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中學門口，進出校門的人絡繹不絕，孩子們潮氣蓬勃的小臉上洋溢的燦爛的笑容，偶爾可以看見提著大箱小包的家長笑哈哈的領著孩子來入學報名。校門口的保安室窗臺一個喇叭正在大聲的循環喊著“新生報名，請注意看公示欄里的注意事項”、新生報名，請注意看公示欄里的注意事項”......進入校門就是一個小廣場，挨著小廣場的是兩塊草坪，草坪周圍栽了一圈萬年青，一條過道將兩塊草坪隔開。草坪里的小草和萬年青都修剪的整整齊齊，兩塊草坪挨著小廣場的邊上都安裝了告示欄，左邊的告示欄里張貼了新生入學提示，右邊的告示欄里張貼的新生分班情況，兩個告示欄前面都圍了一群人。李川恩父子慢慢擠到左邊告示欄前仔細閱讀了新生入學提示，再擠到右邊告示欄前面查看分班情況，最終在初一（三）班的花名冊里找到了李川恩的名字。板涂鄉第二名高露在初一四班，第三名王曉攀在初一五班。沿江中學初一年級有五個班，每個班不超過50人。李川恩父子根據入學提示，邊走邊問，找到了報名處辦理了入學手續，又到財務室繳了學雜費、住宿費。接著，找到學生宿舍，放好行李鋪好床鋪，再到學校食堂辦理了“飯卡”，入學報名就基本搞定了。報完名后，李川恩父子在學校里逛了一圈，大致將學校的教學樓、圖書館、實驗室、籃球場、足球場、宿舍、食堂的位置搞清楚了。“校園差不多走了一遍，你以后再慢慢仔細熟悉了解，現在我們到你大姨娘家去一趟，你現在既然到城里來讀書了，你大姨娘又正好在城里工作，應該去打聲招呼。”李延和對李川恩說。

李川恩高興的答道：“要得。大姨娘屋頭我都還沒去過。”

“進城了就好好讀書，不要想到起耍，大姨家以后沒得急事盡量不要去麻煩人家。”

“哦。”

沿江縣農村合作社，位于沿江縣城城北青山路16號。李川恩父子從沿江中學出發，步行了20分鐘左右到達了這里。在一樓大廳碰到了李川恩大姨伯馬自強，他正坐在一樓大廳接待處的椅子上與幾人聊天。“大姨伯！”看見馬自強，李川恩連忙喊了一聲。馬自強聞聲，轉過頭來看見是李川恩父子，高興的起身走過來，大聲說：“李二毛，是你兩爺子嗦！你兩爺子進城來做哪樣呀？”

李延和：“來給娃兒讀書報名。”

“李二毛考起了哪個中學？”

“沿江中學”

“李二毛讀書硬是得行也。”

“名報完了沒得？”

“報完了。”

“要得，那你們兩爺子先到那邊的椅子上坐一下，我去把李二毛的大姨娘喊起，到屋頭去煮夜飯吃。”馬自強說著，把李川恩父子領到椅子上坐下，隨即上樓去了。不一會兒，李川恩的大姨娘庹春桃就和馬自強一起下樓來到一樓大廳，看見庹春桃，李川恩高興的叫了聲“大姨娘”。看見李川恩父子倆，庹春桃也很高興，大笑著說：“李二毛，你讀書硬是得行也，都考起沿江中學了，好好讀書，以后當干部，不當農二哥。”接著她又說：“走，到屋頭去煮夜飯吃。”說完一行人就往外走。

邊走庹春桃邊對李延和說：“李延和，你們好久到沿江的？”

李延和：“早上吃了早飯，就出門坐車上來了。”

庹春桃：“坐車還順利噻？”

李延和：“這兩天學校報名，到沿江的客多，沒等好久車就坐滿了，一路上也順利。就是李二毛暈車，在中途吐了。”

庹春桃：“李二毛，你坐不得車呀，那以后到沿江讀書啷個辦？”

李延和：“他是頭一回坐車，聞不得汽油味，多坐幾次聞習慣了就好了。”

李川恩：“對頭，大姨娘。下了車，出車站沒得好久，我的腦殼就不昏了。”

