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以香沒想到這偶然看見的小乞兒也能生出這許多事來,她向來心善,若是就這樣撒手不管,也是諸多不忍,指不定那些惡人又會找回來,在替小乞兒梳洗干凈之后,她思想來去,還是要妥善處置。
便領(lǐng)著小乞兒去尋那傅小灰說的西巡按察使大官人,花以香一上三樓,就看見錢白果正追著傅小灰在打架,走廊并不寬敞,兩人你來我往的甚是別扭,更像是一個打,一個躲。
“好男兒不跟你斗,你再打我可就還手了……哎哎,你有完沒完,就這三腳貓的功夫還好意思出手。”
“你直管出手呀,姑奶奶好心請教你,你跩個屁呀跩!”
兩人嘴上也沒閑著,你一句我一句的罵的火熱。
“白果。”花以香一看便知,這事是錢白果惹得,她帶著個小孩子怕被誤傷,只能在樓梯口站著喊話,“打壞東西是要賠償?shù)模髟绲陌又荒苜I兩個了。”
錢白果跟被人抓住了后脖子的猴一樣,立馬躥不起來了,拖著她那根長木棒子,垂頭喪腦的往花以香這邊來。
“好果兒,我明天給你買好吃的。”花以香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只換來錢白果哀怨的小眼神,很有骨氣的哼了一聲,自顧自往樓下去了。
“這個丫頭怕是被狗咬過吧,發(fā)起瘋來嚇?biāo)廊恕!备敌』译m然仗著身手好只躲不還手,但是這地方狹隘,他委實被錢白果那兇狠的追打弄得局促。
“我替她給你賠禮了,她是性子急了些,但并無惡意。”花以香抿著唇?jīng)_他笑了笑,險些沒晃花了他的眼。
傅小灰面上一紅,滿嘴的話都咽了下去,“沒事……就,就當(dāng)鬧著玩。”
“你家大人在嗎?”花以香朝他身后的房間看過去,這外頭鬧得如此,也不見人出來,她以為人可能不在。
一聽問他家大人,傅小灰當(dāng)即變了臉色,他輕咳一聲,嚴肅正經(jīng)道:“你是何人,所為何事?”
像極了官府中人的盤問,花以香眨了眨眼,與他直愣愣的對視了幾個來回,她略作思考,遂放大聲音回答:“民女花氏,倉椒銅錢村人,路過本地,無意拾得這小乞兒,卻無能安置,盼大人好事做到底,將這乞兒妥當(dāng)安排。”
傅小灰像模像樣的點了點頭,“我進去通稟一聲,你且候著吧。”
他說完也不等花以香反應(yīng),反身輕扣了兩聲門。
“進來。”
大抵是隔著一道門,聲音傳出來后不是很清晰,花以香只能判斷出個男人的聲音。
隨即門被打開,與樓下無二布置的雅房,靠窗處的桌前,有人正倚窗閱卷,大開的窗扉外是對面樓宇一排隨風(fēng)飄蕩的紅燈,不甚明亮的光影映著他那神色漠然的面容,俊美無儔,冰冷如玉,這世間竟有人能將美與冷融合的這般極致。
傅小灰在外頭鬼怪舌燥的很,到了這人跟前,就像一枚啞炮,光會呼哧呼哧的喘氣。
傅時將書卷放下,目光似有些不適應(yīng)光線,原是這傅小灰心粗的很,天色晚了也不知早些點了燈。
“那小孩如何模樣?”
“四歲半的樣子,瘦瘦小小的,小臉兒大眼睛,口齒清晰,腦袋瓜也挺聰明的。”
顯然傅小灰是觀察過一番的,這小乞兒能被花以香撞見,絕不是因為她的無心。
傅時二人住的三樓與花以香的三樓是上下層,這地方隔音并不好,樓下什么動靜,傅小灰聽得一清二楚。
偏這么巧,他認出了花以香,所以才會出手相助。
但是他沒有說,以傅時的性子知道他管閑事,也不會苛責(zé)。
“我把人帶進來?”傅小灰見他思忖不語,心里有些耐不住多問了句。
也就是這一句,傅時眼風(fēng)兒一掃,掠了他一眼,傅小灰頓覺后脊背涼風(fēng)陣陣,心虛的快不敢喘氣了。
“小孩留下,拿些吃食進來。”
面對花以香略顯質(zhì)疑和擔(dān)心的眼神,傅小灰內(nèi)心是哀嚎的,傅時的脾氣是有些怪的,可能是朝堂陰謀里浸泡的久了,所以不相信任何的機緣巧合,倘若一件事過于湊巧,在他看來,十之八九是有人在操縱,比如,這般巧的再遇花以香。
“花姑娘,你盡管放心,我們真的是好人,我家大人雖然人怪了些,但是絕對是個好官。”
花以香不信。
她來是想見見這個大官人,再將小孩子托付對方安置,可這人連臉都不露,只管把孩子交給對方?她如何放心。
“怎么回事呀,香香。”在樓上耽擱了好半天,錢白果坐不住的又尋上來了,她背后插了根長木棒子,斜靠著樓梯,顯然是怕自己克制不住會動手,也沒走過來,“你帶著小娃子怎么還不下來?”
花以香回頭看了看她,秀眉微蹙,似下了決定,“不勞煩你家大人了,這個孩子我自己替他尋家人。”
傅小灰驚訝不已,干巴巴地說:“你……你確定?”
先不說這地方人生地不熟,單就說兩個小姑娘能有多大能耐?其次,她難道忘了這小孩身上還掛著好大一坨事兒呢?
花以香卻只禮貌的點頭告辭,就牽著小孩轉(zhuǎn)身就走。
“還挺傲氣。”傅小灰心想。
而在他稟明孩子被對方又帶走了之后,傅時似乎絲毫不驚訝,看書的眼神也沒飄一下,跟沒聽見似的,又翻了一頁書卷。以至于傅小灰懷疑他家大人是不是變了,變得比以前更不愿搭理自己了?
“早上只能買三個包子了。”
錢白果的第一反應(yīng)是:“我真的會餓死。”
花以香歉疚的道:“我不會讓你餓死的,果果。”
錢白果:“……”你只有在心虛的時候會喊我果果,你自己知道嗎?
兩人就早上買四個還是三個包子進行了一番“深刻”交談,神奇的忘了她們最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是她們真的能為新加入的成員找回家嗎?
直到夜已深,睡在兩個大人中間的新成員終于睡著了。
周圍一下子就安靜極了,錢白果忽然問:“你真的相信這個小孩嗎?他連自己叫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