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燭是被一陣收拾聲吵醒的。
樓下咣當咣當響,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眼中充斥著紅血絲,大腦暈暈沉沉。
身上也開始出現酸疼癥狀。
盡管還想再睡會,但周子燭依舊強撐著站起身。
拍拍臉頰,他看到搭在椅子上的長衫。
“雖然人蠢了點,看起來還算個好人。”周子燭嘀咕道。
“你說什么?!”一道身影邁入房間。
“早。”周子燭打了個哈欠。
“早什么早,都快到正午了。”許蔓沒好氣開口。
“你也剛起吧。”
“你怎么知道?”
“我摸那被窩里還熱乎的。”周子燭左右張望,“有牙刷沒?”
“你怎么能這么無恥?”許蔓做夢都沒想到他能說出這個答案。
“我開玩笑的,我其實是個好人。”周子燭跑到旁邊的小柜臺上,拿了支牙刷,“我收回之前的話,你這人蠻貼心的。”
“我多謝你夸獎。”許蔓面容抽動。
“那個,哪里有水,還有茅房在哪,有紙嗎,我要屙屎。”
“一樓,你快滾行不行。”
許蔓嘆道。
…
“說實話,我早起那會以為你走了。”周子燭開口說道,接著拿起桌上包子塞進嘴中。
“本來想走的,早知就不該回來看那一眼。”許蔓面無表情道。
“你吃啊,味道不好嗎。”周子燭招呼道,“這家味道還可以,不過我哥們家里的攤子味道更棒,有機會請你吃。”
“大可不必,今日過后別再相見就好。”稍加遲疑,許蔓拿起包子,小口的咬著。
酒樓內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她稍稍側過臉去,盡量不讓自己面容暴露出來。
可這與眾不同的氣質與身段還是引得頻頻側目。
她估摸自己多半是腦袋不正常。
周子燭隨口提議:一日之計在于晨,要不搞點包子吃吃?
許蔓本沒想答應,結果不知怎么,就跟著一起走來了。
大概是……這小子實在古怪,她著實沒見過這種家伙。
昨夜剛殺了妖邪與巡武員,現在大口大口吃著包子喝豆漿。
年歲上,就是一個18歲的普通少年。
如何能不讓人好奇。
“你不想知道昨夜之事的后續情況嗎?”許蔓忍不住問道。
“好奇啊,你知道么?”周子燭反問。
“我差人打聽了。”
“嚯,不愧是千金大小姐,勢力少奶奶,消息就是靈通。”周子燭正襟危坐,“早說你打聽了,我就不上這來了。”
“……”
合著你來茶樓吃飯是為了打探消息。
少看點話本小說成不成。
許蔓小口咬著包子,低聲道,“西司目前沒有太多消息傳出,應該是刻意遮掩起來了,只知道昨夜有人員死亡。”
“現在看來,那位邵峰真有可能與妖邪有染,否則巡武員被殺,不至于到現在打聽不到。”
“他們或許會簡單追查昨夜經過。但妖邪與奸人已死,實為功勞一件,多半不會繼續追查下去。”許蔓低聲開口。
聞言周子燭稍稍松了口氣。
“怎么,你還有害怕的時候?”許蔓驚奇。
“怕,自然是怕的。”周子燭笑笑,“胳膊擰不過大腿,這有什么丟人的。管他是好事是壞事,反正別找我的事。”
咽下去一個包子,他神色微頓。
同樣壓低聲音,湊近些。
“他昨日雖說自己只是個例外,但話真話假我哪清楚,你說這云津城滿城妖邪會不會都……”
“喂,你說什么呢。”許蔓悚然,連忙制止住他。
“我就是隨口一說,當個笑話。”周子燭笑了笑。
坐在角落中,應當沒人注意這邊,沉默數秒,許蔓也不確定了。
她遲疑著開口,“應該……不會吧。”
“誰知道呢。”周子燭含糊道,“當雨傘被賣到十萬一把,雨就不會停,即使停了,也會人工降雨。”
“傘?”許蔓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連忙后仰,“你別說話了,我不想聽。”
“哈哈,玩笑話嘛。”周子燭笑道。
將桌上包子全部打掃干凈,他打了個飽嗝。
“多謝款待。”
“不是說你請我嗎?”許蔓錯愕。
“我說過嗎?”
“呵呵。”許蔓臉色發黑。
“行我請。”周子燭剔著牙,“今后有什么麻煩事,就拜托許蔓姐了。”
“可別。”許蔓白眼一翻,“吃過這頓飯,咱們千萬別再有什么聯系。”
“好吧。”周子燭聳聳肩,沒什么意見,“那就這樣吧。”
二人起身,結完賬之后各自離開。
周子燭微微瞇眼,目送對方身形遠離。
許蔓似是心有所感,在即將消失視線中時轉過身來。
二人隔空對視,她愣了愣,緊接著比劃了一個揮拳動作。
估摸著是想警告周子燭。
結果這貨干脆直接轉身,留下她傻憨憨站在原地揮拳,像是腦子不太正常。
——
離開后,周子燭沒有立刻回家。
他戴著頂小氈帽,走在道路兩側,建筑的陰影當中,朝某個方向走去。
片刻,【顧府】二字遙遙出現眼中。
門口偶有頭戴白巾的男女進出,往來人們正在擺弄下葬之事。
周子燭就近找了個小攤子坐下,點碗湯面,遠遠注視著顧府。
“老板,我聽說那顧府昨夜死人了是嗎?”
“可不嘛,顧家太太,聽說是早就遭了妖邪,偏偏面上還一副活人模樣,你瞅瞅多嚇人吶。”
“顧太太也是個可憐人,一年前她那巡武衛的官人被妖邪殺害,可憐這對情投意合的苦命鴛鴦呦,眼瞅著還沒到祭日,自己又遭逢妖邪……”
可憐嗎。
周子燭默不作聲。
沒記錯的話,作畫那天顧太太媚眼如絲,半開玩笑道:“我家那官人整日殺妖,夜不歸宿,死便死了,我這三歲孩兒都還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的哩。”
鬼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可以肯定,介娘們兒不似森么好銀吶。
他回想起作畫時,顧太太頻頻暗示他靠近些。
面對太太的“咸豬手”,周子燭并未色欲蒙心,反而使出各種法子,“巧之又巧”“陰差陽錯”的避開顧太太動作。
“孩子”都不知道是誰的種,他哪敢真做些什么。
最后搬出了各種借口,才得以脫身。
這位太太死不死放在一邊,他現在擔心的便是如邵峰所說。
顧府會徹查下去,搞什么“寧殺錯不放過”。
周子燭這小畫家跟那顧太太接觸長達數個時辰,定脫不開干系。
“顧府,顧太太……”
周子燭正想著,忽然感覺身后有人靠近。
目的明確,就是沖他而來!
少年瞬間警覺,拿捏著筷子徑直轉身!
然后動作停下。
一道嬌小身影踉蹌而來,撲入懷中。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