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惜之前也來過太子府,但都沒有好好觀察過太子府。
太子府是由靳修按自己喜好來建的,不是宮中的紅墻綠瓦,而是白墻黑瓦。
高墻大門之后藏著一個小江南,亭臺樓閣、假山流水、花草樹木錯落有致,還帶著兩分“曲徑通幽處”的幽清。
許不敗看見裴惜帶阿布入府,便盯著阿布看,“裴姑娘,這是你的狗嗎?好漂亮!這狗看著好眼熟,似曾相識。”后半句是撓著頭小聲嘀咕的。
靳修逗許不敗,說:“以后把你藏的好吃的分一半給阿布,以后都是住同一屋檐下的人了。”
“殿下!這意思是太子府以后可以養(yǎng)狗了嗎?!”許不敗愣住,瞪眼。
“嗯!”
許不敗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大眼青年,此時眼睛瞪得更大了,“?。。 ?
“殿下,你快去處理政事先,不敗先招呼裴姑娘。”許不敗回過神,忙推靳修往書房方向去。
“阿惜,等我一起吃晚膳?!苯藁仡^說道。他一早上朝進宮現(xiàn)在才回,確實很多事沒處理。
許不敗送完他家殿下去書房,便屁顛屁顛跑來,小聲說:“裴姑娘,恭喜你!從此以后你有兩只狗了!一個是阿布,一個是殿下。阿布是黑白狗,殿下是大舔狗?。 ?
裴惜一聽,忍不住笑了出聲,后覺得不妥又忍住,“不許敗,你亂說什么!”
不許???!行吧!
“殿下小時候被狗咬過,太子府是不許養(yǎng)狗的,如今為你破例了!”
裴惜聽后唇邊笑意淡了,有點愕然,剛才馬車上看不出他不喜歡狗啊。
“裴姑娘,你不知道三年前那會,殿下為了白天去見你,把事情放到晚上處理,常常熬到眼睛澀痛。后來你為裴大人守靈那晚,殿下也躲在暗角里陪了你一晚。殿下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好這樣默默守著你。再后來你暈倒在裴府門口,殿下第一個沖到雨中救了你,因為殿下知你難過,跟了你一路。還有你離開京城那會,殿下難過得足足一個月沒笑過,這三年天天等你回來。后面殿下得知你回來了,連夜跑去見你!第一次見殿下跑得這樣快!還有今日殿下去求陛下為你賜婚,跪了足足三個時辰!這不是舔狗是什么?!”
裴惜聽到最后直接愣住了,眼里情緒翻涌,或許他是真的喜歡她,但他也是真的殺了哥哥!
“裴姑娘,你千萬別讓殿下知道不敗嚼舌根,不敗實在憋得慌。只是想讓你知道,殿下真的很喜歡你!”
“不許敗,我知道了,謝謝你!”
“裴姑娘,我?guī)戕D轉太子府吧。順道認認人。”
“好?!?
“對了,你的名字誰起的?”
“是殿下!”
“哈哈,這風格,很像!”
轉了大半圈,仿佛府里的人都認識她,人人見到她都喊“裴姑娘好”。
裴惜忽問:“怎么不見秦管家呢?”
“秦管家告病遞了辭呈回家了。”
“哦,如此!”裴惜垂眸,目光暗了暗。
兩人轉完太子府,天也暗了,晚膳也準備好了。
“裴姑娘,你先用晚膳,阿布給我喂,給我喂!”鄭不敗抱走阿布,順道使眼色給阿衛(wèi)她們出來。
然后屋里還剩靳修和裴惜兩人,燈光暖融融的,場面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裴惜吃飯時靜悄悄的,靳修只管給她夾菜。給裴惜夾了滿滿一碗,裴惜笑了笑,吃了,也不見挑食。
吃完晚膳,裴惜牽著阿布乘太子府馬車回到裴府,就讓李選明日帶著阿布去莞城等她,護衛(wèi)長呂照他們回周京連府,自己隨后就到。
送完人走,裴惜松了口氣。
不出三日,太子下月大婚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得知太子妃是沒落裴家之人,紛紛驚奇。
前丞相之女,前大理寺卿之妹,但如今是孤零零一人在世了。太子立裴府遺孤做太子妃到底是何意?有何用?
后來裴惜隨靳修進宮見皇帝,走在紅墻綠瓦的皇宮甬道上,兩邊紅墻筑得高高的,抬頭不過片方天,這就是深宮吧。
裴惜邊跟靳修走著邊低頭看腳,“娶我對你沒任何好處?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京城名門貴女諸多,必有你喜歡的?!?
靳修一聽,握著裴惜的手頓時握得更緊些,“好處就是每天能見到你,我會很開心!”
裴惜正跨過一道門檻,聽到這話慢了一下當即被絆倒。她正要剎住,靳修已經用右手接住了她,一撲滿懷。
裴惜抬頭打趣笑了笑說,“宮里門檻太高了,我跨不進!”
靳修看著笑靨如花的一張臉近在眼前,心跳不由加速。
“你緊張什么?你心跳得好--快!”裴惜還沒說完。
靳修已經低頭,輕輕一吻落在她額頭上。溫熱的氣息伴隨著那個吻烙印在她額頭,這次心跳加快的是裴惜了。
“你緊張什么?你心跳得好快!”靳修原話還給她。
裴惜慢慢紅了臉,忙離了靳修懷抱。
靳修卻不放手,說道:“宮里門檻高,我便背你進!”說罷,準備彎腰背裴惜。
裴惜忙扯住他,看了眼身后許不敗的方向,“不可,有人看呢!”
