氏家族。

孟氏宗主不在,成邑的邑宰謝息負責采邑的守衛,他堅決不同意將家主的采邑歸還杞國。他派人稟告季武子說:“人們都說,即使只有用水瓶汲水智商的仆役,也知道收好水瓶、不給別人,這是禮制。家主隨國君出訪楚國,而下臣作為成邑的邑宰,負有守護它的責任,卻失去了成邑,執政司徒大人恐怕是脫不了干系吧。”

孟氏掌控著魯國右軍,季武子也不敢硬來,于是他又派人對謝息說:“國君出訪楚國,對于晉國本身就是罪過。晉國派人來劃定杞田疆界,魯國又不聽晉國的,那魯國的罪過就更大了。晉國必將出兵討伐,老夫沒辦法應付,不如先將成邑歸還給杞國,等以后找機會再從杞國奪回來。老夫將桃城交給孟氏作為采邑,等奪回成邑后,誰又敢占據它呢?這樣孟氏就有兩座成邑了。如此應對,魯國無憂,而孟氏采邑也擴大了,你還擔憂什么呢?”

謝息聽后覺得可行,如果能再多為孟氏索要城池,等宗主回來就能夠交待了,于是他答復說:“桃邑無山。”季武子只好又將桃城附近的萊山、柞山劃給了孟氏,謝息這才率領孟氏家族遷移到了桃城,晉國也就為杞國取得了成邑。

魯昭公七年夏天,鄭國執政子產訪問了晉國。此時晉平公又病了,正卿韓宣子接待了子產,他私下對子產說:“寡君已經患病三月有余,晉國所有應該望祭的山川都祭祀過了,寡君的病卻日益加重。現在寡君夢見有黃熊進到了寢宮之內,這是什么惡鬼?”子產答道:“以貴君的英明,大人您做正卿,哪會有什么惡鬼?從前堯帝在羽山殺了鯀(大禹的父親,因治水失敗被堯帝誅殺),鯀的精靈變成了黃熊,鉆進羽淵(羽山流水匯成的深淵)。鯀是夏朝開國帝王禹的父親,是夏朝郊祭時陪祭的對象,夏、商、周三代都祭祀他。晉國是中原盟主,是不是沒有祭祀鯀?”

韓宣子聽后,立即安排祭祀鯀的神靈,晉平公的疾病就逐漸痊愈了。晉侯大喜,將莒國進貢的兩座青銅方鼎賜給了子產。

子產這次到訪晉國,還要辦一件事,那就是代鄭卿公孫段將晉國所賜州田歸還給晉國正卿韓宣子。四年前,鄭卿公孫段陪同鄭簡公訪問晉國的時候,他在晉國的靠山、正卿韓宣子讓他好好表現,韓宣子奏請國君,將土地肥沃的晉國州縣(地名)賞賜給他,其實是晉國各大家族都在爭奪州縣,誰也不能得手,韓宣子才想了這么個主意。公孫段果然得到了晉平公的封賞,但他回到鄭國三年多后,于魯昭公七年正月二十七日去世,臨終前囑咐自己的兒子豐施,一定要將州田歸還于晉國正卿韓宣子。豐施遵照先父遺囑,拜托子產趁這次訪問晉國的機會,將州田簡冊歸還了韓宣子。

子產頒布鑄刑書在魯昭公六年,二月份的時候,有人夢見被駟氏誅殺的鄭國前執政良霄,身著甲胄來到都城新鄭,說是“三月初二殺駟帶(駟氏宗主,曾在魯襄公三十年率兵協助公孫黑殺死了良霄),明年正月二十七殺公孫段(在良霄死后接任為卿)。”都城里的人相互驚擾,傳言“良霄回來了。”聽到傳言的人撒腿就跑,也不知該往哪里逃。三月初二那天,駟帶果然病逝,都城里的人們就更害怕了。魯昭公七年正月,也是齊國和燕國講和的那月,正月二十七日,公孫段也去世了,恐慌在國人中散布開來。二月,子產任命了良霄的兒子良止為大夫,還任命了被殺近二十年的前任執政子孔(公子嘉)的兒子公孫泄為大夫,繼承家族宗祀,以安撫公子嘉和良霄的魂靈,事情才平息了下來。

鄭卿游吉問子產為什么要這樣做,子產答道:“鬼魂有所歸宿,才不會成為惡鬼。我立良霄之子良止為大夫,繼承良氏宗祀,是為了給良霄之鬼找個歸宿。”

游吉追問:“為什么要立公孫泄為大夫呢?”

