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墨水瓶滲進宿舍窗戶，空調外機的嗡鳴混著晾衣繩上滴水的聲響。阿Ken像條擱淺的魚癱在床上，迷彩褲膝蓋處還沾著下午訓練時的橡膠顆粒，兩條腿無意識地晃蕩：“救命！我感覺今天的空呼訓練把我的肺都榨成果粒橙了……“他用腳趾頭勾著運動鞋，鞋帶在半空打著轉，鞋舌歪歪斜斜地耷拉著。

程序員小哥推了推下滑的眼鏡，鼻尖還留著空呼面罩的壓痕，手機屏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青：“根據我的實時測算，今天的耗氧量比常規訓練高出42.7%，按照這個代謝速率……“話沒說完就被明奕打斷

明奕站在門口，作訓服疊得像豆腐塊般整齊碼在行李箱上，手腕上的舊手表滴答作響。他第三次檢查水壺扣是否擰緊，金屬卡扣的反光晃過眼角：“快點！老周的集合哨比鬧鐘還準時！“話音未落，阿Ken突然翻身坐起，帶倒了床邊的漱口杯，塑料撞擊聲在寂靜的宿舍格外刺耳：“明奕你是不是偷偷裝了人體警報器？這么著急趕著去救火啊？“

尖銳的集合哨聲驟然撕裂空氣，驚飛了窗外梧桐樹上的麻雀。宿舍瞬間陷入混亂——程序員小哥手忙腳亂地把沒穿好的運動鞋往腳上塞，襪子勾住了床欄；林夏踩著帆布鞋沖出門，結果左腳鞋帶纏住右腳，差點栽進走廊的消防栓；阿Ken更夸張，連襪子都沒穿，光腳踩在發燙的地磚上，邊跑邊喊：“我的運動襪！它還在床底下談戀愛！“明奕嘆了口氣，彎腰撿起不知誰遺落的護腕，最后一個關燈帶上門，金屬門把手還殘留著眾人手心的溫度。

訓練場上，老周的作戰靴碾過跑道上的橡膠顆粒，手里的秒表泛著冷光。晚霞把訓練塔染成血色，風掠過眾人汗濕的后頸，帶著股咸腥的味道。“五公里熱身，走！“老周的哨聲未落，阿Ken的哀嚎已經響起：“這哪是熱身，分明是給閻王爺遞簡歷！“他的腳步拖沓，每一步都揚起細小的灰塵，作訓服后背的汗水暈染出大片深色云團。

跑到第三公里時，林夏的馬尾辮散成亂草，呼吸聲逐漸變得粗重渾濁。她身旁的程序員小哥眼鏡滑到鼻尖，邊跑邊用手腕胡亂推，汗水順著鏡框流進眼睛，刺得他直眨眼。明奕保持著勻速，能清晰聽見身后傳來的喘息聲——阿Ken的呼吸已經變成拉風箱般的粗喘，每一步都重重砸在跑道上。

五公里結束的瞬間，阿Ken像被抽走骨頭般直挺挺栽進草坪，草葉立刻黏在他汗濕的臉頰和脖頸褶皺里。他的迷彩服早被汗水浸成深藍，后腰處還洇著圈白色鹽漬，隨著劇烈喘息一起一伏：“不行了...我的腿變成面條了...”程序員小哥扶著膝蓋劇烈咳嗽，眼鏡滑到鼻尖也顧不上推，手指在褲縫處無意識抓撓，留下幾道褶皺。

老周的秒表咔嗒合上，金屬聲驚醒了癱軟的眾人：“休息五分鐘，準備三公里測試，成績記入本月初考核！”林夏癱在地上翻了個身，馬尾辮掃過濕漉漉的草葉：“周隊...這是要把我們榨成消防員濃縮汁啊！”她的話換來幾聲虛弱的哄笑，阿Ken卻突然撐起上半身，瞳孔因緊張微微放大：“月初考核？！我上周的引體向上還沒補考呢！”

五分鐘在粗重的喘息聲里飛快流逝。明奕蹲在隊伍最前端，膝蓋微微發顫，他默默做了兩組深蹲試圖喚醒酸脹的肌肉。余光瞥見阿Ken正用草葉瘋狂擦臉，把沾著草屑的汗水抹得到處都是；程序員小哥掏出手機飛快打字，屏幕光照亮他煞白的臉：“剛寫了個體能消耗預警程序...”

