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7月份，基利安·貝克執(zhí)導的《落水狗》正式登陸院線，他在當日迎來了久違的失眠，腦力激蕩工作室僅剩下了瑪莎·陳與約翰·斯托克利，基利安的制片人兼導師勞倫斯·班德需要在現(xiàn)場娛樂影業(yè)與好萊塢之間奔走，后者的檔期比基利安排的更滿。

“滴、嘟……”

在基利安打出三通連環(huán)Call之后，麥克·亞當?shù)碾娫捯廊粺o人接聽。深夜的十一點半，他的睡意徹徹底底地離家出走了，基利安仿佛回到了十六歲那年初次登軌的夜晚，他的心臟砰砰直跳，大腦興奮的如同注射了足量的興奮劑。

而此刻，唯一能夠幫他排遣情緒的麥克·亞當和他玩起了失蹤。

加冰紅酒在此時勉強派上了用場，就在基利安提著酒桶準備敲開約昂·斯托克利的房間時，他的電話響了。

“我猜你現(xiàn)在還沒有睡著，導演先生。”

于是30分鐘之后，基利安在午夜十二點出現(xiàn)在了電影院里，桑德拉·布洛克從他的懷里接過那桶爆米花。

“我們昨天才見過面。”

“我每天也都吃飯，”桑德拉·布洛克穿的十分家常，她的淡妝并不如那日在首映禮上的初見奪目，卻給人一種從容雅致的觀感，“不過自從今年搬到洛杉磯，我必須說這里的漢堡快餐沒有紐約好吃。”

基利安一笑：“實際上在今天白天，哦不，是昨天白天，《落水狗》上映的第一場開始，院線方已經(jīng)安排了工作人員為第一批觀眾發(fā)放意見表，讓他們打出分數(shù)，并填寫觀影體驗感。”

“So——昨天白天你沒有到電影院來看看？”

“沒有，”基利安把第二支可樂遞給桑德拉·布洛克，兩人朝著觀影廳邊走邊說，“我承認每個男人在發(fā)生第一次的時候，不可避免會有逃避心理，我更樂意在家里大睡一覺，等明天制片人或者試金石把第一日觀影結果告訴我。”

桑德拉·布洛克笑了起來，那雙充滿光彩的眼睛里滿含笑意：“相信我，基利安，每個導演都應該親自到影院觀看自己執(zhí)導的片子，無論是商業(yè)片還是文藝片，無論是好是壞，這僅僅關乎人生體驗——”

基利安與桑德拉·布洛克來到放映廳前，一隊高中生圍堵在負責檢票的工作人員身邊，其中一個個子高大的指著《落水狗》的海報，眉飛色舞地對著同伴說道：“我從未在午夜場看過一部R級片，當那些若隱若現(xiàn)的線條出現(xiàn)在熒幕上的時候，噢上帝，這絕對是成人日最好的禮物。”

基利安非常自覺地戴著了那副茶褐色墨鏡，而桑德拉·布洛克樂不可支地挽著基利安的手臂，拉著他往里走。

放映廳內(nèi)，那段基利安看過無數(shù)次的影片開頭再次映入他的眼簾，動聽而不乏粗俗的臺詞，人物依次的入鏡……很奇怪，他明明親手將這些片段剪輯成膠片，但在影院觀影的這一刻，一種欣慰感在心頭油然而生。

“我喜歡這段關于麥當娜的臺詞。”

“是的，1984麥當娜·西科尼發(fā)布那張《Like a Virgin（宛若處子）》的時候，他在現(xiàn)場。”

聲源來自坐在基利安前一排的那群高中生，一陣低聲哄笑之后，另一個稚嫩的女聲訓誡了他們：

“保持安靜，別影響我觀影！”

緊接著，珠寶店的槍戰(zhàn)開始上演，綁匪們奪路而逃，老福特車在公路上狂飆，從行道樹兩旁飛射而來的子彈打碎了車窗玻璃……這些劇情基利安倒背入流。

“Shit！我要喘不過氣了！”

基利安聽見急促的吸氣聲。

“哇！哇！哇！能不能替我按一下暫停鍵？我要抽空喝一口可樂。”

“別打岔！”

坐在基利安身邊的桑德拉·布洛克微微傾斜了肩膀，她特意壓低了聲線：“感受怎么樣，大導演？”

“還不錯。”

熒幕上方的打斗鏡頭告一段落，黑幫老大喬先生正在怒不可遏地質(zhì)問其他人，黑幫綁匪的行蹤為什么會輕易泄露。趁著基利安分神，桑德拉·布洛克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她倏然吻上了基利安的唇，而后者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吻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是……一個新人導演必須要在影院做的第二件事，在自己的處女作前獻上'熒幕初吻'。”

桑德拉·布洛克借機咬了一下他薄如線段般的唇線，基利安唇上吃痛，一股足以令人惱怒的氣血從心腔中泵開，他以更加兇悍地攻勢回吻，一小撮屬于女性的嚶嚀被盡數(shù)吞入喉中，桑德拉·布洛克一手挽駐基利安的脖頸，另一只手的指尖則在他的下顎處游弋，靈活的食指與中指并駕齊驅(qū)，它們描繪過硬朗的喉結，走過脖頸與鎖骨，最終落到基利安寬闊的胸膛上。

“希望你的下一部片子里會有我。”

“我盡力。”

影片進入尾聲，灰暗的倉庫里一片狼藉，在輕快而飽含戲劇詼諧式的片尾曲響起時，基利安與桑德拉·布洛克結束了這場充滿火氣的吻，坐在前排的高中生在離場時竊竊私語，基利安聽見了那些非常不滿的抱怨：

“我上當了！這居然是R級片！簡單，粗暴，沒有藥物和曲線，我要投訴！”

“但我覺得這部片子很好看，你需要趕緊清理一下腦子里的黃色廢料！”

“拜托！這是我的成人日！成人日！”

午夜的洛杉磯被摩托車轟鳴的發(fā)動機響聲填滿，基利安與桑德拉·布洛克站在電影院門前，裹挾棕櫚樹香氣的海風吹起了他敞開的夾克一角。

“所以，落水狗為什么會被評為R級？”桑德拉·布洛克問道。

“大概是這部片子得罪了MPAA里的某些人，不過這不是問題。”

基利安從煙盒里取出一支煙，但它很快被桑德拉·布洛克扔到一旁，她用那雙纖細的手臂再次環(huán)上男人的脖頸，街燈余暉之下，一道曼妙的影子與另一道挺拔的身影貼合到了一起。

“在凌晨的洛杉磯，除了接吻，什么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