子產道:“這是為了解說于民,是給民眾一個交待。為政者有時需要稍微違反一下禮儀,以求媚于民。不求媚于民,就不能建立信用;沒有信用,民眾就不會跟從。”

子產心中明白,駟帶、公孫段之死,應是緣于疾病,命盡而逝。都城中關于良霄為厲鬼的傳聞,應為良霄余黨杜撰出來蠱惑民心的。無論如何,良霄為厲鬼的傳聞,使民眾恐懼不安,必須設法迅速制止。子產于是立其子良止為大夫,平息了此事。但如果只立良霄之子,則會使民眾相信真有怪力亂神,這將會為圖謀不軌者打開以厲鬼傳聞脅迫執政之門,為日后帶來后患。于是子產又將另一位被誅殺的執政上卿公子嘉(子孔)的兒子公孫泄為大夫,使民眾認為國家立良止,并非是被厲鬼脅迫,而是和立公孫泄一樣,是國家出于大義為被誅殺的公卿保留宗祀。這樣,既可以制止了良霄為厲之事破壞社會穩定,有可以表示當朝執政并非根據厲鬼傳聞之事制訂政策。公子嘉與良霄都是因罪被誅殺的卿大夫,根據禮與義,其后代都不應立為大夫。這次子產是違背了禮儀教條,但成功平息了民眾的恐慌,又沒有失去朝廷的尊嚴,再次表現出了高超的執政藝術。

在子產訪問晉國的時候,晉卿兼中軍副帥趙景子(趙武之子)問子產:“伯有(良霄)還能做鬼嗎?”

子產答道:“能。普通之人如不得善終,其魂魄尚能依附人身以大肆惑亂暴虐,何況伯有是鄭國先君穆公的后代,子良(公子去疾)之孫,子耳(公孫輒)之子,他是敝國上卿,一家三代為鄭國執政。鄭國雖然不夠強大,就像俗語所說的‘蕞爾小國’,可是三代執掌政權,他使用的東西很多,在其中汲取的精粹也很多,家族龐大、勢力雄厚,而又不得善終,當然能夠做鬼啦!”

子產歷來善于辭令,在拜見正卿韓宣子的時候,韓宣子問他,晉國該如何安置從鄭國逃亡到晉國的大夫罕朔,給他何職?

罕朔是鄭國大夫,爺爺是鄭國當國上卿公子喜(子罕),子罕長子公孫舍之(子展)在父親去世后接任當國上卿,次子公子鋤則擔任了朝廷的馬師一職。公孫舍之去世后,其子罕虎(子皮)接任當國上卿,其家族稱為罕氏子皮氏,子皮任宗主。公子鋤去世后,其子罕朔繼任馬師一職,其家族稱為罕氏馬師氏,罕朔任宗主。罕虎有個弟弟叫罕魋(tuí),罕氏子皮氏嗜酒無度,沒有節制,因此與馬師氏的關系變得很壞。齊軍從燕國撤軍的那個月(魯昭公七年二月),罕朔因為與罕魋爭斗,動手殺了堂兄弟罕魋,然后逃亡到了晉國。

韓宣子正在為如何安置罕魋犯難,正好鄭國執政子產前來拜見,因此他才詢問子產給罕朔安排什么官職,畢竟罕朔在鄭國也是大夫,擔任馬師。子產回答說:“罕朔乃羈旅之臣,殺死族人逃亡來晉,貴君能夠容他逃避死罪已經是恩典了,還敢挑什么官位?卿以禮離開本國至他國,降位一等為大夫;有罪之臣逃至他國,則根據其罪行決定降幾等,這是古代的制度。罕朔在敝國是亞大夫,官職是馬師,因殺人獲罪而逃亡,就聽憑正卿大人安排了。如果能夠免他一死,已是恩同再造,豈敢要求官位?”

韓宣子聽了子產的話,心里別提多舒服了。子產給他送來了州縣簡冊,還出主意幫助治愈了晉平公的疾病,韓宣子對子產已是極為欣賞,他因為子產的態度審慎、言辭恰當,便給與了罕朔下大夫的官位,等于是降了一等,并未按照其罪行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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