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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雖楚有材,晉實用之

宋平公的母親、宋共公的夫人共姬的侍妾收養了一名棄嬰,是個女孩,因為皮膚紅又長著毛而被拋棄在堤下,共姬為她取名“棄”。棄姑娘長大后出落得美麗動人,宋平公有一天晚上向母親共姬夫人請安,與母親一同用晚膳,棄姑娘陪侍在側,宋平公見到她神態嬌羞,美艷迷人,眼睛都離不開了,覺得這姑娘簡直太美了。共姬夫人看到國君兒子這么喜愛棄姑娘,就將棄姑娘送給了宋平公作侍妾。平公非常寵愛棄姑娘,二人生下了公子佐,公子佐雖然相貌生得丑陋,但性情和順,宮中人都喜歡他。宋平公的太子痤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但是性情卻很執拗狠毒,左師向戌對太子痤又害怕又厭惡;太子宮內的寺人總管惠墻伊戾也得不到太子的寵信。

魯襄公二十六年秋天,楚國使臣訪問晉國途徑宋國,太子痤與楚國客人是老相識,于是向父君平公奏請,想在國都郊外招待楚國客人。宋平公允準,太子痤的寺人總管惠墻伊戾也請求跟著一塊去服侍。平公問伊戾:“太子不是討厭你嗎?你還跟著去?”

伊戾回答道:“小人事奉君子,被厭惡也不敢遠離,被喜歡也不敢親近。恭敬地等待命令,豈敢有二心?即使有人在外面伺候太子,卻沒有人在里面伺候,因此臣請求一同前往服侍。”平公覺得這個寺人還挺忠心的,就讓他跟著去了。

太子一行人到了郊外招待的地方,伊戾帶人就地挖坑,擺上犧牲牛羊,把盟書放在牛羊上,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后馳馬回宮報告平公:“太子將要作亂,已經和楚國客人結盟了。”

宋平公不信,說:“太子為嗣位儲君,還謀求什么呢?”

伊戾答道:“他想快點即位。”

宋平公派人前去郊外查看,還真有其事。平公問棄夫人和左師向戌,他們二人都回答說“的確聽到過太子欲謀亂。”平公于是下令囚禁了太子痤。

太子痤說:“只有公子佐能使我免罪。”于是派親信去請公子佐前來,讓公子佐替自己向父君請求赦免,還說:“到中午如果等不到你的消息,我就知道自己該死了。”左師向戌聽說后,拉著公子佐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沒了。過了中午,太子痤一看沒有公子佐的消息,覺得自己沒救了,于是自縊而死。宋平公因而立公子佐為太子。

后來宋平公慢慢知道了太子痤其實是無辜的,是受到了伊戾的誣陷而受害,氣得下令烹殺了伊戾。

楚莊王的時候,親信大夫伍參與蔡國太師子朝(蔡文公之子、蔡景公之弟)私交甚好,伍參的兒子伍舉和子朝的兒子聲子(公子歸生)也就成為了好兄弟。伍舉迎娶了楚大夫申公王子牟之女,王子牟作為申縣縣公而逃亡,有楚人說:“王子牟是伍舉的岳父,伍舉確實護送他出逃了。”伍舉也因此逃奔了鄭國避難,然后又從鄭國前往晉國。伍舉的好兄弟聲子正好出使晉國,在鄭國都城郊外遇到了伍舉,聲子送給伍舉一塊玉璧作為臨別贈禮,兩個好兄弟拔草鋪地,一起吃著膳食,聊起了如何幫助伍舉返回楚國復職的事,聲子拍拍胸脯說:“兄弟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幫你返回楚國!”伍舉特別感動,臨別回贈了聲子四匹駿馬。

聲子是代表蔡國出使晉國,回國途徑楚國,前去拜見了令尹屈建。此時宋國左師向戌想要調解晉國和楚國的關系,令尹屈建就向聲子打聽晉國的情況,他問聲子:“晉國的大夫與楚國的大夫誰更賢明?”

聲子回答道:“晉國的卿不如楚國,但它的大夫很賢明,都是作卿的人才。就好像運到晉國的杞木、梓木、皮革,都是來自楚國。雖然楚國有人才,晉國卻實實在在使用了它們(雖楚有材,晉實用之。)”

屈建問:“他們沒有族人和姻親可以任用嗎?”

