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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服

  • 離南枝
  • 秋池鹿
  • 3395字
  • 2023-06-14 15:11:27

誕節(jié)過后,劉太后下令杖責了兩個內(nèi)侍,福康殿的侍從俱要去觀刑。齊婆婆好奇也去了,回來與沈若筠道,“竟是官家誕節(jié)前,領人送衣服來的邱內(nèi)侍與章內(nèi)侍。”

沈若筠點點頭,沒把與帝姬撞衫的事情告訴她,反正已經(jīng)過去了,沒必要讓婆婆白添惶恐。

翌日,沈若筠去給劉太后請安,劉太后留她一道吃燉的燕窩盅,忽見柳女官匆匆來報,說是慈元殿傳了御醫(yī),周皇后病了。

沈若筠也不比周皇后好到哪兒去,自福寧殿回來,竟是一個整覺都不曾睡過。齊婆婆疑心她被臟東西噩住了,急得唇間都生出了一排燎泡。

沈若筠是被噩住了,噩住她的正是趙殊那令人周身發(fā)寒的笑,可又不能將福寧殿的見聞講與齊婆婆聽。

她雖覺得趙殊不可能如周皇后所說,喜歡自己長姐。可也不知為什么,明明這樣的荒謬,竟讓她做了幾日噩夢。

沈若筠沒法想沈聽瀾進宮是什么場景,這宮里她住了一個來月,實是憋悶。沈聽瀾若是進宮當趙殊的妃子,就像是拿珍珠鳥待的金籠子,去豢養(yǎng)一只鷹。

又隔了十來日,趙月娘來壽康宮請安,臨走時來沈若筠住的偏殿,邀她去慈元殿玩。

沈若筠自是不愿去的,只她剛想推托,就聽趙月娘道:“三日前,母后還與孔先生提了句你家的消息,只是我也記得不全,你且隨我去慈元殿,或許還可以問一問。”

若說沈若筠除了想回家去,最想知道的便是佘氏的近況、長姐的傷勢如何。聽得趙月娘這樣說,便是刀山火海,也攔她不住。

兩個人一處走著,竟又遇見了趙多珞。只見她衣衫不整,發(fā)髻凌亂,額間還有一道血痕,實是滲人。見到兩人時,又倉倉惶惶地跑遠了。

沈若筠看著趙多珞的身影,想她定是沒有裹足的,不然怎會跑得這般快?一溜煙兒就沒了影。

趙月娘嘆道:“估摸是李娘娘又打她了。”

“李娘娘作甚打她?”

趙月娘卻岔開了話題:“你可讀過什么書?”

沈若筠在家時,是祖母親自教導。佘氏博覽群書,喜歡給她講故事。雖教得慢,但她已學過《三字經(jīng)》《百家姓》《幼學瓊林》與《千字文》。

后來佘氏去了冀州,便是陸蘊在教。本是要學四書,只因沈若筠聽聞沈聽瀾受傷,心下又急又怕無處發(fā)泄,跑去陸蘊書房翻亂了幾個書箱,最后齊婆婆去哄她,見她抱了本《神農(nóng)白草經(jīng)》不肯撒手。

陸蘊去取書,反被她咬了一口,見她鐵了心要學醫(yī),陸蘊就換了書繼續(xù)教。進宮前,沈若筠正跟他學著辨認藥物,在讀《黃帝內(nèi)經(jīng)》。

不過不能將實話告訴趙月娘,便道:“我在讀《千字文》。”

“這般的話……”趙月娘略一沉吟,“學完《千字文》,就可以讀《女誡》與《女論語》了。”

沈若筠聽過《女誡》,卻沒有聽過《女論語》,不過這兩本書都沒在她的待學書單里。

慈元殿比劉太后住的福康殿要小些,布置得簡樸雅致。沈若筠跟著趙月娘去內(nèi)殿,與周皇后請安。

沈若筠行完禮,就想問自己祖母長姐的近況,卻聽趙月娘與周皇后道:“沈妹妹在學《千字文》,我想著這幾日孔先生在講《女論語》,可否叫她與兒臣一起上課?”

“你當孔先生什么人都收的么?”周皇后笑她,“福安不能陪你上課么?你若想要伴讀,周家也……”

“淑和被劉娘娘教得更喜針線上的事,”趙月娘搖著周皇后撒嬌,“二舅舅家的情形您還不知嗎?那些姊妹都是不許讀書的。”

“那不還有福金嗎?”

趙月娘想起趙多絡:“可別提了,李娘娘像……”

她忽意識到沈若筠在旁,忙止了話道:“母后,你就叫她與我一道讀書吧。”

周皇后斂了笑:“孔先生什么脾氣你還不知道,她并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母后便是應了你也不頂事。”

沈若筠雖年紀小,卻也聽得出周皇后話里的鄙夷。不過她也不想與趙月娘一道上課,在壽康宮雖無聊了些,但卻并不想學什么《女論語》,聽著就沒什么用處。且她們提的這個孔先生,沈若筠也曾聽祖母提過,據(jù)說是個極其嚴厲刻板的女學先生。

“不過……”周皇后看向沈若筠:“孔先生之前曾與我談及沈家,說若有機會,想見一見你長姊。若告訴孔先生,說你是沈?qū)④娪酌茫f不得孔先生也是愿意教一教的。”

趙月娘欣喜道:“這便好了,沈家妹妹可以與我一道讀書了。”

