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大院子

哥哥有兩天沒來了。囡囡有點想哥哥，囡囡就自己去哥哥家。囡囡家住在一個巷子里，巷子老長，兩邊住滿了人家。囡囡家和王爺爺家住在巷子的盡頭，兩家都有一個小院子。

囡囡走出巷子，就到了街上。囡囡家住在上街，哥哥家住在下街。到下街要經過上學的學校。

囡囡的學校有個好聽的名字，河灣小學。河灣小學的圍墻外有條大河，一年四季長流水，上街走到盡頭有座青石橋，過了青石橋，是個大圩子。圩埂上生滿了柳樹，大人管那地方叫柳樹埂。

囡囡去過哥哥家一次。哥哥家有許多人，有哥哥的外公、外婆、爸爸、媽媽，哥哥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妹妹就是她見過的小姐姐。

哥哥家的房子很舊很老，堂屋又高又大，屋里的梁柱有小水桶那么粗。屋頂全是黑黑的小瓦，中間有塊小天窗，透進一點光線，不然屋子里就顯得太黑了。

穿過堂屋，后面是個大院子，比囡囡家的要大幾個。院子里載滿了樹木，靠西的墻邊有一架葡萄，藤子上掛滿了一串串青綠色的水晶果兒。囡囡那次偷摘了一顆，用嘴一咬，酸得口水直淌，牙齒都餿了。東邊，有一顆棗樹，上面結著許多青色的棗子，囡囡用手觸不到。小姐姐對囡囡說，“等秋天到了，棗子熟了，我們用小竹竿打下來吃。”棗樹旁邊還有一顆梨子樹，上面的梨子沒有幾個，又黃又小，囡囡不想吃。

囡囡發現，哥哥家的月季花多的數不過來，開的花也五顏六色，大紅、紫紅、粉紅，還有一種絳黃色的。囡囡不敢去采花，那上面有許多小刺，還有大馬蜂和小蜜蜂飛來飛去，弄不好被蟄一下，會很疼很疼的。

院子后是哥哥的家。哥哥的媽媽在門前揀菜，認得囡囡，看見囡囡來了，叫著小姐姐的名字，“小春子，囡囡來了，出來帶她玩去”。

小姐姐從屋里跑出來，穿著一件花裙子，白色的底子上開滿了大朵大朵的紅花，好看極了。小姐姐牽著囡囡的手，對她說：“我帶你摘桑果吃去”。

囡囡跟著小姐姐進了屋。囡囡發現，哥哥家的后面竟然還有一個小院子。院子里有一顆矮矮的桑樹，樹枝上結著無數的桑果，又紫又紅，饞得囡囡都快要淌口水了。小姐姐拿來一只茶缸，放在囡囡手里，自己爬到樹邊靠著的木梯上。

小姐姐伸手去采桑果，采滿了一只掌心，往下放，囡囡舉著茶缸接著。不一會，茶缸裝滿了，囡囡喊：“姐姐，夠了，夠了”。小姐姐下來了，用水把桑果洗了一遍，囡囡用手指捏住桑果的小柄，雙唇一抿，甜甜的桑果就化在了嘴里。

囡囡說：“姐姐，桑果真甜哎”。

小姐姐說：“都給你吃，別急，慢慢吃”。

囡囡坐在小竹椅上，邊吃邊搖著椅子，心里想，做哥哥的妹妹真好，有這么多好吃的東西。

囡囡問小姐姐：“哥哥到哪去了？我兩天都沒看見他了”。

小姐姐說：“到一個叫缺口的地方看他朋友去了，今天晚上就回家”。

囡囡說：“哥哥出去了，也不對我說一聲，回來我才不理他呢”。

小姐姐說;“你不理他就好了，這樣他也不用天天去看你，在家帶我玩，多好啊”。

囡囡撅著嘴說:“小姐姐，你好壞，你天天和哥哥住在一起，還不許他帶我玩。我又沒哥哥，你不是還有一個小哥哥嘛”。

小姐姐說：“你有兩個姐姐，她們幫你扎辮子，帶你睡覺，我一個都沒有，你還說呢”。

囡囡想想也是，拉住小姐姐的手說：“我不說了，以后我幫你扎小辮子，我會用紅毛線扎辮子，還能打結疊花呢”。

小姐姐說：“真的，那你現在就幫我扎一個，我去找紅頭繩去”。

兩個人邊說邊玩著，哥哥的媽媽過來對囡囡說：“你二姐喊你回家吃飯了”。囡囡答應著，“阿姨，那我回家了”。

二姐站在門外，看見囡囡，笑著問：“哥哥在家嗎？”囡囡說：“出去玩了，晚上才能回來”。

囡囡對二姐說起哥哥家的大院子，還有好吃的桑果子，二姐捏了一下她的手，說：“別饞我，老說老說”。

囡囡撅嘴說：“你怎么不進去呢”。

二姐說：“我能隨便進去嗎？你是小孩子，我進去讓人家。。。。。”。后面的話二姐沒說出來。

吃了午飯，囡囡要到同學小蘭家做作業去了。大姐叫住他，“囡囡，哥哥還沒回來？”

囡囡說：“小姐姐說哥哥到缺口去了，晚上才回來”。

二姐在洗碗。媽媽喊大姐，“大華，晚上叫大偉來吃飯。楊經理和孫阿姨要來打麻將，三缺一，喊不到其他人”。

大姐答應著。二姐對媽媽說：“那我下午去北門大菜市買點牛肉回來。媽媽說，再買點豬肉和大青豆，大偉他喜歡吃炸醬豆和炒菜”。

第6章打麻將

夏天的白天長的象放風箏的線，囡囡等到五點多鐘，太陽還掛在天空上。媽媽和她單位來的那兩個人坐在屋子里只顧著說話。

二姐洗菜，大姐在廚房里燒菜。聞到一股香甜的肉香，囡囡曉得大姐是在燒紅燒肉。囡囡可喜歡吃肉了，特別是紅燒肉，只有一點點肥肉，精肉甜甜的、酥酥的，入嘴輕輕一嚼就爛了，特別有味道。