聲子答道:“當然有,但他們使用楚國的人才確實很多。”然后列舉了幾個例子:

楚莊王還未成年的時候,斗克作亂,動亂平定之后,有人向楚王進讒言說析公臣的壞話,析公逃奔了晉國。晉人把析公安置在晉侯戰車的后面,作晉侯的主要謀士。三十八年前(公元前585年)的楚國與晉國的繞角之役,晉國人將要回撤而逃,析公對晉侯說:“楚軍輕佻,易被震動。如果夜間同時敲擊多面大鼓圍攻楚軍,楚軍一定會敗逃。”晉人采納了析公的計策,楚軍夜間潰敗。晉軍于是攻蔡、沈兩國,俘虜了沈國國君,還在桑隧擊敗了申縣、息縣的兵馬,俘虜了申姬而歸。鄭國從此不敢再順服楚國。楚國失去了對華夏諸侯的威力,是從楚國逃奔晉國的析公造成的。

二十六年前(公元前573年)楚國大夫雍子的父兄誣陷他,當時楚共王君臣沒能妥善處理此事,雍子逃奔了晉國,受到了晉國的善待,晉國將鄐城賜予他作采邑,也把雍子當作朝中主要的謀士。第二年的鄢陵之役,晉、楚兩軍在靡角之谷遭遇,也是晉軍要撤退,雍子當時參與了晉軍的謀劃,他對中軍統帥欒書說:“楚軍的精銳在于中軍的王族親兵。如果我們把中軍和下軍調換位置,楚軍必然貪利中計。如果他們來攻打晉國較弱的下軍,就會遭遇我們的中軍,我們上、下二軍必然能打敗他們的左、右二軍,然后我們集中全部主力猛攻他們的王族親兵,必能取勝。”欒書采納了雍子的計策,楚軍大敗,楚王眼睛被射傷,這是雍子出的主意。

司馬子反與申公巫臣爭奪夏姬的時候,子反想方設法阻撓并迫害屈巫臣,巫臣帶著夏姬最后投奔了晉國。晉國也是對子靈(屈巫臣字子靈)加以善待,封子靈為邢邑大夫,把他當作晉國主要的謀士。屈巫臣幫助晉國抗擊北部戎狄,出使吳國幫助吳國對抗楚國,教導吳國軍隊駕馭戰車、射箭和駕車奔馳作戰,還讓他的兒子狐庸作了吳國的行人(外交官)。吳國從那時起攻打巢國、占取駕城、攻占棘城,還攻入了州來。楚國當時疲于應對,吳國至今為患,這都是子靈干的。

更早的若敖之亂,已經是五十多年前了,斗椒之子賁皇出奔了晉國。晉國將苗邑賜給了他,后來都叫他苗賁皇,他也成為了晉國的主要謀士。鄢陵之役時,他與雍子同在晉軍參與謀劃。他在晉侯身邊介紹和講解楚軍的動向,并與雍子一起幫助晉軍打敗了楚軍。楚王受傷,軍兵一蹶不振,司馬子反為此而亡。由此鄭國背叛、吳國興起,楚國失去了中原,這和苗賁皇的所作所為不無關系。

令尹屈建聽了聲子舉的這幾個例子,點頭說道:“確實如此。”

聲子這次來拜見令尹,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自己的好兄弟伍舉講情,看到自己列舉的例子已經打動了令尹,于是接著說道:“現在又有比這更厲害的。伍舉娶了申公王子牟的女兒,王子牟獲罪逃亡,國君和大夫們都說是伍舉幫助他逃亡的,伍舉因為害怕被迫出逃鄭國,他其實不愿意離開自己的故土,翹首南望,期盼能夠得到赦免,但是楚國君臣并沒有把他當回事。現在伍舉也逃到了晉國,晉國將要賜給他采邑,讓他與當朝太傅叔向(羊舍肸)并列。伍舉洞悉楚國軍政,他如果策劃謀害楚國,豈不成為楚國的禍患?”

令尹屈建聽后,也覺得有些害怕,就奏請楚康王,增加了伍舉的官祿和爵位,讓他回國復職。聲子終于為好兄弟達成了心愿,他讓伍舉的兒子伍鳴前去晉國接回了父親。伍氏在楚國受封于椒邑,伍舉長子為伍奢,次子伍鳴,他們父子也被稱為椒舉和椒奢、椒鳴。后來伍舉成為了楚靈王最寵信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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