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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垃圾分類 偶遇相識

  • 行走人間
  • 張宇瑾
  • 3715字
  • 2023-06-01 15:45:26

城里來了一只披著深藍色斗篷衣的犬,它漫步在街上。為何出現在這里?連它自己也想不起來了。到底是自己走失了?是被犬主人遺棄了?還是自己逃出來的?它全都無法解釋。都說每個女孩衣櫥里總會缺少一件衣服,興許每只犬的記憶深處也總會有死活都想不起來的一些事情吧。不管怎樣,身上的深藍色斗篷衣,總讓它看起來很特別,就像藍色銀河一樣深邃而神秘。在犬的世界里突然來了一只另類,它是紳士嗎?還是勇士?說不上來,或許又都不像吧,更多時候在別人的眼中它倒是更像一只一直蹲守在垃圾場的流浪犬,一副邋遢的樣子!

眼前的這座城市對于這只斗篷犬而言,只有“陌生”兩字。但它心生好奇。路旁百貨商店玻璃櫥窗映出了它的身形模樣:中等身材,身軀接近正方形。頭部前額覆蓋著大量的皺紋,小眼睛的顏色很深,成杏仁狀,貌似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耳朵極小且較厚,大約為等邊三角形,耳朵邊緣卷曲,嘴寬厚而豐滿,鼻翼大而闊,顏色較深,濕濕的鼻子下面有一張大嘴巴,牙齒結實,呈剪刀狀咬合,頸部的褶皺較多,皮膚較為松弛,有贅肉。

面對著自己的這樣一副面容,斗篷犬不禁自問: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往哪里去?原來困擾人類一生的哲學問題,也同樣會困擾一個動物犬的大腦仁兒呀!想到這兒,斗篷犬歪斜著腦袋,想笑出聲。這一齜牙咧嘴可就離可愛八丈遠啦,皺在一起的皮被擠得更加變形,分明顯得一臉兇相!它扭頭瞥見一旁的樹枝上蹲站著一只小鸚鵡。那小模樣驕傲得很,小鸚鵡正合著翅膀,閉眼打盹兒呢。

“嗬,這樣都能睡著?!這小鸚鵡如同腳踩鋼絲,卻還能睡著?!它就不怕夢游掉下來嗎?”斗篷犬想著,計上心來:它要好好捉弄一下這只貪睡的小鸚鵡。

于是,斗篷犬悄無聲息地伸長脖頸,把頭探了過去,瞪著兩只眼睛靠近小鸚鵡的身體,它似乎是想要仔細看個究竟呢。這時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熟睡的小鸚鵡突然醒來,它蒙眬間一抬眼就立刻被驚嚇到了。于是,連忙神經緊張地嘰嘰喳喳亂叫了好幾聲,慌亂之下拍打著翅膀,眼瞅著,自己腳爪沒站穩,一下從樹枝上掉落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模樣灰頭土臉,難看極了。斗篷犬看著小鸚鵡此番十分滑稽、狼狽的模樣,不禁被逗樂了,齜牙咧嘴的一臉橫肉就顯得更加不懷好意了。

小鸚鵡抖抖頭上的土灰,麻溜兒地站起來,只見它收緊了每根羽毛,兩只翅膀卷成了拳頭狀,夾在身體兩側,它翹起胖鼓鼓的小肚皮,昂著小腦袋,氣呼呼地說:“喂,你笑什么!太可怕了,一張臭狗臉像恐怖片兒!剛才就是你,故意距離我那么近,嚇唬我,是吧。可惡!不懂禮貌的沙皮狗!我才不跟你計較!幼稚!”說完,小鸚鵡趕忙拍打著翅膀,飛到半空中,它想遠遠地躲開斗篷犬。

此時的斗篷犬,并未在意。在它看來,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鮮與有趣!