這時，媽媽喊大姐，“大華，大偉怎么還不來？”

大姐說：“誰知道他下午幾點回來，要不叫囡囡再去看看”。

二姐搶著說：“我菜都洗好了，現在下班時間，街上車多，還是我去吧”。

囡囡不情愿，二姐在她耳邊輕聲說，“明天我給你買橡皮泥，好不好？”。囡囡哼了一下，沒出聲了。

二姐到房間里換了一件桔黃色的碎花裙子，哼著小調出去了。囡囡有些生氣，撅著嘴，心里想，二姐肯定是到哥哥家吃那些水果去了。

等了好久，囡囡終于聽到門外哥哥和二姐說話的聲音。囡囡跑去接哥哥。哥哥今天穿了一件天藍色的短袖襯衫，下面是條厚厚的牛仔褲。哥哥手里拿著一大把紅樹葉，看見囡囡就露出那滿嘴雪白的牙齒笑。

“囡囡，給你的，漂亮吧。”

囡囡點點頭，看二姐手里有什么東西。二姐把雙手背在身后，一溜就進了房間。

媽媽看見哥哥，高興的說：“大偉，等你一大下午了，三缺一，終于來了。”又大聲的叫大姐：“大華，上菜吧，趕緊吃飯，晚上還能打四圈牌。”

二姐出來端菜上桌子，囡囡早已坐在桌邊。乖乖，有整整十個菜。鹵牛肉、紅燒肉、炸醬豆、西紅柿炒雞蛋、清蒸鯽魚、紅燒泥鰍、木耳炒青菜、油炒花生米、炒旱芹和冬瓜排骨湯，紅的、黃的、白的、綠的，堆滿桌子。

吃飯的都是女的，只有哥哥一個男的。囡囡就坐在哥哥旁邊，大姐和二姐坐在一起。媽媽叫大姐給哥哥倒了一杯家里泡的人參酒，對哥哥說：“今天就給你喝這么多，晚上陪我們楊經理和孫阿姨打麻將。她們都是有錢人，看你有沒有本事贏到錢。”

哥哥笑著說：“我今天口袋還真沒裝錢呢，等會空手抓白狼，就叫囡囡幫我收錢好了”。

哥哥對囡囡努努嘴，說：“囡囡，是不是啊？”

囡囡忙不迭說：“哥哥要贏錢，哥哥要贏錢”。

哥哥喝酒好快，那么一大杯酒兩三口就喝光了。大姐給哥哥盛了一碗排骨湯，說：“喝酒都不要命，趕緊喝點湯，養養你的胃吧”。

楊經理和孫阿姨在旁邊打趣，媽媽笑著說：“他們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到現在兩家長輩還沒正式見面呢。”

“好了，打牌打牌，他們才談兩個月，還沒到要我管的時候。”媽媽吩咐姐姐們收拾桌子。

四個人圍坐一桌，開始打起了麻將。哥哥小聲和大姐嘀咕，大姐去房間拿來了自己的錢夾子，放在哥哥褲子口袋里。

大姐去刷碗了，囡囡和二姐都坐在哥哥旁邊看打牌。哥哥用右手摸牌，大拇指在麻將下面一撣，不用看，就伸手打出去，叫著：“七萬”。

媽媽快活的叫起來，“我胡了。混一色，三葉子，老少也夠了。”

楊經理和孫阿姨付賬，一道說哥哥：“你曉得她開萬字，還往外送，成心打勾張啊。”

哥哥也不笑，把手上的牌一推，淡淡的說：“你們看，我都停牌要自摸了，萬字怎么留得住？”

媽媽興奮的說：“好牌哪里攔得住胡？今晚該我要扳本了。”

隨后，囡囡看見兩個阿姨都沒聲音了，臉也拉得老長。媽媽一會嚷嚷“自摸”，一會嚷嚷“平胡”，哥哥跟在后面也總是開牌。

大姐的錢夾子哥哥根本沒動，囡囡手里還捏著一小扎鈔票。媽媽的那個小抽屜也裝著滿滿的錢。

還沒到十一點，孫阿姨把牌一推，說：“今天輸掉蕩里了，不打了，不打了，錢都給你兩個贏去了。”

楊經理對媽媽說：“你家未來的女婿打牌好鬼精，又會壓張又會給你送胡，下次再不跟他打了。”

媽媽快活的合不攏嘴，說：“每次打都輸，就今天贏點錢，不是搭頓飯，還能贏到錢。”

楊經理和孫阿姨走了。媽媽用手指沾著口水數錢。“乖乖，贏了七百多快錢，頂我兩個多月的工資呢。”

媽媽問哥哥，“大偉，你贏多少了？”

囡囡數不過來，二姐接著數，二姐說：“四百八十塊。”

媽媽說：“囡囡，明天叫你哥哥帶你上街請客去。”

哥哥笑著說：“好啊，反正這錢來的容易。”

哥哥進了大姐的房間，一會出來，和媽媽打招呼要走。這時，囡囡看見二姐悄悄用手拉了一下哥哥的手，哥哥眨了一下眼，二姐轉身回房間去了。

“囡囡，哥哥明天帶你上書店，好不好？”

囡囡說：“那你要來早點，我有事對你講。”

哥哥對囡囡揮揮手，高大的身影隨即消失在門外的黑夜里。