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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誕節(jié)

  • 離南枝
  • 秋池鹿
  • 3718字
  • 2023-06-14 15:11:27

天子誕辰,趙殊給自己的誕節(jié)起名“壽寧節(jié)”。這日官府會派發(fā)環(huán)餅、油餅等物,與百姓同樂;宮里有新衣、賞賜,闔宮歡慶。

沈若筠記得祖母與她講過,早年間官家年幼,劉太后生辰也叫誕節(jié),趙殊親政后便改成與周皇后一般的“千秋節(jié)”了。

巳時四刻,趙殊與周皇后同來壽康宮給劉太后行跪拜大禮。劉太后受了禮,三人才分別坐轎攆去福寧殿,見早就候在那里的后宮妃嬪并三位帝姬。

三個帝姬先與趙殊行禮,因在此前已經(jīng)排練過多次,故而很是整齊。趙殊叫她們起身,見女兒們均穿著一年景胭脂色織錦上襦并妃色百迭裙,很是喜慶。

等嬪妃們拜過,分別落座,樂聲便起。

趙殊夸贊周皇后將宴會籌辦得井井有條,周皇后與趙殊說了些宮務(wù),便將話題引到選秀一事上,趙殊卻淡淡道:“此事不急。”

周皇后面色一僵,卻仍掛著端莊的笑勸道:“官家若嫌選秀太過興師動眾,不若擇幾家適齡女入宮。”

劉太后也道:“皇后說得是,眼下宮里正值育齡的女子還是少了些。”

趙殊不語,目光落在三個衣飾相同的女兒身上,忽問劉太后:“沈?qū)④姷拿妹每蛇€在宮里?”

劉太后薄唇微抿,接沈若筠入宮本就是他的意思,卻也配合兒子的明知故問,回答道:“還在壽康宮。”

“想她一個小人兒,也是想家的,上午既是闔宮家宴,便去把她也請來吧。”

周皇后笑道:“本應(yīng)如此呢。”

沈若筠正在玩陸蘊(yùn)送進(jìn)來的那塊谷板,見來了個眼生的內(nèi)侍,傳她去參加宮宴,呆楞楞地去瞧齊婆婆。

齊婆婆忙給她梳洗,換了誕節(jié)前宮里送來的衣裙。因不能陪著一起,還叮囑她記得要行跪拜大禮,說兩句吉祥話。

這是沈若筠第一次來福寧殿,心口咚咚地跳,不停想陸蘊(yùn)說的“無事論”,然后走進(jìn)了大殿,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叩拜禮。殿內(nèi)樂工們奏著《太平令》,沈若筠便祝趙殊“太平吉祥,萬壽無疆。”。

趙殊叫沈若筠起身,見她也穿了一年景胭脂色織錦衣,細(xì)細(xì)一看,竟與帝姬相同。

眼見趙殊不說話,沈若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又不敢抬頭去看劉太后神色,只微微低著頭看著自己腳尖。

“是個好相貌的孩子。”周皇后笑著道,“竟將三位帝姬也比下去些。”

趙殊喜怒不顯:“是么?”

趙月娘自認(rèn)與沈若筠相熟,出聲解圍道:“沈妹妹,你過來我們這邊坐吧。”

沒有官家吩咐,沈若筠哪敢擅離,只覺今日恐是要倒霉了。

劉太后將殿內(nèi)之事盡收眼底,自接沈若筠入福康殿,自己從未叫人給她送過衣裳,而趙殊便是要收拾沈家,也不必這么麻煩。她有些琢磨不透周皇后是什么意思,只是沈若筠不過七歲,周皇后就算想要借衣飾說沈家有僭越不臣之心,也未免太過可笑,又有誰會信?

劉太后放下茶盞,剛想要將沈若筠叫到自己身邊,就聽趙殊吩咐了內(nèi)侍,在福順帝姬旁邊,加沈若筠的席位。

趙殊的一句話,已經(jīng)落座的福安、福金兩位帝姬,均要移動,給沈若筠讓出上席。

劉太后眉頭蹙起,不知趙殊是怎么想的,猜不透他是要傳一個“厚待臣子家眷,視若己出”的美名還是忽發(fā)一陣瘋。

她這個兒子這兩年越發(fā)有些難以琢磨了,也不知是何緣故。雖在大事上并未糊涂,不能算作昏君,但許是皇位坐得太過穩(wěn)當(dāng),總間歇些有些任性之舉。