那是在做什么?斗篷犬突然間注意到,街對面小區門口有很多人在排隊,他們手里拎著好些個袋子,這令斗篷犬頗感好奇。于是,它也想自己跟過去看一下。路旁的其他流浪犬都沖它汪汪叫。

“別過去!離人類遠一點兒!有些人是會傷害我們的!”一只老犬跛著一條腿,著急地低吼一句。

“喂,不識相的沙皮狗!那只犬老爺走過的地方比半個地球都多,他說的是對的!你雖然長相挫了些,剛才又故意冒犯于我,本不關我事,但不知者不怪!可別說我沒有提醒過你啊,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呢,快回來!”小鸚鵡盤旋在半空中,勸說著斗篷犬,不忍心離去。

斗篷犬停下腳步,扭過頭來,看了看這幾只躲在街邊角落里的流浪犬,又瞥了一眼飛在頭上的小鸚鵡,它知道這些動物們天生就是朋友,這些話語也都是善意的提醒啊!斗篷犬轉頭,望著街對面長長的隊伍、直立行走的人們,心想,好生熟悉的姿態與氣息!也許自己真如這些流浪犬猜測的那樣:我本就是一只寵物犬吧!要不然為何只有我會穿這件小衣服呢?想到這些,斗篷犬一改孤立冷淡、驕傲安靜的站姿,它繼續向前邁開腿,朝人群那邊走去。

莫名的熟悉感令它無法克制,也吸引著它前往。隊伍很長,斗篷犬走到隊伍后面停了下來,它隔著人群向前張望,看到最前面的地面上并排放置著四個顏色各異的大桶。桶上分別印刷著文字,藍色桶寫著可回收垃圾;紅色桶寫著有毒有害垃圾;綠色桶寫著廚余垃圾;灰色桶寫著干垃圾及其他垃圾。

原來,這些人傍晚出門排隊是在倒垃圾,現在實施垃圾分類管理了呀!斗篷犬恍然大悟,也猛然發覺自己原來不僅會母語(就是犬類語言);懂鳥語;居然還能精通所到之處人類的語言文字!這簡直就是學霸級別的學習力呀!如此才華橫溢的犬竟然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為何身處這里?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斗篷犬忽然意識到,掌握這些技能的自己應該絕非屬于“簡單之輩”!可是它并未多想下去,因為在自己不經意抬頭之時,眼神對視上了身旁正在側目凝望的一個女孩。一瞬間,那女孩兒笑了,她的兩片薄薄的嘴唇在微笑,她那長長的眼睛在微笑,就連臉頰淺淺的小酒窩也在微笑。傍晚霞光里,微風拂過,劉海兒輕揚,這也太美麗動人了!

那一刻,斗篷犬被女孩的微笑深深吸引,心想,這多像天使在降臨!“天使”,我怎么會想到用“天使”這個詞?貌似這個詞語曾經和自己有著莫名的熟悉感呢。看著,看著……忽然,有一種黏稠的液體竟然順著斗篷犬的嘴角不自覺地滴了下來……

“哎呀!這么丑的狗居然還流口水,它還排隊倒垃圾,怎么沒見這狗的主人呢?”隊伍里有人很嫌棄地說道。

“估計是被它主人當垃圾給丟棄了吧,這小東西,看上去也蠻可憐的。”馬上,又有人隨口接了一句。

大家都注意到了這只斗篷犬的存在。隊伍里有的人嫌棄狗臟,站得離它遠遠兒的,動作明顯不太友善,恨不得能用自己犀利的眼神發射出兩道光電,再踹上兩腳,讓它滾開些;有的人可憐巴巴地望它一眼,似乎在說,你的難處我都懂!可是,我也只是一個出來倒垃圾的,在家沒啥地位的人兒。別的事兒我也沒法兒做主,所以也只能是愛莫能助,你還是自求多福吧;還有的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似乎在他們的眼里,無所謂的恐怕不只是這只犬,還有眼前走來晃去的其他人吧,他們嚷嚷道:“哎呀,甭管它,反正我們趕緊倒完垃圾,各自回家!”