沈若筠克制著不要露出悲傷神情,心里直嘆趙月娘真是周皇后親生的,她們母女待客,就沒有些好吃好玩的么?怎么凈想著要她去拜女學先生。

這可不成,若是在宮里讀書,還如何能家去?沈若筠微微歪了腦袋,在想拒絕的話要如何說。

趙月娘自認得她,待她算是不錯,尤其是誕辰那日替她出聲解圍,沈若筠還是很領她的情的。

沈若筠正在忖量間,忽聽周皇后與身邊的女官道:“去請孔先生來罷。”

看著女官領命而去的背影,沈若筠覺得祖母往日給自己講的兵法故事極是有用,眼下這就叫機不可失,只是躊躇一會兒,便木已成舟了。這一趟慈元殿之行,便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孔先生今日是在慈元殿的,她執(zhí)筆編撰的《女內(nèi)訓》正要拿與周皇后看。待到殿內(nèi),她先與周皇后見禮,趙月娘是她學生,起身與先生行了弟子禮。

周皇后與她聊幾句《女內(nèi)訓》,又將沈若筠推到孔先生面前:“叫你來原是想叫你收個徒弟。”

孔先生早見殿內(nèi)多了一女孩,聞言轉(zhuǎn)頭看她,打量一番。

“這位大有來歷,”周皇后道,“正是沈?qū)④姷挠酌谩!?

沈若筠也在看孔先生,見她著一身黛青色粗布長褙子,頭發(fā)梳得齊整,卻只簪一根白玉簪子,除此全身并無其它首飾。她生得與齊婆婆有些像,看著比齊婆婆年輕些,只是板著臉,令人見之生畏。

孔先生不是沈若筠的老師,沈若筠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禮數(shù)。又不想讓別人覺得她不知禮,于是學著趙月娘行禮的樣子,行了弟子禮。

“我從未教過你。”

沈若筠低首道:“是。”

孔先生皺了皺眉:“也罷,沈家的女孩,自是一樣的。”

沈若筠聞言也皺著小眉頭想了想:“先生認識我長姐?”

“大名鼎鼎的懷化將軍,大昱誰人不識。”孔先生見沈若筠談及自己長姐時,眸間越發(fā)明亮,淡漠道,“你還未開蒙,不辨道理,自是不知其恥,反以為榮。”

沈若筠就是讀的書再少,也聽出來孔先生話里的鄙夷了,只是她不明白,她們覺得什么是恥?

沈聽瀾長在邊關,小時候沈若筠也有些向往。佘氏便講給她聽,說那里的水都是苦的,須得拿明礬打了,煮沸才能喝。四季均是漫天風沙,到冬日時,冷風刮到臉上就跟刀子一般。

一年四季諸多節(jié)日,沈若筠最喜歡上元節(jié)。那一晚也是汴京一年里最熱鬧的時候,寶馬雕車,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滿夜魚龍舞。百姓還會點天燈祈福,只見那燈在夜空里密密升起,慢慢融入夜幕星辰……她自小就愛看這個。

沈聽瀾卻從沒在汴京看過燈,冬日里,邊境的紛爭都會比其它時節(jié)多。她一直都守在那里,父親去后,祖母年邁,更是如此。

沈若筠不理解她為什么愿意過這樣的日子,可沈若筠永遠不會覺得這是恥,也不允許別人這樣來評價她。

見沈若筠眼里的光似是滅了下去,周皇后心下滿意,正要補一句“先生說得極是”。卻見沈若筠先是一拜孔先生,又抬眸道:“說起來,先生也甚有名。”

原不是個悶葫蘆。

周皇后覺出趣味,教育她道:“女子名聲,也是分好壞的。”

沈若筠看向她,聲音清亮:“那臣女請教娘娘,何為好?何為壞?”

“《女誡》有云,卑弱第一。”周皇后用訓誡的語氣道,“有善莫名,有惡莫辭。若是知曉好惡,便不會有如此聲名。”

“可是在我這里,先生與長姐俱是一樣有名聲。”沈若筠看著她,又看孔先生,“若是應該遵循‘有善莫名,有惡莫辭’,才是個好女,那為什么孔先生也這樣出名呢?”

言罷,她看著周皇后,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滿口胡話。”周皇后斥她,“沈聽瀾如何能和孔先生相提并論?孔先生揚名天下,皆因為其賢才,沈聽瀾她……”

周皇后頓了下,一是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沈聽瀾,二是竟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她居然從沈若筠抬著的頭,亮晶晶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倨傲,酷似沈聽瀾。

周皇后其實很想知道,沈家人到底在得意什么?得意家中無男丁卻能把持冀北軍防?還是得意沈聽瀾已年過雙十卻無人求娶?

可見即便是相貌不似,但沈家的人骨子里流著的還是一樣的血。

周皇后看著沈若筠,很難不想起不知《女誡》為何物的沈聽瀾。去年她回京時,周皇后在福寧殿見過她一次。只見她穿了一身銀甲,也不是什么美人,卻是那樣的耀目,生生壓下滿宮麗人,在趙殊心上留下一痕。

“先生以文之賢才聞名,我長姐以武之才能聞名。”沈若筠一心要與孔先生辯一辯道理,卻沒注意到周皇后那陰惻惻目光里的不善,“若榮俱榮,如何能以文為榮,以武為恥?故而臣女并不認同。”

孔先生正要呵斥她黃口小兒,講一講文重武輕的道理。卻聽周皇后道:“你身邊沒個長輩,本宮也不想追究你頂撞之罪……可今日若是不教你長些教訓,本宮實難服眾。”

沈若筠不知周皇后為什么突然發(fā)難,也不覺得自己剛剛頂撞了她。

只是周皇后這么說,少不得起身請罪。

周皇后見她腳上穿了雙盤金繡的虎頭鞋,心下忽有了一個極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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