只見許不敗用手捂著眼睛,指縫卻開得老大,分明在偷看。他身后一眾侍衛(wèi)跟他如出一撤。
裴惜看著一時覺得他們好笑,趕緊扭頭偷笑。
“來,背你一小段,過了那個門檻就放下?!苯抟盐澭?,指著前面那道宮門的門檻笑著說道。
“那好?!迸嵯Э粗雌鸬男θ?,鬼使神差趴上了靳修的背。
他的背很寬很結實,給人很安全的感覺。
他很高,趴在他背上的裴惜便看得更高更遠。
當時裴惜就在想,如果哥哥的死跟他無關就好了!這個念頭才生出,裴惜便想抽自己一巴掌,滿是愧疚感與罪惡感。
到了下一個宮門,靳修果然放下了裴惜,裴惜才發(fā)現(xiàn)后面的路再也沒有門檻了。
裴惜轉頭抬眸看了一眼靳修,他回應她的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這是裴惜第一次見當朝皇帝,只見他是一臉慈祥。
裴惜想著從前他對爹爹和哥哥都是賞識的,從而看著也多了幾分親切,真誠地隨靳修跪拜行禮。
“父皇,這是兒臣選的太子妃阿惜!”靳修拉著裴惜走近給皇帝看。
“陛下萬安!”裴惜走近了才看清皇帝的臉色,已染上病態(tài)。
皇帝隔著書案看著裴惜,笑著說道:“嗯,是個好孩子。以后叫父皇就好?!?
“好,父皇?!迸嵯б膊煌茀s。
“你孤身一人在世,并非太子妃最適合人選,朕開始是不同意的。但是太子不聽話,非要娶,不然繼續(xù)鬧病。這個事,你不要怪朕?!?
裴惜倒是想不到皇帝這樣直白的,遂道,“阿惜不會?!?
“父皇明天命人送一批東西到裴府,作為你的嫁妝。”
“父皇,不可!”
“不要推辭,這是朕代兩位裴愛卿給的?!?
裴惜心里一震,最后沒有推辭,拜道:“謝謝父皇。”
她知道皇帝這是給她撐場面,畢竟裴府確實是沒落了。
哥哥清廉,爹爹倒是留有錢財,只不過尋找陸驁那三年花得七七八八了。畢竟江湖在外,錢財會給與很多方便。
“兒臣也謝謝父皇。”靳修也學著裴惜一拜。
皇帝看著又笑了笑,后吩咐宮女帶裴惜到偏殿喝茶吃點心,便和靳修談起了政事。
皇帝皇后伉儷情深,靳修一出生便被立為皇太子。后來皇后早逝,皇帝便加倍痛愛太子,太子從小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裴惜想著這些事,她心底生出了幾分羨慕。
“在發(fā)什么呆呢?”
裴惜額頭被輕輕彈了一下,不知過了多久,原來是靳修回來了。
“我們是準備回去了嗎?”
“父皇留我們吃晚膳,父皇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好多好吃的給你?!苯蘩嵯ジ舯谄?。
“哎,好!”
皇帝已落座,這是一張家常圓桌。靳修坐皇帝左面,裴惜再挨著靳修坐下。
“阿惜是江南人,這都是江南菜,可合胃口?從前留兩位裴愛卿吃晚膳也是吃這桌。”
“嗯,很好吃,以前也常吃,不過沒御廚做的好吃。”
“那你多吃點,你太輕了?!?
這一頓晚膳是家常,不講究太多禮儀。靳修常給皇帝和裴惜夾菜,一邊吃一邊聊著家常,其樂融融。
此后大婚籌備起來了,靳修和裴惜都十分忙碌。
宮里派來司禮布置太子府和裴府,成婚主禮就在太子府舉行,到時候皇帝也會到太子府。
張伯看著被布置得十分喜慶的裴府,又是一頓抹眼淚。
“張伯,裴府以后就留給你和阿達了,你們要保重身體。”
“姑娘,你放心,院里花花草草我一定會打理好的。這離太子府不過兩條街,姑娘記得?;貋砜纯窗?!”
“好?!?
其實這多多少少有點道別的意思,等一切了結,裴惜回莞城了,回江南水鄉(xiāng)隱居。
直到婚禮前三天,皇帝傳靳修和裴惜他們進宮,據說是恒王回來了。
當今皇室子嗣單薄,皇子公主不多,而活到成年的皇子只有兩個,一個是太子靳修,一個是恒王靳儼。
靳儼是靳修的異母弟弟,比靳修小一歲,據說母妃出身卑微,他也不受寵。
裴惜和靳修還沒到殿門前,側方便走來一個滿臉笑意的紫衣貴公子,這便是靳儼吧。生于皇室,容貌總歸不會太差的。
“二弟怎么回來了?”靳修先開口。
“父皇病了也不告訴我,單瞞我一個!”靳儼湊近靳修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裴惜耳力好自然聽見了。
靳儼說完,離了靳修立正身,繼續(xù)道:“哥哥大婚,做弟弟的自然要回來。咦!這妹妹生得真好看!”靳儼笑容不減,轉眸打量著裴惜。
靳修身子微擋了擋裴惜,一臉不悅說道:“叫嫂嫂!”
“咦!這嫂嫂生得真好看!”
裴惜:“······”
“你無召回京,就不怕父皇責罰?”靳修又擋多一分裴惜。
“所以哥哥你要幫我說說好話?。 苯鶅罢f完繞過靳修走到裴惜面前,說道:“嫂嫂你都不知道,父皇也是偏心得很,早早就把我趕出京城了。流落在外可憐得很!”
此時鄭公公出來了,“哎呀,外頭冷!還請?zhí)拥钕?、太子妃殿下、恒王殿下進殿,陛下有請!”
裴惜扯了扯唇角,小聲回了靳儼一句,“怎么看也不可憐?!北汶S靳修進殿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