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流的河

很久以來沒有一個春天

像這個春天那么美麗；修剪前的草叢

長得濃密，滿是露水。晚上的鳥叫聲

從沼澤岸邊傳來，玫瑰色的淺灘

躺在東邊，直到早晨來臨。

在這樣的季節里，每個聲音對于我們

都是勝利的歡呼。光榮，痛苦和光榮

歸于草和云，歸于翠綠的小橡樹。

大地的門被推開了，露出了大地的鑰匙。

一顆星在迎接白天的來臨。

可是，為何你的眼睛卻含著不潔之光，

就像那些沒有嘗過邪惡而又渴望犯罪的

人的眼睛呢？為什么從你

那朦朧的眼睛里會放射出強烈的

仇恨之光呢？權力屬于你，

金環形的云彩為你演奏樂曲，

路邊的橡樹在悄聲念叨著榮譽。

從每個活物身上看不見的繩索

通向你的手掌——拉吧，所有這一切

都在稱之為卷云的天幕下面

轉成了一個半圓形。你的工作呢？

一座長滿冷杉的山在等著你，

山上現出高大建筑物的輪廓。

一座長麥子的山谷，一張桌，一頁白紙，

白紙上面也許能寫出一首長詩、

歡樂和勞累。道路從你腳下消失得

如此之快，留下了白色痕跡。

以致眼神剛剛表示出歡迎，

緊緊握著的手便松開了，

一聲嘆息，暴風雨已過去。

然后他們把惡棍帶過田野，

搖動著灰發，在海邊的林蔭道上

他們把他放下來，在那里海灣來的風

吹卷起了旗子。一群學生在碎石路上

奔跑，唱起了愉快的歌。

“為了在節日花園中歡叫、在草地上狂飲，

也不知他們何時會疲倦、何時會高興，

他們從他們懷孕的妻子手里拿過面包。

他們從沒有向任何東西低過頭。

我的兄弟們：渴望歡樂、興高采烈

把世界當作倉庫、當作歡樂之家。”

“啊，舉行春宴的黑色賤民，

像白色巖石一樣的火葬場，

和從死黃蜂的巢里冒出的煙。

曼陀鈴的噪音抹去了偉大的痕跡，

在食物的殘渣和踐踏過的苔蘚上，

新的收割開始了，鐮刀塵土飛揚。”

很久以來沒有一個春天

對于旅行者說來，像這個春天這樣美。

像毒芹的血那樣的水面他覺得非常寬闊，

一隊帆船在黑暗中疾駛，

像一個純音符的最后的顫動。

他看見在沙灘上投下的人形，

在從天穹墜下的行星的光輝中。

而此時的波浪沉寂了，一片寂靜，

泡沫是否發出了碘味？天芥菜的氣味？

他們在沙丘上歡唱：馬利亞，馬利亞，

他把一只臟手放在馬鞍上，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即使今天

殺人了也要去拯救的新兆頭。

在我毫無畏懼地凝視沉睡在

我手中的權力，望著春天、

天空、海洋和大地之前，

必須在人們的盲目之輪轉動三遍，

當偉大的真理尚未活生生地出現，

當春天和天空、海洋和大地

屹立在某一時刻的光輝之前，

撒謊者們定會獲得三次勝利。

維爾諾　一九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