“集合！”尖銳的哨聲刺破暮色，驚起遠處樹梢的麻雀。眾人手忙腳亂爬起來，阿Ken的運動鞋在草坪上打滑，差點摔回原地；林夏胡亂把頭發扎成一團，發絲間還夾著幾片嫩綠的草葉。老周的手電筒光柱掃過隊列，光斑里浮動著細密的汗珠：“聽好！三公里，現在——”他故意頓了頓，看著眾人繃緊的神經，“——開始！”

起跑線上，阿Ken的哀嚎混著腳步聲炸開：“我恨計時器！！”林夏咬著嘴唇沖出去，迷彩褲口袋里融化的巧克力在布料上暈開深色痕跡。明奕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晚風掠過滾燙的皮膚，那些黏在身上的草葉此刻仿佛都化作了火焰藍的勛章，在即將到來的沖刺里燃燒。

還沒等緩過神，老周的秒表再次響起：“三公里測試，計時開始！“林夏的臉瞬間白了幾分，嘴唇動了動似乎在咒罵，卻被阿Ken的慘叫蓋過：“周隊！您這是要把我們練成壓縮餅干啊！“

跑道上，喘息聲與腳步聲交織成混亂的樂章。程序員小哥的眼鏡徹底滑到下巴，他索性甩了出去；阿Ken的腳步越來越沉重，每跑兩步就要扶著膝蓋干嘔；林夏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迷彩褲口袋里的巧克力早已融化，在布料上暈開深色痕跡。明奕盯著前方的終點線，耳邊傳來身后劇烈的嘔吐聲——果然有隊員中午吃的紅燒肉此刻正化作酸水涌上來，混著橡膠跑道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

“最后100米！沖刺！“老周揮舞著秒表大喊，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黑色的鞭子抽在滾燙的跑道上。阿Ken的喘息聲在明奕身后炸開，混著斷斷續續的咒罵：“我...我的肺...要炸成煙花了！“林夏的馬尾辮早已散開，凌亂的發絲黏在汗濕的臉上，她咬著嘴唇，每一步都重重砸在地面，濺起細碎的橡膠顆粒。

明奕的大腿肌肉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痙攣像電流般竄過整條右腿。他踉蹌了半步，作訓褲膝蓋處的補丁摩擦著皮膚，火辣辣地疼。眼前的跑道在暮色中扭曲成波浪，每邁出一步都像踩在融化的瀝青上，滾燙的灼痛從腳底直竄天靈蓋。但他瞥見遠處老周揚起的秒表，夕陽在表盤上折射出刺目的光，突然想起入伍時老班長說的“最后一秒也別松勁“。

牙關幾乎要咬出血，明奕雙臂擺動得更快，迷彩服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背上。沖刺的腳步聲震得耳膜發疼，喉嚨里泛起鐵銹味，仿佛吞下了帶血的刀片。沖過終點線的瞬間，他踉蹌著扶住膝蓋，豆大的汗珠砸在跑道上，在地面暈開深色的痕跡。眼前的景物蒙上了層水霧，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休息五分鐘準備俯臥撐，一下二上，50個！“老周的聲音像驚雷炸響。阿Ken直接癱坐在地，作訓褲沾滿草屑：“周隊...您這是要把我們煉成鐵打的啊！“程序員小哥扶著膝蓋干嘔，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手指還無意識地比劃著計數的動作。林夏撐著膝蓋直喘氣，馬尾辮掃過發燙的臉頰，突然笑出聲：“來吧！不就是五十個俯臥撐...就當給胳膊加個負重訓練！“

明奕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胸腔里劇烈的跳動。夕陽把訓練塔染成暗紅色，遠處的消防車警燈在暮色中若隱若現。他緩緩趴下，手掌按在發燙的地面，粗糙的橡膠顆粒硌得生疼。當老周的哨聲再次響起，他咬緊牙關撐起上半身，汗水滴落在跑道上，和夕陽的余暉交織成一幅倔強的剪影。

阿Ken趴在地上，手肘不斷打滑，迷彩服被汗水浸透緊貼后背：“我感覺我的手臂要進化成意大利面了……“林夏咬著牙堅持，馬尾辮垂在發燙的跑道上，額前的碎發已經完全濕透；程序員小哥數到30個時，“咚“地趴在地上，臉貼著滾燙的塑膠，悶聲說：“系統崩潰……請求重啟……“

終于，老周喊出“放松活動“時，所有人像斷線的木偶般癱倒在草坪上。阿Ken仰面朝天，盯著天空由橙轉紫的晚霞，喉結上下滾動：“我對天發誓，以后中午只吃空氣……“林夏有氣無力地翻了個身，手正好壓在不知誰遺落的空礦泉水瓶上，發出清脆的擠壓聲：“我現在連罵人都沒力氣……“明奕躺在一旁，感受著晚風拂過滾燙的皮膚，遠處訓練塔的輪廓漸漸融進夜色，塔尖的警示燈一閃一閃，像極了他們劇烈跳動卻愈發堅韌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