但女孩和這些人的做法不一樣,倒完垃圾后,用附近門口的自來水把手清洗干凈之后,她走進便利店買東西。然后,見她從便利店出來,招呼斗篷犬走到垃圾桶邊上。

她是在招呼我嗎?斗篷犬心懷戒備地走過去。在距離不遠處,就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十分警惕地看著女孩。“小沙皮,你該不會也是出來倒垃圾的吧?估計你是餓壞了呢,現在做,總好過什么都不做,我把好吃的放在這里,你吃完就走吧。”說罷,女孩從口袋里掏出了一些牛肉粒,放在離斗篷犬不遠的地面上。“我走了。知道你聽不懂,但還是想和你告別呢,再見,小沙皮!”

女孩溫柔的話語就像是清泉甘露似的,一下子讓斗篷犬放下了戒備。只見它快步走上去,低頭聞了聞女孩在離開之前,留在地面上的牛肉粒,真是太香了!好像是前世吃過好多遍的美味!很快,牛肉粒就都被吃光了。咦?那是什么?此時的斗篷犬,發現地面上有一個可以用來扎頭發、星星圖案的發帶。于是,它用鼻子湊上去嗅了嗅,淡淡的幽香。原來發帶上沾有那個女孩的氣味!于是,斗篷犬斷定是那個女孩掉落的!它回想剛才女孩從口袋里掏牛肉粒的情景。

夜晚,環衛工人把小區里的四個垃圾桶收齊抬走了,斗篷犬趴在女孩掉落發帶的地方,一動不動地等待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它竟然瞌睡起來,沒等到女孩來尋遺失的發帶。深夜,天空下起大雨,斗篷犬蜷縮在斗篷衣之下,它知道這身衣服會保護它周全,盡管現在的它還未完全了解這身衣服的神奇。為了護住發帶,斗篷犬還是一動不動地待在原地,任憑雨聲、風聲和腳步聲,聲聲拂過耳畔。

第二天清晨來臨,天空放晴,小區地面還是有些雨后的潮濕。一只犬的腦袋從斗篷衣里緩緩伸出來,正要張望,剎那間,頭頂斗篷上的幾滴水珠剛好滑落下來,有一滴水珠正好落在鼻尖,水珠的清涼讓斗篷犬瞬間來了精神。這時,它看見遠遠的、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是她!那個女孩!于是,斗篷犬一個機靈站了起來,望著她。

“咦?小沙皮,你今天這么早就來了?”女孩認出了斗篷犬,和它打招呼。看著斗篷犬身下的地面完全沒有雨水的痕跡,女孩大膽猜測:“小沙皮,你該不會是一直沒走就留在這里,待了整整一夜吧?!”

斗篷犬聽懂了,想說“是的”,結果卻發現自己發出的聲音只是“汪汪”的兩聲吠叫,好生尷尬!

女孩注意到地面上的發帶,認出這就是自己遺失的那條。她馬上明白了這只斗篷犬蹲守不離去的原因了。于是,女孩撿起那根發帶,撣撣上面的灰塵,輕柔地說:“小沙皮,這個就作為我感謝你的小禮物吧。”說罷,就把星星圖案的發帶和斗篷衣系在了一起。

說來也奇妙,這次斗篷犬并沒有抗拒,要是換作以前,不論是誰,只要試圖接近它的人,斗篷犬都會在第一時間表現出威嚴的王者之氣,狂吠不止。它會故作張嘴要咬狀,做出一副嚇死人不償命、“魔獸”般的恐怖模樣。可是這次,它只是安靜地站立在原地,任憑女孩為自己系上那根發帶。晨風里,劉海兒與飄帶都在輕盈地飄蕩著,像極了飛舞著的花朵。

“你好,很開心認識你,小沙皮。我叫風景,你,不如,從今天起,就叫風小星,小星星的星!”女孩鄭重其事地向著天空說道。

或許茫茫世間,相逢認識都只是偶然。沒有許諾,卻能彼此關愛,心意相通;也沒有掩飾,流露著真誠;雖沒有經歷誓言,卻能自然而然地開啟友情之門,這便是命中注定的緣分,誰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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