自古上位者忌憚?chuàng)肀膶㈩I(lǐng),試探也是常見,可沒見過哪朝試探七歲的小兒的。若說是抬舉,讓沈若筠坐在福金帝姬下首便是,何須這樣興師動眾?若是傳出去,沈家女在宴席中坐了兩位帝姬的上首,沈家必要吃好些文官口水。

滿殿寂靜間,沈若筠自瞧見趙月娘時,便知道今日到此已不是單純的赴宴了。她在沈家與早園、節(jié)青兩個關(guān)了門總是一處玩,可也知道她們不能與自己著一樣衣飾。

主仆有別,君臣也是。

趙殊尚節(jié)儉,宮中后妃不許制長擺的下裙,故內(nèi)侍送來兩套不甚奢侈的織錦衣飾,齊婆婆檢查了也沒起疑心。真比起來,沈若筠自己的衣物用料還更講究些,夏日的衣物多是柔軟透氣的提花羅。

不過帝姬穿了,便是粗布麻衣,同一宴席上,她也穿不得。

沈若筠雖瞧不清趙殊的臉上是何表情,但也知道他也給自己出了個難題。論起來,這種場合她根本不應(yīng)該出席,若是要坐,也應(yīng)該在三位帝姬的后面,怎么敢坐到帝姬們當(dāng)中,與天子的女兒平起平坐。

這道難題,劉太后也覺得費(fèi)解,她實(shí)是參不透自己兒子在想什么,只能靜觀其變。

雖不知所措,可沈若筠也不想呆呆站在殿中,活似個笑柄。沈若筠默不作聲地跟著內(nèi)侍到席間,卻并未入席。

小內(nèi)侍以為沈若筠不懂規(guī)矩,小聲提醒:“官家這是抬舉你吶,與帝姬同席,是天大的恩典,你還不快些坐下。”

沈若筠想問他,這恩典給你,你敢要么?

趙殊這哪是要抬舉她,抬舉沈家,分明是想要把她們沈家,推到火上烤吶。

沈若筠那小腦瓜子,轉(zhuǎn)得要冒煙了。

官家的話是不能反駁的,這是抗旨。可她不能真傻乎乎地去入席,傳出去不會有人為她開脫,輕些說她不知尊卑、不懂禮數(shù),重些便可指責(zé)沈家擁兵自重……總歸是吃不了兜著走。

生氣歸生氣,卻也只能悄悄腹誹了句,趙殊怎地誕節(jié)還犯病,真是不可救藥。

趙月娘見她仍站立一旁,招手道,“沈妹妹,來這里坐。”

沈若筠對著她拱手作謝,隨后走到趙多珞后面的位置,輕輕跪了下去。

她跪得很自然,好像下面真有座席。

大殿里的地磚有些涼,沈若筠感覺到那股子冷意直從裙底往上躥。人跪著,不知為何眼鼻就有些酸酸的……自進(jìn)了宮,從未這樣強(qiáng)烈地想過家,她有些想遠(yuǎn)在冀州邊境的祖母和長姐,連總是板著臉的陸蘊(yùn)都很想念。

沈若筠低頭想家,也想若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跪之前一定得先挑一挑地方,怎么就這么巧,跪在了絨毯外了。

真的氣死人了。

宴中,等三位帝姬都敬趙殊時,趙殊像是終于得空看了一眼低首跪著的沈若筠,想她沈家的人還真好辨認(rèn),俱是不識抬舉,喜歡一條道兒走到黑的主。

見趙殊還是沒有叫沈若筠起身的意思,劉太后囑咐了柳女官。柳女官自太后身邊退下,命小內(nèi)侍重新抬了桌椅來,放置在福金帝姬后面。隨后扶起沈若筠,柔聲與她道,“好了,去坐吧。”

等散了宴,沈若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出去的,齊婆婆自她走后,便一直在壽康宮外等著。沈若筠見到她,卻也不敢在外說殿中事,只是靠在齊婆婆身上,齊婆婆將她抱起來,她就緊摟著齊婆婆的脖子。

本是夏日,衣衫輕薄,等齊婆婆給她換裙子,見到那藕節(jié)一般的小胖腿上一片未消掉的印痕,眼淚忍不住就往下掉。

難受歸難受,可誕節(jié)如何能哭,沈若筠替婆婆擦眼淚,齊婆婆咽下了淚,給沈若筠洗澡上藥。

再等絞干了頭發(fā),已過了午睡的時辰。齊婆婆怕她下午睡得太多晚上精神,便拿了九連環(huán)給她在塌上玩。可誰曾想申時,福寧殿竟又來了內(nèi)侍,再宣她去福寧殿赴宴。

