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頗有1920年裝潢風格的酒吧成為了《低俗小說》劇組開拍的第一個取景地，酒吧老板是一個來自俄亥俄州的黑人，他在聽說《落水狗》原班劇組想租用酒吧作為拍攝場地時，驚喜到義正言辭地沒有收取額外費用。

這一次的開拍，基利安沒有效仿和《落水狗》一樣的拍攝模式：讓所有人磨合一周到十天，以增加彼此的默契度。

原因之一在于，這次不是單一的男人戲，譬如約翰·特拉沃爾塔與杰西卡·蘭格將要在鏡頭前上演的情感戲，會是《低俗小說》的重要劇情脈絡之一。

為了協調麥當娜·西科尼的檔期，他把那場群眾演員擠滿酒吧第一場戲安排在首日，《低俗小說》里人頭涌動的戲碼并不多，解決一場摩肩接踵的場面戲，也能為后續拍攝省下不少工夫。

“還記得在拍《落水狗》的時候嗎，我們人員稀少，全靠CAA的打包團隊。”

勞倫斯·班德站在基利安的身邊，他沒有穿那件花色鮮明的漁夫襯衫，如應景似的，基利安鮮少看他正式地穿了西服。

酒吧正在調試音響，劇制人員正在揀選麥當娜的專輯曲目，基利安希望通過現場收音的方式增加觀影的真實性，而不是用后期剪輯的方式粘貼進去。

“那個時候我們沒錢，”基利安遞給勞倫斯一支煙，“而且彼此之間也不熟悉，拍攝第一部電影，總會有點畏首畏尾。”

酒吧里，杰西卡·蘭格已經就位了，她在出現的第一時間吸走了酒吧里幾乎所有男人的目光，在妝容的巧妙襯托下，41歲的蘭格看上去仿佛20歲不到，她嬌俏、美麗、充滿風情，揚起笑容時充分彰顯一個情婦的魅力。

她路過了那些仿佛沒有姓名的群眾演員，和已經到場的麥當娜·西科尼站在一起，愉快地閑談起來。

珍妮弗·米拉隨后來到基利安身邊，盡管她在紐約的曼哈頓大樓里為不少重量級女星設計過妝容，但面對蘭格之時，也難免有點兒小心翼翼。

她捂著胸口，仿佛經歷了一場閉氣兩分鐘的潛水運動：“你知道我在給杰西卡·蘭格拉直頭發的時候有多緊張嗎，自我十六歲那年告別處女之身之后就沒再怎么緊張過，就算面對安娜，我也只會在心里大罵道：Shit，老娘不干了！”

“最為重要的是，導演先生，這么重大的事情你居然今天才告訴我，我完全沒做心理準備！”

基利安無奈地舉手，愧疚又充滿笑容地說道：“下次我一定及時通知你。”

約翰·特拉沃爾塔到場之后，第一場拍攝正式開始。

整所杰克兔酒吧里設置了六臺機位，有四臺攝像機圍繞著約翰·特拉沃爾塔與杰西卡·蘭格的卡座，用來保證無死角捕捉演員的面部微表情；

另外兩臺設置在進門處與收銀臺邊上，它們負責抓拍廣角，錄制酒吧景色。

“Action！”

克里斯托弗·諾蘭上前打板，躁動而滿含搖滾風情的金屬樂剎那間籠罩整座酒吧，那是麥當娜·西科尼那首著名的《Vogue》。

而此時，這首樂曲的演唱者正式登臺，化妝成瑪麗蓮·夢露的麥當娜以輕快的貓步亮相，她舉著一只托盤，上面擺放著兩份分量簡便的蔬菜沙拉。

麥當娜在鏡頭前張揚地顧盼，她的口中含著一支煙，那雙大紅色的高跟鞋“踢踢踏踏”地踩著地板。

這是基利安刻意設計的視覺亮點，讓未來熒幕前的觀影者記住這雙纖細足踝上的高跟鞋。

“沙拉，啤酒，還有茶～”

麥當娜的音色并不響亮，或許足夠響亮，但在酒吧音樂的干擾下，她的聲音顯得格外朦朧，配合她輕快的步伐，不拘一格的上菜方式，含著煙的女服務員更像是明媚客人的債主，而在燈光陰影下低頭就坐的客人們反而沒精打采。

一種打破傳統關系的畫面呈現方式，也暗喻了《低俗小說》的本質：非常規的、無意義的，卻能操控觀眾情緒高潮的一部電影。

“麥當娜很有演戲天份。”基利安小聲地與身邊的勞倫斯·班德說道。

“她在飾演張揚角色方面頗具天賦，這與她的個人性格有關。”

鏡頭里麥當娜·西科尼的戲份不會超過兩分鐘，當她的身形淡出鏡頭，來到酒吧走廊的收銀臺邊上時，約翰·特拉沃爾塔與杰西卡·蘭格的演出立刻上場，麥當娜的走位給了他們一個訊號，讓兩位主角能夠無縫銜接——

沒錯，這是一條偽一鏡到底的長鏡頭。

酒吧燈光的明暗、背景歌曲的銜接，以及人物自然的轉場。后期剪輯無法做到十分自然地拼接這部分鏡頭，雖然《低俗小說》采用的本身就是分割嚴重且碎片化的故事敘述法，但在力求鏡頭真實感這一方面，基利安可謂是吹毛求疵。

就連瑪莎·陳在與他商議這部分分鏡表的實現時，都提出了通過蒙太奇拼貼法來完成鏡頭轉換、能夠減輕演員負擔的建議。

“我曾經出演一部未能上映的電視劇霹靂女嬌娃，在里面飾演一位使飛刀的段子手。”

杰西卡·蘭格出聲的頃刻，基利安的注意力完全被她所吸引，明明在幾秒鐘前他還在與勞倫斯·班德談論麥當娜的演戲天份。

這就是擁有奧斯卡影后實力的女演員嗎？僅憑一句聲色動人的臺詞，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杰西卡·蘭格用一只手撐著下巴，漂亮的眸子在說話間盯著對面的約翰·特拉沃爾塔，從中流露出的興趣和欲望，似乎暗示著兩人接下來不可告人的關系。

而她的另一只手夾著一支長煙，濾嘴在指間輕輕轉動。

不安分的人物性格在這些細枝末節中暴露無遺。

約翰·特拉沃爾塔在面對杰西卡·蘭格時毫不怯場，他非常高興地接茬，一綹濕潤的頭發從約翰的耳邊垂下，仿佛他剛剛經歷了什么大張旗鼓的劇烈運動。

“導演給你安排了什么笑話段子，說來聽聽。”

“那不過是一段無聊的冷笑話，”杰西卡·蘭格的眼睛里透出一些無聊之色，黑幫老大的手下與黑幫老大的情婦很快陷入尷尬的冷場，杰西卡·蘭格百無聊賴地起身，“我去趟洗手間，想想我們說些什么好。”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