庹春桃：“不暈車就好。”出了合作社沒多久，庹春桃對馬自強說：“你先帶李延和倆爺子到屋頭去坐一下，我去菜市場買點菜。”馬自強點頭應道：“要得，多買點肉。”

“大姐，用不著麻煩，隨便在屋頭吃點哪樣就要得了。”李延和連忙說。

庹春桃：“屋頭哪樣菜都沒得，再說李二毛第一次到大姨娘屋頭來，啷個也要好好招待一下。”馬自強也說：“你莫管，我們先回屋喝口水，等你大姐去買菜。”

李延和：“娃兒有兩碗大米飯就要得了，真的用不著破費。”

庹春桃：“好了，好了，你們先回去，我買了菜，馬上就回來。”

李延和還要再說什么，馬自強拉著他說：“走走走，我們先回去，我屋頭有點好茶葉，你去嘗一下。”

“農村人，喝不出茶的好撇。”李延和說到。

馬自強：“你去試一下嘛，喝到嘴巴頭你自然就感覺出來了。”庹春桃家住在合作社的家屬院里，離合作社不遠，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到了家，馬自強讓李延和父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則去燒水用紫砂壺泡茶，茶泡好后，馬自強給李延和父子一人到了一杯，說：“趁熱喝一口，看味道如何？”

李延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嗯---，味道確實比我在百佛山摘的茶葉炒出來的茶要香一下。”

“才喝在嘴里感覺有點點苦，吞下去后又滿嘴回香。”李川恩接著說。

馬自強：“李二毛，你是會喝茶的。”

李延和：“小娃兒，喝得哪樣茶喲。在屋頭都從來沒喝過。茶喝多了，睡不著瞌睡。”閑聊一會兒后，庹春桃買菜回來了。她打開電視讓李川恩父子在客廳看電視，讓馬自強到廚房給她打下手。不久，一頓豐盛的晚餐就上桌了，飯桌上庹春桃不停的給李川恩夾菜，一邊讓李川恩多吃點，一邊向李延和問到：“奶娘和阿爹的身體還好吧？”

“奶娘和阿爹身體都還好，就是阿爹喝酒越來越沒頓數了。除了每頓吃飯都要喝以外，他還越來越喜歡喝寡酒了”李延和道。

庹春桃：“要勸他一天少喝點酒呀。”

李延和：“我啷個好勸得嘛。”

庹春桃：“你不好勸嘛，喊二妹勸嘛。”

李延和：“你不是不曉得她，她勸得來個屁。還是你得空了去勸一下阿爹，看他聽你的不。”

庹春桃：“等到阿爹過生的時候，我回去勸一下。”李川恩一碗飯吃完，庹春桃又給他添了一碗。李川恩接過碗，道了聲謝，問道：“大姨娘，弘毅哥哥當兵去好久了呀？”

庹春桃：“去年冬天去的，馬上就要滿一年了。”

李川恩：“弘毅哥哥在哪里當兵？”

庹春桃：“在四川那邊的。”

李川恩：“弘毅哥哥要當好久的兵？”

庹春桃：“曉得他要當好久喲。你弘毅哥哥點都不聽話，喊他好好讀書，偏不相信。一天就曉得和那些“街娃兒”鬼混。好不容易把初中混畢業了，死活不讀高中了。他二叔在部隊里，就把他弄去當兵了。李二毛，你莫要學他，要在學校里好好讀書。”

李川恩：“弘毅哥哥寫信回來沒得也？”

庹春桃：“寫過信回來的，還寄了照片回來的，等會兒大姨娘拿給你看。”

李川恩：“要得。弘毅哥哥穿軍裝肯定好看。”晚飯吃完之后，庹春桃從抽屜里拿出她兒子馬弘毅從部隊寄來的穿著軍裝的照片給李川恩看，照片里馬弘毅穿著軍裝，挎著長槍，站在一輛坦克前面，笑容燦爛。庹春桃打量了李川恩身上的穿著，對李延和說：“李二毛都進城讀書了，你們都不給他買一身新衣服呀？”

李延和：“一直都是啷個穿的，在屋頭大家都是啷個穿的。”

