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夢境

石子廠的工人紛紛涌上前來向陳老板祝賀，陳老板一手拉著萍兒，一手拉著哥哥，激動地說：“今天大伙兒早點收工，中午我在泉水口的翠竹園飯店請你們喝酒”。

工人們又是拍巴掌又是叫喊，這時，耗子從人群中鉆出來，走到哥哥身邊，握住他的手說道：“你這小子，早就把我忘掉了吧！如果知道你和萍兒是這種關系，幾年前讓你們見面，說不定現在成為夫妻了呢”。萍兒聽了這話，臉色驟變，看了哥哥一眼，轉身跑進屋子里去了。

陳老板在耗子頭上拍了一巴掌，氣狠狠地說：“你個傻小子，回頭我找你算賬”。小華把哥哥拉到一邊，低聲地說：“你的麻煩來了，我看你怎么收場？”

哥哥沒有言語，心里忐忑不安地思忖著應該怎么去安慰萍兒？想了一會，他對陳老板說：“你叫大伙兒散開吧，我去打個電話，萍兒的事情您不要太擔心了”。

小華此時的心里五味俱全，說不出是喜是悲。萍兒恢復記憶是她從來想都沒敢想過的事情，本來她只是想讓兩個人見見面，畢竟萍兒失蹤這么多年，她想給哥哥帶來一個驚喜，誰能意料到會出現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結局。她自己是始終割舍不掉對哥哥的依戀，雖然哥哥早已成家有了孩子，她還是自愿要做他的女人，大姐三番五次地恫嚇她，也沒能夠讓她死了這條心。

哥哥的出現，竟能讓萍兒奇跡般地恢復記憶，對小華的打擊是致命的。她毫不懷疑地肯定，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絕非一般，聯想起當年在看守所時哥哥保釋萍兒而置她于不顧，更讓她感到一陣失落。小華最后看了一眼哥哥打電話的背影，凄然地轉身離去，陳老板追上前試圖挽留她，她幽怨地說：“我在場還不如離開的好，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真的出乎我的想象”。

陳老板目送著小華騎著摩托車遠去，回頭看見哥哥在敲門說著什么，不一會門竟然從里面打開了，哥哥進了屋子。工人們開始爬上一輛貨車車廂，司機和陳老板打著招呼要去飯店，陳老板叫來管事的，吩咐他去安排飯菜。

陳老板回到辦公室，聽聽隔壁沒有什么動靜，焦躁地來回走動著。過了半個多鐘頭，萍兒從屋子里出來，有些扭扭捏捏地站在門口，喊了一聲“爸”。陳老板欣喜地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上下打量著，連連贊嘆道：“我的萍兒，真的變了一個樣子，這樣等我老了就可以放心地去了”。

萍兒嗔怪道：“爸，你怎么這樣說話？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陳老板聽了，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內心積攢許久的情感終于找到渲泄的時候，不由得淚流滿面。

哥哥站在走廊上默默地看著山谷對面的馬家山，心情極為矛盾，想到剛才萍兒提出的那些要求，他不知道回家后應該如何和家人解釋？打電話時，小思對他的徹夜不歸大為惱火，淘淘也在電話里一個勁地喊著“我要爸爸”，但是考慮到萍兒的狀況，終于還是決定留下來觀察一段時間再回家。

敲門時，萍兒在里面情緒激動地喊著“你回去吧，別來管我！”他耐心地述說起以前的許多往事，特別是提到那塊墨綠色玉環時，萍兒的心境頓時平靜了下來，記憶一幀幀地在腦海里閃過，最后定格在城南小學前的那一幕。

那天晚上，她和哥哥在一起，哥哥陪伴她一夜到天亮，后來他們一起吃早飯，走到環碧公園門口才分手。她想著要給哥哥買件新襯衫，麻袋砸下來的瞬間，哥哥臉上的青記在眼前晃了一下，然后自己便沉沉睡去。睡熟的時候，她的身邊出現了許多白衣人，他們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終于都走光了。最后剩下來一男一女，他們是她的父母。印象中父母早已死去了，但是他們不是她的父母又是誰呢？

哥哥的青記是她至死忘不掉的記號。當她一直做夢，突然夢見到那塊青記時，天空中恰好響起一聲炸雷，將她從夢境中驚醒。她的記憶于是連接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哥哥重新出現在面前，還有小華，那個夢里面目模糊的男人原來是她的養父。

萍兒逐漸明白了記憶里一些似是似非的事情，養母得病去世了，養父身患絕癥，只是因為她還在拼命地攢錢。養母一生沒有生育，養父一直把她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事事寵著她，依著她，這么多年來，她完全生活在無思無慮的夢游中。

哥哥憐惜地擁她入懷時，她的體溫慢慢上升，冰冷的身子漸漸有了溫暖如春的感覺。她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夜晚，眼神迷離的看著哥哥，低聲說：“哥哥，你答應我，今后永遠不要離開我”。

哥哥答應陪她和養父一起去九華山還愿。她自己已經記不清養父母帶她去了多少次九華山，艱難地登上天臺寺，跪在地藏菩薩面前許愿她能恢復記憶。她要了卻養父一個心愿，然后陪他度過一段愉快的晚年。

陳老板開出自己的黑色夏利轎車，送萍兒和哥哥回城。萍兒說，她要去給哥哥買件新襯衫，中午還要親自下廚，為他和哥哥做飯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