見齊婆婆氣得像是要罵趙殊,沈若筠忙叫她:“婆婆,幫我穿鞋。”

內(nèi)侍帶了沒精神的沈若筠,坐羊車行至福寧殿。一回生二回熟,沈若筠倒是不緊張了,邁著小短腿進(jìn)了福寧殿,和上午一屋子的美人姐姐不同,晚上是老頭兒展覽會,沈若筠瞧著,最年輕的也是叔伯了。很多人不認(rèn)得她,竊竊私語,猜測她是哪位帝姬。

沈若筠聽得他們在說什么不合規(guī)矩,不成體統(tǒng),似有諸多不滿。內(nèi)侍將她領(lǐng)到偏遠(yuǎn)些的座位,沈若筠也終于見到了一個認(rèn)識的人。

“孫伯伯。”

她叫的是兵部太仆寺孫起汶,佘氏在汴京時,他曾來過沈家,沈若筠認(rèn)得他。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叫他,這老頭卻似沒聽見一般,目光像是探過了她這個人,落在了別處。

他不搭理沈若筠,沈若筠覺得他可能是年紀(jì)大所以聾了,倒也不與他生氣。

離開宴還有段時間,殿內(nèi)也無甚好看,沈若筠無聊地數(shù)白瓷盤里的果子玩。不一會兒把自己數(shù)得哈欠連天,干脆趴在桌上睡起覺來。

趙殊是從后殿繞過來的,一眼就看見了睡得正香的沈若筠,小孩子睡覺驚雷不醒,旁人也顧不上叫她,便讓身邊執(zhí)扇女官,將她帶到內(nèi)殿里睡。

福寧殿有個暖閣,連接著天子書房。趙殊平日也會留近臣在那里歇息、等候召見。執(zhí)扇女官便指揮著宮女小心地把沈若筠抱到暖閣,臨走前,還命小宮女梅香守著沈若筠。

入了夜,外面放起誕節(jié)焰火來,梅香見沈若筠睡得正熟,時不時還打兩聲小鼾,便放心地溜到外間看焰火去了。

沈若筠是被一道焰火驚醒的,醒來時軟糯糯地叫了聲“婆婆”,等無人應(yīng)她,才想起自己原是在福寧殿參加宴會呢。

她起身穿了鞋,也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推了門順著暗廊走了十來步,只顧往亮處走。又走了數(shù)十步,忽聽到趙殊的聲音,瞬時進(jìn)退兩難起來。

趙殊似是在笑,笑聲令隔著門的沈若筠都覺得周身發(fā)寒。

“皇后到底在急什么。”

他點(diǎn)明了身份,沈若筠知道周皇后也在里面。

“官家既然喜歡沈?qū)④姡瑸楹尾豢蠈⑺{入宮里?便是官家要立她為后,妾也自甘退位,將中宮之位讓賢。只是官家既不納她,又為何要為她冷落后宮眾人?連選秀也不肯?”

沈若筠第一反應(yīng)原來帝后吵架,怎么也和別的夫婦無甚區(qū)別?她見過沈府管針線的小周娘子和自家男人吵架,也是這樣凄凄慘慘,滿嘴“你怎不休了我將她娶了進(jìn)門”的胡話。

等她再仔細(xì)咂摸一下,比白天受的驚嚇更甚,親祖母哎,什么叫喜歡沈?qū)④姡?

在沈家,沈?qū)④娭傅氖撬压矢赣H沈鈺,七年間一直如此。在朝堂,沈鈺故后,沈?qū)④姳闶翘娓甘剡呹P(guān)的懷化將軍沈聽瀾。

本來年歲已高的祖母佘氏是在汴京的,只是四月時,沈聽瀾肩部中了流箭,佘氏放心不下,往福寧殿遞了折子要去冀州。趙殊很關(guān)心此事,還命了一名御醫(yī)并兩名醫(yī)女隨佘氏同去。

這么一想,似乎確實(shí)印證了周皇后的話。

可沈若筠又覺得,周皇后說的不是沈聽瀾。沈聽瀾每年九月都會回汴京述職,沈若筠記得去年見她,她穿一身湖藍(lán)色衣裙,沈若筠覺得她除了力氣大些,能將自己抱著且還能往高了舉,也沒什么特別。遑論早上已在福寧殿見過趙殊的后妃,俱是膚如凝脂、娥娜翩躚的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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