庹春桃：“現在他是在城里讀書，不是在鄉里，鄉里大家都是啷個穿，還沒得哪樣的。但是城里其他的娃兒，都是穿運動鞋、運動服、牛仔褲之類的，哪個娃兒還在穿解放鞋、帆布褲子嘛。”

李延和：“農村娃兒，沒得啷個多講究。”

庹春桃：“我是怕他啷個穿，在學校其他同學要笑他。”

李延和：“又不是讓他進城來和別個比吃比穿的。是來讀書的，如果他真的和別個比這些，就給我滾回去。”

庹春桃：“不是他要和別個比呀，而是其他同學都那樣穿，李二毛一個人啷個穿，你不覺得怪呀。”

李延和：“我不覺得。李二毛，你現在的條件和我小時候比起來不曉得要好到哪里去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如果你想穿好的，吃好的，就拼命讀書，自己以后有本事了，想吃哪樣吃哪樣，想啷個穿就啷個穿。聽到沒得？”

李川恩：“嗯。”

庹春桃：“讀書是該認真。李二毛，走，大姨娘帶你去買一身新衣服。”

李延和：“大姐，你不要這樣將就他，你這樣不是愛他，是在害他。”

庹春桃：“只是買一身新衣服嘛，又啷個把他害了嘛。”

李延和：“大姐，我曉得你是一片好心，是為了娃兒好，心意領了，但是衣服是絕對不能買的。今天來進屋，就已經很麻煩你了，衣服就真的沒得必要買了。再說，李二毛等會兒就要回學校上晚自習了，我們再坐一會兒就走了。”

庹春桃：“今天就要上晚自習了嗎？”

李延和：“學校的開學提示是啷個寫的，今天上晚自習，明天就正式行課了。”

庹春桃：“對了，馬弘毅那些衣服在屋頭裝了幾箱子，他當兵去了，沒得幾年是回來不到的。他那些衣服我都洗干凈折好了的，我選幾件李二毛能穿的，拿去給他穿。”

李延和：“大姐，真的不用麻煩了。”馬自強也說：“春桃，你先把衣服找起嘛，下次再說吧。”

李延和：“大姐、哥，那我就先把李二毛送到學校去，之后就回板涂了。”

馬自強：“等你把娃兒送到學校了，回板涂的車都沒得了。今天就不回去了，晚上就在我們這里歇著，明天再回去。你去送娃兒，我去把庹經國喊來，晚上我們打幾把牌。”

李延和：“庹經國也在縣城嗎？”

馬自強：“在喲，他在城里開了店，昨天我都還碰到他了的。”

李延和：“那再看嘛。”

馬自強：“再看哪樣喲，就啷個定了。走，我們一路出門，你去送娃兒，我去喊庹經國。”

一起出門與馬自強分別后，李延和父子往沿江中學走去。李延和：“你大姨娘和大姨伯是合作社的雙職工，家庭條件比我們好的多，他們對你表哥馬弘毅太將就了，把你表哥馬弘毅好吃好喝的供著，也不大管他讀書，反倒把他害了。幸好馬弘毅的二叔在部隊當官，把他弄去當兵了，希望他在部隊里鍛煉幾年能有所改變。剛才你大姨娘在屋頭講的那些，你聽聽就算了。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讀書。”

李川恩：“我曉得了。”

李延和：“阿爹跟你講過的，沒得急事不要到你大姨娘屋去麻煩別個，你大姨娘是一個熱心人，你去一趟，人家又要招待你吃飯，又要給你買東西，今天如果不是我欄到起，她一定要去給你買衣服。既耽擱人家時間，還要破費錢。”

李川恩：“我曉得了。”走到沿江中學校門口，李延和說：“阿爹就不進去了。你一定要聽話，好好讀書。一個人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不要和同學發生矛盾，不要打架。過兩天我和你姐姐就出門了，可能要過年了才能再見了。星期五放學了，就早點到車站坐車回去，去晚了就沒得車了。在屋頭要聽你奶娘的話，勤快點，你聽到了沒得。”

“我聽到了。”

“進去吧。”李川恩進校門向教室走去，李延和在校門口看著他走進教學樓，轉身向馬自強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