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杰西卡·蘭格的表演是意料之中的炫技，那么約翰·特拉沃爾塔的從容不迫則給了基利安驚喜。

試鏡日結(jié)束的當(dāng)晚，克里斯托弗·諾蘭曾找到基利安，表達(dá)了他對約翰的不看好：“他是個稱職的舞王，但在角色表演上，我們可能要花時間去調(diào)教他。”

還沒真正進(jìn)入演藝圈，卻對表演有著自己獨特的看法，諾蘭在21歲上不經(jīng)意流露出未來得以擔(dān)任執(zhí)行導(dǎo)演的出色天賦，只不過基利安對其抱有不同的看法：

“試鏡室里無法產(chǎn)生化學(xué)反應(yīng)，當(dāng)一個演員身處于逼真的環(huán)境中，面對著另一位出色的女演員，他能夠發(fā)揮的表演天賦一定會令人驚喜。”

——這也是他以近乎苛求的態(tài)度營造逼真場景的原因之一：繪聲繪色的拍攝環(huán)境足以讓演員迅速進(jìn)入角色，它也能在未來成片時帶給觀眾身臨其境的觀影體驗。

“咔！”

基利安叫停，這段分鏡表中的冗長鏡頭沒有NG，一遍就過。

化妝組迅速上陣為二位主演補妝，勞倫斯和基利安在放映機前審看拍攝效果。

“杰西卡·蘭格的演技無可挑剔。”

“約翰也能夠跟上她的節(jié)奏。”

這位約翰先生走到基利安身邊，微微彎下腰，也學(xué)著導(dǎo)演的樣子看向放映機：“希望我沒拖后腿。”

基利安看向這個年近四十的男人，1975年通過電視劇出道的約翰·特拉沃爾塔在當(dāng)年算是好萊塢新星，他在三年后憑借《周末夜狂熱》獲得第五十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提名。

按理說，他應(yīng)該與杰西卡·蘭格和梅麗爾·斯特里普屬于同時代的人物。

然而好景不長，1983年，他在歌舞片《龍飛鳳舞》中被北美金酸莓獎提名為“年度最差男主角”，即便在八十年代中依然出演了兩部口碑不差的片子，但依然沒能改變他在北美觀眾心目中的形象。

在選角之處，基利安把工作室商量好的演員名單遞給勞倫斯過目時，后者就曾提到這一點：

“得到過金酸莓獎提名的藝人，在甄選上總要格外小心一點。”

但基利安信心十足：“影片和演員是互相成就的，這一點我從不擔(dān)心。”

視角轉(zhuǎn)回拍攝現(xiàn)場，基利安能夠從這句略帶擔(dān)憂的問句中聽出約翰的不自信，他拍了拍這個高大男人的肩膀：“做的非常好，我很滿意。”

約翰·特拉沃爾塔如釋重負(fù)地舒展了一下脖子，如同一只被慰藉了的豹子，盡管不再年輕，也依然有著充沛的力量。

基利安拿著碳素筆在分鏡表的第一欄上打鉤。

……

短暫的修整之后，迎來了今天的重頭戲：米婭與黑幫馬仔文森特交流完“關(guān)于有人給米婭按摩足底之后被黑幫老大扔下窗戶”的真實性之后，兩人在鼓動人心的酒吧音樂中登臺熱舞。

音樂響起，杰西卡·蘭格在舞池里熱情而奔放，她與約翰·特拉沃爾塔面對面踩著爵士鼓點扭動起來。

熾熱的舞姿，動人的音樂，加上霓虹招搖的酒吧背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舞池里的杰西卡·蘭格實在太奔放，基利安不得不及時制止她。

“杰西卡，”他省略了女士的稱謂，“你需要收斂一點兒，米婭的狀態(tài)是一個漸進(jìn)的過程。”

“抱歉，我太迷戀這種氛圍了，”杰西卡·蘭格從舞池上下來，從助理手里拿過一瓶水，“音樂使我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讓我調(diào)整一下，抱歉，特拉沃爾塔。”

約翰·特拉沃爾塔展現(xiàn)出足夠的紳士風(fēng)度：“這里的氛圍實在太好了，時常讓我自己在鏡頭前，我在攝影棚里呆著的時候總是很難進(jìn)入狀態(tài)。”

稍事休息，杰西卡·蘭格重新進(jìn)入舞池，這一次她克制了情緒，扭動肢體的幅度并沒有之前那么奔放。

劇組從早晨進(jìn)行到傍晚，麥當(dāng)娜·西科尼在吃過中飯后離開了洛杉磯，她在臨走前為基利安送上了祝福：“希望這次，我依舊能夠在接受采訪時說起《低俗小說》。”

“這是必然的。”

夜晚，蒂姆·羅斯與桑德拉·布洛克的戲份簡要拍攝了一個小時，基努·里維斯在旁邊圍觀了一會兒，他在諾蘭打板，示意收工的時候找到基利安：

“聽我說，基利安，我和布洛克小姐那個……那個吻，是誤會，天大的誤會！”

一旁的勞倫斯·班德抬了抬眼，他很快從座椅上起身，把私人空間就給基利安和基努·里維斯。

“我知道，”基利安的目光從放映機移到基努的臉上，“你特意過來向我解釋這件事？”

“這兩天不見你人影，我總得找個機會說清楚，”基努表現(xiàn)的義正言辭，“那個吻太突然了，布洛克小姐把我認(rèn)成了你，實際上她想要親的是你。”

“我知道。”

基利安回答的還是這三個字，老實說，在最開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心里沒有惱怒的意思，甚至覺得麥克和他繪聲繪色聊起的這個烏龍十分無趣。

從第一眼見到桑德拉·布洛克開始，他就知道這是一個野心不小的女人。

很巧的是，他的野心也不小。

各取所需，而且床上合拍，基利安從沒和任何人說過桑德拉·布洛克是他的女友、情人，或是未婚妻。

非要用一個詞形容，無非是：

床事伙伴。

想到這里，基利安有點兒被逗樂了，他浸淫在這種關(guān)系里倍覺平常，而基努·里維斯還在致力于解釋一個可有可無的烏龍。

他接著說道：“我和布洛克小姐只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的朋友，如果你在哪兒聽說了流言蜚語，不用當(dāng)真。”

“不信的話，你可以親自去問她。”

在這件事上，基利安相信他和桑德拉·布洛克有著同樣的默契：足夠合拍的生意伙伴互相交換利益，不讓情愛打濕羽毛，或者迷惑頭腦。

基努·里維斯的肩膀倏然放松：“那就好。”

基利安忽然好奇地問道：“如果我說，對此我十分生氣，怒不可遏，甚至因此把你踢出劇組，你打算怎么辦？”

基努顯然沒想到基利安會這么問，他沉吟了一會兒：“那我覺得，你可能缺一個司機，在哪兒都能上路的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